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被前女友灌下魔女秘药 第348章

作者:离瞳

  “是有这种人,因为我们的眼睛会骗人,但数学是不会骗人的,如果观测到的现实与既有理论相悖,那么我们会下意识去……否认现实。”

  说实在的,江酒现在甚至有种冲动——他想掏出纸笔或是台计算机,找出一个所谓的黑球常数,套在眼前这黑球上,让这个球的存在符合现有的理论模型。

  但他做不到。

  所以他只觉得无力。

  江酒很清楚地知道黑球的存在违背了现有的能量守恒定律和热力学定律,而在江酒刚开始研究理论物理这门学科时,领他入门的那位老教授就告诉过他科学界其实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真理,就像地心说与日心说乃至于现在宇宙模型的建立——在不断更迭的时代背景下,所谓的真理也会随之不断更迭,因为理论必须经得起验证才能被接受,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如果理论违反了普遍认知却不能给出可以验证的可靠解释,那就说明该理论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于是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康乃馨,沉默片刻组织语言,然后说:

  “我无法否认你说的话,就像我不可能忽视这黑球的存在,但康乃馨小姐……”

  江酒说到这里略显别扭地擦了擦两鬓渗出的冷汗:

  “但如果你坚持要向我证明魔女们所拥有的超自然力量是真实存在的,那你应该让我见到除了黑球以外的其他证据才对,因为我们都知道,如果一个文明的科技水平发展到某个我们难以想象的点,那说不定他们也能制造出黑球这样的……这样的东西。”

  他似乎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黑球,最后纠结了半天才将其称之为东西。

  而康乃馨轻轻点头——这并不能说明她同意江酒的说法,相反,不管江酒说什么她似乎都会微笑着同意,而她这样的做派会让人不自觉地认为她有种异样的机械感,至少江酒有时候就会觉得康乃馨像他在研究所见过的仿真机器人。

  外面蒙着层仿真肌肉和皮肤,底下是冰冷坚硬的钢铁骨骼,各种传感器,线缆。

  研发那台机器人的死宅甚至给她涂了从女朋友那儿偷来的口红和粉底,化了眼妆,再加上相关技术的进步,让那台机器人看起来足以乱真。

  但假的终究是假的,无论装得多像都是假的。

  江酒一边默默想着一边盯着康乃馨——他要尝试一下他这样会不会触发恐怖谷效应。

  而被他盯着的康乃馨忽然抬起了手。

  那双干净修长的手在江酒的眼中轻轻拍在一起,啪,像是起床铃,康乃馨的掌声唤醒了会议室里沉睡的什么东西……

  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江酒茫然地看着康乃馨,而康乃馨微笑着朝会议桌指了指,示意江酒看过去。

  然后,江酒看到了正在生长的绿植。

  是某种兰花吧,叶子狭长,通体翠绿——在听到康乃馨的掌声后,它就忽然开始生长。

  这是江酒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生长”这个词的意义,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那盆兰花的叶片肉眼可见地变长,从翠绿变成墨绿,根须愈发粗壮甚至撑坏了花盆,蔓延到会议桌上,蜿蜒蛇行。

  但它就是不开花,它只是在无限地疯长,一直生长到没有可供它根须汲取的养分了,它才停下生长,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

  有一片叶子已经垂到了江酒的面前,江酒下意识抬起手捏了捏,恍惚地发觉那足有一指厚的叶片居然是中空的,而且极端脆弱,他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把叶片咔一声折断。

  简直就像薯片。

  江酒表情呆愣地转头看向康乃馨。

  康乃馨则微笑着对她解释:

  “它已经疯了,江教授,它刚刚只想着生长,想着占据更多的空间,却忽略了自身的极限,所以它的叶片还有根茎都膨胀而中空——别看它看起来有这么大,其实它的重量很轻,轻得您一只手就能托起来。”

  “……”

  江酒满脸呆滞。

  他抬头看看那棵几乎已经能挤满整个会议室,像树一样的兰花,又低头捏碎了手里的半截叶片。

  咔嚓咔嚓。

  叶片被捏碎的质感是如此真切,提醒江酒他所见非虚,他真的看到了这场放在中世纪甚至能够被归类为神迹的表演。

  不。

  这应该不是表演。

  这是真的。

  江酒觉得他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他动作僵硬地把手里的叶片**成粉末,又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像那些粉末一样纷纷扬扬地被磨碎了。

  这是场梦么?

  江酒想。

  但就算是梦——在过去的日子里,他最疯狂的梦也仅仅只是重回过去与妻子相拥,以及因研究取得了重大进展而获得诺贝尔奖——可有关于魔女,神秘组织,疯长的兰花……

  江酒已许久不曾做过如此疯狂的梦。

  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他不知道,他只是懵懂地,呆愣地,却无比清楚且明晰地认知到了事实——在他过去的人生中,在他规律却单调的生活背后,有无数神秘的影子在徘徊,那些来自所谓真实世界的真相从来未曾暴露在阳光下,甚至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得见。

  但它们就是存在着,如此客观且真实地存在着。

  江酒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头晕,他下意识扶住了身旁的椅子,然后表情呆滞地抬头看向那位康乃馨小姐。

  康乃馨对他如今的状态没有丝毫意外,她似乎已经习惯于目睹这样的景象。

  她只是微笑着走过去搀扶住了江酒,然后垂眸安慰道:

  “没关系的,江教授,您不是第一个知道真相后感到世界观被摧毁的人……虽然事实的确这么残忍,真实世界是存在的,只是一向都不为人知而已。”

  “……”

  江酒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甚至还深陷在震撼中无法自拔。

  康乃馨看着满脸茫然的江酒,没有说什么。

  这样的反应她见过太多了,她已经习惯了。

  这些从事科研事业的唯物主义者总是这样,在得知真相后他们甚至会比普通人更容易钻牛角尖,她甚至曾接待过一位在天文物理领域有相当大成就的客人,而在亲眼目睹了星空的真相后那位客人甚至当场疯掉了。

  而像眼前这位教授一样,在见证真相后久久不能缓过神……这已经算是很正常的反应。

  康乃馨如此想着,打算去给这位可怜的老教授端来杯温水,也顺便让他一个人在会议室里冷静冷静。

  可这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老教授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愣了一下,接着下意识微笑着看向老教授——然后她正好与老教授对视。

  火。

  康乃馨忽然隐约地看到老教授的眼底有火焰燃烧起来,如此炽热如此蓬勃。

  然后她听见老教授说:

  “真实世界对么?魔女……和她们所拥有的超自然能力都存在是么?那这是否意味着现存的物理定律并不完善?还有大片大片的未知等着被探索?”

  最开始老教授的语气还有些虚弱,可说着说着就连他的情绪都跟着亢奋起来。

  “太好了。”

  他露出孩子一样纯粹的开怀笑容,然后像在课堂上对着那群年轻人一样不厌其烦的讲:

  “太好了,康乃馨小姐,您知道么,自从上次科技革命结束之后,我们的前沿科技就几乎陷入了停滞——本来理论和实践应该齐头并进的,可现在作为头脑的理论已经跑出去不知道多远了,作为身体的实践却还停留在原地。”

  “能够开垦的荒地越来越少,大家就只能越来越往内卷,可资源一共就那么多,又怎么可能够分呢?所以现在大环境就是灌水——往论文,往成果里灌水,所以明明参与研究的人越来越多了,论文数量也提上来了,但研究进展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现在好了,现在有了真实世界,那就有大片大片可供开垦的荒地,几乎陷入停滞的前沿阵地又能往前推进,您……”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老教授忽然闭嘴了。

  他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就像即将要出膛的子弹被堵死在了枪管里,老教授的脸上忽然浮起难以言喻的恐惧与惊惶神情,接着他几乎是颤抖着看向康乃馨,卑微地,结结巴巴地问:

  “等……等一下,康乃馨小姐……难道……难道关于真实世界的消息……是不允许被泄露的吗?”

  而康乃馨依旧在微笑。

  她看着老教授,看着后者脸上的恳求神情,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点头,轻声说:

  “对,而且不仅如此——为了防止您在离开静谧机关之后泄露真实世界的情报,待会儿会有工作人员为您清洗掉一部分记忆。”

  “……”

  老教授沉默起来。

  他的身体依旧在颤抖,可表情却缓缓恢复了平静,甚至就像刚刚到达静谧机关时那样,这位从事了理论物理研究三十五年的老人一点点挺直了脊背与康乃馨对视。

  “女士。”老教授的声音冷得像潭死水,“这是场谋杀……”

  他冷静地控诉道:

  “——你们在谋杀科学的未来!”

  [未完待续]

  ——

15-多洛莉丝

  江酒离开了静谧机关。

  他回到了往常如死水般平静不起一丝波澜的生活中,至于那颗曾带给他无尽遐思与期待的黑球——江酒已经忘却了黑球的存在,因为静谧机关以收容物抹消了他所拥有的相关记忆。

  尽管这样粗糙的处理可能会让江酒记忆的两端没办法严丝合缝对上,但其实也无所谓。

  人体是很奇妙的。

  不需要任何外部干涉,大脑会自行做梦把被剪切过的记忆两端粘合起来,就像伤口慢慢愈合,时光终究会把一切异样感洗刷殆尽。

  但即便如此,有些东西还是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就像时钟的指针忽然不想再每天都按部就班地沿着既定轨道运行了,于是它超脱了时钟的限制,它开始倒转,它甚至嘣一声离开了表盘。

  它自由了。

  江酒也脱离了日常的生活规律。

  鬼使神差的,某天工作结束后他忽然很想去喝杯酒——去哪儿都好,不管是他曾经最讨厌的夜店还是稍微安静点的清吧都好——以前他那位爱人最讨厌烟酒,所以江酒从来都没抽过烟喝过酒,今晚望着头顶那轮格外皎洁明亮的满月,他忽然想尝尝酒到底是什么味道。

  于是他打了辆车,问司机师傅附近有没有什么环境好一点的酒吧,司机师傅对他说这附近是没有的,不过市区倒是有。

  江酒说好,咱们就去市区。

  出租车起步,加速,穿过荒凉的城郊,上了高速。

  车窗外路边的灯光在极快的车速下被拖曳成一条明亮的橙线,江酒偶尔能看到路上有别的车子倏忽闪过,像夜行的鬼魂。

  江酒觉得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静谧无声,就像在进行一场奇怪的夜间飞行。

  然后大概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吧,他忽然咔咔地捏着自己的指节,抬头看向车内后视镜里映出的司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