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至于现在,我们的工作重点以煽动郯国境内的叛乱为主,不拔除阴山盟的直接威胁,我和胡道友的决战一定会被其妨碍。
而且,我的最后一张牌也得需要郯国变得混乱起来,才能用上。”
“神秘兮兮的。”历晴川嘟囔道。
“如果能够直接优势碾压,谁愿意花那么多心思,从一个闪击战走向另一个闪击战呢?”
桂堂东在师姐脸上亲了一下:“好了,我们该干活了。”
第四十八章 关于师奶的回忆 33→32
历晴川以为的干活,是“偷渡阴平,直取蜀汉”之类的操作,没想到,桂堂东实际的“干活”是带着她从头到尾在寒鸦号走了一圈。
“船里可能有位不友好的客人。”桂堂东用密音对历晴川说,“小概率是我和胡玄冬的心灵联系产生的错觉,大概率是其他有神奇本事的人……比如勒花天。”
“你以为我想不到这种可能性啊,我们前几天被伏击,明显是我们这边有人出卖情报吧,但出卖情报的未必是我们自己人,而是敌人神通广大,混入我们其中。
所以,嫌疑人是萧燕燕,或者南轻絮的身体——这本是勒花天的,如果她潜入的话,排异反应是0,倒不如说,简直像回家一样活动自如。
所以咯,在你昏迷期间,我就自作主张用我的法术把南轻絮身体在冰棺封存,让南轻絮一直用她女儿的身体,同时也盯着萧燕燕,确保我们的情报不会再流传出去。”
如果桂堂东醒着,他也会这么做。他感动的给师姐一个拥抱,历晴川却抓起他的手腕举过头顶,她跳着舞步,优雅的旋转着出现在他的背后,裙摆与长发一起荡漾,蹭过他的右腿侧面。
“不给抱。”她趴在他背后说,“我从萧燕燕的回忆里学会了,女人该如何钓男人胃口。”
“萧燕燕有的选,而赢度放不下心中的道德,他们本有机会在正确的时间成就错误的恋情。但你不是萧燕燕,我也不是赢度。”
“或许,我也留着类似的血脉呢。”历晴川说。
“什么意思?”
历晴川后退几步,靠到墙上:“堂东,你来我们家十五年,就没感觉奇怪吗?我母亲的丈夫,你的师父升任长老之前的人生,他完全没有告诉你的意思。
你看,你连我的爷爷奶奶,你师父的父亲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我以为他们已经不在了,而且,我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修炼、游历、学xi、社交、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和你在一起。
我每天忙的像个陀螺,从一个地方极速转向另一个地方,哪有心思关注这些边角料情报……”
历晴川说道:“我是从我母亲那里听到的,未必完全正确,但眼下,你不妨当个故事听。
你知道,历家在三代以前还是杀猪的屠户,我的爷爷当时被阳炎府的招贤堂修士发现有仙缘,带走,经过自己的努力,最终跻身内门之列。
比起飞升,我的爷爷更想成为阳炎府的长老,可阳炎府长老最低都需要化神圆满修为,而他无论怎么努力,都卡在化神中期,距离最低资格线还有两个小境界的差距。
于是,我的爷爷转而立志培养自己的孩子当阳炎府长老,为此,他走了便捷通道——娶一个没落的亲蕃氏族女。
于是,他找到没落的栗陆氏,与他们结盟,目标是整合两者的资源,好让他们的孩子在起跑线上就领先别人一截。”
“那个计划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师傅历无咎?”桂堂东问。
“嗯,爷爷奶奶的结合完全是一桩被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婚姻,我的爷爷和奶奶进行学术性的行房,用学术性的眼光看我的奶奶肚子隆起,用学术性的态度培养他的孩子。
对于爷爷来说,我奶奶的价值仅仅是她能够生出栗陆氏的子嗣这一点,这无关喜恶,而奶奶呢,从她被瞧出未来成为美人,她就在练xi阳炎府功法之余,还要兼修那些让她变成精致的花瓶,优等的生育工具的功法。
奶奶从小就被教育逆来顺受,为家族牺牲,她嫁给不认识的陌生人时,为她不爱的男人生下孩子时,还是被她的丈夫下命令,按照他制定的计划培养孩子时,她都表现的十分顺从。
十三年之后,在她的孩子被爷爷带去参加少年组的比赛时,她逃跑了,在信中,她向她的丈夫叙说了她这十三年的怨恨,她对自由的渴望,以及她如何避开他们,一点点亲手建立自己的逃生路线。
爷爷试图去追,捂住家庭丑闻,但奶奶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向泰西而行,阳炎府的势力全在东方,泰西方向的搜查变成一笔糊涂账。
我的奶奶在家庭里是个逆来顺受的角色,不起眼,也处于次要地位,但当她真的离开之后,我爷爷的家庭崩塌了,他的心魔越发严重,甚至心魔开始反噬他的精神。
魔教修士趁机而入,以帮他找回妻子,解决心魔为诱饵,骗我爷爷出卖阳炎府机密,就在他们交易达成,第一份绝密情报即将送出的时候,我的爷爷死了,死于他最亲近最信任的儿子的毒杀。”
桂堂东摇摇头:“很经典的切割负资产,我的师公成为长老无望,走火入魔无法解决,他将来病情会越来越严重,不断消耗留给儿子的资产,所以在他还能控制的时候,他要把自己切割出去,把一切都留给我师父。魔修……不过是他主动分割的借口。”
“你能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父亲野心勃勃,母亲温柔,赢在起跑线,活在同龄人的赞誉,被父亲洗脑以成为阳炎府长老为目标,而他也深信自己会成为长老。
忽然之间,他的母亲跑了,他被迫要杀死自己的父亲……我的爷爷知道这类冷酷之举将给自己的孩子带来多大的阴影,失去父母之后,他将迎着周围充满敌意的目光,独力前行。
不过,我可不同情他,因为我是他的受害者。”
“我希望未来,修士们择偶在考虑利益的时候,能考虑自己的感情,而且,应该给当事人选择的权利。如果师父和师奶是自由结合的,哪怕他们没有爱,也不至于把他们的家庭搞到这种地步。”桂堂东回答。
“我同意,如果我母亲的丈夫正常一些,我不会遭遇那样的事。”
历晴川接着说:“听说,我母亲之所以能和她丈夫走到一起,就是因为她在接近他的女人里感情是最纯粹的,换而言之,她是他提防最少的女人。
对那个人来说,要和哪个女人成为道侣,摆脱其他女人的纠缠的话,我母亲是最好的人员,她只想着报恩,报恩……”
历晴川瞪了桂堂东一眼:“你应该和那个男人不一样吧。”
“你说呢?我们的成长背景完全不同。”桂堂东说,“师父不是完人,他也会犯错,我认为徐国的局势,就是他犯下的一个错误。”
第四十九章 张三与九十三
徐王军返回下邳大营,招降的乞活军部分被打散编入军队,而剩下则分配到土地与相应配套的农具、种子与过冬用的粮食——
历晴川拷掠下邳城士绅的举动为其他王国仍控制的领地做了表率,原本各地总是在纳税时哭穷的豪绅不敢造次,终于开始为国难出力。
他们吐出的东西几乎能安置所有的乞活军,这也说明,徐国的土地兼并是多么严重,有钱有权的大地主反过来迫使王权在地方事务上和他们妥协,再用妥协交换来的东西,进一步扩张自己的权力与财富……
大地主们(控制地方的散修们,有些还能和阳炎府攀上亲戚)结盟自保,已形成这等势力,就算阳炎府外门弟子来了也不好做,因为他们无法实质越过徐国的王权,也不能代表阳炎府,非得阳炎府内门来人才能形成降维打击。
土地兼并是放任世俗领地自然演化的行程里无法避免的问题,在修士世界,灵力的存在,修士对世俗世界正面意义的干涉,使得土地兼并从不明显到重新洗牌的周期约莫一千年。
徐堰王被称为庸主不过二十年,而徐国土地兼并的速度远超自然规律,这就意味着,有什么错误的政策,错误的人令这一过程大大加速。
桂堂东已经意识到答案,但他不敢相信,那个答案挑战他的常识。所以回到下邳之后,他让师弟们按部就班的执行之前订下的方略,让师姐和南轻絮在寒鸦号上监视下邳城的一举一动,自己扎进档案库里徐王宬中。
三天之后,他带着低落的情绪回到寒鸦号上,见到历晴川的第一句话就是“师父来过联络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叹息一声,去和师弟们联络,听到胡玄冬势如破竹,节度使们抱团聘请来大量散修,甚至和楚国联手,都无法抵挡胡玄冬的攻势时,他眉头皱的更深。
世俗世界的战争,由于修士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导致战争进展的速度比桂堂东前世更快,那种动辄数年的围城战在修士世界里不可能发生。
唯一的好消息是,失去控制的乞活军部分进入郯国后,裹挟当地农民形成骚动,郯国的土地兼并情况不如徐国严重,却也步入土地兼并的后期。
像郯国干涉徐国的情况一样,桂堂东派出张三和九十三,八位外门弟子中进攻能力最强的两名修士,携带物资潜入农民军中,帮助他们对抗郯国修士。
张三便是那个名字给桂堂东留下深刻印象的伪娘JK,筑基圆满修为,出身中原之地某个散修家族,因为阳炎府为桂堂东制订的强势宣传计划和人工造神运动,让不少散修都把阳炎府视为跨越阶层的最佳途径。
毕竟桂堂东祖上没出过修士,前十五年甚至没接触过修道界,这样的人都能混出名头,为什么先天条件更好的他们,不能成为下一个桂堂东呢?
张三就那么来了,不过进入阳炎府之后,他的心高气傲被迅速打磨,因为阳炎府外门不缺内卷怪,阳炎府又舍得给外门弟子投入资源,所以他在起跑线上领先的那点东西被迅速磨平。
他从10岁待到26岁,终于在一次次竞争中抵达筑基圆满修为,被看好在5年内结丹——如果他能顺利克服心魔的话,而后,再有10年,他在41岁左右就能进去内门。
不过,他的家境还是给予他一些帮助,比如他的风帆巡航船“指定拉胯”号经过私人改装后,拥有同类船只平均水平以上的战斗力,但不及柳庭风的“织命者”号。
九十三外表和张三同样俊秀,但他个头矮小体型纤细,所以张三是伪娘JK,而他则是伪娘萝莉。
张三的俊美是遗传基因的表达,而九十三则是性转的结果,若不是天赋契合阳炎府功法,世间将多一位美人,少一位阳炎府修士。
半道加入阳炎府的张三性格活泼,没什么城府,而从出生之后就被阳炎府在抚育院养育的九十三,却在内卷中养出一副腹黑个性。
他人生的第一桶金,便是扮做女孩子,伙同物色好的打手,对合适的散修玩仙人跳。一般散修不想自己被男人勾引的社死新闻传出去,仙人跳团队又是阳炎府的人,权衡下来,只能忍气吞声,交一笔钱了事。
在修士的世界,金钱同样重要,九十三完成原始资本积累后,立刻做起生意,他先打点门派里各堂的负责人,若是活自己能做,他便自己承包下来赚钱。
若自己不行,他再去外面接洽能做这活的团队,把活分包出去,和外面的散修熟了,他干脆又拓展中间人的业务,把想和阳炎府有所需求却找不到门路的散修引进门,收费也不贵,仅仅是交易额的5%。
因此,九十三一个无根无萍的外乡人,竟和那些有背景的同门一样,拥有堪称豪华的风帆巡航船。
不过,因为将才华太多投入赚钱的事业,九十三的修为只有筑基后期,在卷到极致的外门就有些不够看了,已是而立之年的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晋升内门,但相对的,他活着的时候将享尽荣华富贵。
所以,桂堂东派出战力担当与交涉担当的组合,稳妥的给郯国带去些麻烦,当然,他让两位师弟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义。
然后,他对历晴川说出自己忙碌数天的结论:“通过查阅档案,特别是前任徐王还在,师父在幕后控制徐国的那个时代的卷宗记录,虽然多有涂抹和遮掩,但结合现在的徐国局势,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是师父一些不可思议的举措招来徐国的动乱。”
“哪些举措?”
“近乎一切,重点是商业,从商业辐射农业,再从农业辐射军事与政治,它们被设计的很巧妙,一环扣一环,甚至从局部时间,比如徐堰王被称为雄主的那段时间,师父为徐国的设计是如此优秀。
但凡人和散修都十分短视,任由这些侵蚀国本的政策继续发展,以至于徐国变成这幅样子。
嗯,我不是洗白徐堰王,他本人也有很多问题,最大的疑点在于他从雄主到贤主,再从贤主到庸主的两次堕落……太可疑了。
但师父在其中产生莫大影响力是肯定的,师姐,你还有关于师父的哪些细节,能帮我参考一下吗?”
第五十章 “孝女”
“如果真的是那个男人做的,你打算准备怎么做呢,要检举你的师父吗?”历晴川问。
历晴川等一个师徒恩断义绝,她的眼睛因为期待而有了闪光,桂堂东不可能回应她的期待,说道:“不可能,他是化神期圆满的修士,在我出道之前,他是阳炎府现存修士里晋升速度记录的保持者,又是门派长老,还是我的师父。
实力、道德与利益,让我无法对他出手,但如果见到他,我会问他这么做的理由,而这不是大道无情能搪塞过去的。”
“你以为顶撞他就没事了吗?”历晴川说。
“在什么人取代我成为首席之前,我对师父同样不可或缺。”
“我劝你还是死心,像他那样的人,你以为他做出决策,比如牺牲徐国去置换什么的时候,他会考虑凡人的感受?不,他只是冷酷的考虑牺牲徐国能置换到的门派利益。
如果,他是有意牺牲自己的封地来置换些什么,那么指引你来这里就是一步必然会下的棋。把时间再往前推,萧燕燕被怀疑阴山盟附体时,那个人违反常理先来给散修看病,这个信号就耐人寻味……
我说,萧燕燕会不会是那个男人布置在徐国的人。”
“?!”
“只是女人的直觉啦,没什么可靠的证据。”历晴川摆摆手,“但从事实来看,萧燕燕全族人都死在阴山盟修士的阵法里,为何在琼莲去救族人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生还?
琼莲死了,而她替换琼莲进入徐堰王的后宫,在她和徐堰王感情冷淡时,后者是雄主,她真正取代琼莲的影响力开始发挥作用的时间,是徐堰王从贤王转向庸主的时间。
她闹出对自己不利的谣言,又是你的师父给她亲自背书,确保她的身份没有问题。按道理,容成氏是阳炎府控制徐堰王的手段,为了门派利益他应该帮容成氏才对。
再把时间往前推,徐堰王西征时,那个迫使他改变主意的人的嫌疑候补里,你的师父也在其中。
不管想要做什么,你的师父在徐国推进他的计划,都一定要在徐国的中心下邳城,以及最关键的角色徐堰王的身边布下一枚有足够分量的棋子。
而在徐国,能担负这样角色的只有三个人:萧燕燕、容成氏与赢处,他们的概率依次减少。”
“那么,我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师父希望我能在这里做些什么?”桂堂东问。
“关于答案,堂东你不该比我更清楚吗?”
桂堂东清楚,如果师父真是抱有目的性的把他派到徐国,那么他在徐国的任务只有一个:好好处理自己与胡玄冬的麻烦事,那样,他们俩闹出的动静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旁观者与当局者很难察觉师父的动作。
看他不说话,历晴川问道:“所以,你是怎么处理那些档案的?”
“把最关键的部分焚毁,确保它们不可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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