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第33章

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老唐抬手就是一枪,可这老家伙行动起来便如鬼魅那样迅速无声,老唐根本没看清任何东西,只觉得手腕一疼,那支霰弹枪就飞了出去。

  “继续你的任务,奖金上升到800万美金。”老家伙低声说。

  卧槽?老唐简直惊呆了,这老家伙居然和自己是一伙人?可是出发前的14个人里,没有这么大年纪的家伙啊。

  “真是自己人?”老唐上下打量这个穿着实验白袍的老人,看起来他确实比自己先来了一步,不知道奖金会不会被他给分走一部分。

  老家伙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安瓿管,同样是灰色的溶液,和老唐手里的那支一模一样,他用这种无声的回答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的那支灌进去,我的这支由你自己喝掉,我们带着不同的任务而来,只要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喝掉?”老唐愣了一下,低头打量那支安瓿管,里头的玩意儿看上去浓度很高,跟刚搅拌完的石灰似的,把这种东西送进胃里的感觉想必绝对不会好受。

  如果有第二种选择,老唐宁愿放弃那多余的300万美金也不打算喝这玩意儿,可是老头子就站在他身边,那种表情给人的感觉就像他是个监督者,如果老唐敢不喝,下一秒他的脖子就会被切断。

  “好吧,我喝。”老唐接过老家伙手里那只安瓿管,指节一弹掰开,一手将自己那只里面的溶液从切口倒进去,一手喝掉老家伙带来的那支。

  其貌不扬的东西多半味道也不咋地,喉咙里仿佛流淌过燃烧的火焰,最浓烈的伏特加比起这东西来简直就是清汤寡水,老唐觉得自己的喉管和胃都要烧开了,狂暴的炽热在身体中蠢蠢欲动,他好像变成了一枚即将炸开的爆弹,化学反应已经在内部完成,缺少的只是最后的一点驱动。

  利刃切开石英玻璃,就像切开果冻,老家伙掌控着那把亮银色的折刀,便如握着摧金断玉的宝剑,他在骨殖瓶上滑过清流般的刀光,灰色的溶液自上而下从空洞中灌进骨殖瓶的下半层,里面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好像装着一锅烧开了的水。

  老唐的身体也在咕嘟咕嘟,他所有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把血管炸的支离破碎,甚至冲破皮肤,他浑身都是严重烧灼之后的伤口,痛苦灼烧着他每一寸肌肤,在地上翻滚的时候,压破的每一个火泡都像有人拿着利刃狠狠将他刺穿。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也许会死吧?但是别害怕。”

  “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为什么,哥哥你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样的牢笼哥哥都能冲垮。”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就太孤单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可是死真的让人很难过,像是被封在一个盒子里,永远永远,漆黑漆黑,想在黑夜里摸索,可伸出的手永远触不到东西……”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

  “哥哥……竖起战旗,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么?”

  “会的,那样你就将和我在一起,君临世界!”

  久远的记忆如潮水般冲击脑海,炸的人头痛欲裂,在短短半分钟内,老唐的骨骼已经发生了惊人的进化,数以百计的骨骼新生出来,交错咬合,令力量成百上千倍的增长。黑色膜翼刺穿脊背,如雄鹰般振翅展开,他的指节正在脱离四肢这种概念,向着爬行类生长,尖锐的骨爪在地板上留下一寸深的爪痕,每一次在痛苦中咆哮嘶吼捶地,都将这个实验室震击的摇摇欲坠。

  灰色的溶液强行催生了进化和苏醒,便如将一只尚未成熟的鸡蛋暴力打开,老唐的进化在某个时间点中止,他仍旧保留有人形的外貌,但同时也具有大量龙类的特征,一半如繁荣的生命那样古老而威仪,一半如死去多时的躯壳那样破烂又不堪。

  他终于从痛楚中解放,抬起头来,那个老家伙已经不见了,他回首把那个骨殖瓶抱在怀里,蛋壳般的外表正在龟裂,一点点剥离破碎。

  青铜与火的怒吼在实验室中咆哮,火焰的狂流将一切所有能燃烧的东西点燃,极冷的寒气也无法阻止烈焰蔓延,这是至高无上的权威,火之元素的极致,正如他曾经与弟弟允诺过的那样,千年之后,他们终将再度君临这个令人憎恨的世界,清算一切!

第81章 青铜与火(一)

  英灵殿。

  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黑暗中刀光与剑影相挫,唯有星火般的微光一闪即逝,说明双方目前确切的位置。

  酒德麻衣的冥照在暗夜中确实是遮断气息的好手,作为一个忍者,她也为自己的言灵而自豪。但偏偏她今晚遇到了恰好能克制她的对手,学生会长恺撒·加图索已经在英灵殿等她很久了。

  恺撒的言灵是【镰鼬】,那是日本传说里的一种妖怪,会以旋风般的姿态出现,用镰刀一样的爪子割伤人。受害者身上会突然被划开很长的伤口,但没办法立刻就察觉到疼痛。

  在镰鼬的作用下,恺撒的听力被加持到了包含整个英灵殿在内继续向外十米的范围,心跳的声音,虫子钻开泥土的声音,风穿梭树叶的声音,在这个领域内,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逃脱他的监控。

  他们都携带了枪械,里面填装弗丽嘉子弹,但此刻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近身战。酒德麻衣是个忍者,这个古老的职业本就以专职暗杀为行当。而恺撒则是出于游戏的心理选择对刀,在卡塞尔里实战的机会太少了,大家对练需要克制以免伤人,能和他当对手的同龄人也就楚子航而已。酒德麻衣的出现委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足够强悍,更重要的是还是个美女,和美女打架肯定比摆着一张臭脸的男人有意思。

  黑暗中,电梯忽然叮了一声,两人的动作都停滞了瞬间,沉重的压力伴随着炽热的烈风扑面而来,明亮的光将他们刚刚适应黑暗中的眼睛照的刺痛,鼻子里满是浓郁的灼烧味。

  他们不约而同地扑倒,火焰的暴风击穿了天花板,周围大量的桌椅和窗帘同时开始燃烧,巨大的暗影腾飞而起,将他们的心脏压的近乎停跳。他们都看到了那个从自己头上飞掠而过的东西是什么,介乎于生与死之间的龙类,从英灵殿撞出去时有几片龙鳞脱落了,这表明它的身体状态极差,但那些猛烈的燃烧又在说明他从未失去自己的力量,他甚至不需要施加燃烧这个指令,只是经过的地方,很多东西都会自燃起来,高温的压力已经超过了他们的熔点。

  恺撒在地上扑腾了几圈,因为他的衬衣被烧着了,酒德麻衣则摸了摸自己的发梢,那里有一些卷曲,感觉跟刚去做了一次烫发的感觉差不多,只是这手艺未免太差了点。

  “那是你们带来的宝贝儿么?”恺撒盯着酒德麻衣的眼睛,游戏的心态已经彻底消散,他冰蓝色的瞳孔里尽是无声的怒火。

  诺玛在入侵的时候发布过警报,说这是龙族入侵,如果只是一群混血种那么这样高调的态度未免太过头了。直到刚刚看到那条龙恺撒才明白诺玛的判断极其正确,这确实是来自龙族的入侵,卡塞尔学院内部总不会自己养了一条喷火的暴龙。

  “嗨,别那么看我。”酒德麻衣耸耸肩,“你觉得我带来的宝贝儿会从你们家的电梯里钻出来么?”

  恺撒愣了一下,这确实很有道理,酒德麻衣的目的就是电梯下方的深层冰窖,如果她有能够抵达那里的本事,就不必在这里和他对战拖延时间。

  “暂时休战吧三年级,看起来我们得去解决那条龙的问题了。”酒德麻衣把手枪里的子弹全部卸掉,重新填装实弹。

  全世界的混血种都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龙族的秘密将不会对普通人公开,大家致力于隐瞒这个真实的历史,以免能够打破现有世界认知的东西把人们的思想冲击的承受不起。在面对一条暴龙的时候,即使是刚刚还在刀兵相见的双方都得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卡塞尔的宿舍里,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强效麻醉的劲儿还没完全缓过去,让她头疼欲裂。

  “你居然这么快就醒了!”身边立刻有个人一跃而起,带着惊讶的神色,“那子弹不是一发就能撂倒一头大象么?你的体重等于七头大象?”

  如此评价女孩子的体重委实失礼,怒气转瞬即逝,零挣扎着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人给捆住了,那家伙很没品的把她放在床上摊开四肢,绑成了一个大字形。

  一瞬间遭了流氓这个念头在零的脑海里闪过,她闭上眼睛再重新努力地睁开,反复几次好让身体逐渐适应自己的状态。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环境,就连那声音和跪坐在床上伸过来看着自己的脑袋也很熟悉,零沉默了很久,记忆终于连上断片前的瞬间。

  “是你偷袭了我。”零的声音还是听不出半点怒意,尽管她现在的处境很糟糕。

  “读书人的事,那不是偷,那叫奇袭。”路明菲还是一张欠嘴。

  “放开我。”

  “你觉得可能么……”路明菲嘿嘿嘿地怪笑了几声,捏捏拳头,仿佛看到了美少女的老流氓,“小妞你现在进退不能,爷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还不知道要老实一点伺候爷高兴高兴?”

  零那张速来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终于浮现出了些许的怒意,路明菲第一次知道她不是完全的面瘫,只是很多表情的动作在她脸上都十分微小,不贴近了看根本就注意不到。

  “好吧好吧,我这张嘴就是这样,容易管不住。”路明菲认输了,假做扇了自己两下耳光,举手投降。现在是她上零下,甚至零还被绑了起来,但她却觉得自己是个小厮而零是个公主,零殿下的话她不听就会死的很惨。

  “你到底是谁?”路明菲认认真真地看着零的眼睛,这是她从电视剧上学来的,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经过训练以后表情可以撒谎,但她的眼神却很难,总会在不经意间把自己出卖。

  “Zero。”零淡淡地说。

  “嗨!我问的是你的真实身份!”

  “我就叫做零,没有别的名字。”

  “那你背后的主使者是谁?”路明菲问,“先不说今天晚上你为什么会成为入侵卡塞尔的一员这件事,现在光是回头看看就会发现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好过一个普通朋友应该有的程度,说是老妈子都不为过。我知道这样怀疑你有点对不起你,但是这样总会让我觉得你的好意不是免费的,我正在被你利用。虽然我没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说到这路明菲就有点泄气,零很漂亮也很有钱,更是懂得提前搞清楚卡塞尔里的很多事情,相比之下自己一穷二白还容易不带脑子,真的不知道自己哪点能让零公主看上。

  “知道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零的口气还是不咸不淡。

  “不是对我有什么好处,而是对你有什么好处!”路明菲几乎是一跃而起,叉着腰居高临下的数落,“你知道么?楚子航当时也在场看到了你的真实身份,他打算把你的情况上报给学院,那样你就完蛋了,根据校规,他们会把你抓起来抽你小皮鞭问你是不是龙族的间谍!我为了保你可是一枪直接把楚子航给撂倒了,一路背着你偷偷回来的!视你的回答,我有放开你和举报你两种选择,如果是后者,我大概也得一起完蛋。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懂么?!”

  零沉默了一会儿,她委实没想到路明菲会那么大胆的打掉了楚子航,按照之前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是对楚子航很有好感的。但这会儿姐妹情压过了男神,路明菲选择死保她,哪怕这么做的结果可能是两个人一起完蛋都被清理出学院。如果是那样,零还有别的选择,但路明菲可能就得回中国重新高考去了,甚至还会被洗脑成二傻子。

  “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零低声说。

  “真实的答案,而不是谎言。”路明菲看着零的眼睛,“我得对师兄有个交代。”

  “可那样的答案我不能说,说出来也许就会死人。”

  “那么夸张?”路明菲吃了一惊,零难得那么认真,这个女孩看上去就像不会说谎的那种,她宁愿被吊起来抽鞭子,也不会说出不利的事情。

  路明菲想了一会儿:“那不用你说,我问,你来答,不能回答的问题就摇头否定,可以么?”

  零努力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第一个问题,你和那些今天晚上入侵的人,你们是卡塞尔的敌人么?”路明菲问。

  “不是,如果你拆开我们带的枪就会知道,里面全部是弗丽嘉子弹,我们也不希望在这场冲突里伤人。”

  “第二个问题,你们今晚的目的是什么?”

  “等待。”零用了一个听上去更好听的说法,她不会说谎,但这不代表不能修辞一下发言的方式,“今天晚上,卡塞尔会有龙族苏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甚至可以算是卡塞尔的朋友,因为我们也希望杀死那条复活的龙。”

  “自称是朋友,却要使用入侵这种方式?”路明菲表示怀疑,“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么?比如直接把这件事告诉学院。”

  “卡塞尔学院并不是一个众志成城的地方,它由很多个校董出资组成,各自代表不同的利益。昂热校长只不过是他们推举出来的代表人,并不能掌控一切。混血种们不只聚集在卡塞尔,将来你去的地方越多接触到的人越多,就会渐渐地明白,所有混血种都愿意守护龙族的秘密,但并不是每个混血种都愿意和龙族作对,他们有比普通人更优秀的天赋能力和财富,这足以让他们在人类社会过上优渥的生活。”

  零敦敦教导,“在这些人看来,龙族复苏只要有人愿意去杀就行了,干这种事会付出巨大的牺牲和财富,他们舍不得手里的财产更不想白白送命,即使知道龙族苏醒之后他们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举个例子,欧洲的混血种多半是金融世家,掌握着大量银行,工商政军的财富,有些会给卡塞尔提供资金帮助,成为卡塞尔的校董,有些只贪图自己的享受,唯有看到利益了才琢磨做点什么。而中国的混血种则是很多氏族,他们以姓氏为纽带,不愿意和其他姓氏的混血种联姻,但愿意和卡塞尔合作,有必要也会出力,不过更多的时候保持着相对的中立,甚至不会用自己的力量谋求不公平的社会待遇,更倾向于和普通人一样靠智慧和个人能力竞争。”

  “哇塞,听起来咱们社会主义的混血种比欧洲那帮资本主义的走狗可好多了。”路明菲啧啧赞叹。

  “所以屠龙并不只是去杀了龙就完事,它背后牵扯了很多人的利益,这些人会基于自己的立场做出不同的事情来。你知道昂热校长的梦想是什么吗?”零问。

  “杀光所有的龙族?”路明菲最近也看了守夜人论坛,她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校长,但是看到了照片,帖子里都说校长是个铁血的复仇者,同时也是优秀的教育家,卡塞尔最好最称职的校长没有之一。

  “没错,卡塞尔这个名字其实是个人名,梅涅克·卡塞尔曾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最好的朋友,在百年前的德国卡塞尔庄园,当时的秘党遭受龙族秘密偷袭,近乎全军覆没,只有昂热一个人活了下来。他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复仇者,发誓要杀死世界上一切龙族,由此得以成为后来卡塞尔的校长,因为他心里只有复仇,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对那些校董们来说,昂热是绝佳的屠龙打手没有之一,他足够强大,而且很好控制。”

  零顿了顿,“但对那些屠龙的受益人们来说,他们永远在乎的是杀死龙族能得到什么利益,龙族有很多强大的力量和秘而不宣的炼金术,迄今为止人类仍旧未能触摸到冰山的一角,世界上永远都不缺乏追名逐利的人。这就是混血种的世界,有很多不同的组织,不同的立场,你可以把我看做是其中的一支,我们也希望杀死所有的龙族,因为他们那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今晚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在卡塞尔,亲眼看到高天上翱翔的龙王坠落。”

第82章 青铜与火(二)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帮我是为了什么?”路明菲说,“你说屠龙者都为不同的利益所驱使,我是不是能理解成你帮我能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

  “你也可以这么想,帮助校园里唯一的S级学生算是我的任务,我们希望你能去在屠龙上成就一番大事业。”

  “怎么又是这个老生常谈的代号?”路明菲恼怒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S级到底代表着什么?它有那么牛逼么!”

  “在龙族的世界里,血统是绝对的阶级鸿沟,每一个级别之间都天差地别,而把一个人评价为S级可以有很多种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S级有能够直接对抗龙王的力量。”零说,“在龙皇尼德霍格之下,有四位初代种,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海洋与水之王,天空与风之王,要直面这些初代种得至少拥有A级血统,否则仅仅是来自血统的精神压力就能让人类溃败,S级就根本不用在乎这个。”

  “那你的血统也应该很高吧?甚至和楚子航用一样的言灵。”路明菲想起来刚刚零完全不畏惧和楚子航的黄金瞳对视,两个人的君焰分分钟就把那座教堂炸的支离破碎。

  “卡塞尔给我的评级是A,至于言灵,君焰并不是我的言灵,我的言灵是【镜瞳】,特长是学习和解析,这让我可以复制当面对我释放的言灵,从而在一定时间内掌握这种言灵。如果楚子航一直和我硬刚下去,不考虑体力的问题,结果应该是我会输,我的君焰持续不了那么长时间。”

  面对路明菲的问题零毫无保留,实际上她并未走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即使被卡塞尔发现,身后的老板也能有一万种方法支持她离开。她愿意直面路明菲只是对那份好意的回礼,路明菲没有退路,但路明菲选择在那种时候帮自己一把,这说明她很想信任自己,之前的友好工作并非没有成效。

  “第四个问题……”路明菲看着零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我可以……继续相信你么?”

  前面的问题都是单方面审讯,唯有到了最后这个问题路明菲才把主动权交给了零,那句话她问的堪称小心翼翼,好像捧着什么易碎的东西。

  零没有回答,今晚她的身份会暴露属实是个意外,面对路明菲的问题零已经尽可能的将不触及核心的部分全部讲出来了,老板那种性格想来不会介意这个。可是真实的一面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就很难再回到过去,路明菲不可能把那件事情忘掉假装自己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还会想着每天跳起来搂着她的脖子贴来贴去。

  “我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完了,要是你没有其他的问题,那就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零作为一个犯人,反而正在开导审讯官给她指条明路,“现在反悔的话还来得及,把我交给学院,好好向楚子航道个歉,一切就都还能挽回。”

  “那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卡塞尔又不会因为这个就说我是守护了校园的功臣,给我发一大笔奖金,我才来这一个多星期,也没对他们有那么大好感。”路明菲托腮坐在床边,她修长的睫毛藏在灯光的阴影中,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只要自己过好了就不会管别人家瓦上的霜,学院要是知道你身份的话应该会很高兴吧?他们觉得自己找出了一个校园里的内奸。但那关我什么事呢,把你交出去我就没室友了,下一个来这儿和我作伴的说不定会是个芬格尔式的废柴油腻师姐,我都懒得和她抱一下。”

  她扭头看着零,很认真,“说真的我很喜欢你呀,如果现在世界马上就要毁灭,我得选一个人作伴,那我宁愿选你而不是楚子航。”

  零怔了一下,她以为路明菲会很想和楚子航在一起造个猴子什么的,从眼睛里的感情就看得出来,可现在路明菲却对着自己说男人算个球,我选好室友。

  “为什么?”

  “我得承认,我对师兄是有那么点非分之想啦,可那种感觉就像每个人年轻时候无声无息的暗恋,某一天你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忽然看到有个美少女坐在湖边读书,晚风撩拨她的长发散漫,她的影子在夕阳下拉的很长很长,你心里一动,就这么喜欢上她了,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大多数这样的故事都会无疾而终,没什么好遗憾的。所以楚子航对我来说就是那样的一个姑娘,得到很好,失去了也没怎么样,不会哭天抹泪喝药上吊寻死觅活的,那样太蠢了。”

  “师兄是个很好的SuperMan,但他未必适合我,在意我的人和我在意的人,我选前者,能被某人所爱是很幸福的事。”路明菲轻声说,“你知道么?最近有个叫做舔狗的说法很流行,说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为了爱情所感动奋不顾身,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拿出来奉献出去,那种男孩就叫做舔狗。我很讨厌这个说法,如果你尝试过喜欢一个人就会明白,爱恋就是会让人变得卑微而敏感,因为很害怕失去所以就更加在意,因为想要得到所以就愿意付出。在这个恋爱关系里,问题的关键其实并不在于男孩,而在于得到这份好意的女孩,如果女孩故意吊着男孩,那男孩就成了那个倒霉的舔狗,可要是女孩愿意伸手拉男孩一把,那男孩的付出就变成了爱恋里的佳话,反过来女孩追男孩也一样。大家都说那个付出的家伙是舔狗嘲笑他,可我觉得应该被骂的是那个被追的人才对,他是坏人这段故事就会很伤心,他要是好人大家就应该一起送上祝福。”

  路明菲絮絮叨叨的,好像是在讲述属于自己的故事,零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树洞,而她就是捧着情书在树洞依偎着下絮语的少女。心事这种东西,别人想要你讲的时候你偏偏讲不出来,唯有到了什么时候忽然被触动了那根心弦,往日里面瘫的家伙也能滔滔不绝如江河奔流一股脑全倒出来。

  零也确实是个很好的听众,路明菲的心事很多也很长,她慢慢的讲,而她也愿意慢慢地听,她们就像一对很多年的好朋友,一起坐在冬日的路灯下,相互依偎着取暖,说些没有人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