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方舟,是血魔科学家 第3章

作者:北望月

在这龙门近卫局难以触及的角落,有太多的龌龊能够得以实施。

咔哒、咔哒。

突兀的,有金属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颤音。节奏有序,有条不紊。

灰鼠街的地痞流氓们本能地发颤了一下,这声音他们可太熟悉了,昨天夜里他妈的每听到一次,都伴随着轰天震地的爆炸以及血液喷溅的惨叫。

那怪物怎么又回来了?!

大家伙就恨自己怎么就犯贱了要跑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昨晚在下水道里躲着多好的,现在出来了,根本来不及逃回去。

随着那脚步声的靠近,棚屋里的老鼠们仓皇逃窜,翻箱倒柜地把自己掩藏起来,祈求着所有能想到的民间信仰,渴求着一丝生机。

也许是祈祷产生了作用,血魔仅仅是瞥了一眼周遭,脚步并不停留,走到了少女的身旁......他打开源石车的后备箱,脱下沉重的金属甲胄丢进其中。

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声响,俊逸绝伦的血魔穿着一身典雅的手工西装站在街头,但除了身旁的黎博利女孩,无人敢直视他的面容。

那身被阿卡多命名为“寻血猎犬”的金属甲胄有着素质优秀的隔离层,即便佩戴者是在暴雨里溜达了8个小时,也没有一缕雨丝能浸透进来。

西装依然保持着干燥整洁,上面寻不到一丝的褶皱,杀穿了整条灰鼠街,对于阿卡多而言,不过是真正意义的忙碌之前的热身活动,这点运动量,甚至都没能让他流下一滴一毫的汗水。

他拉开了驾驶舱的门,坐上主座,把刚买的花束放在方向盘上,那是龙门夏季盛产的鸢尾花。女孩坐到了副驾驶位上,关上车门。车钥匙转动,引擎轰鸣,这辆价值不菲的跑车迎着潮湿的冷风,离开了肮脏的街道。它踩着大雨的纷扰而来,又划着大雨的尾声驶向繁华都市。

车里静悄悄的,男人面无表情,少女像是学着他的模样长大,一板一眼的,同样绷着脸,没有将任何的情绪流露在脸上。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气氛并不凝固严肃,反而和谐自洽,他们早已这样相处了十余年之久。阿卡多见着车外的光景渐渐变作霓虹彩灯遍布的上城区商业园,忽然看向身旁的女孩,这是他的私人助理,“羽毛笔,汇报任务成果。”

今天的羽毛笔,上身穿着白色衬衫,系着领带,外配一件米黄色风衣,下身穿着短裙,内着丝绒的黑色连裤袜。丝织的黑色布料很好的勾勒出女孩绝妙的腿部轮廓,大腿圆润笔直,小腿的外形如月牙般明媚漂亮。

她挺直纤细的腰肢,珍珠色的晶莹唇瓣轻启,低声说,“报告主任,莱茵生命遗失的31件仪器,4221份素材已尽数找回,但其中有26件仪器都遭到了人为破坏,破损程度严重,无法满足实验展开的需求。”

阿卡多打着方向盘,把车子别进高速路,“我们在龙门的实验场地租好了吗?”

“诗怀雅家族的太古集团正在协助磋商,预计今晚就能入驻。”

“吩咐研究员们抓紧时间写一套能糊弄过那些商人的资料书,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尽早在龙门把研究室的名声打响——仪器的事,我会处理,”驶出高速路,阿卡多在路边刹车。

一旁,羽毛笔端坐着,白嫩的小手放在大腿上,乖巧地看向司机,微笑着眨眼,整幅三好乘客的模样。

阿卡多关掉两侧车门的安全锁,然后捏了一下她柔软的面颊,“下车,你的《材料学:第四讲:D32钢篇》作业还没写完,昨晚没来得及检查,别想着能蒙混过关。”

羽毛笔脸上的笑容立刻坍塌了,她低头应了一声,乖乖解开安全带,然后离开驾驶舱。初到龙门,早就有目光卓远的赞助商解决了这些来自莱茵生命的学者们在衣食行住乃至社交沟通等各方面的困扰。

羽毛笔这才刚刚离开源石驱动车——她下车的地方,正对着一家诗怀雅集团开设的酒店,早有侍从等候在门旁,见到女孩,便是眼前一亮,连忙上前,拿出一张烫着金漆的硬底纸名单,核对着她的身份。然后是态度愈发恭敬谦卑,“拉菲艾拉小姐,请上楼,您的房间是位于第四层的白金豪华套房,阿卡多先生提前吩咐我们准备好了学习用具,完全按照维多利亚皇家学院的文理考试规格进行采购。”

“......”羽毛笔闷闷地抱着手提箱,走进电梯。

*

装潢典雅的酒吧。

白铜制的吊灯悬挂着,散发着柔和明黄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淡雅的熏香。

橡木制的酒架上陈放着许多包装有些年头的酒瓶。

西装革履的血魔坐在吧台前,摇晃着一只高脚杯,玻璃制的杯中有鲜红若血的酒液缓缓翻旋着。

在阿卡多的对面,吧台里,坐着一只帝企鹅。

企鹅穿着哥伦比亚时下流行的嘻哈流派歌手服饰,外面套着一件黑夹克,脖颈上挂着几条金项链,硕大的墨镜定在鸟喙上,遮住小半张脸。

他是哥伦比亚鼎鼎大名...好吧,放在整个泰拉也小有名气的摇滚以及rap歌手,歌坛巨星,“大帝”。

旁人都认为,作为一名黎博利,也许是先民血统过于浓厚,导致他甚至都没个人形。

“【摩根队长】(维多利亚语),伊比利亚黄金时代遗留下的好酒,已经停产几十年了,现在你只有去维多利亚参加大贵族的舞会才有可能喝到,”大帝在给自己面前的玻璃杯也倒满酒后,就把印着维多利亚语的方铁壶放到吧台上,他慢慢悠悠地从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支银壳雪茄,用纯金造的小剪刀裁去圆头,点燃了叼在嘴里。

他想了想,从抽屉里又取出一根雪茄,拍在了桌子上,“叙拉古手工雪茄,(叙拉古语)【白狼】。”

“......”阿卡多把烟拿在手上点了点,丢回给大帝。

“不抽?”企鹅有些诧异。

“味道太大,”血魔端起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大帝呼呼的吐出一环环烟圈,“也是,你家养女可是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受不了这种大烟的味儿。”

阿卡多喝着酒,不可置否的用手指敲了两下桌面。

杯空,大帝把空酒杯推到了一旁,拽掉墨镜,瞪着那对豆豆眼看向阿卡多,“咱俩认识了快有150年了?”

“146年。”

“146年前,你在莱塔尼亚的音乐会上和我相识。而200年前,你是卡兹戴尔最凶戾血腥的刽子手,战争狂,屠夫。但现在......”大帝抽着烟,颇为感慨,“我听说了昨晚的事,你放过了那车里的那两条小狗,甚至心平气和地和拦路的龙门警司交涉......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亲情能在短短的10年里,将你这头最凶暴的恶兽也磨平了獠牙和利爪?”

“现代化社会的娱乐生活不也把你这极地的怪物转变成了名声响亮的说唱巨星?”

大帝突然发出了一连串难以名状的企鹅尖啸,他用翅膀指着身前的血魔,猖獗地大笑起来,“原来如此......阿卡多,你已经老了!”

企鹅从身后的酒架里挑选出一瓶标价足有7位数的天价酒,拧开瓶盖,为两人再次倒满了酒杯。

“或许,”外貌依然年轻俊逸的血魔耸肩,把那束黄色鸢尾花拍到了桌上,然后举杯,“致友谊。”

鸢尾花拥有着坚韧的生命力和华美的外观,象征友谊永固。

“致友谊!”企鹅抄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吧之外的钢铁森林里,无数店铺林立,行人熙攘,车流奔涌。

这里是龙门,向往自由的移动城邦,泰拉的经济贸易中心。

003.莱茵生命的血魔

阿卡多是血魔。

卡兹戴尔的血魔,哥伦比亚的血魔。

臭名昭著。

他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多少岁了,只有那些仿佛是天崩地裂般的战场光景以及战争之后的遍地生灵涂炭,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卡兹戴尔常年战乱,焦土满目,阿卡多找了很多年都找不到任何一座完整的城池,自然也见不到任何一本完整的史书。

只有走进维多利亚的国家图书馆,翻看那些来自各个国家的沉甸甸的积满血腥与硝烟的战争史料,他才能大概推测出自己究竟是哪个年代的老古董。

龙门的街景是繁华,琳琅满目的商铺横陈着,外邦的游客有说有笑地结伴而行。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稍稍驱散开暴风雨后的湿冷。

阿卡多挠了挠那头黑色的凌乱短发,鲜红的眼眸瞥向周遭。

热闹的街道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满脸错愕与惊惧的看向这走出酒吧的血魔。

无人敢于欣赏那副几乎达到人类认知极限的美貌,他们只是低着头,面色惨白的一动不动,有些胆小的早已经瘫软在地。没有人胆敢逃跑,那种遭受顶端猎食者凝视般的窒息感,触动着身体最本能的恐惧。

“哈~”阿卡多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周围的人如何看待自己,抚平了西装上的褶皱,提着大帝饯别赠送的几瓶好酒,坐上跑车。

萨卡兹是饱受歧视,但被歧视的是什么?矿石病。

通常都是在何种情况下遭受歧视?处于弱势方的时候。

阿卡多也是矿石病患者,但他就算是明天大摇大摆地闯进龙门的市政厅,作为城主的魏彦吾都得强撑笑脸,以礼相待。

他刚到龙门,诗怀雅集团就热切地迎了上来,又是送钱又是包吃住的,连阿卡多正开着的这辆跑车都是他们送的。

没什么别的,就是刀子比较锋利比较快,随时能在龙门这块无数人看守的大蛋糕上切下一片厚的,顺便给桌子划拉个对穿。

阳光穿过浓密的枝叶,在油漆刷得白亮的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

“大地的尽头”——这个酒吧的名字。

大帝跳下吧台,大摇大摆地走到门旁,显得张扬跋扈......该死,企鹅的走路姿势就是这样,他觉得自己平日里还算是蛮平易近人的。他把玻璃门关拢,门口挂着的【永不开业&娱乐至上】的小木牌随着门扉的摆动而拼命晃荡着。

企鹅叼着烟,慢慢悠悠地晃悠到酒吧角落,他趴下来,看着躲在桌底下蜷缩着抖得跟鹌鹑似的能天使,忍不住嗤笑出声。

“喂......”能天使却是如临大敌,紧张兮兮地望向自家老板。

“老板...那个萨卡兹走没有啊......”萨科塔族的小姑娘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大帝给这一下直接干沉默了,他猛抽一口烟,“合着你躲在这里老半天不出来,就是害怕那个红眼病老古董?”

“对啊!那可是血魔,血魔啊,老板!”能天使泪眼汪汪地冲出来,抓着大帝的肩膀使劲摇晃,但因为大帝并没有肩膀这个结构,身体又过分的圆润,导致她没能抓稳,面朝地的一头栽倒。

“嘿,”大帝都给逗乐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以血魔敏锐的听觉和嗅觉,你早就被发现了。”

“啊...啊?!”能天使挠了挠脑门,“可是,萨卡兹不是都挺仇视萨科塔的吗?”

萨卡兹和萨科塔这两个种族有着难以化解的世代仇恨,甚至要深究到几千年前才能探知清楚。这种后代人根本理不清的种族矛盾,对方又是最为嗜杀的血魔,没理由放过自己。泰拉之上关于血魔的种种恐怖故事数不胜数,能天使可是从小听着长大的。

“吼吼,”大帝用自己的企鹅翅膀勾住能天使的肩膀,凑过去神神秘秘地小声在她耳边说,“血魔确实都是危险货色,但那家伙要稍稍有点不同,比起杀人吸血,他更喜欢钻研学术,通常都是走正经渠道向医院采购冷冻人血作为食物。”

“咳咳咳,”能天使被大帝吐出的烟圈呛到了,忍不住咳嗽。

“老板,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她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满脸警惕地看着身旁和自己勾肩搭背的企鹅。

“这不是刚刚和老朋友谈了笔生意......”大帝后退几步,摘下雪茄掐灭,“总之,是新的工作,委托你们加急去趟哥伦比亚的特里蒙,送一批莱茵生命的实验仪器到龙门。”

“那...和血魔有什么关系?”

“他是莱茵生命工程科主任,我怕你送快递的时候手抖,把仪器给磕碰坏了。”

*

跑车的后视镜里倒映着阿卡多的面庞。

红宝石般澄澈鲜红的眼眸格外显眼。

瞳孔里倒映着车后几抹漆黑的小点——那是远远缀在跑车后方的人影,凭借血魔优秀的视力能看到,他们穿着一袭雨蓑,隐没在高楼大厦的阴暗处,像是这座城市的鬼魂。

阿卡多摇了摇头,把跑车开进诗怀雅集团提供的酒店外的停车场。

阳光落在苍白俊逸的肌肤上,带来些许暖意。

出芽的柳树摇曳着枝条,发出轻微柔和的莎莎声。

血魔躺在放下的驾驶座上,看了眼右手手腕上的电子腕表,便闭着眼睛小憩。

接连着不眠不休将近几周的时间驾驶陆行器横跨荒野来到龙门,即便是以他的身体素质,也难免感到了些许疲惫。

意识迷迷沉沉的,像是坠入了溪流,清澈的溪水拍打散乱的鹅软石,发出悦耳的声响。

乒乒乓乓......

电动扭力枪将一枚枚螺丝打入金属组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