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嗯。”随着她的回应,我的视野出现了变化。
眼前的场景不再是遍地废墟的街道,而是变成了暴雨下的泥泞地面。
“我”被两个身强体壮的执法术士用力地压在了地上,无论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而在“我”的眼前,则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高档皮鞋。“我”奋力地抬头,想要瞪视前面的人,却连脑袋都被狠狠地按下,面门都撞击在了地上的水洼里。
“这就是你违抗我的下场,鸣义。”男人的声音从上方响了起来。
“我”按捺不住心中爆燃的怒火,声嘶力竭地咆哮:“句重!”
……
随着一步步的阅览,我总算是把握住了鸣义沦落到如此地步的来龙去脉。
就与我过去知晓的一样,鸣义过去在世俗社会从事执法工作,并且偏执地坚持公平。他的成长经历也和多数人差不多,从孩提时代就被周围灌输了很多约定俗成的教育,比如说,不可以撒谎,不可以损人利己,要听话和服从规则,否则早晚会自食其果。
然后他也像是多数人一样在长大以后逐渐地发现了,这个世界好像和小时候以为的不太一样。很多撒谎和损人利己之辈非但没有自食其果,反而变得更加精明,以至于像是真诚和无私,有的甚至还成为了社会的栋梁。
在自己的想象与真实的世界之间发生龃龉的时候,有的人会觉得是自己有问题,有的人会觉得是世界有问题。后者一般会被人当成傻瓜,而鸣义就是这种傻瓜。一般来说就算是像他这样的傻瓜也会在现实的打击之下多少做出妥协,不是说要妥协到放弃底线的地步,也可以让自己的思维方式稍微灵活些,学会一些“为人处世的技巧”。
不过他在这方面非常犟,并且非常相信“破窗效应”。他认为打破底线再重新坚持底线,比起始终坚持底线和毫无底线都要困难太多。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的偏执,也反映了他其实是个相当缺乏自信的人。很多时候他不是不知道退一步更好,他是害怕自己退了一步,以后就会一退再退。
在他的心目中,真正强大的人,是既有着棱角、又可以圆滑的,能够本能地把握住其中的均衡,在心灵的钢丝上如履平地的人,而凡夫俗子只能二选一。他过去的同事们都说他是个怪人,却无从知晓他眼里的自己是多么的俗不可耐。
在加入安全局之后,他也依旧坚持着自己的作风,甚至像是在过去的单位里做的一样,连自己上级的黑料都挖出来了。
这次被他挖出黑料的人是蜃楼市安全局局长句重,而挖出来的黑料则是句重与狂信徒之间的黑暗交易。
时间就在上个月,句重向总部申请了一批高精尖设备,却被神秘的主力级术士劫走。后者与之后活跃在蜃楼市的迷雾里的“神秘的主力级术士”是两个不同的角色,其真实身份是狂信徒。而这件事的真相则是,句重将那些高精尖设备出售给了狂信徒,为了隐蔽真相而处理成了“意外被劫”的结果。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错愕了。因为这与我所知道的事实不符。
句重绝无可能与狂信徒勾结,因为调查组已经做过了极其彻底的调查。为了证明句重的清白,调查组成员甚至声称自己施展死灵术召唤出了句重的残魂,命令残魂说出真话。还有比起这个更加有力的铁证吗?
除非……
除非那个调查组成员是在撒谎。
恐怕,调查组自身也不是清白的。总部派遣他们过来对设备被劫案做调查,从一开始就是在做戏。
他们的任务不是把真相查出来,而是不让真相被查出来。
在鸣义的记忆里,句重虽然也是研究者,但是专业领域不在梦境,那些与梦境技术相关的设备从一开始就是为狂信徒准备的。
另外,不出意外的话,只怕调查组应该在很早期的调查阶段就确定了那些设备在柳城集体昏睡事件之后就被柳城安全局给扣押了。嘴上还说着什么“在考虑是不是应该与柳城的列缺对话,可就在那时超主力级术士出现了”,估计也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们多半是没有胆子去跟列缺对话。
安全局内部存在着与恶魔术士组织相勾结的败坏分子早已不是新闻,句重和调查组,以及派遣出调查组的幕后人物显然都是这类。这些人最为恐惧的,就是曾经以他们为猎物血洗安全局的列缺。
言归正传,列缺曾经赞誉过鸣义的追踪和调查能力,而鸣义之所以能够调查出句重与狂信徒的勾结,也是因为他淋漓尽致地发挥了这份能力。遗憾的是,句重作为安全局局长也不是废物,他立刻意识到了鸣义的异动,并且当机立断地对其发动了追杀。
当时在蜃楼市安全局里与恶魔术士组织勾结的,除去句重自己,还有他的几个亲信。鸣义尽管躲过了他们的第一波追杀,到头来却还是栽在了句重的手里。
鸣义的追踪和调查能力很多是他在世俗社会的执法部门工作的时候积攒的经验,同时他也有着强大的侦探天赋。他曾经凭借着这份能力在执法部门里大放异彩,也知道如何反过来不被其他人追踪和调查。而这种常识世界的技能有时候能够从自己独有的角度搜查出连法术也搜查不出来的线索,但是要拿来与不讲道理的法术相抗衡,那还是太天真了。
句重在抓到人之后倒也没有立刻下杀手,他还打算询问鸣义是否把黑料告诉给了其他人,又或者是否还有其他的“同伙”。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否”,但鸣义当然不会如对方所愿地说出口。句重和他的亲信们都不擅长拷问,就将鸣义转交给了“专业人士”,即当时在蜃楼市里活动的恶魔术士——狂信徒的手下们。
对于术士,尤其是对于恶魔术士来说,拷问对象是否会说出自己心里的秘密,与拷问对象的意志力本身是没什么关系的。吐真、读心、搜魂……哪怕是做过高强度对抗训练的人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够扛得住恶魔术士的拷问,更何况是鸣义这个半道出家的术士。
而在挖出鸣义的所有底细之后,恶魔术士们也不着急杀死他,而是残忍地继续折磨起了这个执法术士。在经历地狱般的十天之后,鸣义的精神和身体都崩溃了,恶魔术士们也决定要将其杀死。
但就在这时,有人将他救了出来。他用只剩下一边的眼睛神志不清地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在昏暗恶臭的地下室里,一道银光倏然闪过,围在他周围的恶魔术士们纷纷四分五裂,肉块和内脏混着血浆哗啦啦地落在了地面上。他看不清楚是谁救了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道黑白相间的人影踩踏着血浆向他走过来。然后,他便昏迷了过去。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扔到了一片荒地上。时间看上去是深夜,寒风宛如鬼哭般吹过。好像有人为他的伤势做过了简单的止血处理,但浑身还是弥漫着蚀骨的痛楚。而在他旁边的大块石头上则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黑色裙装的女孩,她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白色长发,身边摆着一把银色雪亮的细剑。原本她似乎还在闭目养神,当鸣义定睛看她的时候,她便睁开了自己的双眼。那是令人联想到恶魔的鲜红色眼睛,像是夜行性动物一样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第154章 鸣义续
“你,是,什么,人?”
鸣义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他这时候依然神志不清,但是依稀判断了出来眼前的女孩就是将自己从地狱里拯救出来的人。
别看他这时候好像还能说话和视物,实际上只是那帮子恶魔术士的邪恶嗜好罢了,他们就是想要聆听鸣义的惨叫,逼迫鸣义看自己会被如何折磨。
鸣义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这不是比喻,就是字面意思。打个比方来说,要是把一具血肉模糊的人体扔到大街上,路人们多半会陷入恐慌;但要是把这会儿的鸣义扔过去,也未必会立刻引起多少恐慌,因为路人们可能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这块脏兮兮的东西其实是个人。
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以及连愤怒和仇恨都压倒的,宛如天崩般的绝望。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女孩回答。
他喃喃地说:“为什么,救我……”
回头想想,这个情景倒是颇为不可思议。在他深陷绝望地狱之际,宛如从虚构的世界里走出来一样魔幻的少女将他拯救了出来,简直就像是漫画里面描绘的美好的邂逅。
说不定这是自己临死前产生的幻觉吧。就连他自己都下意识地产生了这般自嘲的念头。话虽如此,他却没有产生任何旖旎的念头。正在读取这份记忆的我,能够清楚地把握住他的心理活动。他在感觉眼前这个女孩美丽的同时,也产生了巨大的违和感。
他感觉这个女孩非常恐怖。
一开始他的视力还不怎么清晰,但是当他看仔细女孩的面容之后,那种矛盾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了。这个女孩分明有着那么可爱的面容,却让他觉得哪里不像是人类。不,确切地说是哪里都不像人类。明明就是人类的外貌,但定睛看去就会怀疑这是某种披着人皮的似人非人之物,在模仿着人类的一举一动。这样的意象甚至激发了恐怖谷效应,让他的心里长满了鸡皮疙瘩。
这就是正常人眼里的咬血。中间人、魅魔、恶招、尉迟,他们眼里的咬血也是这样的。无论咬血用的是老妇人的外貌还是少女的外貌,他们的第一印象总是“她不像人”。
但是,她具体是哪里不像人呢?她的外貌是那么的精致,神态也是活灵活现,与做工粗糙到会激发恐怖谷效应的机器人截然不同。她也不像是“它”一样有着迥异于人类的思维模式,也会像是人类一样说话和行动,甚至还有着“想要延长寿命”这种任何人都能够理解的极具普适性的动机。
而纵使列举了那么多,我依旧感觉咬血不像是人,却还是说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忽然,我产生了奇怪的灵感。真相很可能是个异常简单的理由,甚至都不需要多少线索和拐弯抹角的推理。只要稍微转变思考的角度,我立刻就能够把握住。但我或许是无意识地将其避开了。
我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鸣义的记忆里。
鸣义不止是感觉女孩不是人,他还后知后觉地从女孩那双宛如恶魔般的红色双眼里觉察出了极其强烈的邪恶。在那地狱般的十天里,他的灵魂刻骨铭心地记住了恶魔术士的残忍味道,而从女孩的身上,他则嗅到了远比那些恶魔术士更加残忍更加邪恶的,令他几欲发狂的恐怖味道。
此外,或许是濒死状态下觉察力的增幅,或许是女孩没怎么掩饰自己,他还感受到了强大到宛如深渊的,恶魔术士特有的邪恶灵性波动。自他成为执法术士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恐怖的灵性波动。
“相信你已经看出来了,我也是个恶魔术士。”女孩说,“我之所以救你,是希望你帮我个忙。”
“恶魔术士……”鸣义仇恨的声音像是从黄泉里传来的。
而女孩的下一句话,则短暂地打断了他的情绪,“我希望你帮助我杀死句重。”
“什么?”鸣义错愕。
“我想要除掉句重。这件事对我来说固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出于某些理由,我不方便亲自对他动手。因此,我需要一个代行者。”女孩说。
“你以为我,会帮助,恶魔术士?”鸣义吃力地问。
“你不想要复仇吗?”
女孩的话语直击他的内心。他怎么不想要复仇,怎么不想要杀死那个居于安全局高位却资助超级罪犯,还将自己打落到这般凄惨境地的句重?但他已然是废人,甚至连人形都没有,只能算个废物,会呼吸的湿垃圾。又要拿什么去向那个主力级术士复仇?
“安心吧。”女孩仿佛蛊惑人心的魔鬼,声音渗入了他的耳朵和内心,“我会治愈你,让你的身体恢复至健全,也会给予你足以与主力级术士匹敌的力量。”
“我……”鸣义残破不堪的心灵就像是被抛入了矛盾的漩涡,在其中沉沉浮浮,令他呼吸困难。
片刻后,他坚固了内心,说:“我拒绝。”
女孩也不意外,“为什么?”
“你绝对,包藏祸心。”鸣义说。
“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与你缔结契约。一旦我违约,契约恶魔巴里洛就会惩戒我。”女孩张口就来。
仅仅如此还是无法说服鸣义。他知道恶魔术士在缔结契约的时候常常玩弄文字游戏,擅长用复杂冗长的文字将关键的部分糊弄过去。而且与主力级术士匹敌的力量哪里是那么容易给出来的,更何况那还是恶魔术士给予的力量,定然会使人身心堕落,变得不再是自己。
但最后,他还是接受了。
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没有在契约上玩弄文字游戏,女孩居然在契约上针对自己添加了疑罪从有的限制,即只要鸣义觉得对方有可能在玩弄文字游戏,立刻就能够宣布对方违背契约。同时女孩还在契约上承诺自己的确会提供主力级的力量,并且不会产生内心堕落的副作用。
而女孩对于鸣义的契约束缚则是,鸣义必须听从她的指挥,但是指挥内容仅限于“杀死句重”这一任务范围,也不能够与他的良心相抵触。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对于女孩单方面不利的细则,那些就不逐条说明了,因为都是些形同虚设的东西。以前也有说过,那头契约恶魔巴里洛其实就是她本人,在裁判和选手都是她的前提下,契约上真正会起效的条文只有一条——鸣义必须听从她的指挥。
前段时间,我将咬血就是巴里洛的情报交给了列缺,再经由列缺之手转发至各地安全局,这件事在安全局内部已经不是秘密了,但不是所有执法术士都会把安全局档案库里面的情报都记个遍的。
不过鸣义不知道这件事的理由更加简单,他在那时候就已经由于句重的追杀而无法在蜃楼市安全局里继续待下去了。
而对方交出来的契约对于自己来说是那么的有利,他也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可疑,平时的他说什么都不会接受这样的契约,但如今这个身心崩溃、满怀仇恨的鸣义,显然是无法做到那么冷静的。
再者,他也很清楚,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个女孩的唯一选项,她在放弃自己之后一定会再找下一个人,迟早会有人落入坑里。自己即使当场拒绝,也无法阻止她可能存在的邪恶企图。那么,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趁着这个机会亲手向句重发起复仇,为安全局除一大害呢?
他在恶魔的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女孩伸出右手,她的掌心上出现了一只小小的蝙蝠,“最近我从狂信徒那里听来了个奇怪的见闻,好像是只要处理掉灵体里存在的意识,就可以在将恶魔的力量融入到对方身体里的同时,又不使对方内心堕落……机会难得,试试看吧。”
她握着蝙蝠的右手刺入了鸣义的身体里。
巨大的力量灌注进了鸣义的身体里,他当场昏迷了过去。
当他醒来之后,他的身体已经恢复至万全,并且充满了澎湃的力量。女孩已经从荒地上消失了,而那把银白雪亮的细剑则留在了原地。
之后,鸣义藏身于暗处,找到机会便把句重暗杀了。
而这不是结束,仅仅是开始。句重死亡一周后,蜃楼市被迷雾摧毁了。
鸣义在后来才了解到了真相:句重虽然与狂信徒之间存在黑暗交易,但是如果狂信徒要毁灭蜃楼市,句重不可能坐视不理。更加重要的是,句重具备着作为高级研究者的眼力,有可能会看出来狂信徒在蜃楼市的前期布置。因此狂信徒视其为眼中钉,想要将其除掉。
然而句重也很清楚自己的交易对象是多么邪恶的人,狂信徒被其紧紧地盯住,很难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将其除掉。而要是暴露自己,则有可能在毁灭蜃楼市的布置完成之前就被其呼叫的强援锁定。
因此狂信徒向咬血提出了交易,然而后者也有自己的想法。狂信徒在计划完成之后就会“死亡”,自然不会管身后事,咬血可是还要继续留在人间的。句重作为安全局内部支持前夜的人,对于前夜来说有着很高的价值,咬血对其动杀手的事情日后万一被人查出来,在立场上很不好看。
她打算另找代行者,这件事去找前夜内部的恶魔术士也不是很方便。原本她好像是想将就将就的,但就在那时,鸣义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迷雾展开之后,咬血重新出现在了鸣义的面前,边露出充盈剧毒的笑容,边告知了他一切的真相。
鸣义心里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他目眦欲裂地看着蜃楼市的人们被群魔屠戮一空,同时意识到正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令狂信徒的计划得以顺遂,内心陷入了比起被那些恶魔术士折磨还要更加痛苦的地狱里。
他对于咬血来说已经没用了,后者将其像是交易货物一样出售给了狂信徒,利用契约命令其听从于狂信徒。而她自己倒是没有立刻离开,根据她之前的说法,她重返超主力级还没过多久,所以想要利用迷雾里特别的时间流逝速度,趁机重新熟悉自己的力量。
狂信徒倒也没有给鸣义什么命令,甚至没有命令鸣义去杀死那些执法术士和恶魔术士,大概是压根儿没有将那些人放在眼里吧。仅仅是把自己封闭在了广播塔里,让鸣义代替自己监控蜃楼市的迷雾是否出现异常,定期向自己汇报。
而鸣义则像疯了一样地在城市里杀戮恶魔以及恶魔术士们,并且竭尽全力地拯救幸存者。
他的疯狂一直持续到了迷雾里的三个月后,在他建立的避难所门前,与他多年未见的,对他充满了种种误解的妻子,突然出现在了那里。
他连忙将其保护起来,而在之后的交流里,妻子终于意识到了过去的自己对于前夫的误解,并且像是过去热恋时一样重新接受了他。
阴差阳错地,这片摧毁了他心灵的迷雾,竟反而削除了他与妻子之间的隔阂。
他破碎的心在爱人的温暖之下慢慢地愈合了。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滋生了不可告人的惶恐。
而不巧的是,蜃楼市剩余的执法术士们向鸣义发起了联络。他们不知道鸣义与句重之间的恩怨,只知道他还活着,并且正在迷雾里拯救幸存者。他们来到了避难所,想要拉拢鸣义加入到自己等人的队伍里,以共同反抗狂信徒,解除这片迷雾。
鸣义说自己需要时间考虑,劝说他的人也不着急,说会给他准备的时间,先行离开了。
他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痛苦地抱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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