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毕竟深渊争霸赛的所有参赛选手都默认落败即死亡的规律,甚至有部分自尊心极其强烈的天生战狂被打败后会选择主动结束自己的性命。
说实话江酒不太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活着难道不好吗?
但她又挺喜欢他们的。
小东西的思维方式还挺别致,什么全自动绩效收割机,不需要她动手就唰唰主动把自己噶了。
模范韭菜了属于是。
而作为坏女人江酒一向没有良心这种奢侈的玩意儿,所以她巴不得多来点这样懂事的地狱之民给她冲冲业绩。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不爱惜生命,绝大部分落败在江酒手下的地狱之民还是会试图反抗挣扎……就像被飓风卷起又落在地上的水洼里,最后渐渐因水分蒸发而陷入濒死状态的鱼一样。
有偷袭的,有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饶的,甚至还有狠一点想要拉她一起陪葬的。
当然他们最后的结局都一样。
那就是被江酒愉悦送走。
位阶尚未达到承冠者这个层次的敌人不管来多少都只是在给她送菜,甚至都不需要开启童话力场,单单只用这具来自某个可能性的身体就能轻松横扫。
江酒来了全杀了。
甚至不需要说白冠之王尽力了,也不用查询莉莉丝状态。
至于其他承冠者呢,其他承冠者在干嘛?
唔,身为承冠者有不得不隔岸观火,只是冷眼旁观的理由呢。
深渊争霸赛的参赛者限定为位阶在承冠者及其同级别以下的地狱之民,因此所有承冠者都只能看着却无法参与其中,某些不怎么在乎这边比赛的少数派甚至已经像启明星主城中的那位承冠者一样对此不闻不问了。
而只要没有承冠者参赛,江酒就有碾压性的绝对优势。
因此彻底地狱之民们浴血厮杀的时候,她倒显得相当悠闲,一个人骑着石头在沿途各个主城周围闲逛,看风景的同时顺便体验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六十四强,三十二强,十六强,八强,四强,半决赛。
她像泥头车一般,稳定而无可阻挡地一路碾过淘汰赛,把所有试图拦在她面前的敌人全都给创死,甚至还顺便把任务完成了。
之后,江酒来到了被地狱大君们所注视着的,深渊争霸赛决赛的举办地。
伊甸园。
一片空空荡荡,漆黑却又丝毫不妨碍视野,宛若天空之境般澄澈而极端平静的世界。
她将在这里迎来最终的战斗。
可谁会成为她的对手呢?
在尚未决出胜负的深渊争霸赛下半区中,又是谁能够拔得头筹,赢下所有,获得踏入决赛的资格呢?
江酒不知道。
但她觉得,应该是那位名叫夏尔的老骑士。
于是骑士少女屹立于伊甸园的入口,把骑士重剑随意地插在地上,抬头,遥望着那片把整座伊甸园笼罩起来的黑暗。
就像叶孤城等待西门吹雪一样。
江酒坐在伊甸园门前,静待老骑士的到来。
……
老骑士面无表情地切断了自己的胳膊。
被猛毒侵蚀的血肉嗤嗤地响,渐渐被分解成纯粹的虚无,甚至就连下面由承冠者构造的平台也融化了,宛若深渊那样,出现了黝黑不知深浅的空洞。
如果再慢一些,恐怕他整个人都要跟那条被切断的胳膊和被腐化的平台一样,甚至就连灵魂都不剩,变成一片纯粹的虚无吧?
夏尔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怪物。
[借贷]。
他在心中默念。
权柄被驱使,来自未来的可能性突兀降临于此,于是被粗暴斩断的血肉蠕动着迅速生长,顷刻间便几乎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那条胳膊再度生长出来了。
老骑士深吸了口气,重新用这条胳膊持剑,然后眯起眼来。
还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想。
可如果全身上下的所有部件都被换了个遍之后,人还能被称之为原来那个人么?
就像忒修斯之船一样。
只不过,现在好像已经没时间去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老骑士摆出了防守的架势,平静地注视他的敌人。
大概是邪神的子嗣吧。
绝大部分的地狱之民存在本身都只不过是炮灰而已,在第四轮第五轮的淘汰赛之后基本都已经被刷下去了,就算有侥幸晋级的幸运儿也难以突破十六强的魔咒。
超凡者的世界从来与努力无关。
人类是有极限的,巨魔地精蜥蜴人或是星辰之灵……也自然如此,天赋与血脉才是决定一切的最关键因素,因此弱者愈弱强者恒强,卑贱者的后代只配被剥削,高贵者的子嗣才能执掌权柄。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就只会打洞。
所以是猛毒,侵蚀,又或者同化?
老骑士猜想。
大概是同序列的权柄吧,大概率来自腐梦之王,又或者酸蚀爬行者。
但无论如何,既然能够一路战胜所有敌人晋级到半决赛,那就必然拥有旁人所不能企及的力量。
干瘪皲裂宛若树桩般的躯体,漆黑柔软,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鼻涕虫的硕大肉花状头部,长着细密坚硬鳞片的花蕊,同时结合了植物与动物的特征,扭曲而畸形,让人作呕。
而在那摇曳的花蕊下,深藏的那片密密麻麻的眼睛睁大了,依仗庞大的体型,居高临下地漠然俯视着老骑士,又似乎带着隐约的嘲弄。
“wahhhhh!”
祂发出尖利而刺耳,人类几乎无法理解的怪异啸声。
可夏尔分明听懂了。
祂在问他。
“人类?”
夏尔便平静地与那些闪亮如星辰的眼睛对视,反问:
“邪神的子嗣?”
但邪神子嗣却并未有丝毫被嘲讽乃至于被冒犯的自觉,祂只是挥舞着细长的花蕊,再度啸叫着道: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人类,这里是地狱,是我们这些罪人待的囚笼……”
祂冷冷看着夏尔,繁密细小的那片眼睛里同时又浮起报复成功般的快意。
“怎么!”
邪神的子嗣高声责问:
“汝等不是自诩英雄?可英雄为何会沦落至此,跟我们这些罪人一起,在这片被你们称为地狱的罪土中挣扎?”
“难道,享受与罪人一般无二的末路,便是你们这些英雄的结局?”
“回答我!可悲的英雄!你难道不愤怒不仇恨么,你守护笃信的上城区背叛了你!你被放逐到了地狱,不得善终!你的子嗣将与我们这些地狱的罪人一样,被模因污染,被同化,变成如此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即便如此,你也要坚持你那可怜的信条,继续做你那可笑的英雄吗!”
一切好像突兀荒谬地颠倒过来了。
本应坐在原告席的夏尔来到了被告席,而被告席的邪神子嗣悄然坐上了法官的位子。
祂握着法槌,嘲弄并审判夏尔的理想与信念。
而夏尔怔了怔,心想果然如此啊。
自近代以来,上城区已经彻底封闭了普通人接触神秘侧知识的所有渠道,除非那些古神外神旧日支配者又或者魔女承冠者主动越界,不然普通人断无再坠入地狱的可能。
上城区的自我防护机制死板而顽固,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说是坏事……因为就像母亲害怕孩子感染外界的病毒所以给他从小就套上了厚厚的防护服一样,实在太简单粗暴,有些矫枉过正的意思。
说是好事……因为这样方便利用,只需要做几组对照实验就能得出结论。
但即便如此,在上城区这季的文明跨入近现代之后,仍然会不断有人类坠入地狱之中,成为新生的承冠者。
他们便是邪神子嗣口中的英雄。
人类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只有化身恶龙才能战胜恶龙,想要在古神,外神,承冠者,旧日支配者,魔女以及其他怪物的窥伺下守住上城区,那就只能成为与他们一样的超凡之物。
于是,英雄们诞生了。
他们或借助外物,或锤炼自身,甚至不惜将自己转变为超凡种族,潜藏于科学光辉的阴影下,成为隐形的守护者。
身后是万家灯火,惶恐并沉默着,不敢退后一步。
可英雄的头顶始终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
上城区的自我防护机制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人,也不会偏袒任何一位英雄。
在力量达到某个阈值之后,英雄就会被放逐,他们会坠入地狱当中,成为新生的承冠者。
数百年以来毫无例外。
他们便是可悲又可笑的,所谓……
——失格的英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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