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30-被迫牺牲
邪神的子嗣质问夏尔为何一意孤行要当所谓的英雄。
祂嘲弄夏尔曾经的理想,将他过去所坚守的贬低得一文不值。
“像你这样的新生承冠者我见得太多了。”
邪神子嗣冷笑着说:
“被以往视作是信仰的世界所抛弃,坠入地狱,最开始他们还能继续催眠自己,但在之后——在接连体验到模因的污染和异变的折磨之后,他们会不约而同地产生怀疑。”
“为何要为那个无情的世界如此忠诚付出,又为何要承担这样的痛苦?”
“而这样的思潮会在他们的子嗣诞生时来到顶峰。”
“因为他们会绝望地发现被他们视作希望的子嗣也同样感染了地狱的模因,无法再得到上城区的承认,甚至会因为地狱的影响而扭曲成畸形的模样,失去自称是人类的资格!”
“他们所有的付出都只能换来永恒的孤寂与痛苦,于是过去的忠诚理所应当会变成刻骨铭心的仇恨。”
“一部分承冠者疯了,一部分承冠者从此成了上城区的仇敌,还有一部分承冠者不愿面对现实,于是祂们开始做梦,将梦中的自我投影到上城区,以此自欺欺人!”
“这就是你们这些英雄的末路,你们的结局!”
邪神子嗣嘶鸣着,摆动硕大的花冠,像是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念诵罪状的法官那般。
然后,祂把花冠垂下来,探出纤细的花蕊,以密密麻麻的眼睛凝视老骑士,不无嘲弄地低声宣判:
“所以,你觉得你会是这三种承冠者中的哪一种呢?”
“回答我,人类。”
可老骑士却给出了祂从未设想过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啊。”
夏尔说着,深深吸了口气,握紧手中的骑士剑,挺直脊背,抬头,平静地与邪神子嗣对视。
或许是透支未来透支得太多,如今他看起来好像已经老得要死了,头发灰白,眼角也有了久经风霜般的皱纹,眼眸不复清澈甚至略有浊黄。
但他还能站起来。
他还提得起剑。
所以,他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夏尔的脸上并无任何犹豫茫然之色,他看着邪神子嗣轻轻摇了摇头,回答:
“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忘记了我为什么要走到这里,为什么要愚蠢地与你为敌,为什么这么跃跃欲试地想要打倒你。”
“我甚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像你说的那样疯了,仇恨上城区,或者麻醉自己。”
“只是有个声音告诉我,它对我说……”
“——去参加深渊争霸赛吧,夏尔,赢下比赛觐见地狱大君们,然后,你就将知晓你所追寻的答案。”
“于是我就来了。”
老骑士缓缓沉下身体重心,摆出适合发起进攻的架势,接着凝望邪神子嗣。
“多说无益,”他轻声道,“所以继续吧。”
“这样的战斗,本就该至死方休。”
他手中那柄骑士剑如今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锋锐,只有剑锷处还有一点豁口。
但没关系。
结束这场战斗之后,连带着记忆应该都能完全恢复了吧?
夏尔想。
于是他咆哮着,睁大了眼睛,以双手持握骑士剑,向邪神子嗣奋力劈斩。
自此,最后的战斗再度开始。
……
上城区-静谧机关
身穿中山装的老人带着桑落穿行于庞大的钢铁城市之中。
他很受欢迎,所到之处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会放下手头的工作跟他打招呼,而他也都和蔼地一一回礼,说同志们都辛苦了。
相比之下身穿黑色制服风衣,看着像只乌鸦一样的桑落就没那么受欢迎了。
或许是升迁速度太快又以雷厉风行的强硬手段所出名的缘故,静谧机关的工作人员们都对这位铁娘子心存敬畏,除非必要否则轻易不会找她搭话……好像她真的是只会带来不详的乌鸦一样。
但老人却丝毫不在意这些。
他一路与工作人员们打过招呼,带着桑落来到了钢铁城市最中心的会议室。
在验证身份时他甚至还有心情跟桑落开了个玩笑:
“年轻人好像都挺怕你啊,我们亲爱的仲裁长小姐,可我分明记得你应该也没干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桑落便摇了摇头,平淡地回答:
“没有人能让其他所有人都喜欢上自己,可能是我平时在机关里太严肃了……不过也好,就像运送沙丁鱼时该往里面放条鲶鱼一样,对静谧机关来说我这种人的存在也算是某种镇定剂。”
但说这段话时她的表情有两次微微的变化。
第一次是无奈,第二次则是感慨。
或许是感慨静谧机关如今的状态,她又补充道:
“——毕竟,理想主义者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老人闻言便笑了笑,认可地点点头:
“你说得不错,就算是要保证组织的纯洁性,但也不能走极端,要懂得什么是中庸之道嘛。”
就像每个上了年纪的老干部一样,张局座说话总有股拉家常的感觉,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或许这也正是他如此受敬爱的原因。
两人说话间会议室的安保系统确认了来者的身份,悄无声息地解锁了,于是老人便率先一步推开大门走进去,打开了电灯。
会议室里无人存在,似乎也有一段时间没有用过了,桌上甚至覆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而且有别于钢铁城市中其余配备了各种先进设备的会议室,这里显得陈旧而古老。
几排翻折式座椅,没有铺瓷砖或是木地板的粗糙水泥地面,墙壁上粉刷的腻子甚至已经剥落了不少,电线走的都是明线,纵横交错,甚至就连投影仪都是十几年前的老款。
老人看着这间会议室,露出怀念的表情。
“这里是好久以前,在咱们静谧机关还没有达到现在这个规模的时候,我们那群老家伙开会的地方。”
他说着,用两根手指拂过桌面,低头看了眼手上沾的灰尘,然后叹了口气:
“唉,这么多年一晃眼就过去了,我那些老同志现在死的死,退休的退休,好像只有我还在一线工作……不过想来我差不多也该退休了吧。”
说着,他转过头,看了看桑落,露出慈祥的笑容:
“恐怕到时候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
桑落一向不喜欢拍马屁,可现在除了拍马屁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便只好保持沉默,只是点了点头。
可老人却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很满意,于是摆摆手,说:
“别说什么好听话,孩子,你跟我都知道,光有好听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能解决问题的只有行动。”
然后他又不知为何忽然叹了口气,张开手指轻轻按在会议桌上,又对桑落说:
“坐吧,我去准备一下迎接新同志的东西……好久没弄这些都有点忘记该先进行什么了。”
或许是年纪大了记性真的变差了,老人在不算太大的会议室里茫然地走了几圈,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手说:
“投影仪,对,是投影仪。”
然后他急忙向投影仪走过去,曲起指节,小心翼翼地在那块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上敲了敲。
笃笃。
两声轻响。
紧接着桑落便看到挂在会议室墙面的幕布哗啦啦地落了下来,灯也全部都自动关上了。
有微光亮起。
一开始宛若世界刚诞生,神明下达命令说要有光那样,画面只是一片纯粹的白,后来渐渐有了阴影,有了层次,有了隐隐约约皮影戏一样的简单轮廓。
这时候桑落忽然听到老人略带得意的嗓音:
“是收容物,这投影仪是早在最开始咱们静谧机关草创时就拥有的收容物,不过编号我给忘了,至于效果……效果是投影出携带信标之人周围的景象。”
正如他所言,投影仪所投出的画面迅速变得清晰,分辨率也越来越高,从一开始只有模糊轮廓到之后能看到确切的画面,大约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
然后,桑落看到了极度静谧,身前前后头顶都只有冰冷黑暗,唯独地面在散发着微光的空间。
“这是哪里?”
她忍不住问。
“应该是伊甸园吧。”
老人轻声回答。
“伊甸园?”
“对,在地狱里百分之百深度的至暗处,由三位地狱大君共同注视并掌管的空间,同时也是深渊争霸赛决赛的战场。”
他顿了顿,又说:
“他来了。”
投影中便突兀有佝偻着腰,浑身染血的人影出现。
是位老骑士。
好像已经要死了,遍体鳞伤,身上的锁子甲破烂不堪,走路的姿势怪异,踉跄着,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但还好他还能用那柄骑士剑撑住身体。
他全身上下都褴褛且污秽,唯有脸上的眼睛与手中的佩剑明亮得好像要燃烧起来。
然后,桑落又在画面的另一端看到了江酒。
她怔住了。
恰在此时,她身旁的老人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起来,语气像铁匠的锻造锤击打在胚子上那般坚定顿挫。
他说:
“只依靠收容物的力量和上城区自我保护机制的存在,人类是无从战胜诸如古神,旧日支配者那些牛鬼蛇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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