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路明菲心说源稚生你丫真是个狠人啊,直接把问题抛回给恺撒,还强迫他用自己的想法去回答,恺撒这要是说不好,就成了自己口中那只只会说漂亮话的真狗熊了!
“离开他们只需要一个决定,而未来却还需要我自己的努力。”恺撒没有丝毫停顿思考,“我得承认现在的我还有很多可以学习的东西,我一边大把大把花着家族的钱,踩着他们的面子恣意妄为,一边用从他们那里拿到的东西来为我的背叛做好准备。我想要的绝非与他们断绝关系那么简单,加图索于我而言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要看到他们的毁灭,而这个未来,一定得是我自己亲自动手。”
这或许是恺撒·加图索一生中最大的秘密,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在东京的小拉面摊里对着三个他并不熟悉的人亲口说出,他从未觉得那个庞大的家族对他而言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们在乎的并非恺撒加图索,而是这个名字拥有的血统和天赋。如果同样的人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那么他们的好意就会接着绽放在那些人身上。
加图索家族中是没有爱的,他们就像一群始终为利益所驱使的蝗虫,哪里有庄稼就祸害到哪里,从未在乎过他人的想法。恺撒的母亲古尔薇格来到这个家族的第一天起就没有被好眼相待过,尽管她是名义上加图索家的主母,但从未有过一个人对她报以敬意和尊重。
年幼的恺撒无数次拉着母亲的手,看着那些人背地里肮脏的唾弃的目光,觉得这个地方真是糟糕透了,就连本该深爱母亲的老爹也从来没对母亲有过什么表示,不曾停止他那征服全世界姑娘的伟大理想。
当古尔薇格在那样的家族中饱受折磨最终离去,从那一刻起,恺撒就已经把加图索家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这个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人只有母亲,而正是加图索夺走了他唯一的挚爱,为此他要这个家族血债血偿。
“这就是现实,恺撒,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能如你所说的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们得尊重后果和代价,就像你现在忍辱负重一样。”源稚生喝完了自己杯中的清酒,回身撩开了垂下来的布幌子,“这座城市当年叫做江户,下雨的时候我会觉得东京又变成了当初的江户,烛光火影。那时它是日本最新潮的城市,将军们在这里开府,葡萄牙人在港口贩卖铁炮,挎着蓝字的女孩们走街串巷售卖小铁盒装的舶来品。那时候的武士还有佩刀权,总是昂首阔步走在街道中央,如果平民挡路武士就会拔刀威胁要砍了他们,夜里维新派的人斩们很活跃,幕府要员惶惶不可终日。江户城里的黑道就是在那时候形成的,组成黑道的是没落武士、手工艺人、码头工人和妓女,他们靠一技之长讨生活,为了不被别人欺负组成行会,如今的日本还有很多这样的行会,农民有农业会,渔民有渔民会。”
“八家主曾经都是贵族,才会拥有自己的姓氏,可后来他们在变革中失去了自己的财产,于是便开始利用自己的力量介入黑道,从那些穷苦人成立的帮会中收取供奉,相应的要对他们提供保护。为此古早八家主甚至于武士还有末期的幕府军开过战,因为他们不允许自己盘剥的下层平民中出现以武力统御聚集起来的组织,在那些人眼里杀几个平民根本不算什么。八家作为黑道执法人的身份就是从那时起开始一步步确立的,至今为止历史并不算太久远。”
“这样的说法不会觉得有点像是在粉饰你们自己么?”路明菲说,“黑道对全世界来说都是贬义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想必你应该知道,日本是允许黑道组织依法注册的国家,最早的黑道帮会就是当初的行会,他们相互团结起来互相支持,在自己竭尽所能的范围内提供帮助,让彼此这些弱者都能在那个最混乱的时代活下去。如今已经是新千年了,但挣扎在悲惨命运中的弱者却永远都不会消失,政府没有能力照顾每一个弱者,有些甚至无法从法律的层面给予帮助,只能在道德上进行谴责,可坏人岂会在乎颜面与风评?那些卑微的,弱小的,活在阴暗中的人,他们的世界里没有阳光,是社会中的下等人,法律与政府都无法提供帮助,他们唯一能祈求的就是黑暗中的另一群人,唯有黑色的组织才能帮他们。”
“你想说你们是弱者的领袖?”恺撒说,“我也觉得像是在给自己吹嘘定位抬高身价,就像我老爹经常说他那不叫种马,叫为了人类的繁衍贡献他优良的基因。”
“我们拿钱办事,很多时候比政府更可靠,因为政府无法做到的事情我们做得到,我们能深入东京的大街小巷,对每一个求救的弱者施以援手。我无意把自己说成什么高尚的人,但我们确实是黑道的领袖。你们可能觉得提到黑道,就是那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恶人,随手都能掏出大把的现金,总是享用着妖娆的女人。可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被邪教祸害的家庭正在支离破碎,父母离婚了孩子靠着祖母的养老金生活,妈妈把家里为数不多的钱全都拿去给了教主。被父亲家庭暴力的女儿甚至可能遭到强奸,可离开这个家庭她又能去什么地方?没有人会给她吃的没有人让她继续学业,她唯一能干的事情或许只有趁着年轻出卖自己给那些有独特癖好的大叔。”
源稚生说:“这些人也是黑道的一部分,他们无法融入主流社会,更不会被接纳,日本政府更无法强行调解,坐在行政厅里的要么是饭桶要么就是有心却无力的人,即使想要做点什么也还得麻烦的审批和上级的不屑一顾,最终能做到的无非就是自己掏点钱解决当下的一晚,可到了明天无家可归的人仍旧无家可归,回头还是会回到那个永远无法脱身的地狱里去。所以本家才会建立基金会给这些人提供保护,设立了热线电话方便他们求助,以铁腕维护阴暗中的社会运转,在这个社会中大家都习惯用暴力说话,但本家的暴力凌驾于他们之上,关联的人数有几百万。如果有一天本家不在了,你觉得那样的女孩会不会被谁抓走逼着卖身?你觉得会有多少人因为命运的不公变成反社会人格,忽然朝向电车上的人们挥舞刀剑?”
第204章 象龟与他温暖的水坑(四)
“你们中国有个叫曹操的男人,在汉朝末年是最大的暴力者,他曾说过一句话。”源稚生看着学院专员们的眼睛,一字一顿,“‘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王,几人称帝?’能够压抑住人类阴暗面的永远只有暴力,法律也是暴力的一种,只不过它维护秩序的通常拥有一些人情和道德,而我们很多时候不需要这种东西。”
源稚生低头继续吃他的拉面,分明刚刚才说过那样自比君王的话,如今却又把展露的锋芒悉数收敛起来了,看上去就像个在拉面铺子里赶时间的年轻人,每一口面都吸的哧溜作响。
“所以我还没有下定决心爬向自己的水坑,我可以放弃自己的权势与地位,但我不能为此动摇家族的根基。”他说。
恺撒慢悠悠地喝完了杯中酒,重新填满,向着源稚生举杯:“此时此刻我确实得承认你并非狗熊,而是英雄,男人就是要像你我这样,有顶天立地的担当,这个世界就该围着我们这样的人转。”
路明菲心说不亏是恺撒你啊,中二还得拉上个垫背的,夸别人也没忘记吹一波自己。
“听起来小伙子你们是黑道上的人啊。”一直默默擦拭着盘子的拉面师傅忽然说话了,客人们闲谈的时候他不会插嘴只会倾听,唯有告一段落之后才会出现与食客们分享下老人的人生经验。
“是。”源稚生微微点头承认,话都说了那么多到这份儿上了,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们言谈间的身份,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小伙子你确实是个很有担当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清楚地看清自己的位置。可你的担当是有代价的,你在拿自己的人生与之作交换,你的心并不在你的家族里,而是在那个你所喜欢的天体海滩。”拉面师傅轻声说,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人是很难在自己没兴趣的事情上发挥出自己全力的,高楼大厦里的上班族我见的太多,做着不喜欢的工作通常都不会有机会晋升或者加薪,人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莫过于找到一件自己能感兴趣的工作,要求不高,那么一点就够了。”
“您是想说我的内心并不满足于现在的处境,所以做事情都很难尽善尽美是么?”
源稚生用上了敬语,他连对自己老爹都很少用敬语,未来的少主不必对现在的当家低头,但是在外界他会尊老爱幼,日本是个礼貌过头的国家,对老人就得低头,何况这位老人正在跟他分享人生的经验之谈,这是难得的体验,他不会因为对方是个拉面师傅就不屑一顾。
“或许你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成就,也自认为自己做的够好了,可这又不是真实的你,带着面具活着逼迫自己的人怎么可能用上100%的力气呢?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单靠自己现在无法解决的事情,到了那种地步你恐怕会很迷茫,会自我否定,怀疑迄今为止的人生是否一直都是个走到底的错误。”拉面师傅淡淡地说。
“听起来您好像也是走过这种道路的人。”源稚生敏锐地察觉到了,“我想听听您的故事。”
“呵。”
拉面师傅自嘲地笑了,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对他说话。他从柜台下面摸出了一卷纸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男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讲故事的时候总是需要点什么,有时候是烟,有时候是酒,唯有那些能模糊了记忆与现实的东西才能在这之间搭起清晰的桥梁找回过去。
“我曾经也和你一样身处过高位。”拉面师傅抬头看着布幌子上吊着的灯泡,浑浊的眼神中点亮了明光,“那时候的日本还是军国主义的时代,每个人都深陷对战争的狂热中,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在引导这个国家走向正确的道路。可后来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军人的谎言,他们开始在战场上频频失利,却仍旧对人民宣称胜利,而人们只能看着自己碗里的油水越来越少,欺骗自己说这只是暂时的物资征调。”
“于是我就明白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尽管我仍旧可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无论底下的人挣扎在什么样的炼狱中,我都可以享用最顶级的东西,在战争最危险的时候,我的餐桌上还是放着挪威的海鲜法国的红酒和德国的烤肠。如果这次战争失败了,我没有任何惩罚,如果胜利了,我会作为半个领导者迎来欢呼,地位将上升到无限的高度。但我的选择是放弃,我开始明白我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而不是像个傀儡一样坐在那个王座上,我要去追寻属于我的人生,对那些欺骗我,蒙蔽我,乃至伤害我的人挥舞以复仇的利刃。”
拉面师傅吐出一口烟圈:“那时候我年轻气盛,杀了很多挡在我路上的人,时至今日也不曾后悔过,人这一辈子就是要为自己活着的,坐在那种位置上统御手下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我所在乎的就那么点,谁敢染指,我就让谁死。小伙子你的家族对你来说到底是不是种束缚,其实只取决于你怎么想,你认为你的肩膀上有责任,那么家族就将永远是你的束缚,你觉得你只是这个偌大组成中的一份子,有你没你都一样,你大可以现在就像你的朋友描绘的那样,跳上飞机去追寻自己的人生。人啊,要怎么活着永远别在乎别人怎么想,当好人有什么意思呢?我们其实生来就是恶人啊!”
“您希望我选择另一条路?”沉默了很久,源稚生轻声问。
“没人能帮你做决定,也没人能改变你的决定,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你所谓的不能离开家族只是你自己给自己的枷锁,如果这个家族真的是缺了你就无法运转的地方,那么你想做什么事的时候自然也不该有人能阻挡你,因为你就是最强的。”拉面师傅嘿嘿坏笑,“那为什么不去得到想要的东西呢?于你而言去天体海滩唾手可得不是么?如果你真的成为一个坏人,我会很乐意继续看你的故事的。”
“老大叔你这就好比是在劝诱三好少年化身街边混混啊!”路明菲忍不住了。
“因为我就是那样离经叛道的货色,当然喜欢看自以为是的年轻人变成和我一个模样。”拉面师傅把烟头按灭在桌板上,他抽起烟来很快,所以很少抽,不然总是容易回到过去,“人生就是要不后悔地快乐的活着最重要啊!这小子这种天下大义都抗在他一人肩上的态度是很帅气,可我呢,最讨厌这种人了!”
老板对食客鄙夷放在任何餐厅里都是大忌,不过此刻大家的关系并非如此,更像是酒后的胡言乱语,今晚这一碗拉面过后便不再会有任何交际,源稚生仍然是高高在上的黑道少主,拉面师傅仍然是长街上疲于生计的小摊老板,那么自然不用在乎当下说过的都是什么话,也许回去倒头睡一觉就会忘记,醒来依旧提着皮包各奔东西。
“唉……以前我老喜欢看冒险风的动漫了,觉得那些身负绝世力量的主角根本就是人生赢家,左拥右抱轻易就能过上叫人羡慕的生活。”几杯清酒下肚,路明菲也开始有感而发,“现在看到你们我才知道,幻想的故事始终就只能是幻想,因为它不会在现实中发生,是对美好的向往。真实的英雄好汉根本就没有那么潇洒,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本难念的经……那我觉得还是当个普通人好,唯一的问题是可能会因为钱而发愁,要是能解决这个就万事大吉了。”
恺撒之于加图索家,楚子航之于他的父亲,源稚生之于蛇岐八家,坐在这张餐桌边上的就连拉面师傅似乎也曾有过辉煌的过往,英雄好汉们不约而同地难过自己人生中那一道道天堑般的坎,唯有她路明菲这小女子回首人生至今似乎也没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当下唯一的期望就是能嫁给杀完奥丁实现人生终极理想的楚子航当太太。
这样比起来,她路明菲的人生才是真正的简单模式啊!恋爱脑有什么不好的,起码她得到了楚子航的回应,也不用为那些苦大仇深一天到晚发愁,圆满的美好人生近在咫尺,似乎一抬眼就能看见前方在向她招手。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心酸,她柔软的好似一条无骨的美女蛇,就那么一起身就把自己甩到了楚子航身上,揽臂勾搭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幽兰。
“喂……你什么时候娶我啊……我等了好久了都……花儿都快谢了!”
她曾经对恺撒说自己和楚子航的关系就是友人以上恋人可满,她现在是楚子航的女朋友,而楚子航未必是她的男朋友,只要得到了应允她就已经满足。
可这种话骗骗别人还行,骗骗自己就还是算了。就像源稚生的自我和他的本我分别是天体海滩上卖防晒油的,以及牛逼哄哄的黑道少主,她路明菲嘴上全是欢心,说只要你愿意将来和我在一起就好,可心底里当然还是希望现在大家就在一起,最好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洞房花烛美好夜,万一一晚上就中奖了那更是好事一桩,直接从卡塞尔学院退学从此荣升楚太太之位。
下次仕兰中学再开同学聚会那特么可太简单了,搂着楚子航的臂弯登场,长裙高跟银耳坠,倒酒都要把无名指上亮灿灿的婚戒闪耀给每个人看,鄙夷地看着那些曾经垂涎自家老公的女孩们,心说姐可不是你们这样恨嫁的剩女,你们曾经那么牛逼都看不起我,可笑到最后的赢家还不是本姑娘?
这就是女侠最好的结局啊!当年黄蓉那么清丽无双的妹子,最后不还是成了郭靖这傻小子的老婆?纵使你上得厅堂下得战场,嫁了人总归就还是得学着当个相夫教子的好太太,萌妹子的一生不就这点儿追求么!什么建功立业征伐沙场,那都是男人们的事儿,咱怎么巾帼也用不着跟着瞎凑合!
画风忽然的转变让每个人都措手不及,小情侣只要一发骚人均都得变成电灯泡,不过看这姑娘连说话搂人都不利索,头全埋楚子航脖子里了脸庞耳朵根都还一片红,坐拥无数喝醉了直往自己身上拱经历的恺撒一眼就看出来,这铁定是酒后吐真言了,唯有拿一副看好戏的眼神向源稚生示意稳住不要慌,我们看杀胚如何表演。
“……你喝醉了。”楚子航抬手想把路明菲推开,虽然曾有过当面助力伪装男友的友情,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情对他来说还是十足的挑战,想起当年的生日会时路明菲也是这样几杯酒就醉了,楚子航只能默默记下,心说以后绝对不能让这姑娘沾酒,有什么应酬也得都由他来挡下。
“我~没~醉~……!”
这句我没醉真是使出了毕生的撒娇功力,别说楚子航是当事人了,就连源稚生在旁边看着也觉得这姑娘看似喝醉埋脖子,实则像是抖肩甩胳膊撅小嘴什么卖萌的招数都在这一句话之间使出来了,简直酥进了人骨头里直打寒噤。
何其恐怖的功力……让人不禁想起曾经祸乱天下的玉藻前,难怪她有着薄暮の美妖姬这等称号,发起功来确实叫人难以抵挡,源稚生心中的偶像三人组地位又上涨了一分。
“送她去睡觉吧,这里有我。”欣赏了老半天对手的不知所措熊样,最终还是情场老手恺撒出手拍了拍楚子航另一边肩膀给出方案,以楚子航的本事,今晚他恺撒要是不说这句话估计他们能在这腻歪到明天天亮,看路明菲都快把楚子航当农田拱的那猪样,要是激进一点,说不准都该诞生新的S级了。
楚子航微微点头示意,小心翼翼地搭起路明菲的胳膊走向街边的黑色商务车。
“半岛酒店的总统套房,到酒店前台报出你们的名字就会有人带领你们去顶层。”源稚生把车钥匙丢给楚子航,楚子航接过点头说声谢谢。
恺撒和源稚生目送着小情侣们发动引擎绝尘而去,溅起的水花像是饯别的馈赠,两个人默默对视一眼,举起酒杯对碰。
团队中的情侣们去腻歪了,剩下的只有真男人们情比金坚的友谊,在热气升腾的拉面铺子里,大家也许还有很多的想法可以谈,源稚生是恺撒难得能看上眼的家伙,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楚子航第二。
第205章 红头发的女孩(一)
半岛酒店是东京最豪华的酒店之一,就连楚子航第一次抵达这里也感到有些意外,他不是会对纸醉金迷有所触动的人,但半岛酒店里弥漫着的日式小资情调无孔不入。
通常当你抵达一家酒店,首先看到的当然会是前台,但踏入半岛酒店大堂看到的却是位于两侧的餐厅,象牙色的墙面和木制栅格营造出了复古的低沉氛围,人们静悄悄地享用美食,交谈的低声恍如不在。
楚子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漂亮的女服务生已经眼尖的迎了上来说欢迎光临,按照源稚生交代的他报出了自己的中文名字,女服务生微微一笑躬身说我知道了,把楚子航引向贵宾梯,顺手帮他扶住背着的路明菲,因为她脚上的木屐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顶楼就是日本分部预订的总统套房,木制的隔音门由一整块原木组成,两侧早有女服务生站在这里等候多时,同时鞠躬说您辛苦啦欢迎入住东京半岛。
得亏有她们的帮助楚子航省了不少事,比如服务生们可以给路明菲换上浴袍再入睡,这种事情楚子航是不可能动手的,就连他自己那身羽织也褪下被送去清洗,他不喜欢用酒店的东西,从早就送到这里的行李箱里翻出常服换上。
“コンドームは要りますか?”最为甜美的那个女孩看起来就是领班,踮起脚尖在楚子航耳边悄然低语。
楚子航骤然警觉,他听不懂日语,只能从身边的情况来判断处境,豪华酒店,漂亮的女服务生,甜美的微笑,很难不让人想到某种奇怪的东西。
他看着女服务生的微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脑子大概是进水了,半岛酒店名声在外,显然不是会在源稚生的授意下搞出那种服务的地方,何况卡塞尔专员队伍里还有女生,日本固然是个放荡的国家,总归还是得有点分寸。
“抱歉,我听不懂。”楚子航用英语回复,这种酒店里的领班可能不会中文,但英文绝对会懂一些。
“Condom。”领班再次在他耳边私语,笑的人畜无害。
楚子航终于明白了,深更半夜孤男扶着喝醉的寡女,是个人都会想入非非,顶级的酒店自然乐意提供顶级的服务,那边的服务生们已经端来了醒酒茶糕点和水果夜宵,而这边领班则问客人需不要更私密的帮助来春宵一刻值千金。
“No,thanks。”楚子航唯有摆出一副黑脸态度,把这坏姑娘请出了房间,看起来他不得不收回那句日本的放荡有点分寸的想法了,自古电车色狼出日本,现在就连坏女孩也出日本。
整个套房有三个房间,一间欧式风格,丝绒和水晶吊灯,一间全部原木家具,甚至还有独立的茶室,剩下那间则是个粉色的电竞少女房,和外面的环境格格不入,除了大号抱枕还有各种游戏机,以及占满了整个墙面的大荧幕。
这看起来显然是针对三位卡塞尔本部专员喜好来准备的,俗话说先礼后兵,虽然在拉面铺子里与源稚生大家还算是和平共处谈笑风生,但楚子航是团队里唯一清楚日本分部做事风格的人。
这次出发之前他很有心的去了一趟守夜人论坛,用日本作为关键词搜索,找到很多有关本部专员去日本出差的记录。无一例外,每个人都在回来以后不留余力地吐槽日本是个多么糟糕的地方,那里的分部企图让每个踏入他们领地的人按照日本风格来做事,如果不遵从他们的要求,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会如下属一般被教训,他们中有的人甚至换上了PTSD,回来以后不是点头哈腰就是私密马赛,崦湍卸汲闪巳毡竞笊�
由是楚子航做好了准备,他甚至有考虑过下飞机之后动个手什么的,才会随身携带村雨,否则村雨本该藏在他的大号行李箱里。
但源稚生的态度和那些论坛里的记录截然不同,还为他们三人组预订了如此豪华的酒店,这份待遇可以说是史上最佳,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位日本少主的葫芦里卖着什么别的药。
有小礼而无大义,这是多数中国人都会点头的对邻国日本的评价,楚子航不会因为源稚生说过那种抗天下的话就完全相信他,战国时的大名可都是些会痛哭着说兄弟我没办法啊!然后一刀子从背后插进他兄弟里的货色……在楚子航眼中的源稚生大概也是这么一个角色,他的地位就好比日本战国的大名。
躺在床上的姑娘闷哼了一声,兴许是做了什么美梦,楚子航回过神来,把从她肩头滑落的床单拉好。他其实也有点累了,旅途总是会叫人精神疲倦,但他还不想就这样睡过去,因为小时候爹妈都不靠谱,一个应酬喝酒日月无光人颠倒,一个看似美艳实则心性还和小孩没差,楚子航早早的就学会了照顾别人,眼前就有个醉酒的女孩,他不会就这样简单地选择休息。
醒酒茶,毛巾,垃圾桶,冰水……他把能想到的东西都放到了路明菲的床头边,好在她不是那种喝醉了会脚踏桌面高呼梁山好汉我们走的类型,只是偶尔会说点呓语和梦话,看起来还算好应付,只要美美的睡一觉应该就会回过神来。
做完这些之后楚子航更累了,他最后把一块微凉的毛巾放在路明菲额头上,她潮红的脸色显然是因为酒劲有点燥热,这样会让她好受些。真是个不能喝酒的女孩啊,清酒不过只有18的酒精度数,甚至也就比一些葡萄酒高那么点儿,只能说路明菲估计得是个不耐受酒精的体质,碰酒就得醉。
楚子航起身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睡上一觉,明天他们还得接日本人打过来的招数,团队中总得有个时刻都能保持清醒的人。至于恺撒根本就不用担心,他总不会把自己弄丢。
“别走……”这时背后传来了嗫嚅般的低语,楚子航惊讶地回过头,看到路明菲并没有睁开眼睛,一时间他无法确认她到底是醒着还是迷糊着,却能对身边的环境做出反应,也许她知道有个人在帮忙照顾她也说不定,爸爸也曾经这样,醉酒的人总是有些一样的表现。
“我不走。”楚子航只好坐下来靠在床边,偏头看着疑似半睡半醒的姑娘。
每个长发女孩最性感的一刻莫过于她在你眼前百无聊赖地撩起长发,露出晶莹的耳垂和白皙的脖颈,转过头来对你微笑。不过那是醒着的时候,睡着了最好看的一刻大概就是当下这样了,凌乱的额发盖住了她的额头,她的眼帘,就像一条条无心画就的弯弯柳眉,睡着的人儿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动人心弦,唯有那些能看见她睡颜的幸运儿才会偷偷的在心底记住这美好的一幕。
这是楚子航难得会对异性有点触动的瞬间,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把那一缕缕调皮的额发撩拨开,骚扰眼帘的碎发会叫人觉得痒痒的,也许会害的她中途醒来。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干的事情,最终还是停下了内心那点些许好感带来的异动。
他不该这样做,也不可以这样做,名为楚子航的家伙回首他这一生,无聊到乏善可陈,更挑不出任何会叫人喜欢的优点。一个走在荆棘之路上的复仇者,不管有什么人对他说我来帮你一把,他都只能选择拒绝,因为他知道自己将要挑战的是神,是比四大龙王更可怕的东西,他一定会死。
那个男人的儿子当然不会害怕死亡,父亲曾经高高跃起斩向神的头颅,儿子也一定会做到。可他会害怕牵连自己身边的人,路明菲,妈妈,苏茜……乃至恺撒,卡塞尔学院里的任何一个人,让他人为自己买单是楚子航绝对无法容忍的事,就算学着改变了很多,内心深处他依旧是那头孤傲的复仇野狼。
答应路明菲的告白就是个错误,也许会很美丽,也许会值得纪念,但更可能的是最后让她伤心。可他没有办法不答应,那天的女孩那么大胆又那么艳丽,她高抬腿踩着你的肩头,纤长的曲线毕露,眼神中荡漾着动人的明光,秋风撩起她为你而留的长发烂漫,似乎每一个微笑每一个表情都是只为你一个人绽放的,就算是头猪也知道她花了多少心思下了多少决心,如果真的说出拒绝,也许她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勇气对你说话。
所以他只能答应,答应她如果杀死奥丁那就真的去穿上婚纱跳舞吧。可他很清楚这是个谎言,是他楚子航此生撒下的唯一,也是最大的谎言。为了弥补这个即将在遥远未来成真的遗憾,他唯有在当下竭尽全力地对她好,不计代价,直至命运迎来它应有的终章。
楚子航合上眼帘,双手搭在胸前,每天晚上睡前的必修课又一次开始。
雨落狂流之夜,一切开始的起点,那辆永远都会在他梦境中一次又一次溅起水花的迈巴赫,那个分明拽到不行,却伪装了一辈子的男人,在冈格尼尔流星般的万千刺击中高高跃起,以村雨之名斩向神的头颅。
……还有,喜欢了自己很久的那个女孩。
在反反复复的回忆中,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永远不曾忘记,渐渐地,楚子航居然就那么睡着了,手从胸口前滑落。路明菲翻了个身,枕在他的指尖上,散漫的发梢盖住了他的手腕,彼此间呼吸相闻,每一次温暖的吐息,都在他的掌心画下属于她的印记。
东京半岛酒店的贵宾电梯再一次升上顶层,恺撒神清气爽地推开那扇原木门,跋扈的贵公子欣赏着顶级酒店的布置,觉得每一样摆放的小物件都充满了禅意,最重要的是这个套房它足够大!什么都很宽敞,就连洗手间都足够放个超大号的按摩浴缸还有很多空档。
恺撒没有来过日本,但在他的印象里日本人一直都挺小家子气的,吃饭给的分量小,生活拘谨又谨慎,动不动就点头哈腰,就连住房也是小的可怜,普通人家的马桶通常放在一平的小小房间里,而且还老喜欢不管多小的房子都非要加个浴缸,总之是什么都让恺撒看不顺眼。
不过今天他对日本的印象有所改观了,首次造访日本就认识了源稚生这样的男人,蛇岐八家的未来少主毫无疑问是足以和恺撒加图索平起平坐的对手,而且源稚生显然比楚子航来的有趣,他很健谈,愿意与恺撒聊些有关彼此的事情。
大家吃着拉面天妇罗,配上杯中的清酒促膝长谈,微微然有种快意,这让恺撒开始喜欢东京这个地方了。也许在未来他和诺诺的婚礼上,有一个环节可以是在东京巡游,到时候他很乐意给源稚生发一封邀请来当个伴郎,最好能让他带上那位助理矢吹樱。如果他们到时候还没有在一起,那恺撒就会一脚踹在源稚生的屁股上让他飞向矢吹樱,跟诺诺一起起哄大喊在一起在一起!
真是想想就会觉得有意思,恺撒决定抽空去东京明治神宫看看,听说很多伟人都在那里结婚或者参拜,他想实地考察一下。
恺撒在总统套房里转了一圈,路过那间粉色电竞房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因为门没有锁上,站在走廊里的恺撒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床上依偎着相眠的两人。
这真是难能可贵的一幕,面瘫如楚子航这样的家伙也会有露出乖狗狗一样睡相的一天,和飞机上那种皱着眉毛,仿佛天下大事都抗在他一人肩上的闭目养神完全不同。恺撒甚至觉得这一刻的楚子航也终于算是有点帅气的感觉了,男人就是这样,在外面你可以手提两把大刀,从铜锣湾杀到尖沙咀,可回了家里在自家媳妇儿面前,就还是得变成指哪就得咬哪的忠犬。
恺撒无声地吹了个口哨,默默掏出手机拍下这美好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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