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负责人将手放在了门把上,先是稍稍地犹豫,接着推门而入。
而就在这时,诡异的场面出现了。
门的后面既不是我想象中遍布血腥的房间,也没有生不如死的肉块们,而是我们之前进入过的,光鲜亮丽的接客室。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正要询问,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说话。
非但如此,我还感觉自己的全身像是被禁锢住了一样,不,确切地说就像是被谁操控住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往前走。我想要转头去看珠暗,却连转头都做不到,只能用余光看到她也在往前走,甚至脸色都没有出现什么变化。而这点恐怕我也一样,我的脸色看上去一定也没有任何变化吧。
当我们都进入接客室之后,身后传来了铁门轰然关闭的声音。而负责人则回过头来看向了我们,等我和珠暗都停止了脚步,他开口说话了,语气听上去有些奇怪,“不瞒你说,最近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消息,说是我们安全局内部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这是他之前说过的话!
这个念头在我的心中骇然地转过,旋即,我发现自己的嘴巴不听使唤地张开,自顾自地说起了话,“是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
他宛如傀儡般地回应。
第172章 叛徒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怪诞的人偶剧一般,负责人和珠暗,以及我,宛如被看不见的力量化为傀儡似的在这间接客室里重复了之前所有的对话,然后离开了接客室,再次往收容部门走去。
这一次,我们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其他人的踪影,穿行在空空荡荡的走廊上,然后在收容部门的入口前对着空气做着登记和审核的手续。我像是局外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自说自话地活动,无法凭借自己的意志介入眼前的事态。
我尝试过召唤塞壬之刃和调动灵性力量,却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就连在脑海中呼唤塞壬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应,而且脑袋里还隐隐约约地有种无法自由思考的感觉。
很快,我们便再次来到了收容不死人的房间前。负责人走在最前面握住铁门的把手,再次推门而入。而在门后的,又是之前的接客室。
比起之前,这间接客室的布设虽然基本一致,但看上去变得有点破旧和肮脏。
负责人走入其中,站定之后转过头来,又说出了之前的“台词”:“不瞒你说,最近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消息……”
我只能看着自己和珠暗继续像提线木偶一样原封不动地重复上次的说话和行动,然后再次离开接客室,进入收容部门,穿过走廊之后来到尽头处的铁门前。负责人再次打开铁门,后面的仍然是接客室。而相较于上次,接客室显得更加破旧和肮脏了,甚至地板和家具上多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显然,我们是遭遇到了不死人的“污染”所诱发的怪奇现象。
我原本是应该产生预见的。
我已经从负责人那里听说过浦青市安全局收容的不死人们诱发了污染现象,然而我仍旧什么准备都不做地走向了收容不死人们的房间。诚然,既然浦青市安全局看上去还在正常运行,那就说明污染现象在绝大多数时候不处于发作状态,但是以我一直以来的警觉性,是不大可能就这么直接走过来的。
我的粗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回忆,似乎是从负责人对我和珠暗说出“最近不知道从那里传出来消息,说是我们安全局内部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这句话开始的。在安全局内部似乎存在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将这份来历不明的信息直接植入人们的脑海里。这显然是能够左右人类心智的灵异现象,而在这份信息进入我的意识之后,我竟也毫无警觉地,甚至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这意味着,就连我的心智也被那股力量所左右了。
那股力量恐怕是眼下这个循环往复的污染现象的一部分,但是负责人之前应该也来收容部门查看过那些不死人,为什么之前的他没有被卷入污染现象,反而到现在才和我们一起被卷入?是因为我拥有着真灵之力,足以解决污染现象的源头,所以诱发了污染现象的某种应激反应吗?不过之前好像也有几个人疑似是因调查污染现象而神秘失踪,他们总不可能也都有真灵之力吧。
我忽然产生了奇怪的觉察,只怕我在这里再怎么推理都是无用的,因为这压根儿不是什么讲究道理和逻辑的东西。
这是真正的混沌,纵使覆盖了层看似有迹可循的外壳,内核也是人智注定无法理解的怪异之物。而这般荒诞的特性,则令我想起了作为“污染”之源头的“它”。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循环往复,我眼中的景色越来越破旧和肮脏,甚至是恐怖。再次进入的会客室已然面目全非,家具和地板破碎不堪,到处都是腐败的血浆和肉泥,挂在墙壁上的人物装饰画也从恬静自然的表情转变为了狰狞痛苦流淌血泪的恐怖相。就连行走在身边的珠暗和负责人都出现了令人惊恐的变化,他们的五官从数量到排列方式都变得无比错乱,四肢也变成了异常的反关节,整个人都呈现出了如怪物般极尽扭曲的姿态。
不止是他们,就连我的身体也出现了言语难以描述的扭曲变化,而我的思考也越来越无法自已。我感觉自己逐渐真正地代入了循环往复中的自己,全心全意地与他们重复着之前的对话。话虽如此,我和他们的话语却也和外貌一样,愈发地支离破碎,甚至是夹杂了不像是人类的嘶吼声。若是硬要形容此时的心灵体验,那就是“做梦”,做着在深入魔境的同时自身逐渐变质为异形的,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负责人不知道多少次地走到了铁门前,而这次,在他打开铁门之后,门后就不再是接客室了,而是一片黑暗,一片好像连通了其他恐怖地狱次元的幽邃黑暗。我深切地感受到,如果这次跨过了这道门槛,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隐约地,好像听见了有谁在急切地呼喊我。我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步伐。而负责人和珠暗则同时停止动作,齐齐转过头来,带着诡异的沉默向我凝视。
这两道目光好像带着魔力,令我再次无法控制自己,继续迈步前进。然而,我脑海中的危险直觉就像是警铃一样疯狂作响,并且在我快要跨越门槛的时候终于提升到极致,像是爆炸一样“炸穿”了我的意识。我猛地清醒过来,再次停止了动作。
自异常发生起便纠缠在我脑海中的昏沉感仿佛被凿出了一道小口子,而真灵之力则似乎是从那小口子里流淌了出来,让我能够在抵抗身体擅自行动的同时再动动自己的手掌。我立刻尝试召唤塞壬之刃——真灵之力在我的手里凝聚成了连实体都够不上,只能算是虚影的塞壬之刃。
不过,即使是虚影也无所谓。当我将其握住的时候,我感到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感,并且完全夺回了身体的指挥权。
下一瞬间,毫不犹豫地,我对着敞开的铁门铆足全力释放出了刀罡。
靛蓝色的光芒遽然照亮了周围的空间,并且轰然推平了眼前的一切。当光芒消失之后,眼前的光景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地板和墙壁上不再有腐败的血浆和肉泥,我们的身体也都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就好像之前发生的都仅仅是幻觉一样。
而铁门连带着后面的房间则都化为了废墟,我从中捕捉到了正在缓缓熄灭的污染波动。显然,那里面原本还有一些不死人在里面,却都在刚才被我的刀罡化为了飞灰。
污染的源头被消灭了,我的危险直觉也完全平息了下来。
珠暗和负责人同时坐倒在地,流着冷汗气喘吁吁。
“之前……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好像做了一场非常恐怖的噩梦……”珠暗心有余悸地说。她和负责人似乎都记不大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却都留下了非常强烈的恐怖印象。
“刚才发生了什么?”塞壬担心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了起来,“我看到你们在走到这个房间门口之后就忽然全都不动了。我拼命呼唤你,你却什么反应都没有,还突然发动了攻击。”
在塞壬看来,除去我最后的攻击,我们好像就只是傻站在铁门前而已,之前的种种恐怖在她看来都是不存在的。
难道那些都是我们的幻觉吗?不对,我能够觉察到,刚才那些一定不止是幻觉,我们是真的被拉入到了莫名其妙的空间里去。只是塞壬不知为何以逻辑上无法解释的形式被排除在外了而已。我将自己先前的离奇经历告诉给了她,她也是不知道如何解释那种状况。
负责人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他擦了把冷汗,又看向了房间的废墟,然后对我问:“你把那些不死之身的东西都消灭了吗?”
“是的。”我也是吐出了一口长气,通过这次凶险万分的体验,我算是对于污染现象有了全新的感受,“之后要是还收容到了那种类型的受害者,务必不要集中在一块儿。以及,记得向总部报告,应该会有专门的队伍负责过来回收他们的。”
“看来总部早已知晓了这种东西的存在……”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以防万一,我再去喊人过来多做几遍检查。”
此时已经有些安全局术士听到了从这里传出去的震耳欲聋的动静并纷纷赶来,负责人走过去向他们说明情况。而珠暗似乎还有些体力不支,我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姑且先离开这里。
而就在这时,珠暗做了个奇怪的举动。
或许是精神上过于疲惫的缘故,她在我的身边走着走着,竟在分心之下,慢慢地搂住了我的臂弯。
起初,我以为她是行走不稳,想要拿我做支撑。可即使如此,她的动作也未免过于亲密,几乎要把那具纤细柔软的身体全部贴到我的身上。我难免有些介怀,走了没多久便忍不住停止下来,转过头看向了身边的她。
她抬起头,心不在焉地与我对视。
过了两三秒钟,她好像才倏然醒过来,流露出来惊怖的表情,连连地远离我。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似乎浮现出了震惊和不知所措,以及难以言喻的恐惧。
“你怎么了?”我立即问。
“没,没什么……”她眼神闪躲,像是要生硬地转移话题,“说起来……你好像很熟悉那些不会死的人。”
“也不是很熟悉,只是以前有接触过。”我在回答之余,也为她的态度感到不可思议,同时在思考着她刚才的态度变化。刚才,她是不是把我看成了其他人?
如果是,那么又是什么人,会让她无意识地做出搂住臂弯的亲密动作?
我心中顺理成章地闪现出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推测。但是,那怎么可能呢?我像是这样揣测她,实在是对于她的莫大侮辱。况且,我不过是个变态杀人狂而已,也是杀害了她丈夫的罪魁祸首,到底是哪里来的脸去做出那样的推测,真是不知廉耻也要有个限度。想到这里,我便把自己不切实际的思考压制了下去。
她魂不守舍地点了下头,接着便沉默了。
……
浦青市安全局的不死人污染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负责人还是放心不下,他开始对内部做起了彻底的清查。
实际上这才是正常的做法,之前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听说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消息,却居然谁都没有放在心上,怎么看都是遭到了心智层面的入侵。而即使如今已经摆脱影响,也不是说放心就可以放心的。
不过那些现在都与我和珠暗没有关系,我们接下来要去展开正式的工作。不死人污染事件仅仅是插曲而已,我们真正的目标是幕后黑手传教士,以及在这座城市里活动的前夜势力。
我们刚才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件,是理当暂且歇息一晚的,但是情况特殊,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与线人碰头。
“传教士就在浦青市”这条线索,本来就是这个线人提供的,任务里面也有与其接触的预定,也事先约定好了碰面的时间。因为这个线人和他的线索都不受到安全局重视,所以任务也不强求与其接触,但是我知道传教士真的就在浦青市,也清楚他的线索是货真价实的。念及现在的我和珠暗没有门路找到传教士,最好还是试试看能否以这个线人作为后续行动的突破口。
这个线人的绰号是“输作”,是传教士手下的恶魔术士之一,却选择了背叛传教士,向安全局透露自己上级的行踪线索。
输作声称自己有着更多更重要的信息,也愿意协助安全局拿下传教士,而作为交换,他希望安全局能够吸纳自己,让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
然而,恶魔术士都是不可信任的。我们虽然需要他,但也要戒备他,因为他有可能是假意背叛。
考虑到咬血很有可能与传教士处于合作中,说不定只要我一与输作接触,他便会暗中按下什么信号发射器,把咬血给召唤过来;更有可能是咬血早已埋伏在了那里,并且已经布置了法阵,要再次封印我的“烧魂模式”,对我施以必杀一击。
碰面地点是在一处偏僻的五金店前,我们没过多久就找到了那个地方。
第173章 坦诚
自从不小心搂抱住我,珠暗便一直沉默,移动的时候也时刻注意与我保持距离,好像是害怕自己会再次失态一样。与我这个仇人亲密接触,想必令她浑身不自在,但要是继续维持这个距离感也很难沟通。好在当我们找到碰面地点的时候,她貌似还是整理好了心情,以不夹带任何情感色彩的工作性质口吻,与我重新建立起了交流。
她先是在远处对着碰面地点使用了侦查的法术。说是使用法术,也看不见什么“声光效果”,只是感觉到有一股极其隐蔽的灵性波动从她的身上扩散开来。结束之后,她便脸色一紧,对我说:“从那里反馈来了奇怪的波动,像是那些死不了的受害者发出来的,数量大约是三个。以及,那里还有个恶魔术士。”
恶魔术士十有八九就是输作,至于另外三个不死人……
我暂且收拢心思,先将注意力集中到其他事情上,“咬血有可能潜伏在那里吗?”
“没有可能。虽然资料里也提到过她有着极强的潜伏能力,但既然她是超主力级术士,就无法带着那么巨大的力量骗过我的侦查。”珠暗笃定地说,又问,“你真的打算与那个恶魔术士合作吗?”
我想了想,“你有办法使用追踪术找到传教士吗?”
“做不到。”她摇头,“传教士的潜伏能力也极强,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追踪能力不下于我的执法术士追踪过他,却都无功而返。只要他一门心思地躲藏,我就无法追踪到他。”
“那么,我们只能先与输作见面了。”我说。
话虽如此,我可能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忍受力。
我们进入了碰面地点的店铺。这家店铺尽管还挂着招牌,却已然处于待租空置的状态,店里大部分东西都被撤走了,连张椅子或凳子都没有。在里面有个男人混不吝地席地而坐,他身上散发出了邪恶的灵性波动,看到我们走进来也不意外,反而露出了做作的欢迎表情。显然,他就是恶魔术士输作。
“你们就是约好了和我碰头的安全局术士?”他笑着说。
“是的,我们就是。”说话的同时,我却没有停止移动,而是大步流星地走到里屋前,把门打了开来。
其实我很清楚,既然这里有三个不死人,那么八成就是输作在我们到达之前抓来了附近的路人,并且对其“做了一些事”。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是当我看到里面的场景时,还是产生了难以抑制的沸腾情绪。屋子里放着大量被切碎的血肉,从肢体残骸的数量和大小,以及地上的衣服碎片来看,是一家三口。所有的血肉都痛苦地抽搐着,仿佛在无声地哀嚎。
变成这个样子就再也无法复原了,只能由我给他们解脱。但是在此之前,我或许应该先把输作杀死。
问题是,我真的应该杀死这个来之不易的线人吗?
正当我还在沸腾的情绪之中竭力冷静思考的时候,珠暗却是更快一步。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红色的长刀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里。然后,她激动地转过身,对着输作斩击了过去。
输作却是完全不敢反击,只是连忙护住自己的头颅,同时用灵性力量防御住全身。以珠暗那贫弱的力气原本是不足以击穿这层防御的,但是她的红色长刀有着不可思议的锋利,竟将这层防御撕裂开来,接二连三的斩击把输作劈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看到这一幕,我反而是稍微恢复了冷静。只不过,珠暗真的有那么生气吗?还是说她仅仅是认为自己在这时候应该生气呢?她的表现更加像是演技,但不是演给我和输作看的,而是演给她自己看的。
“打我很出气吗?别忘记了,你们接下来还得靠我!”输作的声音又是吃痛,又是有恃无恐,他似乎是凭借着恶魔术士特有的对于杀意的敏感性,咬定了珠暗不会真的杀死自己。
“你——”珠暗停止挥砍,死死地盯着他。
但是,我们真的有必要与他合作吗?如果只是想要他作为线人所拥有的线索,那么我直接把他杀死,再得到他的记忆,结果也是没什么差别的吧?
我很认真地转动了杀死他的思考。
输作陡然看向我,脸色像是被扼住喉咙一样凝滞住了。
不过,我暂且放下了立刻杀死他的念头。他作为线人的使用价值并不局限于情报,更加重要的是,他八成也与其他恶魔术士一样不知道传教士和红手套的行踪线索。不妨看看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吧。
解决传教士和红手套的时间越晚,浦青市的“污染”受害者就越多,我们必须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条件,哪怕是输作这样的恶魔术士也必须利用。听说世俗社会的执法者们为了更好地治理犯罪事件,有时也会在灰色地带,甚至是在黑色地带发展线人,说不定也是相同的道理。只是知道归知道,要真正接受这点还是很挑战忍受力的。
珠暗是因为想要避免我忍不住愤怒动手,所以才会故意抢先我攻击输作的吗?应该不会吧,她一定是觉得我就是个真心邪恶的,与恶魔术士没什么差别的人渣才对。
我先召唤出来塞壬之刃帮助里屋的不死人们解脱,然后回到了输作的面前。
“初次见面,我是执法术士任塞。”我也不知道拿什么作为开场白,只好用了个在这种场合下难免有点生硬的句式。
上一篇:全职高手之全能设计师
下一篇:次元盘点,致以辉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