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之刃 第179章

作者:吃书妖

“下次?”我问。

“我必须承认,像是你这种心理异常者确实非常少见,要不然我也不会活了那么久才遇到你一例。但是通过你,我终于认知到了什么样的人会把我当成人类看待。”她说,“你之所以会把我当成人类看待,是因为你对于人外之物的判断阈值很高。当我满足不了你的性取向时,你就会认为我‘不过是个人类’。说白了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而你那糟糕透顶的性取向,其他人也未必就无法习得,并且其他与你有着相同性取向的人也大概率没有像你那么顽固的道德观念。我还可以根据你的心理特性举一反三,从更多的异常者群体身上找到找到接纳我的可能性,甚至还可以自己去掳掠过来十几二十个婴儿从零开始培养像你一样的心理异常者。我还有大把大把的人生和时间,完全没有必要死抱着你这棵树不放。”她冰冷地以自己的智慧进行着剖析和计算,并且得出了明确的结论,“对我来说,你并不是无可替代的。”

第257章 决战

咬血不止是把我剖析得很清楚,把她自己也剖析得很清楚。而经过她深入浅出的解释,我也终于算是从混乱的情绪之中清醒了过来。

我想,或许是我不知不觉变得飘飘然了。在发现那个邪恶而又残忍,以轻蔑的目光看待人类的咬血居然为了我而葬身于迷雾之后,我肯定是在惊愕和心痛之余,内心的某处生出了不可告人的喜悦和优越感。然后我就变得自以为是,以为咬血肯定已经对我死心塌地,纵使天崩地裂也断无可能离我而去。

这是何等自我中心的想法?

在咬血的眼里,我是很珍稀,却绝非无可替代。她可能会为了我而赌上性命,却绝对不可能会为了我而枉送性命。正如同映射体咬血所说,就算是我死了,咬血以后也有机会再找到下一个愿意接纳自己的人,而要是陪着我一起死,那么达成执念的概率就是零。

因此,如果现在的咬血是以达成执念为最重要事项,那么想尽办法从我的身边离开才是最顺理成章的选择。

倒不如说,要是她不这么做,那才是真正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的身上存在着在她看来无可替代的条件吗?我尝试着站在咬血的视角反反复复地剖析自己,答案依旧是“没有”。

非要说我有什么独一无二之处,那就是我有着塞壬之刃。只有这把武器,只有我的真灵之力,才是得以将我与芸芸大众区分开来的条件。假设没有这个,我非但会沦为毫无力量的凡夫俗子,就连觉察到隐秘世界的种种都无法做到,更是无法与生下来就流淌着隐秘血液的她结缘。

然而在帮助咬血达成执念这件事情上,塞壬之刃和真灵之力毫无用处,甚至于会让我与咬血的相性变得极差。因为我在现实中有着杀死她的动机,所以即使与我结成了并肩作战的关系,她也无法使用预知梦。这是由于预知梦里面的我有可能会突然变卦,为保证她在我死后无法活下去而用塞壬之刃提前杀死她。这种不利的条件是对于她的重大削弱。

而这个动机的源头正是我的善恶观。我们不止是在力量上水火不容,在善恶观上亦是势不两立。要是把她今后漫长的人生中有可能邂逅的所有愿意接纳她的人都列在某张名单上,然后把我也列进去,那么我大约就是排名最靠后的那个人。

我结束了与映射体咬血的对话。映射体在我的面前烟消云散,塞壬也解除了自己的幻影。我又在外面转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回到先前的休息室,推门而入。

咬血这会儿自然是没有再可怜巴巴地坐在地板上了,此刻的她姿态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正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在确认自己的临战状态,又像是仅仅在看着自己的幽灵躯体发呆。随后她灵敏地觉察到了我的动静,脑袋转过来看向我。

“我已经准备完毕了,随时都可以出击。”她说。

“没有其他要做的事情了吗?”我再次确认了一遍。

她想了想之后才说:“……没有了。”

“那么,出发吧。”我说。

她点头,然后伸出了手。我抓住了她的手。从她的身上传出了空间转移的波动,要把我们带到广播塔废墟的附近。

这是我第三次被咬血用空间转移带着走。隐隐约约地,我看到了空间中浮现出来无形的路径。那是就像上次与尉迟家战斗时看到的路径一样,用这个维度的言语无法真正描述的,令人联想到克莱因瓶的构造。

仿佛是坠入瓶口,我们被吸进了那路径里。周围的空间悉数扭曲并远去,只余下一片黑暗。

显然,就像是映射体咬血说的那样,咬血确实是欺骗了我。假设她是打算和我留在迷雾里防御黎明的自爆,那么现在的她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先在远处建立起稳固的防御工事,同时在那里留下“返程”的空间转移坐标,然后在黎明自爆之际带着我瞬间转移到那里以全力抵抗爆炸的冲击。如果说先前的她之所以没有提出,是打算先把封印法术准备好再说,那么现在的做法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坦白说,就算是知道了这一点,我也仍然发自内心地想要报偿咬血,因为她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虽然我们一开始是敌人,但如今已经不是。她对我很好,也确实在关键时刻帮助了我很多很多,因此我也想要对她好些,也想要在什么时候救救她。这应该是非常简单的,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的事情。哪怕她必定会在我拥抱她之后变得想要杀死我,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放在心上。

而另一方面,我又必须拒绝她,必须在最后关头杀死她,不然的话,数不清的无辜之人就会在未来死在她的手里。一想到这里,我就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其实我根本没有过去在那么多人面前表现得那么坚强。

为什么我必须面对一个又一个我根本处理不来的问题呢?虽然列缺表扬我脑子很好,有些敌人也会把我视为不容小觑的对手处心积虑地迎击我,好像我真的是个有着不俗头脑的人物,但是我对于自己的能耐心知肚明。充其量,我所拥有的不过是一点点小聪明而已,既没有好好地接受过完整的教育,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文化修养,更加不要说是有着什么大智慧了。接二连三地把这些像是电车难题一样存心刁难人的困境扔到我的面前来,我怎么可能解得开来?

还是说其实只有我才不知道这些难题的解法?是不是如果我在刚刚无罪释放的时候把自己杀死在了柳城的那个无人的角落里,我就不需要再面对后来的这么多纠葛了呢?我面临的这些困境,都是我在当时没有杀死自己的报应吗?

但是,很快就要结束了。这场战斗大概就是我最后的战斗,所以丑陋的自怨自艾就到此为止。

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什么事情,这些对我来说其实都很明确,容不得我矫情和胡思乱想。

黑暗退散之后,咬血带着我转移到了战场的近处。这里是距离广播塔废墟一公里之外的地方,也是天堑结界的边缘。

转移完成的同时,我也召唤出塞壬之刃进入了“烧魂模式”,并且在塞壬的辅佐下收敛了自己所有的灵性波动。

之后没有多余的交谈,我们安静而又默契地向着广播塔废墟前进。只是往里面一走,我就觉察到了空间本身的畸变。而塞壬则在暗中模拟“信物”,散发出特定的灵性波动中和空间畸变,让我和咬血都可以在天堑结界的内部穿行。

咬血也在专注地观察着天堑结界,似乎是在紧锣密鼓地计算着怎么让如今的自己在天堑结界内部再次变得可以用空间转移进行活动,而不是必须依赖于我的,确切地说是塞壬模拟的波动。

然而,这个地方毕竟是敌人的大本营,要在这种地方潜行,难度显然是不一般。更加重要的是,我们之前都与黎明交手过,他很可能时刻把握住了我们的动态。眼下的潜行不出意外地失败了。

从数百米外的广播塔废墟处,一把极其巨大的冰枪电光石火般地轰射而至。

显然,这是来自于法正的抢攻。而这把冰枪的体积之大,像是把整座楼栋都扔了过来,速度就连火箭也远远及不上,我和咬血都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对,这把冰枪的速度本身不可能有那么快,甚至可以说是比较迟缓的。但是天堑结界有着随意调节空间距离长短的力量,一米可以变得极其长,一公里也可以变得极其短。对于占据主场优势的人来说,无论敌人在天堑结界的何处,都相当于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们同时往不同的方向险之又险地躲避了攻击。冰枪轰然砸落,附近一带的地面像是接住了百公斤重物的双人床一样大幅度地震动。

要不是我和咬血都有着极其敏锐的对于恶意和危险的觉察力,肯定会毫无防备地吃下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即使可以提前觉察到,如果没有模拟信物的波动,也肯定会在天堑结界的干涉之下无法移动闪避到另一个位置。

但是现在,天堑结界对于我们的威胁趋近于零。塞壬进一步地扩大灵性波动的中和范围,把咬血所在的地方也囊括了进去。天堑结界内部顿时多出了很大一片无法起效的领域。或许狂信徒是可以修改天堑结界做出反制,但黎明和法正仅仅是使用者,无法做出那种随机应变的改动。

同时,冰枪也在落地之后粉身碎骨。但冰枪并不是真的受到了破坏,碎裂之后的冰枪顿时化为了数不清的普通冰枪,向着四面八方发射出去。而法正本人竟从碎裂的大冰枪之中出现,他一跃而出,手持一把普通冰枪对着咬血发起了疾速而又致命的突袭。

我正要冲过去支援咬血,却猛地感到头顶出现了无比炽热,又宛如死神般的灵性波动。

都不用抬头去看,这一定是黎明的突袭。我不假思索地退到了数十米外,随后便看到原先站着的地面被从天而降的,足以把建筑物一口吞下的火龙所击穿。大片大片的地面直接在高温之中气化,光是席卷到我面前来的热浪就足以把实力不济的术士烧死。

“如果你们不来,我还想着就当你们不存在,放过你们一命……”一个戴着黑铁恶鬼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了上方。

黎明对于我可以克服天堑结界这件事情貌似并不意外,他就这么高高在上地站在空中,脚底下是向下喷射提供推力的火焰,而口中则是向我射来了杀气腾腾的话语,“但是既然你们都那么不识相,那就统统死在这里吧。”

说话的同时,他再次放出了一道巨大的火龙向我吞来。我先是再次后撤躲避,再以超音速往高空跳跃,然后连续高速踩踏空气提供动力在空中移动。这种以超级速度借助空气阻力进行“飞翔”的行为,就原理来说更加像是在大气中“游泳”,自然也就没有黎明那么泰然自若,但是用来战斗的话是足够了。

我打算立即使出高频率连续发射刀罡的必杀技,但就在准备这么做的同时,一股寒冷之气从远处而来,侵入了我的意识。我变得无法在一瞬间高速地调动真灵之力,只能发射出去三道刀罡。

法正在与咬血交手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对我这里的战斗插手,只是他也不好持续分心对我出力。寒冷之气很快就退去了。但是我预感到,如果我还想要使用必杀技,法正就会再次抽手过来阻止我。

黎明连续斩出三道火焰剑气,抵消了我的刀罡,同时说:“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那个魔女陪你送死的?”

“我是知道的,并不是你说服了她,而是她利用了你。”他讽刺地说,“她的目的只不过是借助你的力量铲除掉我和法正这两个对手罢了,而结果无论是输是赢,她都可以用她最擅长的空间转移逃之夭夭。但是你呢?无论是输是赢,你都要死在这里。”

“那又如何?”我毫不动摇地反问。

“真是可怜。你不会是被她用那具好看的皮囊给笼络了吧?或者说,这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笑了,“无论是过去身为魔人的你,还是如今身为执法术士的你,都对着连人都不是的女人死心塌地,被她们魅惑、玩弄、利用,极尽敲骨吸髓之能事,就连人生也被搅得乱七八糟,连带着生命的最后一丝价值也要被榨干……难道你就对此毫无自觉吗?还是说任由那种魔女摆布就是你的癖好?”

“那么变成不死人就是你的癖好了吗?把自己变得像是白驹的实验动物一样你很开心?”我说,“一旦成为不死人,最后迎来的会是何等的万劫不复,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欲成大事,岂能惜身?”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最后要成为的,是把超过四十亿的人类化为不死人,然后君临于这个世界之上的霸者,我自己怎么可以害怕不死?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倘若失败的结局是万劫不复,那就让我万劫不复吧!”

第258章 咬血的真心终

促使黎明把自己变成不死人的,原来是这样的理由。

我曾经思考过黎明把自己变成不死人的动机。要说仅仅是为了野心,是为了革新并征服世界,会不会有些动机不足。在至少就我的价值观来说,要为了那样的愿景而冒着坠入无间地狱的巨大风险,未免过度疯狂。

甚至我有怀疑过黎明之所以会变成不死人,会不会是因为白驹的强迫。白驹虽然以组织地位而论逊色于黎明,但是就真刀真枪的力量来说却是比起黎明强大得多。要是白驹以黑暗科学家的作风强行把黎明绑架到自己的实验室里面,想要在黎明的身上试试看“如果把超主力级术士变成不死人会如何”这类课题,又有谁能够阻止得了呢?

进一步地说,这个怀疑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释黎明和白驹这两个狼狈为奸的超级罪犯为什么会在最近分道扬镳。

然而当黎明说出自己的动机之时,我却是从他炽热而又澎湃的灵性波动里感受到了他不加掩饰的强烈决心。那不是被人裹挟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人会释放出来的情绪;相反,我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毫无廉耻的,茁壮生长的,宛如惊涛骇浪般,断然不容小觑的邪恶生命力。

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一种价值观。在我眼里不足的动机、疯狂的做法,在其他人看来或许就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是甘之若饴的。

“我知道你的计划,你是想要用海量的‘污染’把自己变成阶段三不死人,同时以超载的‘污染’结合自己通过神秘路径攻击他人的诅咒手法,把大量的人类隔空变成不死人。”我说,“但是你的特殊诅咒手法是在成为不死人之后才得到的,而在那之前,你不可能知道只要自己成为了不死人,就有条件施行你那所谓的黎明计划。”

“你说的不错。一开始的我之所以接触‘污染’,仅仅是为了力量而已。怎么,你好像很意外啊,在你看来这有那么的不可思议吗?我向往异界鬼魂的恐怖力量,想要亲身探究污染之力的真髓,所以才把自己变成了阶段一不死人。之后又加大了‘污染’的注入,进阶到阶段二,总算是摸清楚了污染之力的部分运行模式。”他坦然地说,“而现在的我已经完全克服了这个阶段下‘污染’对于我精密操纵火焰力量的负面影响,也有信心在下个阶段实践我的野心。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接下来只需要再把你们杀死就可以了。”

“现在的你还只是阶段二不死人,你还有机会远离求死不得的无间地狱。”我试图削减他的战意,“那就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被我杀死。”

“笑话。”他丝毫没有动摇,继续向我发动一波又一波的火焰攻势。大量的火焰看似不成章法地对我胡乱扔来,实则却在一步步地把我围困起来。

我感受到他在发动火焰攻势的同时还在操纵天堑结界,企图让我无法正常移动。不过他自己应该也很明白,这种程度的把戏无法阻止我。既然我在蜃楼市击败过狂信徒,那么作为狂信徒遗产的天堑结界奈何不了我也是情理之中。很快,他就放弃了继续操纵天堑结界。

为了避免被火焰围困,我接连不停地在空中高速转向移动。好在与地面上的战斗不同,如果说地面战斗是平面机动,那么空中战斗就是立体机动,在意图被我识破的前提下,他想要围困我也没有那么简单。

在我有意为之的移动下,我们的战场逐渐地靠近了广播塔废墟。只见那“污染”漩涡就在那里的上空旋转着,我还隐隐约约地感受到有大量的不死人被集中在了广播塔废墟之中。而从黎明那里,我倒是没有捕捉到类似的波动。或许是他对自己做过某些处理,或者说这也是他把握到污染之力部分运行模式的特征。

既然暂时无法打败黎明和法正,那么我就釜底抽薪,先把“污染”漩涡消灭,连带着下方所有的不死人也全部杀掉。

只可惜黎明也不是瞎子,他立即看出来了我的意图,猛一挥动手臂,一道无比巨大的火焰墙壁当即竖起,把我拦截下来。

与此同时,他又继续挥动另外一条手臂,依旧如故地操纵火焰企图围困住我。我哪里看不出来他隐藏在更深处的第二层意图呢?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够围困我,因为他已经掌握了胜利之法。经过他有意识散播的高温,我的灵体碎片迅速地被消耗,甚至感受到他在主动地操纵高温侵入我的灵体,要把我原本就处于“烧魂模式”下的灵魂焚烧殆尽。

他一定是早已看穿了我的弱点,意识到了自己就是我的天敌。所以才会故意让法正去对付咬血,由自己来对付我。这就是他的战术。

而我们这边也不是没有战术,那就是咬血所说的,要在战斗的同时为我使用幻觉法术,并且还要避开法正的目光,那样才可以制造出足以让我施展出高频率释放刀罡的必杀技的空隙……但是在这种局面下,要怎么做才可以避开法正的目光?

咬血很快就揭开了她的底牌。

而正是这一手,直接为这场战斗拉下了帷幕。

她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边,伸手摸住了我的肩膀。这是空间转移,看来她是终于完成了对于天堑结界的计算。而此刻,她做出了要带着我再次进行空间转移的架势。

黎明眼神一变,轰出火焰去攻击咬血。那火焰则被我用刀罡正面击溃。下一瞬间,咬血的空间转移发动了。

与空间转移同时发动的还有另外两个类似的法术,同时落到了我和咬血的身上。这法术带着幻惑的感觉,落到我身上的这份还带着咬血独特的味道。我迅速地意识到了咬血真正的打算——所谓的“不当着法正的面使用幻觉法术”,指的就是把幻觉法术和空间转移同时发动。转移完成之后,法正会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分清楚我和咬血谁是谁。胜负就在此一瞬间。

这是非常简单的战术。正因为简单,所以容错率高,一次不行还可以再尝试下一次。哪怕对方事先知道也无法阻拦,咬血的空间转移他们是拦不住的。这是符合咬血风格的简洁而又致命的刺杀战术。

我和咬血同时出现在了两个不同的地方,接着,咬血还故意做出了蓄势待发的动作。她八成是对我施加了让别人把我看成她的幻觉,也对自己施加了让别人把她看成我的幻觉。而此刻她这么一动,立刻就让法正对着她发出了冻结意识的寒冷力量。而“下一瞬间”,法正又敏锐地扭头看向了我。

但是,已经晚了。

就算只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对我来说也已经足够。大量的真灵之力聚集在了塞壬之刃上,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瞄准了黎明和法正的方向。这个位置很好,可以同时攻击到这两个人。

虽然黎明说了“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这样的话,但他是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了。活着的时候无法升至自己梦寐以求的境地,死亡以后也不会坠入地狱。他在最后一刻只会像是个普通人一样,普普通通地死去而已。

全力以赴的刀罡被我以每秒钟接近百发的速度轰射出去,化为了势不可挡的光之海啸。

首当其冲的便是黎明,他全力以赴地放出火焰阻拦我的攻势,却无法奏效,不擅长防御的他甚至无法在这道破坏的海啸面前支撑片刻便灰飞烟灭了,连带着他身体内部的污染也被全部驱散;而接下来就是法正,他在靛蓝色的破坏之光面前匆匆忙忙地叠加起来十重以上超过六十米的冰块墙壁,却只是稍微地推迟了破坏行进的步伐,随后也被其所吞没。

光之海啸一路向前碾压过去,到达了五百米外的广播塔废墟,也径直将其吞噬殆尽,把里面所有的建筑瓦砾以及不死人统统蒸发。之后留下的,就只是一大片辽阔的焦灼荒地。

是我们胜利了。

顶着侵入灵体的高温强行使用这样的必杀技,就连我也无可避免地生出了强烈的疲惫,仿佛灵魂都险些在刚才高功率地运行之下分崩离析。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在黎明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粒体积极其小的,仿佛蕴含着无穷破坏力的光点。那光点一出现就散发出来无止尽的热量,同时急速膨胀,眨眼间就化为了直径超过百米的,令人联想到恒星的巨大火球。

这股巨大的力量远远地凌驾于我的必杀技,也远远地超出了我所能够处理的范畴,足以把迷雾内部的一切生命和非生命都化为飞灰。

这就是黎明的自爆。

那“恒星”还在试图继续势头不减地膨胀,咬血却是已经伸出右手,对着那“恒星”做了个全力抓握的动作。一道道密度极其高,具有克制火焰属性,经过咬血处心积虑准备的停滞之力,就像是铁索一样对着“恒星”束缚而去,似乎要将其彻底封印。

然而才一接触,咬血的封印法术就溃不成军地瓦解,“恒星”的膨胀只是被稍微推迟了。说实话,就算是事先做足了准备和针对,咬血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就已经足够不可思议,而即使往最理想最宽松的方向去计算,“恒星”彻底挣脱这股企图压制自己的力量所需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秒钟。

趁着咬血施展封印的时候,我走到了她的身后,右手依然持着塞壬之刃,而左手则是拿出了控制铁项圈咒缚的铁环。

这是何等短暂的一秒钟,而对于我的意识速度来说,又是何等漫长的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