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第88章

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其实跟你定下契约之前我还怀疑过。”沉默了几秒钟,零号承认了,“不止是你,是所有人,我曾经见过世上最可憎的背叛,也害怕自己遇到同样的事。尽管在事后我绝不会放过忤逆我的人,但给我留下的伤害是永远也无法消除的。我在某种程度上……是个很胆小的家伙。”

  在这种时候是不该说这种事情的,零号的命现在全部掌握在雷娜塔手里,如果她真的把雷娜塔说生气了,雷娜塔一走了之也不是没可能。

  雷娜塔久久地看着零号的眼睛,她一直都觉得这女孩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魅力。分明她就坐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却好像什么都知道,经历过不为人知的很多很多,漂亮的眼神里时常透露出久远的迷茫,像是站在晨雾弥漫的湖边,低声说些叫人不容易听懂的话。

  她又重新捡起那把钳子,继续夹着靠近零号手边的地方踩着发力,零号不得不低垂着手臂配合她,看着她哼哧哼哧憋的满脸通红,链环上慢慢留下明晰的剪切痕迹。

  “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该有也不会有背叛的。”雷娜塔低着头忙活,也不抬眼看零号,“你既聪明又漂亮,比我懂很多知识,我觉得能认识你是件幸运的事。你曾对我说过,这一路上不会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的话,那么就请不要留下任何痕迹的离开我,那样就不是背叛,我也不会伤心。至于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想知道也不打算知道,在我眼里你就是零号,永远住在这里的零号。现在,我要带你一起去实现你对我说的话了。”

  话音落下,最后一点铁环也被成功剪短,雷娜塔长缓一口气把钳子丢掉,跌坐在地上,做完这件事比她想象的还要累,她得赶紧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不然接下来的逃亡之路很难再跑得动。

  时隔多年零号终于重获自由,她活动着僵硬的关节,慢慢找回身体应有的感觉。她看着大口喘息的雷娜塔,犹豫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雷娜塔抬头看着她。

  “对不起。”零号说。

  雷娜塔摇摇头笑了笑,她就是那么一个简单又纯粹的人,没有莫斯科女孩们绕来绕去的花花肠子,如果有人伤害了她,只要愿意对她道个歉一切就都会过去。

  她们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雷娜塔捡起自己带来的小包袱,里面是她仅有的行李,几件衣服和从厨房偷来的梆硬牛肉干,这是他们最容易携带,也是最容易补充能量的食物,任何逃亡的路上,吃的都是最重要的,否则在这种高寒地带的野外很容易因为体力的下滑而冻死。

  “你不带东西么?”雷娜塔看零号两手空空。

  “没什么好带的,也没有东西能带,我现在一无所有。”零号扭头看着雷娜塔,忽然又笑了,“除了你。”

  雷娜塔微微有些脸红了,因为这句话真的很像是那些书里写过的告白。

  她们奔走在蛛网般的走廊里,楼板一块块地坠落,砸在地上裂成碎片,通风管道的裂缝中射出炽热的白色蒸汽,红热的钢管渐渐弯曲,各种声音汇成这只黑天鹅垂死的哀歌。四面八方都是喷流的火焰,好几次几乎压着她们的头顶掠过,雷娜塔的头发被烧着了一点,令人意外的是零号反而没有事,仿佛有名为幸运的神祇眷顾着她。

  爆炸一波接着一波,热风和灰尘呛得雷娜塔几乎无法呼吸,零号让她弯腰垂着身子走,用力拉着她的手,这样她就会好受点,因为在爆炸的热场中热量和风都是往上走的,接近地面的空气反而会好一些。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们也得往上找路,通往下层的楼梯已经被炸坏了。

  “没办法了,我们得选个别的出路。”零号在烟尘中四顾。

  “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雷娜塔剧烈地咳嗽着,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她们逃不出这座港口,就像很多年以来死在这里的军官,孩子或者护士们一样,在这样的爆炸中他们甚至还在那座大厅里醉酒狂欢,所有人的命运都注定要与这座港口为伴。

  “有,但是得冒点风险。”零号拉着雷娜塔毅然往反方向走去,拨开黑烟靠近墙壁,这里的墙壁已经被烧的发黑发烫甚至开裂了。

  零号使劲地踢着开裂的墙壁,好像是要在上面踢出一个洞来。雷娜塔以前也想过这种场面,比如自己是一个天赋神力的姑娘,一拳就能把这座牢笼敲出条逃生的路,挥舞小拳头砸在青灰色的墙面上。可惜的是她从来没做到过,但现在她却莫名的相信零号可以做到。

  “耗油跟!”踹了很多下那堵开裂的墙都没有反应,零号忽然退后了两步,小跑加速喊出一句意义不明的台词,猛踹墙面,墙壁轰然崩塌,露出外面的高塔,巨大的探照灯漫无目的地扫过燃烧中的黑天鹅港,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它还在履行自己守护者的指责。

  “真的开了!”雷娜塔惊喜地叫喊,凑上去想看看着到底是哪里,寒风狠刮着她的脸庞,刚刚才升起来的那么点希望又在这一眼之间破灭了。

  她们在慌乱的火场中并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现在这里距离地面至少有六七层楼高,靠近港口的路面多半都是永久的冻土,唯有在暴雪过后才能留下那么点雪堆,不知道能不能作为缓冲。

  零号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她没有像雷娜塔那么悲观,反而笑了起来,勾住雷娜塔的脖子,雷娜塔感觉到了零号不高的体温。

  “世界上曾经有一艘美丽的游轮,它叫泰坦尼克号,那艘船上也有两个像我们一样站在绝路上的人,不一样的是他们中有一个人死了,而我们都会活着!”零号大声说,“跳吧雷娜塔!You Jump,I Jump!我说过要带你去莫斯科,我最讨厌自己说过话的自己却没能做到了,抱紧我,就让我来当做缓冲试一试!”

  雷娜塔惊呆了,零号的那种发言不外乎意味着她选择去死。

  零号看穿了雷娜塔的想法,笑着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笨蛋雷娜塔,我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呢?恶魔无所不能,恶魔更渴求自由,受点伤只不过是离开这里的代价而已,每个故事里活下去的主角都不可能安然无恙。”

  她没有等雷娜塔搭话,抱紧雷娜塔斜着倒了下去。

  雷娜塔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在天空中的自由落体是那样漫长,是那样冰冷,风雪刮着她的脑袋,像是无数把凌迟的刀子,她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更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睁开眼睛再去看零号一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她害怕看到的会是殷红的血和再也睁不开的漂亮眼睛。

  失重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松开的双手。

  “看啊,雷娜塔。”

  耳边传来零号轻松的笑意,雷娜塔惊喜地睁开眼睛,顺着零号指着的方向,她第一次看见黑天鹅港的全貌,即使是之前站在至高处也只是俯瞰,而现在,她真正的来到了外面的自由世界,用旁人的眼观看待那个呆了很多年的牢狱。

  黑天鹅港的一半都烧得只剩下火红的钢架了,天空都被映得血红。在血一样的天幕下,重型直升机拖着钢缆越升越高,钢缆下面吊着冰蓝色的骨骸。骨骸的前半截布满金属一样的鳞片,后半截则只剩下枯骨,巨大的骨翼无力地垂下,冰面上,列宁号的引擎已经发动,他们正准备离开这片埋葬了太多秘密的血腥之地。

  “是朝潮姐姐……”雷娜塔喃喃地说,“他们要带她去哪里?莫斯科吗?”

  “现在还不知道,但未来我们可以知道,只要我们能离开这里。”零号说,“你可以从我身上起来了,说真的你看起来这么小可意外的很重欸……我有点担心是不是得该学着控制你的体重了,否则将来你肯定会吃成200斤的大胖子。”

  雷娜塔愤恨地打了零号一拳,零号嘎嘎嘎地坏笑着坐起来去捏雷娜塔的胳肢窝,雷娜塔躲闪着也跟她坏笑,恶魔真的无所不能,不管是梦境中的神游还是逃亡路上的生死之跃,零号永远都说到做到。

  “我们要去哪?恶魔小姐?我们要去哪?”雷娜塔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能飘到月亮上去。

  “别高兴的太早了,我们得先去维尔霍扬斯克,那里距离这里有三百公里,以我们的脚程会很麻烦,记得收好你的牛肉干。”零号说。

  “几百公里有多远?”雷娜塔问,她对这个距离没有什么概念。

  “一个成年人的时速是3-5公里,一天差不多只能走10个小时,再多就会虚脱了,折中一下也就是40公里,得走上至少一个星期。”零号盘算着说,“以我们的水平只会更少,有交通工具的话就好了,但博士肯定不会留下什么的,所以这场旅途其实比刚刚更危险,你的东西得省着点吃哦。”

  “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样的交通工具才行,但你觉得那个东西可不可以?”雷娜塔忽然指着某个方向,神情激动。

  零号翻了个身仰头看去,这简直是神迹,本该一无所有的冰原上居然出现了两架狗拉雪橇,就在码头旁边,每一架雪橇上都放着一些金属舱。那些极地的雪精灵们并未因为黑天鹅港的殒没而乱跑乱叫,它们都是很恋家的生物,知道那个火焰中熊熊燃烧的东西就是它们的家,它们无能为力,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瞳孔中荡漾着冲天的火光,就像一场无声的哀悼。

  “这怎么可能呢?”嘴上是这么说,零号也确实有些欣喜,有这两架狗拉雪橇意味着她们不必再冒那样的风险了。事实上零号甚至做好了茹毛饮血的准备,因为这段路实在太过难走,如果运气好没有遇到暴风雪,路上她说不定还能搞到点雪狐之类的东西,水分可以由积雪来补充,只是有点脏,至少能保证活下去。

  她们在狗拉雪橇的地方附近还发现了一个人为挖掘出来的冰洞,很显然才刚刚成型没有太久,不然会被风雪埋上的。冰洞里有一些血,沿着地面分布,一直到码头旁边的河里,看上去就像里面的东西爬进了那条满布冰雪的河。

  雷娜塔在忙着和那些狗狗们打招呼,在黑天鹅港的时候他们就很熟了,雪橇犬舔着她的手指示以好意。零号则一直看着那些冰洞,她能在那个房间里知道很多事情,譬如赫尔佐格博士与邦达列夫的毁灭阴谋,但世界上并不是每件事她都可以了如指掌的,在梦境中她能混入现实,可当她与雷娜塔一起逃跑的时候,并没有机会使用这种能力。

  看起来这里似乎发生了某些她意料之外的事情,零号抬头看向远方,雷娜塔见不到的黑暗里,列宁号的轮廓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

第191章 通往新世纪的航路(三)

  漆黑的夜幕中,列宁号身后留下翻涌的水浪,船头的红五星在浪花中若隐若现。

  自从黑天鹅港事件后又过了数个月,列宁号以不紧不慢的悠闲态势驶入北冰洋,完成了一次像模像样的‘科学考察’。就在它离开后不久,苏联正式宣布解体,这艘庞大舰船在军队中彻底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去了哪里。

  而现在,它已经穿越白令海峡,向着西南方向前进了很久,日本领海附近就是它的最终目的地。

  这是场漫长的旅行,即使是一个谎言也得用力去完成,作为船上现在正式接管了最高指挥权的人,陈先生实际上并无多少航海经验,大多数事物都还需要原本的船长来帮忙。

  陈先生坐在舰长室里远眺似乎从未有过变化的海面,他就是那位瓜分到四个战利品的中国男人,此刻无比想念家乡。因为船上的很多东西都是直接承袭自列宁号还是军舰时的布置,包括那名厨师,苏联人的大重口委实让他这个吃惯了江南水乡的人不太习惯,他现在很想吃上一碗热干面。

  急促的脚步冲进舰长室,水兵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陈……陈先生,我们觉得您需要来船舱里看看!”

  现在船上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不再属于苏联,新的雇主提供了数十倍于以前的工资待遇,同样也给出了更加严格的保密要求。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陈先生很轻易地就能掌控这艘军舰和它的一切。

  “出什么事了?”陈先生微微皱眉,操着一口没学多久的俄语质问,他和舰长交换了一下眼神,踱步到舷窗外。

  一艘军舰如果有异常情况,大多数情况下都会用无线电来沟通,要是每件事情都得靠人力,船真出点什么事儿早就该完蛋了。如果必须当面汇报才行,那只能意味着这件事无法在通讯设备中说明,且已经超出了水兵们的控制力,他们需要高层人员当面给予指挥才敢动手。

  “我们的补给快没有了!”大头兵神情紧张,他应该是这艘军舰上最年轻的水兵,干的都是些杂务。

  陈先生起初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一听这话心里的紧张劲儿就松了一半,从出发伊始到最后的目的地之前他一直都神经紧绷,现在听到这种话感觉就像一群意大利人在战场上跟他说他们要吃披萨饼才能打仗,真掉链子!

  “如果我没记错,原本这艘船上装载有足够港口半年的补给。”陈先生说,“难道你们这就把那些存货吃光了?”

  海军是很花钱的部队,除了他们的装备,他们吃的通常也很高档,因为有船舱携带足够的补给,不像陆军真忙起来连口热的都未必吃的上。陈先生亲眼见过这些苏联水兵吃的烤肉全都是整块整块的,每一片都有盘子那么大,听到这种消息他不得不怀疑一下是不是都被他们偷偷糟蹋了。

  “不是我们干的,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很奇怪!”陈先生的俄语水平属于临时抱佛脚,有时候水兵们都听不懂,年轻的水兵正在绞尽脑汁用他为数不多的英语尝试和陈先生解释。

  他把一条冻鱼递给陈先生,鱼身上还沾着些碎冰,这是从冷冻舱中取来的。

  陈先生明白水兵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惊恐了,这条鱼身上有被某种东西撕扯的痕迹,放在冷冻舱里的东西都包裹着冰块,而那东西是直接连同冰块和生鱼一起啃食的,行为类似野兽,在鱼身上留下了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看得出是牙齿,很锋利,就像一排枪簇,显然不是老鼠能做到的,更何况列宁号上还特意养了猫。

  “是北极熊么?”陈先生首先想到了野兽,因为列宁号确实去过北冰洋,水兵们还伪装成科考人员下船,有的人甚至和北极熊拍了照片。但那种笨笨又憨憨大大的东西怎么可能翻过列宁号的舰艏进入船内呢?

  “绝对不可能。”水兵坚定的摇摇头,“现场被破坏的很厉害,所有冷冻食品都是这样被咬一口就丢弃了,这不符合动物的进食习惯。”

  “带我去看看。”沉默了几秒钟,陈先生做出决定,他掌握着列宁号现在的最高指挥权,发生这种事有必要亲自去处理,以免影响到列宁号真正的计划。

  船舱里,几名水兵正在冷冻舱外交头接耳,陈先生的到来让他们纷纷脚跟一碰敬军礼。陈先生摆摆手,意思是不用这样,这些人曾经是军人,但现在他们已经不属于苏联,只是列宁号上的水手,没有必要遵循过去的规矩。

  冷冻舱里的真实情况比水兵描述的更加惨烈,看上去像是不久前才被银行劫匪抢过,然后临走时还丢了一包炸药。陈先生找不到任何一个还站着的陈列架,所有的袋子,木箱,金属制品,全部四分五裂满目疮痍,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下被踩到的东西哀嚎。期间甚至因为不幸踩到了某条压在木片下面的冻鱼,陈先生差点摔了个屁股墩儿,好在跟他来的那个水兵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搞成这副样子,入侵者显然不是野兽,单纯的为了食物而来,更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翻箱倒柜的。

  这时候陈先生忽然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啪”,像是玻璃裂开了一道缝。但是冷冻舱里怎么会有玻璃?

  陈先生扭头看向冷冻舱角落里的那些大型冰块,正是因为有它们的存在,才能人为地制造出这样长期的低温环境来保存食品,像生鱼这样的东西都是直接冻在冰里,以保证最大化的新鲜口味。

  冰块的表面忽然一条接一条地出现裂缝,就像有个什么东西即将从里面破土而出,陈先生瞬间就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那里传来汹涌的龙威,他身体里的血统正在因为这种近距离的呼唤而奔腾!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那个水兵已经扯过背带端起AK47步枪对准冰块扫射,外面围观的吃瓜群众也纷纷闯进来,武器上膛瞄准动静来源的方向。

  身边有一群这样的军队委实叫人安心,他们无需陈先生的命令,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其中有两个水兵甚至携带了步兵用的破片手雷,必要的话他们可以立刻撤出冷冻舱,然后用手雷把里面轰一遍。那东西的威力不会击穿船舱甲板,但是能把活着的东西炸成烧焦的刺猬。

  冰块在爆响中轰然碎裂,不是因为某个士兵手滑已经把手雷扔出去了,是里面的东西主动破冰而出,因为它察觉到了危险!

  无数冰渣向着四面八方飞溅,冰块里出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黑影,身上披着破烂的灰呢子大衣,疑似是个人类。几十颗子弹向着黑影扫射,但黑影的速度奇快,动作更是匪夷所思,他展现出类似武侠小说里飞檐走壁的姿态,朝着墙壁飞速突进,脚步一蹬就能无视重力踏墙而行,最后甚至可以倒吊在天花板上向着舱门狂奔。

  水兵们惊呆了,这东西的敏捷度令人惊叹,几把AK47也奈何不了他,他的行动比军人们的射击反应还要快,弹幕总是落后在他身后的上一个落脚点。

  瞬息之间,黑影就从天花板上接近了人群,脚步一蹬飞扑下来,如掠食的雄鹰。

  “闪开!”陈先生一脚把身边的士兵踹开,因为他发现了这个黑影的目标就是他自己,如果身边有人,会影响他的进攻。

  双手伸进后腰里,陈先生翻转手腕,两把短刀无声地入手。左手刀柄上是白中一黑,右手刀柄上是黑中一白,两条阴阳鱼合并在一起,就是太极图。

  在中国古代的屠龙历史中,道教扮演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它是本土诞生的宗教,由此很早就开始融入到混血种之中,为古中国的屠龙勇士们提供了很多炼金术上的支持。

  陈先生手中的阴阳对刀就是古代流传下来的炼金武器,能有效针对具有龙族血统的东西,这对黑白刀留下来的伤口会暂时放缓龙族的自我愈合能力,并且刀身上涂抹了水银镀层。

  黑影整个都影藏在大衣里,头上戴着防风雪的面罩,陈先生无法看到他是如何进攻的,不过太极好手们从来都不是先发制人的角色,他们习惯以静制动,四两拨千斤。

  陈先生先把左手的白刀扔向黑影,如此近的距离,他必然无法躲开。白刀在和黑影接触的瞬间,陈先生听到了切割金属的声音,虽然他仍未看到,但这已经足够帮他判断对方的凶器位置了。

  黑刀紧跟着出手,精准地打在黑影的武器上,隔着衣服都能看到陈先生的臂膀肌肉隆起,黑刀如一把鬼魅般的锲子,卡死了黑影的动作,如果黑影不放弃他的武器,他就得被陈先生流水一样牵引着砸向地板,他飞扑而下的力都被陈先生以顺从的方式借走了。

  黑影忽然旋身,以陈先生的黑刀为支点,一脚踹在陈先生胳膊上,成功脱离了太极式的牵引,再度跃向天花板。这一次陈先生终于看清楚了,黑影不是反重力,而是他的足部已经进化成类似龙族形态的爬行类脚掌,锐利的爪子可以直接镶进钢板里。切割金属都如此轻易,简直不敢想象它切割人体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AK47的弹幕再次扑向天花板,黑影发出尖利的吼声,迎着弹幕冲击,子弹打在他身上发出乒乒乓乓的清响,只有极少数子弹能巧合的命中某些地方,黑影大衣的洞口里溅出几滴血花。

  陈先生惊呼着让这些士兵撤离关上舱门,这不是普通人能应付对手,目标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至少是A级以上的高危血统,根据这种龙化的程度来看,已经和死侍没差了。

  但他意识到的太晚了,黑影落在人群中,就像老鹰冲进雏鸟的巢穴,大衣下伸出明晃晃的利爪,在人群中踏步旋身,每一次和某人擦肩而过,都会带起血色的飘带。黑影的下手极其凶狠,全部攻击都是一击必杀,直接摧毁人类的内脏器官,这样就不会有任何水兵还能保持战斗力,顷刻间就会倒下。

  陈先生想要做点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水兵接连死去,连一声哀嚎都发不出来,有的人被摘去了心脏,却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只是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陈先生,希望他能再给出点什么指示,好让大家搞死这个混蛋怪物。

  浓腥的血在结满冰霜的地板上连结成红色的海潮,黑影踩着鲜血,扭头看向陈先生。他的骨骼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可以做到像猫头鹰那样身体朝向前方,脑袋看向180度的后方,黑影特意用这种鹰视狼顾般的视线给予陈先生心理上的压力。

  “你到底是谁?”陈先生觉得这家伙有那么一丝眼熟,那件破烂的大衣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很好奇对么?”黑影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古怪,嘎吱嘎吱嘎吱,让人想到一具腐烂的尸骨,正在咬合他的上下颌,嘲笑陈先生的无知。

  他摘去了自己的面罩,敞开大衣,呈现出真实的面目,黑色的骨刺刺穿了他的皮肤,身体大部分地方都覆盖着鳞片,嘴裂开的像是蛇那样巨大,荆棘般的牙齿突出分叉的舌头,唯有那张如老树盘根般虬髯的脸还能看得出他曾经是个人类。

  “赫尔……佐格?”

  陈先生问的甚至有点不确定,因为黑天鹅港里主要与赫尔佐格博士接触的都是那个邦达列夫,情报基本由他传递,其他人与赫尔佐格只是在最后打过一次照面,对这个家伙的记忆委实不怎么深。

  “对,是我,我还活着!”赫尔佐格磨牙吮血,露出狰狞的狂笑,他说出的每一个单词都像恶鬼在咬合复仇利齿那样嘎吱作响。

  陈先生缓缓地打了个寒颤,这一幕真像是活见鬼了,他亲眼看到邦达列夫把一整个弹匣的子弹送进赫尔佐格的身体,最后扛着铁铲埋掉尸体的也是他陈先生,他可以非常肯定的说当时赫尔佐格的尸体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他做事不是不谨慎的人。

  可赫尔佐格就是活过来了,甚至入侵到列宁号内部来,站在陈先生面前。距离黑天鹅港爆炸事件已经过去数个月,难道这段时间以来赫尔佐格就是这样生活在冷冻舱里,靠着啃食那些冰块儿和生鱼活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