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哪怕算上门派里的人,桂堂东也是生平对我最亲切的男人,他不止把我当做天齐派的天人,还当做名为楚清秋的少女。
一般来说,没人会帮助竞争对手吧,我当时就觉得他很奇怪,而接触之后,我发现他是十足的怪人,观念里有一部分和我们的世界格格不入。
我对他产生好奇,好奇拉近我们的关系,然后演变成我的初恋……也可以说,初次暗恋。”
楚清秋的话语里多出一丝怨念:“可惜啊,他审美太肤浅,只喜欢胸大的,我这种纯洁可爱的风格没有魅力吗?”
朱邪赤心瞟了眼楚清秋,楚清秋的脸还不错,但那垂直甲板般的轮廓,足以劝退大部分男人。
但是,他和桂堂东不对付,所以虚情假意的说道:“不,男人都喜欢纯洁的、娇小可爱的少女,桂堂东只是为了自己的人设,保持年长者的余裕,不和你说实话罢了。
如果你有机会,你把他的脑袋搂在你胸口使劲蹭,他肯定会相当欢喜,并兴奋的流下鼻血。”
“这样吗?下次有机会试试。”楚清秋说。
朱邪赤心冷笑道:“抓紧时间吧,你听到他在钟离山的宣言,想与世界作对,他很快就会完蛋。”
“我知道啊,在了解他的病态时,我就预想到这个结果。我会阻止桂堂东走向自我毁灭,也只有我能阻止他,这是我变强的动力之一。”
楚清秋脸上出现两抹红晕:“我要击败他,把他纳入我的塔中,将他置于仅次于我的高度。
当我飞升,他的肉体会融化,而他的灵魂将会化作覆满我身体的刺青,这样,我和所爱之人永不分离,时时刻刻都在被他包裹。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结局。”
朱邪赤心并不觉得浪漫,但他期望桂堂东落得这个结局,所以他来到浮空岛后,第一次对楚清秋露出微笑。
“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你不必管他说什么,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朱邪赤心说,“加油!希望你能得到属于你的爱情。”
桂堂东:人渣的本愿
修道之人会做梦,且梦中的自我更加真实,因为它没有现实的种种束缚。
我,齐地年轻修士第一人,阳炎府大师兄,无论何时都要保持昂扬的斗志,都要保持野兽般的饥渴,都必须坚定不移……
我绷紧神经,在现实里小心翼翼的回应人们对强者的期望,而在梦里,我允许自己放纵,于是我开始思乡。
第一次思乡,思念的是钢铁森林里,那个只有90平米,好似鸟笼一般狭窄的家,三个人共同生活在那里,普通的无以复加,但那是我存在的意义和寄托。
第十七次思乡,玄幻与现实交织,古色的砖房与钢铁的框架碰撞破碎,我是普通的职员,亦是抱着经文的童生。
第五十七次思乡,我的故乡已经变成被我亲手翻新的小城,拥有二十万人口的世俗领地,我的奇思妙想在那里实践,被凡人当做真理奉行。
第一百次思乡,我忆起师姐拥抱我的温暖,想起师娘与师傅那难得能和蔼交谈的模样。
然后,我的家都在梦的尽头支离破碎。前世的家,因我的穿越而崩溃;临淄的家,因我的疏忽而崩溃,阳炎府的家,因我超越师姐的力量而崩溃。
是我的错吗?不全是,但从结果的角度,我待过的每一个家都因为不可抗拒的因素解体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南轻絮屏住呼吸,脸上浮现担忧的神色,这一幕未免有些荒谬,因为就在一周前,是她抱着我的后背失声痛哭。
她的眼睛会说话,于是我很快理解,她昨天割舍的是少廪君=她的子嗣的概念,但她对子嗣的需求从未消失。
所以她把她的爱给了我,由我来成为新的心灵支柱。
“桂道友……”
南轻絮羞怯的声音唤回我的注意力,我把她看的脸红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我很抱歉。”她说。
“嗯?”
“少廪君的事,还有勒花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一直顾着自己的事,忘了考虑桂道友你的心情。”
“我的心情?”
南轻絮的手指落在我的眼角,拭去一滴晶莹的水珠,小声说道:“对不起,你把少廪君当做朋友,他却背叛了你。”
“你误会了,我只是梦到以前的事,发觉自己是个多么糟糕的人。至于少廪君,我有些难过,但又不那么难过。
我和他的来往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益,而在利益的基础上又发展出友谊,当时有些上头,说了些不成熟的话,但现在,我已经接受他变成她,她背叛我的事实,反正我从她那里收到足够的补偿。
这么想来,我能战胜少廪君,说不定是因为我比她变形的还要厉害。
南道友,还有你的女儿呢,你必须考虑她的事。如果她的说法可信,那么她在谋杀丘比的时候,就已经得知所有真相。
尽管如此,她还是诱导她的哥哥性转,她还是以丘比的身份加入这场游戏,即便看到你也没有表示,直到最后才通告与你的关系。
我想,和少廪君一样,她对你的感情很难称得上是爱,更有可能是恨。所以,你要怎么办?”
南轻絮脸色苍白,状态不佳,但我还是挑明这些事。这么说,有五成感情是帮南轻絮理清头绪,让她别再浑浑噩噩度日,而另外五成,则是希望她意识到,她非我不可,她要用她的柔情,她的献身,来交换我的力量。
每一段家庭的破碎都令我心痛,而最近一次之后,我意识到我希望的那种温暖温馨,充满普通的人情味的家庭,在修道者的家庭是罕有的现象。
所以,我必须以自己的力量来打造我理想的家庭,这并不意味着放弃我的事业,只要操作得当,两者完全可以相辅相成。
师姐是我第一个选中的对象,在我来到之前,她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所以她天真幼稚,缺乏对现实的认知,比同龄人多了许多人情味。
我取代她的位置后,不必承担门派未来重任的她,剥离人性的速度放缓,在其他人的衬托下,我越发喜欢她。
她爱我,也恨我,最大的渴望便是在某场无谓的冒险里,陪伴着我一起死去,了结所有的恩与仇。
她有扭曲的愿望,然而她的心太软弱,所以没有实现愿望的执行力,让她看上去像是逆版本的杂鱼傲娇。
可怜的人,作为女人的历晴川(爱)与作为修士的历晴川(恨)分裂她的思想和作为,带给她无尽的痛苦。
在我预想的家庭里,师姐有一个足以让她坐上女主人位置的优点:对于我的迷恋。
她的目光永远对准我,她的心里永远想着我,她的言行永远涉及我。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我已经成为她生命的倒影。
一想到这一点,我的控制欲就得到满足。我看起来是个很宽容的人,但在感情的领域,我的贪婪和吝啬足以和葛朗台相比。
我想把我所有中意的人锁在我的生活里,让感情的锁链纠缠我们,让我成为她们生活的主体。
我已意识到自己的病态,而病态无法控制,因为我身据力量,而力量常会给人可以为所欲为的幻觉。但外挂的存在让我十五年过后,仍保留相当的人性,作为人的我(未变形的灵魂)与作为修士的我(已变形的灵魂)相互争斗,相互遏制,进而让我用文明的手段去达成变态的愿望。
楚清秋和南轻絮便是我这种扭曲的体现,楚清秋看起来对我言听计从,但她对我的迷恋里掺杂和我类似的控制欲,她现在是我忠心的帮手,而将来则是我的劲敌。
而南轻絮,至今我无法理解她对孩子狂热的奉献精神,我尝试代入她的视角,在钟离山,我发现自己的儿子性转为女性,而幕后黑手是女儿的时候,恐怕就已经心理崩溃。
可是,南轻絮竟然坚持下去,笨拙的试图为自己的女儿笼络我。
一般的父母能做到这种程度吗?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曾像少廪君那样用漠视伤害自己的家人,而南轻絮只是妖兽,所以她的行为是异常中的异常。
我弄不懂,但大受震撼,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南轻絮锁在我的生活里,而南轻絮,也乐意留在我的生活里。
这减轻了我的负罪感,试想有她和师姐陪伴我的生活,我那因梦而生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
“桂道友,不要再看我了。”南轻絮弱弱的说,“我好不容易才和历道友成为朋友,但现在她看我的眼神好似恩断义绝。”
我看向门口,历晴川正在那里。我起身,南轻絮带着心虚的表情离开,尽管我们没做什么亏心事。
“你又篡夺了一个家庭,把别人的孩子从父母心里踢走,鸠占鹊巢,夺取那些不属于你的感情。”
师姐对我说:“师弟,你可真是个人渣。”
我不否认这一点,抓起师姐的头发放在嘴边亲吻,师姐嫌恶的把发丝从我手中抽开,我们并肩而行,南轻絮在尽头等待着她的新朋友,以及我。
今天是我们离开凤凰城的日子,做秀做到底的少廪君亲自登船,在众人面前,我们表现友好甚至称得上暧昧,留给在场之人想象的空间,而进入私人场合,我们的空气被冷淡填满。
“临走之前,你就没有什么对我想说的吗?”少廪君用发颤的声音问。
我曾经的好友,我现在的奴隶期待我原谅她,把她臭骂一顿,动手打她,甚至做更令她疼痛的事,这样,她就能自顾自的原谅自己的背叛与愚蠢举动。
“令堂我会好好照顾,她欺瞒我,但我宽恕她。令妹我会寻找,在施加必要的惩罚后也会原谅她,我想我们能组成一个不错的家庭,请祝福我们吧。”我说。
少廪君眼里曾有一丝希望,但她很快黯淡下去,她终于意识到,她不在被我宽恕的行列。
“好吧,我知道了。是我活该,不该厚颜无耻奢求你能原谅我。如果位置调换,我想我也不会原谅你,背叛者就该接受惩罚。
对不起,我真的有把你当做过朋友,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配成为你的朋友了。所以我啊,变成更厚颜无耻的形状,这样,你至少还肯用带着情绪的目光注视我。”
少廪君似是坏掉一样笑了出来,笑出眼泪,分外寂寞,但很快变成决绝。
她故意来到窗前,在外面的人能窥探到的位置开始哭泣,做出依依不舍一样,而她不被旁人看到的狐尾,却在椅子边愉悦的扫来扫去。
我从未想过,是我帮助少廪君排除最后一分美好的人性,彻底变形为修道者的形状。
不过,改变他人,真是令人愉悦。
第一章 船精
8月21日,寒鸦号离开凤凰城的范围,向临淄城的方向移动。
桂堂东窝在自己的洞府里,把钟离山的战斗经验总结,他虽有外挂之力,但自己也必须小心翼翼,不断努力修正自己的弱点,才能维持在同龄人中的超然地位。
他出来的时候,发觉已经是次日清晨,疲惫的大脑发出渴望糖分的信号,于是他带着奶茶在船内散步,权当消遣。
不久之后,他看到南轻絮,后者正望着睡在新家的龙蛭,龙蛭旁边有一颗树龄超过800年的七叶灵树,这是他从少廪君那里得到的赔偿之一。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灵气输入,这类灵植就能将其吸收,并转化为安神灵力缓缓释放,用于维护龙蛭无魂的身躯。
桂堂东给南轻絮一杯奶茶,后者轻声道谢,然后捧在手心里,她出神的望着自己的本体。
“在想什么?”桂堂东问。
“人类的身躯,又弱小又狭窄,仿佛把自己关在牢笼里,仿佛自己控制着皮套人。”南轻絮看着自己的手掌,“在这具身躯里,我什么都做不到,就连我想要的幸福也是。”
“你想要回到自己的本体吗?”桂堂东说。
“想啊,但是我的灵魂离开。我女儿的身体……”
“所以我另外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
桂堂东从储物戒取出文件夹交给对方,南轻絮打开,里边有许多三视图,剖面图还有数字、公式与文字说明,看的她头晕眼花。
她选择太长不看,合上文件夹问道:“这是?”
“你有灵肉分离,并且让灵魂兼容新的身躯的本事,别谦虚,据我所知,绝大部分人类修士都做不到这一点。”
南轻絮点点头:“懂了,桂道友打算利用这一点,让我派上用场,这是应该的。
我要为少廪君的事抱歉和赎罪,也要为桂道友对我的帮助报恩……有什么我可以做到的,我都愿意尝试!”
南轻絮谈自己的时候眸子有些黯然,但最后,说到赎罪与报恩的时候,她的眸子又亮起来,用狂热而湿润的目光看着自己。
人活着总要靠什么信念来支撑,失去少廪君后,南轻絮现在的生活由两份信念支撑:
第一份是找到自己的女儿勒花天;另一份则是桂堂东,他在南轻絮的认知里,充当女性对男性常渴求的几重身份——
是强大、且能保护她的雄性;是关爱她的朋友;也是盛敛她的思念与家族爱的子嗣。
勒花天远在天边,南轻絮还有重男轻女的落后思想,所以她越发的重视起桂堂东,以满足他的需求为第一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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