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然而,无论是青鸟挽留我的梦境,还是塞壬的梦境,亦或是“它”的梦境,到头来都只有一种结果。
虽然在脑海里转过了千言万语,但最终,我只说了一句话,“梦是会醒的。”
闻言,魔人沉默了下,旋即微笑,“——你不也是能够明白的吗?”
“难道你是……”我还没来得及说完,便看到他倏然召唤出了黑影巨斧,向我突进劈砍过来。
我连忙以塞壬之刃格挡,就在格挡住这一击的瞬间,眼前的世界破碎了。从建筑废墟和暴雨,回到了之前的异空间里,而眼前的魔人则变成了中间人,攻击我的武器也从黑影巨斧变化为了骨头长刀。
我从梦境里醒过来了。
之前的一切都是发生在我意识内部的自问自答,“魔人”也无非是我心中的另外一段思考而已。但是,我依然愿意相信,自己是被某个人赞同,并且被其在身后轻轻地推了一把。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动?你不是把他魅惑住了吗!”中间人一边大喊,一边后退。
而魅魔则站在不远处,自乱阵脚地喊道:“他自己突破了梦境……这不可能啊!他应该看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才对,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我一边追击中间人,一边观察周围。此刻时间还是我刚刚被魅惑梦境捕捉的一刻,那个女生已经不知所踪,而乔安则还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至于中间人大概是见到我被魅惑了才现身的。
魅魔连忙拿出骨鞭向我攻击过来,而从另一个方向,又有一个中间人冲过来攻击我。那大概就是本体——我这么觉察到。
他没有选择率先绑架乔安,大概是因为即使成功绑走了,只要分身被我杀死,本体也就会死。上次的自杀方法也无法再对我用了,并且他也没有信心对我使用人质战术,所以只好先集中于我的身上……没想到又被自己的道德劣势帮到了。
但是,赢的会是我。
当魅魔的魅惑梦境战术失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输了。
事到如今哪怕三人围攻我也没用。尽管人数上的优势使得他们暂时与我势均力敌,但很快中间人分身的骨刀和魅魔的骨鞭便在与塞壬之刃的碰撞中完全破碎,局势又迅速地倒向了我。见状,魅魔似乎终于忍受不住了,大叫道:“我不要再和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打了,你爱打自己打,我要走了!”
说完,她竟落荒而逃,就此消失在了异空间的深处,再也不知去向。中间人焦急地喊道:“混账!”
“你是怎么从魅惑里醒来的?我不能接受,你这样的人怎么挣脱得了!”他咬牙切齿地转向了我,“那道魅惑会让你看到最符合自己欲望的东西,只要是心里有欲望的人就都会沉溺,无一例外!难道你没有欲望吗?不可能!你到底使了什么法术!”
“欲望是从自己心里产生的真实想法。”我既是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但廉耻不也是从自己心里产生的真实想法吗?”
他似乎被击中了最敏感的痛处,“廉耻?那不过是社会后天强加的,是别人的东西!”
“你之前不是也说过吗?无论原本是属于谁的,只要落到你这里,那就是你的东西了。”我说,“事到如今却想要礼仪周到地打上别人的标签原样交还给社会,你这样也算是变态杀人狂吗?”
“胡说八道!”他竟疯狂起来,旁边的分身陡然爆炸化为血雾,又化为血色的幻影涌入他的身体,使他全身更加膨胀了。
旋即,他爆发力剧增,以极快的速度向我全力挥出了骨头长刀。
在异空间里,他无法继续使用将我困入异空间的战术,也无法从我的手里逃离。留给他的最后一条道路,便是赌自己的舍身一击能够将我击败。
下一刻,胜负决出。
中间人的头颅和骨头长刀一起被击碎,无头的尸体顺着惯性运动撞击到了远处的墙壁上,再也无法动弹了。
……
之后,我从中间人的尸体上找到了另外半块镜子碎片,再找了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将乔安他们藏了起来。然后就像是乔甘草上次所做的一样离开了异空间,并且联络了安全局前来救援他们。
之前被魅魔替换的女生是在决战场地的附近找到的。魅魔没有杀死她,或许是想要用在其他地方上吧,但那未知的盘算也不了了之了,女生也因此侥幸地捡回了一条命。
负责救援两人的安全局人员是乔甘草,她在我的护卫下重新打开并进入了我回归现实世界时的出入口,用一些我看不懂的护符和道具给两人装备了起来。
“异空间里的物质虽然会在转移到现实世界之后消失,但只要以正确的方法注入足够量的灵性就能够再维持一段时间,只要在这段时间里用正常的饮食恢复身体就算是没事了。我们之所以在异空间里呼吸空气也没事,就是因为那么微量的物质,靠着人自身的灵性就能够维持住。”乔甘草这么对我解释,“当然,这种方法是有限制的。珀耳塞福涅之所以一年里能有一半的时间回归地上,就是因为她在冥界里吃的东西很少。如果人在异空间里饮食太长时间,就会完全沦为那边的居民,到时候哪怕用这种方法也无法回归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说,“为什么异空间的灵体和灵性到了现实世界也不会消失?”
“这可是连术士们都难以取得共识的问题,但是存在着这么一种有争议性的说法。所有的灵性其实都是真灵的流出,而所有的物质则都是真灵的幻觉。灵体是由灵性组成,所以不会消失;而物质的幻觉则会因为从一场梦境转移到另一场梦境而消失。”她说,“对于真灵来说,异空间仅仅是梦境,而现实世界则是更加巨大的梦境。”
“梦境吗……”我不置可否。
对于自己的姐姐居然也是术士这件事,乔安倍感震惊。而乔甘草尽管在听说弟弟身陷异空间的时候惊慌失措,此时却又显得格外沉稳,着实令人称奇佩服。之后又是一通忙活,我们重新在异空间里找到了两块镜子碎片,以此作为钥匙回归了现实世界。
在乔甘草的护符和道具的作用下,乔安和女生都没有出事。看到这里,我们也算是松了口气。但以防万一,两人必须再去安全局做更进一步的处理,并且之后一段时间还要定期体检,直到确认身体里的异空间物质全部被替换为了现实世界物质才算是真正结束。
到这里,此次事件也算是拉下帷幕了,但还留下了很多悬而未决的疑问。
例如中间人为什么对于乔安如此执着,魅魔又是出于什么动机支援中间人;更加重要的是,中间人与旧骨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联系……
想要了解这些也很简单,直接问问中间人的记忆就好。
又是一天晚上,我再次进入了塞壬的梦境。
第48章 中间人
当我在塞壬的梦境里醒来的时候,人是侧躺着的。空气冰凉而又带着些许潮气,身体倒在硬实冰冷的草地上,脸颊却紧紧地贴着温暖而又柔软的东西,感觉有谁在缓慢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目光往上看,便对上了塞壬稚嫩的脸蛋和静谧的目光。
原来我依旧枕在她的大腿上,就像是上次从这场梦境里醒来时做过的一样。一股错觉油然而生,似乎这里才是现实,而现实则是我枕在她大腿上时所做的须臾之梦。
我撑起身体站立起来,周围依旧是那黑暗山林的风景,银色圆月高悬于夜幕。
塞壬也站了起来,她慢慢地抚平裙边的褶皱,接着向我汇报关于提取灵体碎片的进展。
她能够吞噬被塞壬之刃所杀害之人的灵体碎片,并且从中提取死者生前的记忆。越是新鲜的灵体碎片,提取速度越快,且完整;反之则越慢,且残缺。中间人的记忆已经提取完毕了,而旧骨的记忆仍然需要一点点时间,但也能够在我苏醒之前就解决。
“那就先看看中间人的记忆吧。”我说。
塞壬点头,对着草地伸手一招。
只见在草地上升起来一道宛如幽灵般虚无缥缈的身影,赫然是中间人。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并且纹丝不动,仿佛成了无人命令便不会活动的傀儡。
“这是中间人的记忆映射体。”塞壬解释,“如果你想要从他这里知道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询问他,他会如实回答你的所有问题;也可以直接阅读他的记忆本身,获得更多的情报。”
“阅读记忆本身具体是怎么回事?”
“简单地说,你会像做梦一样体验他的人生。”
“听上去我似乎更加应该这么做。”我说。
中间人会如实回答我的所有问题这点虽然好,但反过来说,我必须先产生问题,才能够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而如果我要产生问题,就必须先注意到疑点。
换而言之,假设在客观上存在着某些疑点,我却在主观上没能够觉察到,那么就有可能错失一些重要的情报。
“提问”也是门高深的脑力游戏,而我的脑力仅仅是普通水准,这里还是先采取笨办法吧。
以防万一,我还是先问了一句,“阅读记忆本身会有什么副作用吗?比如说……他的记忆会对我的人格造成侵蚀,什么的?”
“那倒不会。诚然,这种做法由其他术士来做很可能会形成你所说的侵蚀,但是我这里已经事先对这份记忆做过处理,并且会在你阅读记忆的过程中保驾护航。你受到记忆侵蚀的概率连百分之一都没有。”她说着,又话锋一转,“但是……我其实不太建议你这么做。”
“为什么?”我问。
“可能会变得心情不好。”她说,“如果你在电影院里看了烂片,离席时也肯定会满腹牢骚吧。要是以沉浸视角观看,那就更是如此了。”
“除此之外呢?”我追问,“没有其他的风险了吗?”
“没有了。”她摇头。
“那就没问题了。”我说,“与其错过什么重要线索,不如就用这种办法来。至于心情问题,用意志力克服就好了。”
说到这里,我又问,“对了,你说体验他的人生……不会是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人生吧。”
“当你阅读他的记忆时,可以先在心里默念自己的问题。”她说,“这样,你就会只阅读到与这个问题相关的记忆。”
我点头,走到了中间人的面前,“现在我要怎么做?”
“触碰他的身体。”塞壬在我的身后说,“随便哪里都可以。”
“好。”我一边默念问题,一边按住中间人的脑门。
此刻我所默念的问题是,为什么他会那么想要乔安。
在与中间人为敌的全过程里,这个问题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里,直到最后都没有得到解答。作为试手来说,我认为这个问题算是恰到好处。
但我或许也有点掉以轻心了,之后我便明白,这个问题其实关乎于他成为变态杀人狂的原始动机。而这个原始动机,则又贯穿了他的大半人生。
曾经过着正常生活的他,为什么会沦落为变态杀人狂?
这其中的缘由,以做梦般的形式,在我的面前直观地呈现了出来……
……
(以下是中间人的视角)
自从成家立业之后,我便没有多少娱乐时间,每天下班后便浑身疲倦。尽管买了游戏主机放在家里,却很难抽出整块时间放松自己,反倒是朋友的儿子来串门时玩得更多。
与妻子之间的关系也很差,谩骂和冷暴力循环往复;而由于我总是在工作,女儿更加亲近妈妈,对我的态度日渐冷淡。她们,尤其是前者,把我当成了自动生钱的机器。我曾经有做过改变的努力,却架不住几次三番地失败,最终放弃了。归根结底,我与妻子也仅仅是凑合的婚姻,彼此之间没有爱情。我甚至有自己暗恋的人,在精神上无法说是对这段婚姻有多么忠诚。
因此当知晓她出轨的时候,我也毫无触动,脑海里却是鬼使神差地回忆起了曾经接住某个轻生女孩的场景。
那是我还是学生时单恋的女同学,我认为那是自己的初恋。后来知道初恋要有两情相悦的前提,便忍不住为自己的糊涂而惭愧,心里却依旧以初恋称呼之。
初恋的外貌相当标致,家境优渥,教养之好连在坐姿站姿这种细节里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她上课时臀部只占据椅子的前半面,腰背挺得笔直,听讲也全神贯注。对待同学的态度落落大方,那道亭亭玉立的身姿,就像是她用包书纸细心裹好的书本一样整洁秀气。每当听她轻声细语地对我说话,我便面红耳赤、支支吾吾。
但与此同时,我总觉得她隐约缺乏生命力,好像是在强撑着端正的形象。后来也证明了我的想法没有谬误,或许是家庭过于严苛的教育与青春期敏感多变的心思在交融时发生了无法预期的化学反应,我在放学回家走小路时目击到了她从高处一跃而下。然后,我毫不犹豫地接住了她。
那时学校的女生校服还是黑白混搭的上衣和长裙,她在空中坠落的姿态就像是轻盈的蝴蝶。但是再怎么看似轻盈,那也是几十斤的人,如果逞英雄地接住她,难免自己也身受重伤。后来我也在网络上看到过有些坠楼者意外地砸死路人的新闻,但那时我运气好,仅仅是被砸到昏迷,苏醒后就在医院里了,听说是目击者叫来的救护车。之后住了一段时间医院,我便完好无损地复学了。
她也在坠落时昏迷了,我本来以为她是因为和我砸在一起才昏迷的,但也是后来才意外知晓,她其实在半空中便后悔了,害怕到失去了意识,因此非常感激当年救了自己的人。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既然有了这个后话,那就说明我终究还是没有将自己救了她的事情说出来。其实我在医院里也有过诸多想象。无论是肮脏到宛如小便池般的意淫、还是美好到不切实际的幻想,很多很多……有了这份救命之恩,自己是否能够顺势与她发生恋爱关系呢?然而这份幻想在下学期复学之后便被打碎了。她在我住院期间交到了恋人,是高年级的男生。我远远地看到了她与那男生交谈时充满生命力的幸福笑容,便再也无法将自己的意淫和幻想付诸实践了。
就这么做个无名英雄吧,或者,等他们分手了我再说出真相趁虚而入。大概是怀着这种阴暗的想法,我才会总是游离在她的近处,又不敢真正地接近。
然而这种盘算也落空了,两人从学校到社会依旧形影不离。我反倒是和当年那男生阴差阳错地交了朋友,后来我在求职上遇到困难,还是他为我介绍了工作。我与这个朋友也常常相聚饮酒,畅聊职场里的种种烦恼,或者分享生活中的种种趣事。但要说无话不谈也不尽然,我始终没有对他说出口,自己直到今天还对初恋怀有难以割舍的强烈情愫。
而他则时常向我庆幸,初恋对他在精神上的支持有多么至关重要。有几次他无法支撑下去,是初恋令他从灰心中重新振作。
由于家境差别悬殊,朋友和初恋的关系进展始终不顺利,但那些困难也随着初恋毅然与家里斩断联系而烟消云散。
多年后,两人终于结婚,生了个儿子,与我女儿同岁,之后也一起升入了我们当年就读的学校。虽说那是儿子,外表却随他母亲,奶白的皮肤,苗条的身材,穿上如今掩盖性征的运动服式校服,恍惚间竟感觉是看到了当年的初恋。
而与他母亲不同的是,他学习不怎么好,对游戏更加感兴趣,但是父母不给他买。有次朋友和初恋带他来串门,他意外看到了我买来的游戏主机,之后便经常找机会过来。女儿似乎暗恋他,对此乐见其成,妻子也对此默认;朋友和初恋亦不反对,因为我在辅导女儿作业的时候也会辅导他,算是半个家庭教师了。我更是从中受益,有他在场的时候,妻子与我无休止地谩骂也会暂时停歇。
但他专门来此的目的还是打游戏,每当做完作业,便要打上很多把。我有时也陪他打游戏,大概是因此在他心里留下了大朋友式的形象,他也大起胆子,频繁地捉弄我,好像是要把我也当成玩具一样,那与初恋相似的面容则多次令我失神。而在我女儿和妻子的面前,他又会迅速地恢复正经颜色,那种仿佛共享秘密般的感觉更是妙不可言。我偶尔还会与他开玩笑,说他如果换上女生衣服,就与她母亲少女时没什么差别了,并且也试着在心里描绘着那样的他。
但是,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在朋友的儿子身上找寻初恋的踪影,无论怎么想都是异常变态之行径。然而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我对初恋的情愫是多么难以磨灭,每每从妻子那里受伤,再去与朋友和初恋交谈,我便会从初恋身上感受到她自学生时代沿袭至今的诸多美好品格。
有时看到朋友和初恋情真意切的幸福笑容,听到朋友述说初恋对于他数不清的支持,我又会毫无廉耻地意淫站在初恋身边的并非朋友,而是自己。但那种幻想既显得我猥琐,又是对朋友的背叛。为了掩饰那些肮脏阴暗的想法,我总是极力对他们表演得像是自己不输给他们一样婚姻美满。
或许真正使我无法忘怀初恋的,并不是她本身,而是与我心中的她截然相反的种种现在。
表演终究是表演,妻子对于资产永无止境的贪欲总算是令我忍无可忍,我们之间的矛盾又迎来了空前绝后的爆发。
在无比激烈的争吵和谩骂之后,我摔门而出,约朋友出来借酒消愁。
妻子似乎也有着找“朋友”消愁的想法,我的同事在外面拍到了她挽着陌生男人的手臂走入酒店里的照片。而当知晓她出轨的时候,我也毫无触动,脑海里却是鬼使神差地回忆起了曾经接住某个轻生女孩的场景。
如果当年我说了出来……
这天晚上,我与朋友喝了个酩酊大醉。他问我是不是与妻女争吵了,我即使醉酒也习惯性地表演出婚姻美满。而他听后也信服了,借着酒意,说出了一段令我震惊至极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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