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庞贝抚摸着那些壁画上的石块,宛如欣赏一位绝世美女的纤纤玉手。
“我们欣喜若狂,所有石块都被运到了欧洲,最后收藏在这里,经过检验,它是此前我们从未发现过的特殊炼金材料,这东西超越了人类的认知,它不会被任何暴力手段直接摧毁,却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自己慢慢失去强度和韧性,最后变成粉末。好在我们发现它的时间足够早,这东西完全销毁恐怕还需要数千年。”
“当时学院里所有精通龙族历史语言的学者都被集中起来,我们对石块上的壁画进行了完整的复原与解读,每个人单独负责一小部分,最后全部汇总起来,由当时最先进的计算机进行整理。整个复原过程花费了数年时间,从中我们终于得见龙族与奥丁最大的秘密。”
庞贝走下阶梯,缓步绕着诺诺转圈,他就像一位敦敦教导的良师,愿意为加图索家未来的主母细细讲解迄今为止龙族最大的秘密。
“对龙族而言,历史不仅限于过去,过去是已经发生的历史,未来是即将发生的历史。这是一种非常古怪的历史观,它意味着命运论,有些注定发生的大事对龙族来说是可以被提前预见到的,并且无法规避,比如黑王的复活,它必将引发灾难和战争,诸神会在那场战争中纷纷陨落,他们的结局已经被提前书写好了。”庞贝说。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黑王就该提前预知到自己的死亡,对于一个能够预见未来的东西来说,没有什么能够毁灭它,除非攻击它的力量大到即使它知道也无法对抗。”诺诺说,“显然尼德霍格之死并不是这样的事件,无论我们知道的历史还是这些壁画所展示的,都是尼德霍格死于背叛的谋杀。”
“很正确的想法,但是别急,听我说完你就会知道。”庞贝慢悠悠地说,“龙族的历史观就是宿命论,但时间在现代科学中也是整个宇宙的维度之一。让我们假设有种生物活在四维空间中,他们可以随意地调整自己在时间轴上的位置,那么昨天今天明天对他们而言都一样。”
“对龙族来说,他们所拥有的最强力量就是穿透时间线的方法,但他们没法穷尽时间的维度,时间线不是一根直线也不是一根曲线,是纠缠在一起的无数螺旋,必须从一个节点到一个节点才能继续前进下去。而在这两个节点之间,是可以有无数种方法的,无论龙族怎么走,他们自己也改变不了下一个节点上发生的事情。”
“那么你的意思是,黑王之死就是时间线上的节点之一,无论他怎么努力反抗,世界也会用其他的方式让他在必须死去的那一天走向死亡?”诺诺开始有点明白庞贝的意思了。
“没错,就像电影《死神来了》,即使黑王自己也无法规避他的命运,如果在他必死的那一天之前他已经清除了有危险的四大君主,到了那一天说不定他就会喝凉水噎死。不过这都无所谓,你知道自己未来某一天会重新君临这个世界,你会害怕当下的死亡么?对那种状态的你来说,从死又到生之间的那么多时间,只不过是你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而外面的世界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那么你要怎么对付重新归来的黑王呢?”诺诺问。
“他的重生即是他再一次的死亡,这就是我们对壁画内容解读出来的结果,也就是说,黑王的回归仍旧会导致再死一次,这是时间线上的另一个节点,既然他一定会死,那么就不需要我们去想办法对付他。我们要做的只是自救,想办法在末日级别的战争中活命,这个方法的答案已经有很多龙族为我们揭示过了,青铜与火,大地与山,甚至白王,为什么他们都有自己的尼伯龙根?”
一个前所未有的惊人想法在诺诺脑海中浮现,她简直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是啊,尼伯龙根是现实世界的倒影,却又不存在于现实之中,那不正是躲避一次末日灾难最佳的诺亚方舟么?每一位君王的尼伯龙根,都是为自己准备的末日龙穴!
“天呐。”诺诺惊叹,在人类眼里神秘孤高的种族,原来也只不过是一群为自己挖洞的孩子。
“但要能够拥有开辟尼伯龙根这样的力量,不是每一条龙都能做到的,你得拥有四大君主以上的力量。龙血拥有剧毒,尼德霍格死后的血液能从山顶流到山角,龙血一度汇聚成湖,此后这里永远都是荒芜的不毛之地,别说是人了,就连龙也不敢去触碰。”
庞贝说:“然而那时候有一个人,他发明了一种方法,他怂恿身边的人去饮下拥有剧毒的龙血,看着他们一个个在痛苦中死去,然后他就剖开他们的尸体,将这些饮用过龙血之人的血全部收集起来,周而复始,再给其他人喝,继续收集血液,直到最后才舍得注入自己的身体。如此一来这个人就规避掉了龙血最剧毒的时候,因为前人已经用无数次死亡帮他过滤掉了最危险的部分,这就是奥丁的诞生。”
“人类仇视奥丁,他杀死过太多的同胞,龙族也不待见他,他是卑劣的簒夺者。但这都没关系,他得到了能够自己建造尼伯龙根的力量,在黑王复苏的灾难中他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他自己的英灵殿更是一支无畏的军队,他要以这支军队去偷取黑王最后的力量,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全部都是从黑王那里偷来的,黑王远比他要强大。当诸神的黄昏成为历史,从那场灾难中挺过来的就会是新世界的神!”
“恺撒就是你们加图索家的奥丁吧?”诺诺冷冷地说,“你们用尼伯龙根计划让他成为混血龙王,他就能为你们制造属于加图索家的尼伯龙根,所以你们即使攻击整个混血种世界也不害怕,因为想进入尼伯龙根必须能找到入口,还有主人的允许,你们会龟缩在这个王八壳子里,等待外面的末日降临又过去,到时候你们就能出来摘走战后最丰盛的果实了。那时所有的旧神都已经陨落,唯一的混血种龙王又怎么可能统治不了世界呢?”
“恺撒很喜欢你,你可以在那个新世界里拥有一个位置,连带着你身后的陈家。”庞贝微笑着说,“陈家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在陈家的那么多孩子里,你是最优秀的,陈昊曾经考虑过把陈家的尼伯龙根计划放在你的身上,但你比恺撒还要难以约束。”
“要不然我怎么会和他走到一起呢?可我不明白的是,要使用那种方法得有黑王的血,你们从哪搞到这种东西的?黑王已经死了那么多年。”诺诺说。
“黑王?为什么一定要是黑王呢?我们不是见过一个和黑王平起平坐的家伙吗?虽然它在与黑王的战争中输了,可那也是拥有言灵神域,能够轻易制造脱离黑王掌控后代的新王啊!”
庞贝从怀里拿出一支石英玻璃封装的试管,里面流淌着殷红的血,纯净的像是一杯血腥玛丽。
“也是在西伯利亚,那块不毛之地上,曾经有一个叫做黑天鹅港的港口,那里从事过一场特殊的龙族基因学研究,海洋与水之王中的双生子之一被当做研究对象,主要出资人就是校董之一的亚历山大家族。这违背了我们曾经的约定,所以其他家族联手把那个地方荡平了,我们夺走了那里全部的研究资料,并且每个人都分到一些胚胎试管婴儿,这些婴儿的血统都来自白王后裔,这更加证明我们之前掌握到的情报是对的。”
“后来我们就把那位君王当做祭品,送给长眠在日本海沟深处的白王,以期待白王的复苏,我们希望能从白王身上掌握到更多有关龙族的秘密。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拿到西伯利亚的壁画,不知道白王真的可以帮我们实现封神之路。直到后来那些壁画石板的发现,复原解读之后的内容简直让我们欣喜若狂。龙渊计划里我提供给卡塞尔学院深潜器的里雅斯特号,难道我会恰好拥有那个东西么?事实上那是因为我们早就用过它了,来自校董家族的精英们亲自去过一次海沟深处,在那里,我们得到了白王的一手胚胎血液。”
庞贝为自己点上一支雪茄,这段故事太伟大又太漫长,以至于他说到某些地方的时候也会过于激动,欣喜若狂,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心境。
“昂热自己就是第一个享受尼伯龙根计划的人,因为我们需要一个优秀的屠龙者,去消灭即将复苏的四大君王,也需要一个人来验证这个计划的真实性。不过他的年龄太大了,我们担心他承受不住那种压力,所以给昂热使用的尼伯龙根计划只是很少的一点龙血。”
“然而就是这点龙血,仍旧成功地唤醒了他的血统,他大概是历史上第一个持有黑王白王双血统的混血种,因为白王掌控着精神力,昂热不但可以正向爆血,甚至凭借自己多年的磨练他还可以反向爆血,让时间零退化成刹那来出其不意。他很清楚校董们是在用他当猎犬,但他也愿意当这样的猎犬,毕竟他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可我们绝不能让他一直这样下去,因为我们最终是要成为新神的,而昂热不会同意我们的做法,他只会愿意把尼伯龙根计划用在攻击龙族上。”
第343章 模糊的暗相(五)
“所以你们就用天谴之剑攻击了东京,试图抹杀校长,否则他就会成为你们的头号大敌。”诺诺说。
“也不能说是完全因为昂热,要知道那个时候东京还有很多人在呢,比如路明菲。”庞贝耸耸肩,“卡塞尔学院把她评价为S级,但事实上以她的真正血统能力,足够让她被评为SSS级。”
“毫无疑问这样很危险,但她也能和昂热一样成为最佳的屠龙机器,卡塞尔学院当然会对她敞开怀抱。不过对我们来说她就不是什么善类了,飞鸟尽则良弓藏,昂热很清楚加图索家的目的并非挑衅,而是抹去自己的竞争对手之后隐藏起来,直到末日结束。他会带着一支军队来找我们的茬,可他未必能找得到,因为我们的尼伯龙根已经马上就要建成了。”
“恺撒!”诺诺心里一惊,庞贝说出这种话来基本等于在承认,恺撒已经接受了尼伯龙根计划。
可这怎么会呢?那个纨绔子弟不是说过这辈子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家族么?他怎么能忍受自己从卡塞尔学院退学,从此离开那个他热衷的世界,变成躲在尼伯龙根里等待新世界的缩头乌龟?他是要用屠龙来证明自己此生价值的人啊!这世界上最桀骜不驯的贵公子,恺撒·加图索!
阳光厅的地板缓缓开裂,渐渐露出向下的大理石阶,从那里吹来令人畏惧的寒风,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有一个脚步声正在抵达大厅,那人走的很慢很慢,但确实是越来越近。
诺诺最先看到的一张覆盖细密龙鳞的面孔,透着残暴和狰狞,变形的爬行类骨骼像是反曲的刀刃,黑色的骨刺突破身体表面,肌肉在这个人的身体周围剧烈地隆起,每一根筋肉纤维都那么清晰,像是绞紧实的钢缆。
这些龙化特征都在随着这个人慢慢走上石阶尽头而消退,所有异变都重新钻进他的身体里,收放自如,当他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来到大厅里时,他就又是恺撒·加图索了,金色的头发,海蓝色的眼睛,英俊逼人。过去他的气质就已经尤为出众,如今则更加叫人不敢直视,那是君王睥睨天下横扫八荒的气势,但偏偏又内敛在他周围,空气在接近恺撒的时候就会格外凝重,像是要沉降到地面匍匐。
“欢迎回来,我们新生的混血君王,恺撒·加图索!”庞贝以诗人般伟大的歌喉振臂高呼,他跳着加图索家传统的芭蕾,为自己的儿子,为崭新时代的开启,献上至高的敬意。
恺撒随手把他带来的东西扔在地板上,那是一具穿着和庞贝一样白袍的尸体,因为恺撒攻击时的暴力,尸体的头颅整个就像被激光刀一样切断,留下平整的伤口,从白袍下露出的手臂来看,那是个很有些年纪的老人,皮肤就像干枯的树皮,包裹着他的骨头。
“看起来你都解决了。”庞贝微笑着点点头。
“是啊,开往新时代的航线上不需要旧时代的船,老东西们就该呆在坟墓里。”恺撒的声音听上去居然还有点轻松,带着淡淡的玩味,还是他一如既往的贵公子风格,只不过他这会儿浑身染血,找不到任何干净的地方,像是刚刚从杀戮的战场中走过。
诺诺很想说点什么,但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那是她的恺撒,可是她却不敢靠近他,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扭曲改变了,成为混血君王的恺撒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甚至有种预感,如果现在她敢不顾一切地走上去给恺撒一个拥抱,那么恺撒就会杀了她。
这是久别的重逢,恺撒确实没有多看诺诺一眼,自从龙渊计划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经分别,按照以往的性格恺撒现在总该做点什么的。可他现在只是缓缓地吐气,仰望阳光厅那繁华的穹顶,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往周围迸发,把诺诺逼的一直退到了角落里,恺撒现在完全介乎暴怒的君主和嗜血的野兽之间。
“上帝会惩罚凡人的罪过,以雷霆以火焰,以前我总是相信这个,觉得要是有人犯了过错又不会受到惩罚,那么就不会有人相信上帝的荣光了。”恺撒缓缓地说,“但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上帝,虔诚的信徒依旧会被吊死,贫苦的人民还是会在饥饿中挣扎,犯下过错的人仍旧可以大笑着分享彼此的蛋糕,那么我们干嘛还要相信狗屎上帝呢?与其拼命祈祷,不如自己执握刀剑!”
恺撒缓步走向壁画下的庞贝,他们之间还有一道漫长的阶梯,上面铺着红色的地毯。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家族会允许你的叛逆,因为你是我们的王,王要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所以就算你想要杀掉那些老家伙我也不在乎。”庞贝看着自己的儿子与他越来越近,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感觉像是有一条熔岩的大河正在他面前流淌。
“可你要知道!错误并不总是可以一错再错而不用支付代价!王就应该承担起他的责任,拥有伟大的抱负,统领他的臣民!你的名字是恺撒!伟大的恺撒大帝!而不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我已经足够容忍你了,但你不能总是只凭借自己的想法就一意孤行!”
这大概是庞贝第一次对恺撒咆哮,以前哪怕恺撒把他和他的马子关在密室里好几天,庞贝出来也没有像大多数父亲那样,逮住这顽皮孩子的屁股一顿胖揍。
但这次真的不一样了,新世界的权柄都已经被掌握在加图索家的手中,就连一手促成这计划的老东西们都被彻底根除,那个未来是绝对纯净,崭新,没有任何杂质和危险的后末日时代,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在如此伟大的计划面前,庞贝不允许恺撒再一次的叛逆。
他从白色的长袍底下缓缓拿出了一个东西,这东西他已经准备了好久,身为父亲他当然知道恺撒的性格很难接受尼伯龙根计划,所以家族的老东西们出面,以诺诺的性命作为要挟让恺撒接受。
恺撒确实被迫点点头同意了,作为家族最期待的继承人,恺撒优渥的资质与尼伯龙根计划融合,能够诞生出力量最佳的混血君主。可他真的会为家族构建想要的尼伯龙根么?当他晋升为神的时候,他手中就握着无人能匹敌的力量了,那时候你再去威胁他,招致的只会是君王的怒火吧?
所以庞贝不得不做好打算……如果恺撒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竖起反叛的战旗,那么庞贝就只能自己动手杀死恺撒,攫取他的龙骨十字,以己身晋升为王。
庞贝把他准备的东西戴到了自己的脸上,那是一只靛青色的古老面具,面具上的人面沉静而庄严。
阳光厅的落地窗全部碎开了,因为有成群的渡鸦从外面飞进来,铺天盖地的黑色填满了整个世界,它们围绕着庞贝盘旋,嘎嘎乱叫,化作黑色的漩涡。
恺撒号令镰鼬群冲上去与渡鸦群厮杀,这些渡鸦毫无战斗力可言,在镰鼬面前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成堆的渡鸦喷洒着鲜血落在地上,可是马上就会有更多的渡鸦从窗外飞进来加入大军,谁都不知道这些诡异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但它们似乎无穷无尽,唯庞贝的命令是从。
天蓝色的大氅从渡鸦群中飘扬着现身,它旋转一周聚拢渡鸦,当一圈完成的时候渡鸦群似乎就都进入了他的大氅中消失不见。站在恺撒高处的已经不是他的父亲庞贝了,面具下仅有一只黄金瞳狰狞的闪亮,那个面具也与他的头部融为一体成为战斗时的鹰盔,金色的铠甲覆盖全身,他的右手是永恒之枪冈格尼尔,手腕上是德罗普尼尔的金环,脚边盘伏着两头凶恶的狼犬龇牙咧嘴,它们名为基利和库里奇。
这一幕就如川剧中的变脸大师那样神奇,诺诺完全被惊呆了,恺撒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走动,他从那个崭新出现的父亲身上感觉到了独特的危险,那并非是死亡亦或别的什么东西,更像是传说中的神威,对方根本什么都不用做,但你就是会觉得自己面对他会毫无胜算,乃至想要诚惶诚恐地跪地求饶。
“你就是奥丁?”恺撒上下打量这个崭新庞贝,露出玩味的笑意来,“我真没想到我的父亲居然就是神话中的人物,那么整个加图索家又是什么?神的儿子么?你和我想象的很是不一样啊。”
确实有一些冲突,在楚子航的故事里,他所遇见的奥丁应该是山一样魁梧的巨人,坐下拥有八足天马喷吐雷霆。但恺撒面前的奥丁更像是神话绘卷里的那个老人,独眼长髯,有座狼与渡鸦为伴,并没有楚子航的那个版本那么狰狞霸气,更像是从现代电视剧里穿越出来的演员,唯独那份气势是真实的。
“很多秘密你都还不知道,可你现在就想杀了我,那你更是永远都没法发现了,我的孩子。”从面具下传来的庞贝声音如同古老的丧钟,“真正的奥丁是古老如传说的人物,早就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可奥丁这个名讳永远都会流传下去,他不像黑王那么自傲,而是用别的方法实现了自己的永生。”
“戴面具么?”恺撒想了想庞贝之前的操作,当他戴上那个面具的瞬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如果我没猜错,你戴的那东西是奥丁的面具,戴上它就会拥有奥丁的力量,你会成为英灵殿中的一员。英灵殿里的所有人都拥有这样的面具,所以奥丁有无数个,根本就杀不死,而面具会继承奥丁的意志,你既是庞贝,也是奥丁的一部分。”
“你本该也有这样的机会。”庞贝说。
“听起来你像是条奥丁的走狗呢!加图索家原来是奥丁的鹰犬么?还是说你们跟他达成了什么合作关系?所以你能成为英灵殿的一员?奥丁允诺你度过世界末日后的永生?”
“奥丁所追求的是黑王全部的力量,簒夺者会去夺走黑王的一切,所以我们就把他想要的诱饵丢给他了,作为报答,加图索家得到了奥丁的面具,我们只不过是简单的合作关系。”庞贝说,“那就是你的同学,路明菲。”
“你说她拥有黑王的力量?”恺撒微微一愣。
“没错,还记得我告诉你在西伯利亚,发现那些壁画的时候,奥丁和一个女孩发生了争斗么?如果不是有她拖着,我们不可能用天谴攻击奥丁。能够值得奥丁去纠缠的人,除了他所期望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庞贝直视着恺撒的眼睛,“在龙族历史的长河中,能够被称之为君主的并非你所知道的黑王白王,四大君主,以及一个奥丁,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有这样的资格,那是尼德霍格的第一个子嗣,被称为太子。”
“那是黑王唯一信任的人,奥丁认为太子身上就有黑王的卵,他必须夺得那玩意儿。但那时候我们出于惊恐,用天谴之剑闯入奥丁和太子的斗争中,这种全新的武器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没有防备的,奥丁和太子都没有在攻击中死亡,但他们都受伤了,太子把自己的卵放在了当时某个在场的东西身上,那就是怀孕中的乔薇尼,后来的路明菲。”
“你是在跟我讲神话么?”这故事太过荒诞,恺撒根本无法立刻接受。
“最初我们也没有人意识到,只是知道路明菲血统异常的高。直到后来我们复原了壁画的全部内容,其中包含奥丁自己的见解和那个远古时代人类的记叙,事件的原貌才被还原出来,龙王们的卵并非只有实体,他们是可以用意识形态来保留自己的卵的,这种复原更加缓慢,会花费更多的时间,但只要宿主合适不会受到伤害,那么这种方法无疑就更加安全。”
庞贝说:“我们最初意识到路明菲身上有太子的意识卵,是在她大一入学那天,还记得么?她爆掉你和楚子航,摘下了自由一日的桂冠,在那场枪战游戏里她第一次暴露自己的言灵,卡塞尔学院的高速摄像机拍下了言灵天光的生效刹那。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那只是一瞬间就略过的景象,但对知道天光存在的人来说,那就是绝对的标志,因为尼德霍格送给自己第一个孩子的诞生礼物,就是言灵天光,能够凌驾于四大元素之上。”
第344章 模糊的暗相(六)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在我的那么多朋友中,其实我才是最平凡的那一个。”恺撒说。
“别妄自菲薄了恺撒,你可是加图索家族集心血而成的大作,知道家族为什么将你视为数千年来最有希望的皇帝么?在我们进行实验的那么多孩子里,你是对尼伯龙根计划产生最佳适应性的一个,说真的如果你不是那么叛逆的孩子,我们本可以早点开始这场计划,你会和尤里乌斯·恺撒一样伟大,你甚至都不用称帝,但会有很多人愿意将你视作新世界的皇帝。那是足够名留青史的荣耀。”
“真的么?”恺撒露出玩味的笑意来,像是在品鉴庞贝的话,“我怎么觉得那样的我是个卑劣无耻的小人呢?我的朋友们在忙于对抗奥丁,迎接末日的来临,他们没有人愿意退缩,即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傲然挺立,烧成灰炭也会坚守在最后的岗位上。可我居然在偷偷背叛混血种世界的其他人们,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要藏到尼伯龙根里去避难。等末日过后世界上连一只活着的虫子都找不到了,这个时候我又跳出来兴高采烈的宣布本老鼠就是这新世界的主人……”
“说真的我的脑子里都有一部迪士尼动画片了。”恺撒指指自己的脑袋,“记得冰河世纪里的那只松鼠么?也许后人拍电视的时候不会说我是伟大的皇帝,而是会极尽讽刺,把我的脑袋按在那只卑劣的老鼠上,给我做成可笑的表情包。你们总是这样,张口就是伟大啊皇帝啊新世界啊,听上去真是酷毙了,好像你们就是世界的主宰。可你们从来都没想过,也许有的人并不在乎你们想要的东西,只是你们强行把这些塞给了他,而这些对他根本就不重要,他只想爬向自己的水坑,去里面打个滚。”
恺撒左右活动脖子,筋骨劈啪作响,青灰色的鳞片突出皮肤表面,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和变形,黑色的骨刺突破身体表面,肌肉剧烈地隆起,他在短短几秒钟内就迅速脱离人形,开始朝着暴龙的方向突变。
这种变化和爆血是完全不同的,像是在以前,恺撒掌握的爆血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他抵达这个地步。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经由尼伯龙根计划晋升为混血龙王,来自白王的胎血滤除了毒性,为他作为沐浴的礼物,就像是齐格飞。
多年前他曾看过那场名为《尼伯龙根指环》的歌剧,那时他只是个看客,坐在观众席上从容地欣赏每一个细节。而现在,他自己就是舞台上的主角,长达数个月的洗礼之后他被迫抛弃了很多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他一点都不开心,只有成为龙的人才能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种族,它们强大的背后是弃族的命运,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欢迎它们,所以它们只能与自己最亲密的兄弟姐妹报团取暖,愤怒地想要向整个世界复仇。
看起来谈判是彻底破裂了,父子终究还是走到了兵戎相见的一步上,其实庞贝也不喜欢家族里的那些老东西,所以恺撒去动手的时候庞贝甚至是支持他的。
但庞贝本质上和恺撒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他参与过近代加图索家的所有筹谋,他清楚这些牺牲阴谋乃至背叛都是必须的,否则整个家族都会在黑王降临的末日中灰飞烟灭,作为加图索家现任当家,他可以全世界的去当种马,尽情播撒爱的种子,可他也必须为这个家族的未来着想。
庞贝的两条座狼如水墨一样氤氲开来,在他空着的左手上变成了一面盾牌,盾牌上就是两条盘旋的恶狼,他的右手执握着神枪冈格尼尔,严阵以待,铠甲上流淌着细密的银光,像是战争中出发前的将军。
戴上奥丁的面具,就会拥有奥丁的力量,这种感觉并非像是平均的分配,更像是那面具上寄宿着某种未知的生灵,你的身体还是你自己,操控也是你自己,但会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为你在每一个瞬间做出更好的选择,释放出更大的力量。
这就是奥丁的英灵殿,一支由无数英雄传说组成的浩瀚军队,在这支军队中的任何一个成员都可以是奥丁,只要他们戴上面具,愿意拿起那些传奇的装备。但真正的冈格尼尔和斯莱普尼尔都只有一个,赝品只能是赝品,无法僭越更加伟大的主人。
但这也已经够了,奥丁的面具加持和庞贝自己,足够对付一位新生的龙王,他从未参与过什么伟大的战争,当然也就没人知道庞贝的言灵究竟是什么,刀兵相见的斗争中言灵足够逆转胜负。
庞贝嘶声念着古老森严的语言,那是恺撒从未听到过的,出自自己父亲口中的龙文,无形的言灵领域被激发出来,恺撒甚至无法察觉那个领域的范围有多大,它可能是某种极具攻击性的东西,也可能是隐藏在暗处难以被观察的杀机。
不过这绝无可能阻挡恺撒进攻的节奏,他和庞贝之间的决斗将在某种程度上决定未来很多人的命运,如果是他赢,加图索家就会不复存在,昂热不必再想办法应对加图索家,所有人都可以去全心全力地迎接黑王的末日。如果是庞贝赢,那么这场战争就仍旧继续,庞贝会拿走恺撒的龙骨十字,接替恺撒没有完成的使命,末日后的时代里,他将登上崭新的王座,统御新世界的众生。
猎刀狄克推多斩切开空气,新生为王的恺撒拥有不可思议的爆发力,他的身影在高速移动中完全无法被肉眼捕捉到踪迹,唯有阳光厅墙面上不断快速爆开的裂痕说明恺撒在上一个瞬间才在这里落脚过。
恺撒不确定老爹究竟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所以他的第一次进攻充满试探的意味,他会在这样的高速中寻找庞贝瞬间松懈的弱点,来最大化自己的安全性去破解庞贝言灵的秘密。
镰鼬牢牢锁定着庞贝的心跳声,周围并没有因为刚刚那个言灵的释放而产生什么异常,恺撒决定让镰鼬群出击,它们在瞬间就可以变身为狂暴的吸血镰,不再像以前那样疯狂难以接受控制,成群的吸血镰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从四面八方挥舞着长尾上的利刃,空气中诡异的波动像是一道道无形的锋影。
庞贝看不见那些吸血镰,但他知道恺撒能干什么,最清楚自己儿子的莫过于父亲,因为那是自己的产品,自己当然有评测的资格。
天蓝色的大氅敞开,从中飞舞出成群的渡鸦,渡鸦们旋转着包裹住了庞贝的身影,连同整个阳光厅的所有壁垒,整个世界都是鸦羽在飞舞,恺撒惊讶地发现庞贝的心跳声从渡鸦群中消失了。
镰鼬与渡鸦相互撕扯啃咬,起落的鲜血洒下阵阵细雨,冈格尼尔的枪簇从渡鸦群中悄然现身,那一击可以说是完全隐秘的突袭,直到它出现之前恺撒都没有听到任何袭击的声音,渡鸦惊人的数量完全遮蔽了视野,直到命中之前恺撒都是看不见冈格尼尔的枪尖的。
但它来的太慢了,环绕着包裹的渡鸦也被迫形成了枪簇的形状,用以掩盖庞贝的密谋,恺撒简直要笑出声了,如果自己的老爹以为这种攻击就能改变彼此的命运,那就说明他真的是老了。
恺撒轻盈地翻身,以人类绝无可能做到的动作,他用自己的爪子嵌入地板,瞬间的借力就可以完成数个周身的旋转,冈格尼尔的枪尖会擦着他的身边经过,而他自己则会自上而下地突破渡鸦群,命中冈格尼尔的尾部,庞贝就在那里握着这柄武器,他的心跳只会在攻击的时候出现。
刺痛贯入恺撒的神经,他握着狄克推多的手松懈了瞬间,那柄枪仅仅是个赝品,远没有奥丁手中真正的冈格尼尔那么可怕,但它仍旧是锋利的炼金武器,足以贯穿新王的龙鳞。
冈格尼尔贯穿了恺撒持刀的肩膀,随着庞贝发力,恺撒被轻易地挑起,砸向一旁的立柱。渡鸦群跟随着恺撒的位置旋转,始终保持着对周围视野的遮蔽,在恺撒的耳中这些无穷尽的渡鸦绝非幻觉,每一只都是真实的,庞贝用无数渡鸦群的嘎嘎乱叫和心跳声来隐藏自己最真实的位置,而冈格尼尔的长度根本就是一支骑枪,恺撒无法看清庞贝真实的所在地,庞贝却能借助渡鸦们的眼睛精准掌握恺撒的位置。
这种程度的伤对一位新王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恺撒瞬间就从废墟中弹起,徒手把冈格尼尔从自己的身体里撕扯出来。他的手法极度暴力,不是往外拔而是横推,这样庞贝很难用力量跟他僵持,因为那枪太长了。但这样也会给自己造成更多的伤害,不过以他现在的血统,只是需要多花一点点时间去复原。
很奇怪,非常奇怪,以恺撒的战斗经验,对方的武器能不能命中自己,他心里是有数的。在目睹枪簇阵型穿刺而来的渡鸦群时,他瞬间就能判断出冈格尼尔进攻的轨迹,随即做出合适的反应,那一枪绝无可能命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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