苍空战记 第136章

　　“那个渣男。”泰雷莎在通过第二道门的时候拉下了兜帽，“我最讨厌这种吹口哨的男人，尤瑟你也要小心点。”

　　“谨记在心。”

　　听到两人的对话，克莱姆苦笑着摇了摇头。走上铺着红色地毯的楼梯，豪华的走廊映入眼帘，这里不愧是大奴隶主的住所，墙壁和天花板装饰着阿拉伯风格的彩绘，给人留下非常华丽的印象。克莱姆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门，奇异的香味从屋内飘散出来。尤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是鸦片的味道。

　　一张带有漂亮华盖的大床被摆在屋子的正中间，床上铺着舒适的凉垫，一个身材臃肿的大胖子就这么躺在上面，发出平稳的鼾声。吸食鸦片的烟枪放在一边，看起来刚刚被使用过。泰雷莎不动声色的从斗篷下面拿出了呼吸器，戴在脸上，而尤瑟则发动了解毒和净化两个魔术式，净化周围的空气。

　　“老板，”克莱姆轻轻推了推他，“有人收到了我们的求援信号。”

　　“是吗？”大胖子睁开眼睛，“啊啊，克莱姆哟，我看到了天使，承蒙羽翼之神恩宠，特地派出天使感召我了吗？”

　　“天使？”尤瑟四下张望，却发现克莱姆和泰雷莎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其他两人一起点了点头。

　　“您搞错了，康莫度斯先生。”尤瑟叹了口气，“我是一位……嗯，魔动甲胄驾驶员，是前来救援你们的。”

　　“哦，原来如此。”康莫度斯慢慢的坐了起来，“那么，你们带来了食物吗？”

　　“应急食品倒是有，”尤瑟说，“在我们出发之前，哈博克先生往我的魔动甲胄的储物仓中塞满了压缩军粮，足够你们一路上的消耗。”

　　“啊……食物……”康莫度斯两眼放光，“有吃的了。”

　　尤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人肥的流油，臃肿的身体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忍饥挨饿的样子，反而有点营养过剩。她不仅冒出一个疑问，这位康莫度斯先生究竟吃什么吃得这么肥？反观旁边的克莱姆，他却有点营养不良的征兆，显得十分消瘦。

　　就在这时，门开了，哈博克和他的两个手下走了进来，因为长途跋涉的缘故，他们的衣服全都湿透了，鞋子和裤子上沾满了泥巴，在一尘不染的红地毯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泥脚印，三人都把武器背在背上，一脸疲惫。

　　“这位是哈博克警长，”尤瑟帮忙介绍，“警长，这位是克莱姆先生，奴隶围场的保安，那边床上躺着的是他的老板，康莫度斯先生。”

　　“幸会。”哈博克和克莱姆握了手，但是康莫度斯却对他伸出的手毫无反应，就这么僵持了一秒钟，哈博克悻悻的把手放下。

　　“准备移动吧，”他对克莱姆说，“我们占领了港口附近的一座堡垒，目前控制了港区，仓库内有很多食品和物资，把你们的人集合起来，立刻跟我们北上。”

　　“为什么？”康莫度斯抬起下巴，“我的城堡很安全，我不走。”

　　“康莫度斯先生。”克莱姆劝说道，“但是我们已经没有食物了……”

　　“食物？不是还有很多吗？”

　　那一瞬间，克莱姆的表情扭曲了，眼尖尤瑟没看漏这个细节，她不禁纳闷，在断粮的情况下，这位康莫度斯先生的体重反而没有下降的迹象。

　　“您不能再吃那些东西了！”克莱姆压低了声音，“老板，听我说，港口有浮空船，您的‘花与少女’号也在那里，只要坐上船，我们就能离开这座地狱。所以，属下恳请您下达命令，带上还活着的人离开这里。”

　　“不，我不走！”康莫度斯挥舞着手臂，“这里是我的城堡，我哪儿也不去！”

　　克莱姆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转向哈博克等人。

　　“很抱歉，我们老板不打算跟你们汇合。”

　　“这可真遗憾。”哈博克叹了口气。

　　“我倒是觉得奇怪，”尤瑟望向克莱姆，“你们为什么到现在还要对这个吸食鸦片已经神志不清的大胖子言听计从？”

　　“没办法，”克莱姆拉开领口，“谁让我们是‘契约奴隶’呢？”

　　黑色的奴隶项圈出现在他的脖子上，这个项圈和普通的奴隶项圈不太一样，它是可以解除的，而普通项圈没有这个功能。尤瑟不禁皱起了眉头，正是因为这个项圈的缘故，城堡中的保安才没有发起叛乱。没有热能够违抗项圈主人的命令，否则的话康莫度斯早就被杀了。也正因为如此，这座避难所才没有陷入混乱，维持着微妙的秩序。

　　“克莱姆，”康莫度斯突然问，“我饿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是的，老板。”克莱姆看了看表，“我这就吩咐厨房准备食物。”

　　“让客人们也一起吃吧，”康莫度斯说，“作为主人，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是最基本的礼节，请不要怠慢了他们。”

　　“遵命，老板。”

　　克莱姆轻轻鞠躬，转身离开了房间，尤瑟注意到，他的表情扭曲的可怕。

第二十三章：名为人类的境界线II

　　整洁宽敞的餐厅中，水晶吊灯闪闪发光，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在这灯光之下。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桌占据了中央的位置，银制的餐具排列在桌子上，向两侧不断的延伸着。主人的位置位于长桌一头，康莫度斯身穿华服，金线和银线在黑色的外套上编织出优雅的图案，透出浓浓的奢华气息，就连帝国贵族的华服也有所不及。以克莱姆为首的保安们坐在康莫度斯的左侧，他们一共有五个人，穿着丝质的衬衫和结实的长裤，脖子上戴着契约奴隶的项圈，而在右侧，则是以哈博克为首的五人，尤瑟和泰雷莎坐在距离主人最远的位置上，身为女性，她们的地位要比男性低。

　　这样让尤瑟很不高兴。

　　为餐桌服务的是身穿整洁白色立领上衣和黑色长裤的奴隶，这些奴隶都不超过十二岁，但是都经过了严格的礼仪训练。与在座的奴隶主们比起来，这些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呈现出营养不良的状态。但是他们脖子上的奴隶项圈却强硬的驱使他们执行主人的命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不能违抗项圈的命令。

　　一位年长一些的女奴推着餐车进入餐厅，餐车分为两层，上面摆着银制的餐盘，半圆形的罩子扣在上面，起到保温作用。肉类的香味飘散开来，令人食指大动。但是敏锐的尤瑟却注意到，推着餐车的女奴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联邦没有贵族制度，但是有钱人的生活却要比帝国的贵族还要奢侈。至少在尤瑟看来，帝国的贵族们还保有或多或少的荣誉感，而这些联邦的富人们除了剥削他人，并不会做其他的事情。在飓风堡还是联邦领土的时候，尤瑟就已经看够了这些富人和资本家，他们掌握这名为金钱的特权，不断压榨穷苦大众。尤瑟呆过的孤儿院虽然是翼神教会的福利设施，但是掌管福利院的神甫却把年龄大的孩子送到工厂去做童工，并且不付给他们工钱。至于工钱去哪儿了？这是个谜，不过那位神甫的生活却一天比一天富裕，大家对此心知肚明。

　　“感谢羽翼之神赐予我们每天的粮食。”

　　康莫度斯带头进行餐前祈祷，哈博克、泰雷莎等人都非常虔诚的低下了头。在联邦，翼神教拥有大批信徒，信教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尤瑟虽然非常讨厌教会，但是也懂得看气氛，所以也装模做样的跟着低头念祷词。简短的祷告很快结束，所有人一起抬起头来，侍童和女仆们揭开了银盘上的盖子，垂涎欲滴的肉香立刻在餐厅内飘散开来。

　　盘中的料理全都是肉类，有烤的刚好的带骨肉排，切成小块的里脊肉，还有整块烤出的多汁烤肉。很难想象在这座食物短缺的避难所中，会有这么多肉。而且这些肉全都是非常新鲜的，看不出变质和长期储存的迹象。更令尤瑟感到奇怪的是，餐桌上除了肉，根本没有其他种类的食物，面包，蔬菜，根本看不到。

　　肉……

　　这肉有问题。

　　身穿女仆装的年轻用银制的餐具奴隶为每人分好了菜，然后恭敬的退到一旁。泰雷莎急不可耐的用餐刀切开盘中的肉排，浓厚的肉汁立刻流了出来，辛香料的气息已经融入肉中，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可见厨师的料理水平十分高超。就在她准备把切成小块的肉放进嘴里的时候，尤瑟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尤瑟？”泰雷莎不解的望了过来，尤瑟轻轻地摇了摇头。

　　但是面对如此诱人的肉排，这对已经啃了一个月军粮和压缩食品的泰雷莎来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她试图挣脱尤瑟的手，却发现少女纤细如玻璃工艺品一般的手腕却像铁钳一样坚定有力。

　　“怎么了？”她小声问，“尤瑟是素食主义者吗？”

　　“康莫度斯先生，”尤瑟无视泰雷莎的问题，站起身来，望向奴隶主，“能否请教一下，盘子里面的肉究竟是什么肉？”

　　她的质问令所有人都停止了用餐，吃的津津有味的保安们将视线投向尤瑟，只有克莱姆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表情。注意到着不同寻常的变化，哈博克命令他的两个手下也停止了用餐，不过他稍微晚了一步，卢克已经狼吞虎咽的吃下了半块肉排，嘴上满是油脂。

　　“哦哦，这个啊。”康莫度斯依旧沉浸在鸦片的幻觉中，有些精神恍惚，“这是我引以为豪的商品，虽然可惜，但是没办法，现在只能用他们充饥。”

　　“商品？”尤瑟问，“这座奴隶围场还饲养牛羊这类牲畜吗？”

　　“奴隶围场当然只有奴隶了？”康莫度斯露出吃惊的表情，“牛和羊怎么可以和奴隶一起饲养，出现传染病怎么办？”

　　“只有奴隶吗……”

　　尤瑟望向盘子中的肉，烤的刚好的肉排正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咖啡色的酱汁在肉排上流淌，令人食指大动。

　　“这是奴隶的肉，是人肉。”克莱姆平静的说，“我们已经吃了十天了。”

　　沉默了一秒，泰雷莎反射性的扔掉了叉子，而已经吃了半块肉排的卢克着捂着嘴巴，连滚带爬的跑到墙边呕吐起来。哈博克制止了拔出手枪的哈尔西，只有尤瑟平静的站在那里，与坐在桌前的保安们还有奴隶主对视。

　　“这有什么关系，”康莫度斯呵呵的笑着，“奴隶不是人，它们不过是商品，是会说话的家畜，跟牧场饲养的牛羊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吃它们的肉，在法律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奴隶幼童的肉是非常鲜嫩的，口感就像乳猪一样，入口即化。”

　　尤瑟望向餐厅内的侍童们，发现他们正在瑟瑟发抖。

　　“老板，”克莱姆握紧了拳头，“请您清醒一下吧，不要再吃人肉了！我们一起到港口去，然后乘船离开吧！请您，停止这种疯狂的行为吧！”

　　“我亲爱的克莱姆，忠诚的克莱姆啊，”康莫度斯微笑着，“吃吧，你面前的肉排是绝佳的上等品，由我最好的厨子亲手烹制，趁热快吃吧。”

　　“可是老板……”

　　“我命令你！”康莫度斯突然咆哮起来，“吃吧！给我吃！”

　　克莱姆脖子上的项圈被激活了，魔术式放出红色的光芒，克莱姆机械式的抬起手臂，切割盘子中的肉，然后将它们送进嘴里，咽下。他的四个同事望了他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用餐，脸上麻木的表情犹如失去灵魂的木偶。

　　“哈博克先生，”尤瑟问，“吃奴隶的肉违法吗？”

　　“很遗憾，”哈博克叹了口气，“按照贝罗坦的法律，这样做并不违法。”

　　“我明白了，”尤瑟握紧了拳头，“谢谢。”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聚集魔力，在掌中生成咒文。三十六个咒文瞬间组成了复杂的魔术式，一个区域型魔术在餐厅内展开。魔力的光芒瞬间消散，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所有人都望着尤瑟，他们并不理解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魔术杀手，”尤瑟淡淡地说，“主要用途是破坏对方的魔术式，这不过是魔导师对战中的一点小花招。”

　　话音未落，伴随着咔嚓咔嚓的轻响，克莱姆等人脖子上的项圈掉在了桌子上，限制他们的自由的魔术式被破坏，项圈自动解开。而那些奴隶侍童和女仆们的项圈则直接粉碎了，劣质的魔力回路无法承受尤瑟强大的魔力，连同载体一起被摧毁。

　　下一个瞬间，孩子们哭成一片，而克莱姆却慢慢的拔出了枪。

　　“老板，”他说，“对不起。”

　　枪声响起，子弹击穿了康莫度斯的胸膛，正中心脏。康莫度斯一脸惊讶的看着胸前的流血不止的伤口，然后一头倒在桌上，死去了。其他保安先是一愣，纷纷拔出了腰间的手枪，但是哈博克和克莱姆的速度却更快，短暂的枪战在几秒钟内结束，四名保安倒在地上，鲜血逐渐染红了地面。

　　泰雷莎这才反应过来，总是慢一拍的她发出一声尖叫，尤瑟没好气的在她脑袋后面用力打了一下，停下了这吵人的噪音。

　　“把枪放下！”哈博克举枪瞄准克莱姆，“我们是警察，请按照我的命令做！”

　　但是克莱姆却看了一眼手中的枪，他转向尤瑟，露出了凄然的笑容。尤瑟从枪战开始就一直在计数，克莱姆一共开了五枪，他的左轮手枪里应该还有一发子弹。

　　“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这里的孩子，还有关在地下室的奴隶，他们没有吃过人肉，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克莱姆说，“希望你们在撤离的时候能把他们带走。”

　　“这没问题。”尤瑟望了一眼哈博克，“您说呢，警长。”

　　“我们会救他们，”哈博克严肃的说，“即使他们……只是奴隶。”

　　“谢谢你们，”克莱姆望向尤瑟，“感谢你，给了我自由，谢谢。”

　　说完，他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9mm子弹击穿了颅骨，失去半个脑袋的尸体摇晃了一下，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警长，”尤瑟望着地上的尸体，“我这么做是正确的吗？”

　　“没有什么正确不正确的，至少你给了他选择的机会。”哈博克用力摸了摸尤瑟的头顶，“小孩子不要一副大人的样子，这些包袱对你来说过于沉重了。”

　　“也许吧。”尤瑟苦笑着在泰雷莎背上拍了一下，“别发呆了，中尉，我们明天早上再出发，夜晚警戒就拜托你了。”

　　“咦？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军人啊，”尤瑟理直气壮的说，“这里我能命令的只有你。”

　　“这不公平——！”

　　“作为补偿，”尤瑟不动声色的抛出了红萝卜，“回去的时候我可以让你坐在魔动甲胄的驾驶舱里，这样就不用两脚泥巴了，怎么样！”

　　“成交！”泰雷莎顿时两眼放光。

　　真是个单纯的家伙，尤瑟暗中叹息，你老爸要是能有你10%的纯真，也不会变成一个阴沉邪恶的老头子了。

第二十四章：急转直下

　　死去的王行走在漆黑的宫殿中。

　　化为枯骨的身躯缠绕着幽蓝的火焰，残破的衣衫早已化为腐朽的布片，只有黄金铸造的首饰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死者之王阔步向前，在身后留下白色的足迹，每走一步，冰霜就在他的脚下扩散，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推开沾满鲜血的大门，大厅中的王座出现在王的面前。漆黑的王座耸立在黑暗中，黑曜石雕刻的身躯隐隐发光。那里曾经是他的位置，但是在那之后的一百多年里，却成为了异族统治者的王座。

　　死者之王抬起化为枯骨的右手，解放了自己的权能，黑色的瘴气海啸般冲向王座，将它团团包围，王座在瘴气中逐渐腐朽化为粉尘，最终消失不见。死者之王不需要被玷污的王座，他是王，必须有符合身份的王座。在那黑色的瘴气之中，白骨构成的死亡王座缓缓升起，比之前的黑曜石雕刻品更加气派，更符合王现在的身份。

　　撩起残破的披风，死者之王在王座上就坐，黑暗笼罩着大厅，在那浓重如墨的漆黑之中，一点点幽火悄然飘荡，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声音，不死者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进大厅，按照位阶的高低顺序，在王的面前单膝跪倒，以示效忠。

　　“时候到了，”王用空洞的声音宣布，“向那些伤害你们的人，向那些奴役你们的人，向那些贬低你们的人，复仇吧！”

　　不死者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纷纷举起了武器和化为枯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