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因为事关重大,而且还牵扯到了我这个新晋的超主力级战力,所以关于如何审判珠暗一事受到了多个阵营的重视。
目前是分成了两种意见:一种是珠暗在大敌当前之际勾结敌方出卖己方超主力级术士,纵使是自首,罪行也过于巨大,应当处以死刑以儆效尤;
而另一种则是考量到了珠暗在后果上非但并未造成任何伤亡和损失,还因祸得福地把原本注定会扑空失败的战役逆转为了大捷,且处死自首者在以儆效尤方面也不无坏处,所以应当把死刑减轻为终身监禁。
安全局对于叛徒的态度一向是非常冷酷的,而主张处死的势力则是以律法阵营为主。青鸟告诉我,律法阵营在除去不想要姑息叛徒的想法外,也有想要为我这个“律法阵营的自己人”发声的意思;而主张为珠暗免除死刑的势力则似乎有些想要给我添堵的倾向,说不定那帮子人以后还会争取给珠暗减刑,以为那样能够令我更加不愉快。
只不过,如果我主动站出来,把事情往处死珠暗的方向推动,眼下的争论就会荡然无存。还是那句话,安全局的立场不是正义和公道,而是超主力级术士和大术士们的利益,就连维护隐秘世界的秩序其实也是这个利益的一环。我在总部没有任何管理方面的职务以及由此而生的权力,但是足以对他人生杀予夺的权力依旧在无形之间落到了我的掌心。
而我其实也不希望珠暗就这么被处死,因为我觉得她对于我的杀意是正确的。
她现在被临时关押在了首都郊外的安全局监狱里。
在前去探监之前,我向青鸟做过了报备,并且征求到了她的允许。
之后,我在探监室里面见到了珠暗。
要是按照世俗社会的程序,在正式的判决下达之前她是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的。只不过安全局在这方面做得不怎么讲究,既然已经确认了她的罪行,就提前把人关在这里了。在他们看来接下来无非就是继续关押和立即处死的差别。不过她暂时还没有换上囚服,而是仍然穿着自己的私服,那身与我初次见面时穿着的黑色纱衣。
她看上去憔悴了很多,身形似乎也更加消瘦了。也可以说是有着病态的美丽,不过对于当事人来说,这种建立在身心不健康基础上的美丽想来是没有更好。好在她的身上没有受到虐待的痕迹,同时,为了防止她使用空间转移法术逃跑,她的双手被特制的拘束具束缚着。
而她的身后则站着两个手持制式武器的看守术士,两人用混合着戒备与畏惧的眼神看着我。
“我要与她单独谈话。”我对他们说。
“这不符合规定吧?”其中一人反射性地说。
而另外一人则用手肘挨了挨他的肋下,又连忙对我说:“我们明白了,还请随意。”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最初质问我的那个人像是也被自己反射性的话语惊吓到了,经过伙伴提醒之后又像是恍然大悟了什么,也连忙重复了伙伴的话语,然后一起退走了。总感觉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事情,不过那不重要。
珠暗看了一眼后方闭上的门扉,然后对着我说:“为什么你还活着?不,那不重要……既然你还活着,那么想必是已经知道我对你做过什么了吧。”
“就像是你想象到的那样,我卑鄙地欺骗了你,还装得像是已经原谅了你对我丈夫做的事情,甚至仿佛已经对你这个仇人动了真情,寡廉鲜耻地把自己的身体和嘴唇主动地贴上去,好让你对我彻底地放下戒心。”她继续说,“因为我没有足以杀死你的力量,所以就只能与白驹合作。我不惜背叛安全局,为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让你去死。”
“我都知道。”我说。
“那么你为什么要来见我呢?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吗?还是说反倒是你对我动了真情,对我念念不忘?”她冷淡地奚落道,“即使是在这座监狱里面我也能够听说到,安全局已经把你认定为了新晋的超主力级术士。也是,你有着连那个咬血也能够打败的力量,会得到那般认可也在情理之中。权力的滋味想必非常美好吧,那两个看守明明不是你的部下,却也只能对你唯命是从。接下来你是打算如何行使自己的权力呢,是要从我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女囚身上开始吗?我已经成为了你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你随心所欲地摆布,是死是活也只在你一念之间。”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不明白的事情,我只是想要过来看你一眼。”我对她后面的奚落充耳不闻,只是先回答了她前面的问题,又说,“不过一定要问的话,也不是毫无问题。那天夜晚,我在你的房间里睡着,而你明明都有机会把我转移到床上了,为什么没有趁着那个机会对我动手呢?”
在没有召唤塞壬之刃的情况下,我肉体的防御力其实只是普通术士的水准。珠暗虽然说是不擅长战斗,但如果是在我不设防的前提下,她还是可以用那把红色长刀砍下我的头颅的。
当然,即使她真的要对我动手,我八成也会在她的杀意之下提前惊醒。还有两成概率是我无意识里早已习惯了她无意识的杀意,所以没能够及时自行醒转——而就算是那样也还有塞壬在注视着外界的变化,能够为我起到警报和唤醒的作用。
珠暗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她当时真的就只是看着我睡去,然后把我放到了自己房间的床铺上,还为我褪去了外衣和鞋袜,盖上了被子。
虽然按照塞壬的说法,在我睡着之后,珠暗一度表现过很恐怖的,令人怀疑有严重心理疾病的态度,但是她到最后都没有动手也是事实。
珠暗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说:“其实我有认真考虑过是不是要真的原谅你,所以想要近距离地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是传闻中那么无辜。”
我接了下去,“然后你发现我并不无辜。”
“不,我觉得你真的是个好人。”她说,“而我本以为自己只要判断你是个好人,说不定就可以放下仇恨原谅你了。因为如果是他肯定就会那么做,所以我也必须那么做。”
“但是我错了,我反而更加无法原谅你了。”她低下头,面部被刘海遮挡住,诅咒的声音从阴影下面流淌出来,“你怎么可以真的是个好人呢?”
“但我真的不是个好人。”我说,“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我对于咬血有着肮脏至极的欲望。你应该没有看到,我在追逐着咬血进入乱数废墟并将其打败之后,就对她做出了非常邪恶的事情。这还不足以证明我是个邪恶的人吗?”
如果连这都不足以证明,那么到底要我做到什么地步,她和青鸟才会怒斥我邪恶的本性呢?
如果谁都不来怒斥我,岂不是显得我真的像是被洗脑的受害者一样了吗?
我并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假以时日,我害怕自己真的会相信自己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错的全部都是“它”。
“我一直都知道你没有过错,你只不过在五年多前,在逞英雄地进山寻找女同学的路上运气不好地遇到了怪物,然后被那怪物不由分说地扭曲了心智,也被扭曲了原有的人生,甚至还被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后遗症。”珠暗自顾自地说,“但是我的丈夫像是牲畜一样被你切碎喂给了那怪物,你却可以像个正经的执法术士一样为自己摸索英勇牺牲的道路,凭什么?我也从白驹那里得知了怪物的真相,意图毁灭它只会招致更加巨大的灾害,而藏在其内部的本体更是绝对无法毁灭。它比起生物更加近似于某种灾害或现象,没有任何的感情,甚至没有生命,就连有没有意识都存疑,更加不要说是对自己的罪恶负起责任……但是,总得有人要负责吧?”
“我原本的打算是在杀死你之后自己也去死,自首只是为了给其他人一个交代而已。没想到白驹居然会失手……”说话的同时,她注视着我的眼睛,“你不恨我吗?”
“我不恨你。”我说,“虽然在你听来可能像是借口,但如果不是我的命与其他人的命相关联,我是应该把自己的命赔偿给你的。”
闻言,她再次沉默,并且以我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我,然后说:“其实我想要杀你的理由不止如此……我真的很害怕你。”
“你害怕我?”我问。
“是的,我害怕。与你相处的短短时间就已经令我意识到,我决不可以无动于衷地坐视你活下去。”她说,“否则,我迟早会沦为自己也无法想象的不知廉耻的女人。”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我尝试着揣摩她的心思。
“你怎么会无法理解我的感受呢?”她反问,“除去受到洗脑之外,你当初一定也是因为与我有着相同的感受,所以才会去侵犯咬血的不是吗?”
我曾经确实想要侵犯咬血,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事实证明,我之所以会感觉咬血与“它”有着相仿的似人非人感,只是因为我被施加了幻觉而已。
忽然,我想了起来。珠暗曾经说过,我与她死去的丈夫有些相似之处。甚至我还因局势所迫而与她扮演过夫妇。难道她的意思是,她在我的身上看到了她丈夫的幻影,就好像我在咬血的身上看到了“它”的幻觉一样?
“趁早杀死咬血吧。”珠暗接着说,“否则,你也迟早会沦为自己也无法忍受的人。”
“我已经对咬血没有兴趣了。”我这么回应,然而,她的话语却依然在我的脑海里回响着。
虽然她得出结论的过程有误,但结论本身是正确的。我必须趁早杀死咬血,否则,我一定会变得再也无法忍受自己。
“是吗,看来她并不符合你的期待啊……”珠暗似乎是在羡慕,又说了下去,“我最后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吧。”我回应。
“就当是施舍我最后一丝尊严。”她竟流露出了哀求之意,“这就是你与我的最后一次对话。求求你,真的只能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请你再也不要与我见面了。”
“为什么?”我虽然顺势询问,但是她闭口不言。
我也就只好先答应下来,“我明白了,我会这么做的。”
她并不放心,反反复复地确认,我也反反复复地答应。
最后,她终于彻底安心了下来。
探监时间也差不多结束了。我打开探监室的门走到了外面,那两个看守站在外面。探监室的隔音效果只是普通,他们要偷听我和珠暗的对话内容也不是做不到,但是我没有感受到他们先前有把注意力集中过来,估计是不想要招致我的误会。
我顺手把门关上,然后对两人说:“去和你们的上级说一声,我以后还会再来的,千万不要让我知道她在监狱里受到了不好的对待。”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以心照不宣地态度应是。
我不希望珠暗在监狱里孤独终老,但是要以权力强行释放她的话,估计连她自己也不会接受。在对话的过程中,我感受到她连对于我的仇恨情绪都断断续续,可见她的心情确实是很不稳定,或许她也需要一段时间安静安静。
她要求我不要再去见她,有可能是因为不愿意在我这个杀害她丈夫的仇人身上继续看到她丈夫的幻影吧。但就算真的是我想象的那样,那也不过是暂时的情迷意乱而已。她的丈夫应该是个真正的好人,而我终究是个无可救药的坏人。我相信她很快就会认知到这一点,从噩梦之中自行清醒过来。
然后,我迟早会再去见她。
相信到了那时,她一定能够再次拾起对我的仇恨了吧。
第229章 列缺改心
在我的表态下,安全局对于珠暗的判决为终身监禁,之后我还会再想办法一步步地缩短她的刑期。
我前脚才与她说过不会再与她见面了,即使以后还要再见,想必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了。
或许不止是她,我也需要冷静的时间。而念及我的余命以及今后要面对的敌人,说不定还没来得及缩短多少刑期我就先死在了外面,那样就令人头痛了,因此也要想好那方面的对策才是。
虽然我对青鸟说过自己没有办法打败白驹,但有没有办法是一回事,战斗不战斗是另一回事。为了阻止白驹实施那灭绝人性的新世界计划,纵使没有胜算我也必须挺身而出。而黎明则是白驹的帮凶,不,从组织地位的角度上出发,应该说白驹是黎明的帮凶才对。我也必须把黎明视为终有一日要再度交锋的敌人。
实际上都不需要说是什么“终有一日”,最近我就与黎明交锋了不止一次。
当然,他并没有真正出现在我的眼前。无论他与安全局高层有过什么私底下的交易,那也只能够是在私底下。前夜领袖要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总部,结局就只会是被总部的强者们围攻至死。他的做法比那更加阴险狠毒——身处于不知何处的他把自己的火焰直接往我的身体里传送了过来。
塞壬很快就分析出了黎明的手法。
那同样是诅咒路径的攻击。
黎明曾经以我身体的一部分,还有以我在地面上留下的足迹为媒介仿照诅咒的形式对我使用火焰攻击。那种攻击遵循的是交感巫术里的接触律,即只要对方与某个物体接触过,就会与其产生跨越时空的冥冥中的联系,术士能够通过这种联系诅咒对方。在路上留下的足迹是如此,原本就是自己身体一部分的物体就更是如此。同样的,火焰也是如此。
只要被黎明的火焰烧过一次,就会与那火焰产生因果层面上的联系。黎明今后可以无视时空的限制,随时随地且没有次数限制地对自己的敌人发动火焰攻击。
虽然我过去也有见过很多只能说是无赖的招式,但黎明的这个招式在那里面也可以说是名列前茅了。像是“引燃火焰”那么基础的符文居然还能够演变出来如此不讲道理的特性,真是匪夷所思。我这段时间也被他偷袭过很多次,而他很可能连人都不在首都圈内。甚至他偶尔传送过来的火焰沿着的都未必是因果的路径,而是那种模仿自异界鬼魂的莫名其妙的路径。
好在那些攻击全部在塞壬的处理范围内。都不需要进入“烧魂模式”,她转移诅咒的能力正是那火焰诅咒的克星。而且与需要休息的我不同,她即使不眠不休也不会疲惫。每当黎明阴险地把火焰传送过来,她就会将其悉数转移。
法正也遭到过黎明的隔空暗杀,他应付起来大概会比我麻烦一些。但如果说我克制的是黎明传送火焰的方式,那么他克制的就是黎明的火焰本身。他寒冷的灵性力量简直就是黎明的天敌。
估计如今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咬血也正在频繁地遭到黎明的隔空暗杀。我不认为咬血会随随便便地倒在那种手段之下,不如说诅咒他人的把戏应该是她的专业领域才对。但是客观地说,她也确实是我们三人里对于黎明的火焰最弱势的人。不像是我和法正一样可以随时随地处理火焰,她处理火焰的前提条件是提前做好准备工作,准备工作这种东西是早晚会被耗尽的。
距离列缺被他的部下们转移到秘密治疗设施已经过去了两天。短短两天,总部就开始弥漫一些谣言,说是列缺已经不治身亡,或者说在重伤之下残疾,再也无法像是以前一样战斗了。
列缺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律法阵营的术士,好像是在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启蛰之后,他才加入了启蛰曾经所属的律法阵营。在不像是过去那般肆意妄为的同时,他也有了诸多规则上的掣肘,不擅长此类斗争的他很快就被排挤出了首都总部,前往尚申市安全局任职。而在尚申市与白驹决裂之后,他便从尚申市安全局离开,最后才来到了柳城安全局。
过去的总部有很多倾慕列缺的支持者,然而列缺毕竟是离开了总部太长时间,再加上多数支持者比起倾慕他对于公道的坚持,还是更加倾慕他的力量。一旦他表现出疲软的姿态,支持的力度就会明显降低。
如今似乎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正在逐渐地向着青鸟集中过去。青鸟最近是作为列缺的代理人在处理某些事务,那些与其说是总部的公务,不如说是列缺前些时日扫除败坏分子残余的工作。由于忌惮我的存在,那些目光也只能作为目光存在。
而仅仅两天之后,列缺便回来了。
我在安全局总部附属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再次见到了坐在病榻上的他。只是看气色的话,他就像是完全恢复了一样,全然不复之前那濒死的脸色。
“你已经恢复了吗?”我问。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说:“上次在曙光梦境里我碍于时间和其他因素而没有来得及向你询问很多重要的事情,趁着这个机会我都要向你问个清楚,没问题吧。”
“是‘它’的断手的事情吗?”我问,“还是咬血的事情?”
“两者皆是。”他面无表情地说,“先从断手的事情开始说吧。在曙光梦境战役开始前,我要求你在进入曙光梦境之后要第一时间前去抢夺海妖的断手。如今那只断手下落不明,总部也无法确定到底在什么地方。是你将其藏匿起来了吗?”
“是的。”我边说话边从集装箱模型里拿出了东西。
我拿出来的是个透明的玻璃盒子,里面装着“它”的断手,以及淡黄色的防腐液体。
然后,我对他汇报了自己拿到这只断手的经过,并且把自己与咬血联手迎击黎明的事情也详细地说了出去。还有一些由于上次时间紧急而没有来得及全部交代的从预知梦里得到的关键信息,比如说把“它”复活过来的可行性和必须性,以及复活之法就掌握在白驹的手里等等。
他非常耐心地倾听着,偶尔会眉头大皱作沉思状,但是注意力大多数都集中在了装着断手的玻璃盒以及我身体的细微动作上。
我想起来了曙光梦境战役之前与他的交流。
因为我曾经被咬血的幻觉法术“魅惑”过,所以列缺无法完全相信我能够在“它”的断手面前继续维持正常的理智。
在他看来我其实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战士,而是随时都有可能拿着“它”的断手背叛所有人的危险角色。
在听完我的陈述之后,他缓慢地说:“这只断手里潜藏着可能为天地众生带来恐怖灾难的邪恶力量。如果它关系到的只有你一个人姑且不论,它关系到的是生活在这个国家,乃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你也应该非常清楚这不是你有权利私人保有的物品。现在就把这只断手交出来吧。”
“……是。”我强行扼杀心中的剧烈纠葛走了过去。
这是我早已有过的决断。比起由我保管断手,不如由更加安全的设施进行保管。而在自己缺乏相关途径也无法信任总部大多数人的情况下,最合理的选择就是列缺。
而且,如果要按照之前对青鸟说的那样用火箭把断手送到远离地球的太空深处,我自己也是无法做到的,必须借助有着更多人脉的列缺的力量才可以。
但是要我亲手把“它”的断手转让出去,无论有再多合情合理的理由,对我来说也依然是巨大的心理挑战。
我最后还是将玻璃盒交到了列缺的手上。这一刻,我感觉纠葛在自己心里的某种潮湿而又沉重的执念比之前更加淡化了,就像是有把斧头劈碎了纠缠在我身体上的部分海草。
列缺接过玻璃盒之后又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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