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第119章

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这个消息在家族中传开的时候引起了轩然大波,龙渊计划中蛇岐八家已经与卡塞尔学院分道扬镳,正式发布公开宣言告知单方面解除了与学院的合作关系,如此一来,卡塞尔学院有无数个理由对整个日本分部发起清算。

  由是家族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在发起战争清理猛鬼众的同时,也在密切关注着卡塞尔方面的动向,昂热的飞机即将抵达日本的消息就是这个时候传来的。

  与其说是芝加哥方面给予的情报,倒不如说是一则简短的通讯,因为发这条消息的是昂热本人,他以卡塞尔学院校长的名义通知日本分部,自己所乘坐的飞机会在何时何地抵达日本,除此以外那则消息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论,似乎对于日本分部的背叛,昂热根本就无所谓。

  蛇岐八家的人不是傻子,他们很清楚这就是昂热的风格,在昂热眼里,日本分部自始至终就是不听话的下属,那则简讯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我马上就会去日本,找你们算账,是要杀要设埋伏,还是诚惶诚恐的跪下谢罪,都看你们自己的意思。

  家族在如何对待昂热的问题上分成了两派,年轻人们对如此嚣张的行为怒发冲冠,他们认为绝不可以放过如此羞辱日本的昂热,既然他敢一个人来,那就叫他有来无回。

  老一派的人则相对稳重,年轻人们不知道昂热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们可以一时冲动,但在座的老人们中有一些就亲眼见过昂热,还有些甚至是他的学生。那家伙是个用玫瑰与西装伪装自己的暴徒,如果你不拔刀还好,可要是你敢对他龇牙,那么下一秒他就会笑着掏出折刀,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权衡再三,蛇岐八家选择以礼相待,昂热已经几十年没有把手伸到日本来了,如今他再次孤身涉险,就说明他做好了手提长刀从东京湾砍到皇居的准备。时至今日,整个日本分部仍旧对这位老校长保持着由衷敬畏的态度。

  时刻表上显示最新的一轮班次已经降落,长者回头看了一眼,黑衣男们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们并非来与昂热为敌,但他们也要让昂热看到今天的日本已经不是过去他所熟知的日本了,如果他真的想要孤身和整个日本分部开战,那么他也得考虑考虑自己是不是会蹦掉一颗老牙。

  新降落的游客们从检查口鱼贯而出,黑衣男们的眼神依次在每个人脸上扫过,他们都认识昂热,有这么多人在不会漏掉的,可当最后一名游客离开的时候,他们依然没有找到昂热的踪影。

  长者忍不住了,走上前去询问工作人员:“这一班的旅客已经清空了么?”

  “是来接机的吧?”正在拉上闸门的人看了他一眼,“那位老人有一句留言让我交给你,别煞费苦心的搞什么排场了,他只是来见见老朋友的。”

  老朋友?长者摸不透昂热的心思,他可以理解昂热不想直接和日本分部的人会面,但说到老朋友,日本有很多人都可以算是他的老朋友,那些从上个世纪经济腾飞时代到现在的老人都和昂热见过面,还有很多都是他的学生,那么他会去见谁呢?那一定是个能在当下这种时局给他建议的人吧?

  夜幕降临,屋台车依然停在国立东京大学的后街上,拉面师傅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在这里出摊,缭绕的雾气掩盖住电视机上扭动腰肢的AV女郎,他的拉面赢的了无数食客的称赞,也目睹这所大学走出一代又一代的精英。东大的学生都笑着说,如果谁没有去后街那里吃过一碗拉面,那就算不上是东大的学生了。

  黑色跑车出现在长街尽头,它在积水中滑行,像是一只黑豹在雨夜中奔袭猎物。

  跑车悄然停靠在路边,雨刷扫荡着前窗上的雨,当那块透明的扇形区出现的时候,拉面师傅看清了车里的人,车里坐着白发老人,他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玫瑰红的领结,远比那些上班族精致,看起来不像是会在深夜里去拉面车上吃宵夜的人。

  可他还是来了,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可以捕捉到昂热的踪迹,有人说他像个游侠,在时间的夹缝中磨刀。其实在机场里,他和那些黑帮根本就是擦肩而过的,但在时间零的加持下,黑帮没有人可以目睹昂热,他们只会觉得身边似乎多了一缕捉摸不透的清风。

  昂热走进屋台车的棚子下用小盅喝着廉价的清酒,按理说这种小地方的酒水很难进的了他的食谱,但作为一个外国人,他喝起来却很有日本上班族的味道,还会啧啧嘴。

  “来碗面,你最拿手的那个,鲍鱼海胆拉面。”昂热用法语说。

  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拉面师傅的保留曲目,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活,不存在于菜单上,因为这种面要磨一个活鲍鱼进去,很费手工,唯有那些老客人来点的时候他才会做。如果路明菲真的多来几次,她差不多就可以解锁这个秘密的菜单了。

  “打烊了,不卖了。”拉面师傅擦着桌子,甚至没有抬头看昂热一眼,很难想象这个拉面师傅也会一口流利的法语。

  “我没准备付钱,这样你就不算开业了。”昂热耸耸肩,又改用了日文,“老友碰面,让你请我吃一碗拉面很过分么?”

  “昂热你这辈子都是个混蛋,没皮没脸的那种,真不敢想象你这种人居然还能当校长,从你手底下出来的学生大概只会是一群和你一样没礼貌的家伙吧!”

  拉面师傅气哼哼地把擦桌布丢向昂热,被昂热接住摁在桌上,其实从他还在擦桌子这个动作就能看出来,他还是打算继续营业的,只是和昂热不太对付。

  “我来日本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这难道不能说明我对你情深意切?让你请我吃碗拉面还这么多事,一位黑道至尊的招待就这么寒酸?”

  “是当年的黑道至尊。”拉面师傅纠正,“如今只是个普通的拉面师傅。”

  “拥有12亿美元地皮的拉面师傅?”昂热笑笑,“那你的拉面未免太金贵了。”

  他喝着清酒挑起了帘子,打量四周,往外走出小街就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小街却还是二战后的模样,路两边都是老式和屋,屋前种着梧桐和樱树,幽静中透着破败。

  政府不是没有想过对这里进行改建,这可是文京区的黄金地段,价值连城,在上个世纪日本土地价值最高的时候,政府就打算做点丰功伟绩了,无奈他们找不到这片土地的持有者。

  “这地方的变化还真不大,连我都能认出来一些,整个日本黑道都不会想到,六十年前你喜欢在这条街上瞎混,六十年后其实你仍旧住在这里,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只是变成了一个拉面师傅。我觉得以你的营业频率,肯定有什么黑道的人在你这里吃过拉面,只是你们都不认识彼此。”昂热说,“你这生活的感觉就像坐在金矿上,然后说自己穷的只能吃土,年轻人要是知道会说你是扮猪吃老虎。”

  “我是被时代抛弃的人,就该住在破破烂烂的地方,哪有你那么风流倜傥?”拉面师傅多看了昂热一会儿,大家都是老人,他岁月沧桑,满脸都是褶子,里面感觉都能夹死苍蝇了,昂热看上去却还像年轻人那样精神,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族气。

  “你几十年没有来过日本了,是怎么知道我的?”拉面师傅手工磨着鲍鱼。

  “我有自己的情报网,日本这片土地一直都很神秘,你们从多年前开始就对外界保持着百分百的警戒态度,无论校董会还是欧洲秘党都很关注你们,但你们太排外了,不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很难融入你们的圈子里。好在学院里人才很多,我有出色的情报专家,他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他发现你和一些黑道的人有接触,是那些人帮你把土地税偷偷补上了,还在账面上作假。值得黑道家主这么做的人,除了黑道的至尊还能有谁?”

  昂热把一张照片摁在桌上推给拉面师傅,画面上是他浇汤揉面的样子,拍摄的距离很近,大概就是某位曾经的食客。

  “我说总感觉最近老有些奇怪的人来吃面,里面十有八九就藏着你的间谍吧?”拉面师傅没好气地说。

  “不能说是间谍,应该叫年轻有为的情报专家。”昂热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贱不兮兮的败狗笑脸来,“如果你对现在的家族家主有什么兴趣,我可以一并告诉你,关于他们我知道的应该比你要多。”

  “免了。”拉面师傅摆摆手,“我已经脱离家族很久了,那地方对我来说没什么好留恋的,想来他们也不会喜欢我,家族历史上叛逃的大家长就我这么一个,走之前我还烧了神社的鸟居亵渎先辈的灵牌,如果将来有一段历史是专门记载我的,那些文字一定都是说上杉越是什么离经叛道之辈,大逆不道之徒这样的话,没有骂我是乌龟王八小崽种就算不错了。”

  他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名字,上杉越,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只会在每一代的三大姓中产生,除非三大姓死绝,否则这种规则会一直流传下去,以确保家族顶流的血统珍贵性。

  “那看起来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对蛇岐八家的那些人出手了?”昂热慢悠悠地说,“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孩子们在做极度危险的事,而且他们得罪了我,我派来日本的学生们全都失去了联系,他们中的任何一员出现损失都足够让整个学院痛彻心扉。现在这个时间点,我本可以杀进你们的神社里去,浇上点汽油来一把绚烂的烟火,但是因为知道你还活着,我才觉得还有别的解决的办法。如果你不能和我好好聊下去,我就只有做过去没有做完的事……毁灭蛇岐八家。”

  昂热敲了敲桌子,他的动作很轻,就像在香港示意服务员加茶水,但就是这样两下,那张实行的桌面被压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圆孔,整个木板却没有丝毫的晃动,仿佛那是被某种利刃在一瞬间切割出来的。

  “我一个拉面师傅还管黑道家族的事儿?心早就累了,毁灭就毁灭吧,爱咋咋地,反正我也看他们不顺眼,要不当年也不至于跟他们彻底拜拜。”上杉越满脸的无所谓。

  “你最好想好再说,别又一次抱着我的大腿痛哭流涕。”昂热淡淡地说。

第253章 黑道至尊(二)

  如今两人的关系看起来还算不错,但当年其实是打到你死我活的敌人,那时候的上杉越才二十出头,是年轻气盛的岁数,自然不敌昂热,结局就是被打到抱腿痛哭。也是那年代,昂热在日本人中奠定了他不可被战胜的印象。

  现在这句话再一次被旧事重提,昂热除了有点老不正经逗上杉越玩的意思,也有让他注意自己是在和谁说话的提醒,要屠戮蛇岐八家对他来说真的不是仅仅说着玩的东西。

  上杉越哼着小曲洗碗,小火烧着骨头汤发出咕嘟咕嘟声,面马上就做好了,只要送给昂热叫他吃掉就可以让他滚蛋。

  昂热也开始哼歌,上杉越哼的是日本民歌《拉网小调》,这首歌即使在中国沿海也广为流传,最初来自于北海道的渔民,描述的是捕鱼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最经典的莫过于索兰索兰六魁首的调调,很是洗脑。昂热哼的则是英国国歌《天佑女王》,恢弘而大气,在教堂中的每一次唱响都如圣歌礼赞。

  两人好像是打擂台又好像是在自得其乐,骑士的颂歌与渔民的小调交相辉映,雨打在棚子上噼里啪啦。

  五分钟过去了,上杉越咣当一声把碗扔进水里,气急败坏地瞪着昂热,昂热仍旧慢悠悠地吃着上面之前的开胃小菜,慢条斯理的好像那把那点萝卜嚼出鱼翅的味道来。

  “好吧好吧!我那些后辈孙子又怎么惹着您老人家了?您倒是说出个所以然来啊!”上杉越双手猛拍案板,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就算不喜欢家族的那些人,与他们分别已经有六十年之久,但他终归还是蛇岐八家中的一员,还是最高的至尊,身上仍旧带着过去的责任。这些年来他在这里做拉面,下班的时候偶尔就会去源氏重工附近转一圈,也不靠近,就是那么远远的看着。

  “讲故事之前总要有点酒喝。”昂热晃晃酒杯,示意他已经喝完了,“顺便还想吃个新鲜的卤蛋,我们那位优秀的情报专员特意提到过你的拉面铺子口碑不错,黑道至尊的拉面我也想多尝尝。”

  “将来我死了,一定要在我的坟头立碑写上昂热与狗不得参拜!”上杉越气哼哼地去摸卤蛋,“清酒没有了,只有烧酒!加冰喝还是热着喝?”

  “你讨厌我归讨厌我,别欺负狗好么?人家也挺无辜的。加热喝。”昂热微笑,“说回正题,我一直都清楚整个日本都是白王的血裔,但我一直没有向你们索要白王血裔的秘密,因为要了也没用,你们表面上对秘党屈服,心里却从来没把我们当做同路人。卡塞尔的宗旨是杀死每一位苏醒的龙王,而你们只在乎自己那一亩二分地上的小九九。不过这些秘密放在你们手里也挺好的,你们是黑道秩序的维护者,不会滥用它,知道它安全比什么都好。”

  “可你今天还是出现在我面前了,第一句话就是跟我提及白王的秘密。”上杉越从锅里捞出面条,娴熟地倒进碗里摆盘,磨好的鲍鱼做最后的点缀,他把碗推到昂热面前。

  尽管是在说正事,这却并不耽误昂热的食欲,他掰开大蒜就拉面,这在日本人当中算是少见的吃法,热气腾腾的拉面正是雨夜的好伴侣,小小的棚子里温暖宜人香气扑鼻,外面雨落狂流淅淅沥沥,连音乐都配好了,何况面前还有个愿意陪你唠嗑的好友。

  “白王是精神的掌控者,所以白王的血裔可以突破临界血限而不变成死侍,这就意味着你们中间那些佼佼者会拥有比欧洲血统更强大的上限。我本来只是想知道如何才能完美突破临界血限,可六十年后我才知道你们的秘密远不止于此,你们守护着一座神秘的城市,它被沉入了日本海沟深处,那里埋藏着龙族的技术,尸守,还有神的遗骸。”

  上杉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时代是会变化的,秘密终归有一天是守不住的,在他那个时代科技和信息还没有今天这样发达,但现在就算是他这样的老头子,也能通过报纸上的一点信息推测到正在发生什么事。比如上周家族就拿到了海沟附近的海事禁令,那显然意味着有什么事在那片海域上发生。

  “你已经拥有了爆血,还追求那种力量干什么?”上杉越皱眉,他不喜欢提到那些东西。

  “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么?在混血种世界里,大多数人提到我,都会下意识地想啊是那个疯老头子啊,觉得我简直是自不量力,居然妄想杀死所有的龙。”昂热的口气很淡,他提起自己就像个理智的旁观者那样讽刺,“我得承认我确实自不量力,一个人类的力量比起龙族来说实在微不足道,所以我才会成为卡塞尔的校长,现在我手中才能握着一支屠龙的军队,作为一个复仇者,我得用上我的一切才能杀死那些狂妄的家伙,不计代价。白王的秘密对我来说很重要。”

  昂热从不隐藏自己的私心,他一直都是个狂热的主战派,也只有这种人才能领导卡塞尔学院,那些校董们组成的班底才会放心的把一支混血种军队交给他领导,在战争降临的时刻,武夫才是大家最需要东西,政治家们只能藏在幕后期望己方不要失败。

  “那是被诅咒之地,下去的人和龙都不能离开,我劝你还是断了这条想法比较好。你这种人,死了会有很多家伙去悼念你,也有很多人会去你的坟头上蹦迪吐口水的,所以你得活着才能镇得住他们。”上杉越说。

  “我们恰好有几个血统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他们中的每一员都有直面龙王的战绩,这个任务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你的家人们在下潜的深潜器上安装了类似核弹的装置,如今高天原的遗迹已经尸骨无存。就算它侥幸还能留下点什么,世界上也很难有人再去那样深的地方把它打捞出来了。”

  “那不是挺好?”上杉越耸耸肩,“那东西留在世界上没有任何用处,只会不停地诱惑人把手伸向它,然后带来无穷的灾难。为了庆祝高天原终于完蛋,我可以主动请你喝杯酒!”

  他从柜台下面摸出了一只酒瓶,标签上一圈年份显示这东西居然是来自1945年的,Romanee-Conti的标签环绕着瓶身,和如今喜欢低调式奢华的酒业不同,这瓶酒看上去非常俭朴。

  但昂热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作为一个老绅士,他同时也是骨子里刻着风流倜傥的贵公子,爱好美食佳肴。那个标签是法语,罗曼尼康帝,它是全世界最顶级的酒庄之一,坐落于法国。就在去年,一瓶1945年的罗曼尼康帝葡萄酒拍出了历史上最高价的单瓶葡萄酒,55.8万美元一瓶。

  这当然是排除了某些特供稀少版本的结果,但就算是大众版本的葡萄酒,能拍到这种价位的屈指可数,而现在上杉越就那么随手拿出了一瓶,光是这瓶酒就比他现在身边屋台车的所有家当都贵。

  “金屋藏娇啊。”昂热吹了声口哨,这种陈年佳酿的保有量已经很少了,每一口喝的都是历史和黄金,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他也有点小期待。

  “当年从法国运来日本的,家族的人都没舍得喝,走的时候顺了点埋土里了,一不注意就忘了时代,想起来的时候都变成了老古董级别的名酒,一瓶贵的吓死个人。”上杉越说。

  面对这样的珍馐应当好好尊重享受,但上杉越却把它随手递给了昂热,又从柜台里摸了一瓶……然后两个人根本就那么拿着酒瓶对碰,连杯子都省了直接痛饮。

  要是有个什么识货的美食家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大呼浪费,上杉越可不这么觉得,在他看来酒就是酒,什么繁文缛节各种复杂的喝酒方式都是放屁,用来吃喝的东西如果不能直接就让人倍感享受,那它本身就是个错误。

  “可你在自己的拉面铺子里一直都藏着两瓶这样的宝贝,也许你期待着某一天还会重返自己应有的位置?”六十多年的陈酿在喉咙中滑过,带来别致的清新杨桃味,还有些许松露和榛子的气息,昂热熏熏然的快意更多了。

  “别误会了,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死了还带着它入土。”上杉越淡淡地说,“酒就是要用来喝掉的,没被享受才是最大的浪费。我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每天睡觉的时候总感觉好像这眼睛一闭上就再也没法睁开。如果你没有来,说不定我会把这些酒和某个识货的客人分享,最近我经常把它放在台子上,但是没有人认识,有的看到了酒标却不敢点,其实我根本没打算收钱。”

  “心态也是长寿的一部分,我的年龄远比你要大,可我看上去比你更年轻,因为我的心态很好,觉得自己还能挥舞刀剑斩下龙的脑袋。”昂热笑笑,“说回正题,你高兴的有点太早了,神已经不在高天原,有人唤醒了他,而你家族的人们还不知道,还觉得自己做了很大的功绩沾沾自喜。”

  他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上杉越面前,照片上是化为肉茧的列宁号:“大约二十年前,人类还没有掌握潜入极渊的技术,却有一艘携带古龙胚胎的破冰船扎了进去。胚胎的胎血唤醒了你们所谓的神,的里雅斯特号深潜器在极渊中发现了大群的尸守,却没有找到那位有资格享受一条古龙血祭的神明。唯一的解释就是,神已经挣脱牢笼恢复了自由。”

  上杉越拿着照片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曾经是蛇岐八家地位最高的皇帝,很多秘密在他那里都不是秘密,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释放神的人显然知道你们的秘密,更有可能他甚至就藏在你的家族里。”昂热咬着鲍鱼,“如果我找不到他,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毁灭整个蛇岐八家,剪断他的羽翼,让他失去为非作歹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杜绝后患,单靠一个人没有办法在短时间里重新进行这样大规模的操作。”

  上杉越想了很久,他绕过小车在昂热身边坐下。

  “事情真到了这么麻烦的地步?”他问,虽然昂热说的很夸张,他还是有点疑心,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太恐怖了,如果真的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在操控这一切,那他的野心该有多大?

  “我拿这种事情和你撒谎没有任何利益可言,抵达日本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单是这两点还不能证明我的诚信么?我不知道你们的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我知道那东西决不能复活,我得找出操纵这一切的人,才能把他和神一并杀死。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么我就只能把蛇岐八家毁掉了,那种结果显然都不是你我想看到的,可我没选择。”昂热说。

  在屠龙这件事情上,昂热始终都是坚定的主战派,每当有什么意外发生,他总会以最锋利的刀刃画出解决的办法。

  “白王。”上杉越缓缓地说,“高天原里埋藏着白王的圣骸。”

  “龙族的骸骨么?”昂热问。

  “不,不是骸骨,我们就叫它圣骸。你知道的,白王战败之后黑王对她进行了审判,她被钉死在自己的王座上,也就是高天原,在那里,她接受了长达六个世纪的冰封,唯有这种酷刑才能彻底摧毁白王的一切。”上杉越说,“可是在那六个世纪中,有人类冒险潜入了处刑之地。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就是成功了,并且与冰封的白色皇帝达成了契约,取得了她的骨血,也就是白王的血统基因。”

  “你们把白王称呼为她,白王是女性?”

  “不知道,我们这么叫只是因为第一个获得白王骨血的人类就是蛇岐八家最初的混血种,他是家族的父亲,白王就相对的被称之为母亲,所以用她来指代,但它未必真的就是雌性。”

第254章 黑道至尊(三)

  “虽然没有明确的记录,卡塞尔学院里也有很多教授猜测白王可能是雌性,原因很简单,就像耶和华创造亚当和夏娃一样,两两之间总得有个对应,黑王以自己为蓝本创造出的第一条龙,是与他相对的雌性其实并不奇怪。不过目前缺乏有力的直接证据,只是猜测,你们日本人都不确定,我们也不好乱下推断。”昂热说,“有一件事我没弄明白,既然你们都是直接继承的白王血脉,可为什么你们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超级血统?”

  “血统这种东西,是会随着岁月流逝退化的,尽管在人类科学的理论上来说,龙族的血统就是龙族的基因,它本该顺应时代和环境自我发展。但实际上,这种东西在人类身上更像是消耗品,两个具有龙族血统的人类结合得到的孩子血统不会高于父母,这样一代代循环下去就只会越来越弱,放任不管的话,终究是会消失的。不过也有特例,比如上三家,他们是最古老的三家,血统退化的还没那么厉害,这三家里有概率会继续出现超级血统,每当这样的血统出现,他就会成为蛇岐八家的大家长,黑道中的影子天皇。”

  很少有人知道上杉越并非纯粹的日本人,他拥有中法日三国的血统,也在法国大学进修过生物,所以昂热最初见面的时候对他说的是法语,在日本会说法语的人凤毛麟角,这样就很难认错。

  “这其实是白王的阴谋,人这种东西,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如果知道自己得不到某样东西充其量是渴望,甚至会为此奋斗谱写英雄般的史诗。可要是得到了,你再叫他让出来,那就别想有那么容易了,历史上无数的领土争端其实都是这样来的。”上杉越说。

  “怎么讲?”

  “白王利用了人性中的弱点,她交给人类的圣骸其实是她卵的一部分,而日本的混血种身上又有她的血,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就能让白王神不知鬼不觉地重生。她知道人类一直渴求龙族的力量,而且随着岁月流逝,日本混血种的血统会越来越弱,那么他们自然就会想办法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圣骸在传说中具有补完混血种不足的功能,完美符合他们的要求,很显然这是延续数千年的阴谋。”

  “就算知道那是一场骗局,可还是会有人一厢情愿。”昂热点点头,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比如校董会,他们一边支持着屠龙的大业,一边又觊觎着龙族的秘密,就算明知那可能极度危险,但还是趋之若鹜。

  “那两样东西合在一起带来的只会是灾难。”上杉越说,“如果你得到它,那么你确实会进化,代价是你的灵魂被白王吃掉,你贡献了躯壳来让她复活。历史上就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蛇岐八家中的上三家在最古老的时代就是负责看守圣骸的神官,分别是天照、月读、还有须佐之男。但恰恰是三大神官中的须佐之男被圣骸蛊惑了,与圣骸融为一体,他以白王的身份复活,天照和月读与他战斗却不能杀死他。最终天照和月读选择用高天原作为它的棺材,用那块陆地古城为代价,和白王一起沉入太平洋。”

  “圣骸和超级血统融合,得到的会是什么东西?”昂热问,虽然那场大战已经历经数千年,早已无迹可考,但从那结局就不难看出过程的惨烈,数千年后高天原确实在海中长眠,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鬼才知道,大概只有神之类的东西才能称呼它吧?”上杉越抽抽鼻子,神对他来说不是个好词,他不相信神,“更糟糕的是,如果你的情报没错,神已经苏醒了的话,那么它现在很可能就在东京。”

  昂热搅拌拉面的筷子停下了:“这玩笑可不好笑。”

  “事到如今我才跟你开玩笑有什么好处么?我只是想看看你这副惊讶的表情,从你出现开始我就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现在该轮到我的回合了。”上杉越露出胜利者的优越笑容,觉得自己终于在昂热手上站到了上风,“高天原原本的位置就是东京湾里,跟今天的东京距离很近,现在高天原没了,如果她回来的话,当然会选择更近一点的东京。龙类在复苏之初需要一段时间来找回记忆和适应血统,这时候它们就像是人类的婴儿,只会跟随本能,就像鱼类的洄游。”

  昂热沉默了,他这是想起龙王诺顿,根据后来的资料显示,龙王诺顿在最初醒来的一段时间里无意识地漂泊,甚至自以为是个人类,还加入了猎人组织成为一名赏金猎人,依靠的就是他身上的那些龙类特质。然而其本人毫无察觉,直到卡塞尔学院入侵事件的当晚,他才找回记忆,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