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没聊几句话,乔甘草就把话题转到乔安的身上,高高兴兴地跟我分享起了乔安学会第一门法术的事情。
现在她对我的态度愈发放松了,很难想象是一开始那个跟我道谢都紧张得不得了的女子。只是放松过头也不好,上次她居然还邀请我跟她做,就算是玩笑也有点过火了吧。还在我面前暴露了自己在弟弟房间里安装很多监视器的事情。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她是怎么想的。
我跟青鸟聊到乔甘草的时候,青鸟是这么评价自己闺蜜的:别看小草长得跟白莲花似的,好像是个会在大学校园里被学长狩猎的学妹系弱女子,实际上她是个以狩猎的心态看待男性的肉食系女子。
我看着乔甘草谈论乔安,尤其是看着她谈论自己与乔安二人独处时频繁浮现出来的奇奇怪怪的笑容,同时回忆起她过去的言论和表现,便不由自主地怀疑起来,这个女人是不是已经对自己的弟弟出过手了。
然后我直接把怀疑说出了口。
“等等,为什么要这样怀疑我,我怎么说也是个美女吧?就算没有十分也有九分吧?换上校服稍微打扮打扮说不定还可以混入高中呢!”她不满地说,“你难道就不觉得,假设我真的对自己的弟弟出手了,无论怎么想都是弟弟比较走运吗!”
我毫不犹豫地说:“无论怎么想都是乔安被你侵害了吧。”
“说法!你这个说法!”她羞恼地拍打桌子。
“你当初那么得意洋洋地宣称自己断绝了与父母之间的关系,其实是被父母赶出家门了吧。”我说。
“才……才没有啊!”她口不择言地说,“你有我对弟弟出手的证据吗?你没有吧?你看!”
“你这完全就是凶手的口气……”她脱线到这种地步,我反而觉得她有点可爱了。
当然,就算是乔甘草,也绝无可能真的对乔安出过手。好歹也是安全局的术士,这方面的操守肯定是有的。
肯定是有的吧。
“不管了,你今晚必须到我家,我要向你证明自己不是只喜欢弟弟的变态女子!”她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说不定她是觉得反正我不会同意才会这么说的吧,一般来说谁会邀请变态杀人狂进入自己家里。
“你是对年纪比自己小的异性感兴趣吧,我听青鸟说过的。”我看了一眼她的身后,某个发侧佩戴青色羽毛发饰的知名不具女子正在像幽灵一样往这边静悄悄地接近过来,“而且我只会跟青鸟做,你就别想太多了。”
乔甘草语出惊人地问:“也就是说,只要我征得青鸟的同意就没问题了吗?”
“为什么你觉得青鸟会同意啊?”我差点被她的言论惊呆了。
她志得意满地说:“哼哼……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啊,青鸟她在私底下总是在烦恼一件事,还讲给我这个最好的闺蜜听了。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她说她在跟你做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流露出来过快乐的反应,所以她很烦恼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还不够好。然后我就想到了……”
“然后你就想到了什么?”一道和煦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她接着夸夸其谈,“我想到啊,说不定我可……”
话才说到一半,她后知后觉地僵住了,“……啊。”
她回头看去,便看到青鸟站在了她的身后,还带着几乎快要绷不住的笑容,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我默默地离开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只听到远处传来了乔甘草惊恐到破音的大叫声。
不过到头来,青鸟大概还是没忍心对自己的好闺蜜做些什么。当我再次见到乔甘草的时候,她跟个没事人儿一样又变得活蹦乱跳了。
第二天,我和乔甘草动身前往了天河市。
这趟出差仅仅持续两天时间就迎来了结束。
然而,持续时间短,并不意味着这是一趟轻松的出差。
不知道是否应该说是遗憾,在这趟短暂的旅途里,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遇到天河市的那个尉迟。但是,我重新遇到了剑齿,并且与猎手再次达成了一些合作。
而这也成为了我与猎手的最后一次合作。
……
上午,乔甘草跟我约好了在火车站见面,碰头之后便搭乘火车前往天河市。到达之后,我们又换乘地铁前往天河市安全局,打算先去那里露个脸。
地铁里人员堵塞,别说是座位,连站着的位置都很挤。好在我还是抓准了某个坐着的乘客离席下车的空当,抢先把位子占领下来,再确认周围没有老人孕妇等,然后把乔甘草喊过来,把位子换给了她。
“哦哦,谢谢你啊……”见状,她居然不好意思起来,坐了下去。
我站在她的跟前抬手抓住拉环,低头看着她说:“我不怎么熟悉与其他术士交流,这次就有劳你了。”
“放心交给我吧。”她在我面前表现得胸有成竹,“别看我这样,青鸟刚加入局里的时候可是非常尊敬地叫我‘乔姐姐’的!”
“那真是值得信赖。”在回应的同时,我又在心里说:但是她现在叫你“小草”吧?你在她心里的形象到底是崩塌得有多厉害啊?
乔甘草流露出了缅怀之色,“那时候的青鸟还是高中一年级的小女生,而我则还是个水灵灵的女大学生……”
又是女高中生又是安全局执法术士,青鸟这是哪里来的战斗漫画女主角……我被自己脑海里想象的某些画面整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接着问:“青鸟在高中毕业之后就直接在安全局工作了吗?”
乔甘草回道:“她升入了隐秘世界的大学,专门培养术士的那种。列缺好像是希望她在那里接受更加全面的教育,但是她说自己有急着要做的事情,所以只花三天时间就攻克了那里的毕业考试。”
那时候的青鸟就算不是主力级也差不多了,别说是做学生,做老师都绰绰有余了吧。虽说术士大学的教师应该也不是能打就能做的,这只是一种形容而已。
至于急着要做的事情……难不成是关于我的事情?
我希望从乔甘草这里以她的视角更多地了解青鸟。但正当我要继续询问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从旁边刚刚挤入车厢的人流里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那是个四十多岁的,萎靡不振的中年男人。
我看了半天才认出来那是猎手。
第68章 序幕
我第一次见到猎手的脸,是在前往白日镇之前。为了提前了解那里的驻守术士是何许人也,我特地查看了资料。资料上附带了猎手的照片,那是个面相刚正不阿的男人,浑身上下像是有着正气缠绕。说得夸张些,虽然我从来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但如果是在战场上与这样的人合作,哪怕是初次见面,说不定都会情不自禁地将后背托付给他。
第二次是在白日镇迷雾事件,他依旧是那张脸,气质却从凛然的正气转变为了癫狂的邪气。为了魅魔,他就连将自己应当守护整个小镇毁于一旦都在所不惜。而在解除魅惑之后,他又成了个沉浸于沮丧与自卑之中的伛偻之人,脆弱到好像连别人的目光都能够轻易刺破他的皮肉令其流血,只言片语都足以击碎他弱不禁风的躯壳。最后为了逃避那些恐怖的目光与话语,他不辞而别。
而第三次,也就是这次,他简直是成了会走路的尸体。这才过去了没到十天,他的脸色就变得苍白而又衰弱,挂着触目惊心的黑眼圈,而头发则油腻腻地伏在头皮上,后背像是骨头被谁打断了一样卑微地驼着。本来他就是个接近五十岁的中年人了,这会儿看着居然变得像是个要去棺材铺亲手给自己准备后事的耄耋老人。
若非我不可能认错与自己交手战斗过的人,哪里敢相信这个人就是猎手。
“猎手。”我试着喊了他一声。
他敏感地颤抖了下,又惊慌失措地扫视周围。很快,他便锁定了我的脸,然后瞠目结舌地瞪大了双眼。
乔甘草也好奇地看了过去,“他就是那个猎手?真巧啊。”看来她与猎手是初次见面。
要说巧确实是巧,但这种巧合在术士的世界反而不足为奇。在同一座城市活动的不同术士遇见彼此是很正常的事情。真正奇怪的地方是,猎手为什么会出现在天河市?
犹豫片刻后,猎手从车厢的人群里挤了过来,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说:“恭喜你成为了正式执法术士。听说你也加入律法阵营了。”
律法阵营就是列缺和猎手所在的安全局派系。顾名思义,这个派系里都是以隐秘律法为重的安全局术士。而隐秘律法则是安全局在执法和司法时使用的特别法律。
是的,安全局作为官方组织,实际上是个同时有着执法和司法权力的,无论怎么看都非常有问题的组织。
而这个特别法律的存在意义则在于,能够用来处理某些世俗社会法律不是很能兼容的问题。例如,假设有人被魔物以超出现代科学解释范畴的力量完全支配了心智,在此期间杀了人,那么他是有罪还是无罪。世俗社会没有那种案例,虽然也不是不能套用既存法律,但是隐秘律法对此更加有针对性。
猎手过去受到魅魔操纵,被迫杀害过很多人,最后却没有被定罪,也是隐秘律法的判定结果。但即使律法会饶恕他,他也不会饶恕自己吧。
“你现在不继续驻守白日镇了吗?”我问。
“在那件事之后,列缺剥夺了我白日镇驻守术士的职务,同时也给了我任务,要求我处理白日镇迷雾事件的善后问题。”他极其苦涩地说,“但是我哪里还敢停留在白日镇,就极力推辞了那个任务,然后离开了那里……”
“但你是隶属于柳城安全局的术士吧,怎么到天河市来了。”我说。
“我也不敢去见那些曾经认识我的人。”他叹息,“所以我请了假,回到自己出生和成长的城市看看。”
“原来你是天河市出身的?”我意外地说,“那么你为什么到柳城安全局工作了。”
“天河市安全局的工作环境不是很好。”他似乎陷入了回忆,“我过去就是在天河市安全局工作的,但是零二年的时候,启蛰拉拢了我,说柳城是律法阵营做主的地方,所以我便申请调职过去了。”
启蛰这个名字我很陌生。
另外,乔甘草昨天也用差不多的发言批判过天河市安全局,那里的工作环境到底是有多差?
“启蛰是谁?听你的说法,他以前是柳城安全局的人?”乔甘草问,看来她也不知道启蛰是何许人也。
“是列缺的儿子。”猎手回答。
原来列缺还有个儿子……说来也是,列缺都快六十岁了,别说是儿子,哪怕有个孙子都不足为奇。
零二年,也就是二十年前……那时候列缺应该是三十九岁吧,即使列缺结婚早,那个启蛰当年也应该还是个少年人才对。
乔甘草却是奇怪地问:“儿子?我听说列缺没有对象啊……”
“他结婚过,只是他的妻子和儿子都在零五年不幸去世了。”猎手说。
也就是说,启蛰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我问。
“我……”猎手沉默了很长时间,“我就打算到处转转,看看自己从小长到大的故乡而已。之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他的回答就像是一面镜子,让我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过去的自己不也是怀着这般念头,在柳城漫无目的地走动,最后打算在某个角落不为人知地死去吗?
难道猎手也有着相同的打算?
我希望自己能够劝慰他,劝慰这个真的只是被魅惑了而已的执法术士回头是岸。但是我又应当如何对他说呢?我不能够去理解他的痛苦,因为与他不同,我过去的罪行绝不是因为魅惑而犯下的;况且,以我与他的关系去劝慰他,难免要出现交浅言深的问题。
思考了一会儿,我忽然想到了自己在前往天河市之前看到的,猎手应当会很在意的某份情报。
那份情报明确地指出,在如今的天河市里,仍然有些雾之恶魔的触须在活动。
这实际上是个相当反常的情况。雾之恶魔已经死了,作为它触须的那些恶魔也都会死。正因为如此,当初我在白日镇消灭雾之恶魔之后,那些出没于迷雾里的恶魔也都消失一空了。
而天河市的情况却截然相反。那些触须是雾之恶魔在天河市肆虐的时候出现的,说来也怪,明明雾之恶魔当初都已经离开天河市了,那些触须却没有跟着雾之恶魔离开,而是留在了天河市。并且也没有因为与迷雾断开联系而消亡,反而像是成为了独立的恶魔集群。
在我的“白日镇迷雾事件后续调查”任务里,也包括了调查这起谜团。
某种意义上,那些恶魔就好像是雾之恶魔仍然留在世间的残响一样。
猎手对于这件事就没有任何想法吗?
我问了问他,他却是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雾之恶魔的触须……居然还有存活的?”
“你不知道?”我反问。
他惭愧地说:“最近我一直很消沉,没有接触那么多外界的情报……”
“原来如此。”我说,“我们打算去这里的安全局报备。你也在这班列车上,也就是说你也要过去?”
“是的。”猎手说。
“你现在应该没有任务在身吧,既然你只是想要到处看看而已,去安全局又是要做什么?”我问。
“我是想要见一个人。”他复杂地说,“确切地说,是一具尸体。”
“尸体?”我奇怪。
“你应该知道雾之恶魔是天河市的某些恶魔术士降灵召唤的吧。”他说,“那些恶魔术士几乎都是网络恶魔知识的学习者,但是那个作为仪式核心主持者的术士不一样,他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是恶魔术士了。”
“你是说‘恶招’吗?”乔甘草问。
猎手点头,“我与恶招有些恩怨。即使他死了,我也要亲眼见到他的尸体才安心。”
恶招这个名字我有在档案库里看到过,他是召唤雾之恶魔的罪魁祸首,在二十年前逃亡海外,又在最近两年偷渡回国了。
我回忆起了咬血的说法。
恶招在临死前给雾之恶魔下了前往白日镇的命令,这个行为会不会与猎手提到的恩怨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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