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未完待续］
——
37-都是真话
县长来了，鹅城就太平了。
江酒回来了，魔女小姐就彻底放下心了。
她甚至开始做婚礼的准备——但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江酒那边父母已经恐怕很难来参加她们俩的婚礼，而魔女小姐自己——就算曾经的花之眷族算是她的家人，如今她的户口本恐怕也只有一页。
因为绝大多数花之眷族都已经转世成魔女了，她们大多丧失了往昔的记忆。
所以她们甚至不愿意叫莉莉丝一声姐姐。
当然，魔女小姐的户口本其实好像也不止一页，毕竟确实还有没转世过的花之眷族。
——荨麻。
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幕后黑手是除魔女小姐以外绝无仅有的，尚未转世过的花之眷族，所以别的魔女无所谓，唯有她是应该叫魔女小姐一声姐姐的。
只不过时光荏苒，日月如梭，魔女小姐与荨麻已经许多年没见过面，前些天好不容易见了面也无心叙旧，事实上魔女小姐更大的感觉是她们俩之间已经隔了层厚障壁。
或许应该庆幸的是荨麻没有在见到魔女小姐之后惶恐地低下头，毕恭毕敬地喊一声老爷。
当然魔女小姐觉得这更像是江酒能干出来的事。
说到江酒……
坐在柜台旁边的魔女小姐忽然转过头，看向正在柜台机调酒的少女。
少女表情恬静，动作娴熟，与往常一样，虽然柜台前只有魔女小姐这一位顾客，但她却并未放松，而是依旧一丝不苟——魔女小姐看着这样的江酒，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她有点奇怪。
或许是继承了神明权柄的缘故，如今的江酒看上去倒真像是所谓的圣人了，祂的周身甚至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辉，看上去就很圣洁。
但不知为何魔女小姐觉得现在的江酒看起来就像株水生植物，虽然花开得灿烂，但根须都浸泡在营养液里，因此柔弱又虚幻。
她忽然又想到了烟花。
像烟花一样寂寞啊。
魔女小姐忽然紧张起来，她身体前倾，朝江酒伸出手——江酒好像明白魔女小姐在想什么，于是她抓住了魔女小姐的手。
十指相扣，不完全的神明看着魔女，疑惑地问：
“怎么了？”
而魔女担忧地问：
“你没事吧江酒，向神明转化的进程不是已经中断了么，既然如此你应该就不会继续成为神明了吧？”
神明便微笑着回答道：
“是这样的，向神明转化的进程已经中断了，我不会再成为神明。”
祂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而这答复让魔女小姐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就好，江酒，你要记住，或许对其他人来说神明的权柄是好处，但对我们来说，神明的权柄是毋庸置疑的诅咒——如果得到神明权柄的代价是失去自我，那么就算成为神明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概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罢了。
魔女小姐认为江酒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毕竟江酒要比她聪明得多。
事实正如她所想。
神明欣然采纳了她的意见，点头道：
“如果这是你的心愿……好，我答应你，我不会成为神明。”
她的语气很严肃，像是在许下什么不可违背的诺言。
魔女小姐甚至都有点不习惯了——虽然以前的江酒偶尔也会变得正经，但绝大多数时候都不着调得厉害，油腔滑调的，尤其喜欢逗她来找乐子。
但醒来之后的江酒忽然就变成这样了，或许是因为神明的权柄终究对她产生了不可逆的影响？
魔女小姐叹了口气。
她曾拥有过神明的权柄，当然知道神明权柄的会怎样同化人格，只不过她所拥有的神明权柄是神明完全自愿赠予的，所以并不会给她带来太大的负面影响，而江酒本身就承载着神明的本质，如今收回了三分之一权柄之后……
理所当然的，她会逐渐变成昔日的存世神明。
尽管得到了江酒的承诺，但魔女小姐还是不自觉抓紧了江酒的手，轻轻咬住嘴唇。
万一，她想，万一江酒又像之前那样骗她呢？
其实神化进程还在缓慢进行，不可终止，现在江酒身上的那些变化就是她即将成为神明的预兆，而江酒之所以向她许诺，只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难过。
这么想着，魔女抬起头来，盯着神明的双眼，沉默片刻，低声道：
“江酒，我要你告诉我……你没在骗我。”
魔女明白她这句话本身就是无能为力的体现，她没办法要求江酒为她做什么，正如她平时与江酒的相处中占据主动地位的永远都是江酒。
所以真是个坏东西啊。
她苦笑着想。
那么这下她该怎么做才能让江酒老老实实说真话呢？好像是有办法的，她不是知道么——江酒唯一的那个弱点，就是她正在做的事情。
她要江酒说实话。
神明也沉默了片刻。
紧接着祂的眼中忽然闪过恍惚的光，像是有另外的灵魂从这具残缺神明的躯壳中苏醒，于是她忽然勾起唇角，露出恬淡的笑。
本质动摇了，身躯随着颤抖，江酒的手指微微抽动又很快恢复正常。
她看着魔女小姐，抬手，轻抚魔女小姐的脸颊。
“你是觉得我在骗你么？莉莉丝？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我说的一直都是真话啊。”
江酒轻声道。
魔女小姐睁大了眼。
记忆如画卷般翩然展开，时光倒流，往昔的碎片闪回，她忽然想起很早之前她刚和江酒谈恋爱的时候，她们后来分手的时候，她把江酒转化成魔女之后江酒对她恶作剧的时候江酒说过的话。
啊。
原来如此。
原来在很早之前，就有不知道多少句真心话以玩笑的方式被说出来了啊。
真蠢，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觉呢？虽然现在也不迟，但要是早点发现该多好。
魔女小姐一边想着，一边感觉到眼眶中逐渐积蓄起了泪水。
“我爱你，莉莉丝。”
江酒明明曾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的。
而她居然现在才发现。
灯光昏暗，香薰蜡烛摇曳，魔女小姐把脸颊贴向江酒的手，泪流满面。
——此时此刻，她忽然感受到了温暖。
原来从始至终，她所追求的爱始终围绕在她身边，从未离开。
……
在江酒归来的第二天，可能性魔女犹格索托斯前来拜访了。
那时神明和魔女两人正依偎在一张格外宽大的扶手椅里，神明裹着毯子，魔女抱着神明，两个人像两只慵懒的猫咪，在魔法壁炉前取暖。
碳火哔剥哔剥地燃烧，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壁炉黑洞洞的内壁，冬日的寒意被驱散，空气里漂浮着暖融融的奇妙气味。
而从魔法壁炉里钻出来的泡泡刚抬起头就看到了神明与魔女纠缠在一起的发丝——魔女的头发漆黑，神明的头发虽然也是黑色的，外面却裹着层淡金色的光。
她们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几乎已经不分彼此。
泡泡几乎忍不住想吹个口哨，但她又觉得这样不礼貌，而且还有可能会打扰到眼前这对恋人的美梦，于是她转过身去，扶住壁炉，准备暂时告退。
可这时神明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不带任何感情地看向泡泡，但却什么都没说，而是伸手轻轻拽了拽魔女的衣袖。
于是魔女也醒了过来，她发现了犹格索托斯的存在。
“可能性？”魔女问，“你怎么来了。”
泡泡却并未立即回答，相反，她先看了眼神明，挑眉，然后才收回视线，告诉魔女：
“我只是第一个，缄默，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神明的复活好像中断了，原本笼罩着你这家酒吧的领域忽然消失，现在整个宏观世界对神明有兴趣的势力应该都在关注你这里吧。”
“……”
魔女沉默片刻，抓住了泡泡这番话的重点，问：
“那么你呢？可能性，你也是对神明感兴趣才来我这里的？”
“当然，”泡泡坦然承认道，“谁不对传说中那位全知全能的神明大人感兴趣呢，我也不例外……”
不过她刚说到这里就注意到了魔女悄然摸出的魔杖，于是急忙解释道：
“别别别，别这样，缄默，我可不是你的敌人，你先放下魔杖，等我好好说完行么？”
“……”
魔女闻言稍微放松了点警惕，不过倒也没放下魔杖。
她盯着泡泡，就像盯着不老实的犯罪嫌疑人，又问：
“证据——我需要你证明你不是我的敌人。”
泡泡好像有点委屈，她耸了耸肩，颇为无奈地叹口气，然后说：
“得嘞，用上城区……你家神明那边的话说——皇军托我给您带句话。”
“正在复活的神明注定会成为被整个宏观世界所关注的焦点，当然，经过上次狂宴，所谓的高位存在们估计已经不会再打神明权柄的主意了。”
“——可魔女们会。”
“虽然几乎所有魔女都已经转世过，失去了远古的记忆，但对神明的狂热还镌刻在她们灵魂深处，所以虽然直到现在她们都还在开会，甚至吵作一团，但用不了多长时间，那群唯恐天下不乱且对神明有恐怖执念的魔女就会来到上城区。”
“至于到时候她们会对江酒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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