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11月8日,当鸡鸣在黑暗里响起,从外地赶来的散修们便从临淄大大小小公营或者私营的旅馆里醒来,而有的人甚至是从民居里醒来,看着战战兢兢为“上仙”奉茶的民居主人。
每一次八大门派招开会议的时候,散修们都会自觉自己的命运或许会随着决议而改变,所以他们想第一时间知道会议的结果,有些则是情报贩子,所以他们汇聚于此,想要得到第一手消息,以便在命运的湍流里,驾驶一叶扁舟继续前行。
有城里三位金丹修士坐镇,散修们不敢造次,乖乖支付了溢价20倍的房费。他们的醒来让临淄城的民居一栋接一栋的点亮,从天空看去,临淄城仿佛一朵绽放的金盏花。
“如果八大门派允许散修代表进入会议,隔阂过小,散修们看到八大门派的市侩面目,而减少对八大门派的敬畏;
如果八大门派封锁消息,以通知式的方式告知散修组织如何行事,隔阂太大,散修们体会不到八大门派的威严,同样会失去敬畏。
因而,不允许散修进入会议,而是在会议结束后,由散修们自己争取从与会者那里得到消息……这适当的距离感是维持八大门派威严的一环。”
历晴川一边说,一边细致的为桂堂东梳理额发。她包裹在衣衫中的优美轮廓被地心引力拉扯,在桂堂东眼前摇晃。
如果被这东西砸中,我能发现万有引力吗?桂堂东想。
忽然之间,粗糙的感觉在脸颊上扩散,桂堂东偏头看去,元静仪正收回自己被白色蕾丝手套包裹的手指,嘟囔道:“你们好慢啊。”
“我想把师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像小时候摆弄喂过的猫猫狗狗一样。”历晴川回答。
“师姐,我可没忘了你留在影音符箓里,那两只可怜的猫和狗浑身的毛发,被你用剪刀剪成杀马特,以至于它们看到镜子里的‘怪物’时一爪子拍了过去的影像。”
“还有那种事嘛,师弟真是有心人。”
历晴川俯下身来,笑嘻嘻的想要给桂堂东的脖颈种下草莓印,桂堂东躲开,历晴川跨过扶手,坐在他的大腿上,扒拉他,不依不饶要亲亲。桂堂东自然要向反方向躲开。
两人嘻嘻哈哈的打闹,桂堂东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师姐,被那粉色夺取了所有的关注,直到他歪着的脑袋贴到滑滑的,凉凉的布料,也感受到布料之下,小小的,平平的,香香的,却在随着呼吸的节拍微微起伏的软肉。
他有些僵硬的抬头,侧脸离开元静仪的小腹,元静仪面无表情,给桂堂东和历晴川一人一个脑瓜崩。历晴川捂着额头,看被打的更狠的桂堂东,不禁笑出声。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元静仪离开的时候手臂捂着小腹,红晕在脸颊上一闪而逝。
空港里的阳炎府修士同样忙碌着,他们和雇佣的散修团队沟通,确保礼仪的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差池。同时,传送阵也在码头经过数次检查,确保它安全且无误,
早上7时3分到27分之间,八大门派的代表陆续出现在码头上,相互攀谈,在一片轻松祥和的场景外,空港的外围与临淄城进入最高警戒级别,平卢军在旧城的军营里整装待发,不过敌人是谁,士兵们很迷茫,军官们更加迷茫。
他们看向天空,答案就在这里,但凡人们与练气境的散修们看不到,而筑基境的散修们,也只是看见半透明的结界轮廓,而对结界内承载的东西一无所知。
阳炎府让雇来的散修,以最高规格的八佾舞于空港,作为对其余七大门派的欢迎与致敬。红毯从七大门派使团的集结地一直铺到传送阵前,那里临时起了一座高台,而在红毯四周,朵朵火苗漂浮在空中。
“紧张吗?”
衣以娟把白西幽唤到身前,用手摩挲她的脸颊,低声说道:“我的女儿,自信些,你今天比任何人都要美。”
白西幽勉强笑了笑:“不及母亲大人的万分之一。”
“不及万分之一?那你可能要错过对你恩人的报恩了。放手去做,男人总是钟爱美丽之物,他们情感上的爱恨,战胜不了身体的本能……尤其是他们年轻,尚未真正经历过女人的时候。”
桂堂东是处男一事,在白西幽这里是加分项,因为白西幽也当了一年处男,处男之间总是相互吸引。
再者说,衣以娟和她分享了化神修士和过去情人交媾的回忆,补足了白西幽的性教育。衣以娟曾有青涩的时刻,那值得纪念的第一次,衣以娟狼狈而笨拙,留下了并不美好的回忆。
白西幽觉得未经人事的自己,会和那段回忆里的衣以娟一样狼狈,如果桂堂东经验丰富,那么本就自卑的她在报恩的时候会更加自卑,所以桂堂东是个处男,为她在心里上找到一丝安慰。
她看向桂堂东,桂堂东站在高台之上,他伴随那个可爱的无以复加的娇小长老,又被随时能在清纯与涩气之间切换的师姐伴随,他们三个站在一起的时候,白西幽竟感觉自己没有任何插足的空间。
白西幽的感觉是对的,在场的所有化神修士及其随从,都审视着八大门派真传里有望最早抵达元婴境,并有望打破元婴境年龄记录与修炼记录的……一位正在成长的传奇。
“元静仪不以心细见长。但这次她防的滴水不漏。”衣以娟对自己的姐妹说。
“这一幕充满境了既视感。”衣以婵评价。
“太阳升起又坠落,王朝兴起又毁灭,自然是循环,历史是循环,生活亦是如此。”衣以娟说。
四时宫的长老金匮是齐地最富盛名的杏林高手,他头发花白,身体干瘦,皱纹挤满脸颊,眼睛却充满光亮,好似一个几近暮年,却仍有壮心的老人。
他瞧了眼桂堂东,对旁边的冬白雪说道:“或许秋冬是对的,阳炎府的希望之星,其规格已经超越了旁人能‘欣赏’的界限。他已经成为一些人的病灶,必须为他设计药方。”
“我会来终结他的辉煌。”冬白雪回答。
“不是杀人,而是救人。只要让他回到常理的范围里,我觉得你们应该会成为好朋友。”
冬白雪表情里的坚冰微微松动:“从实力层面,我欣赏他……只要他助我飞升,而不是惦记着让我一天工作23小时的话。”
月华苑长老桂英抱着棺材喃喃自语,仿佛在和她早已死去的爱人柳毅交流,然而人们都清楚,那棺材里空无一物。
其他人看到但无视了她的异常……毕竟是月华苑,干出点出格的事很正常。有了长老带头,剩下来的月华苑修士自然显得十分散漫,大大的拉低她们高人一等的平均颜值与身材给人们带来的初始好感。
她们低声讨论桂堂东的原味衣物,因为江纤尘的喜好,桂堂东的原味衣物也变成她们惦记的顶级收藏品,不过关于评价,有幸在江纤尘那里闻过的女修们却是两极分化,喜欢的喜欢到想要在桂堂东身体里种灵药的程度,而讨厌的则特别讨厌,仿佛她们品味的不是桂堂东,而是一把芫荽。
月华苑皆着白袍白履,与旁边阴山盟的黑袍人们仿佛在下黑白棋。白子们嘻嘻哈哈,黑子们却不说话。
刘桃枝与陆令蕴站在前方,刘桃枝秃顶而陆令蕴秀发茂密,刘桃枝长相丑陋而陆令蕴天生丽质,刘桃枝人高马大而陆令蕴娇小玲珑……偏偏,卡西莫多与艾斯美达拉缝合在一起。
刘桃枝的目光阴冷,而陆令蕴的目光友善,长老对真传说道:“勒花天已经迷失,但她的太阳一日比一日耀眼,若是这太阳足够灿烂,说不定能指引勒花天‘返航’。”
“我不在乎。”陆令蕴小声说。
“但我在乎,”刘桃枝说,“‘返航’在这个门派具备特殊意义,一旦她‘返航’,她的真传之位就能确保。”
“可是……”
“我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阳炎府的真传不可以死,但至少……他可以变得没那么光亮。”刘桃枝说。
在黑白子的前方,身披银白重甲,背挂马槊的兵甲门长老慕容恪观测桂堂东的命格,如同胡玄冬在事后提交的报告,桂堂东身上看不到一点破绽。
“你经历了一场耻辱的失败,但你对手的强大,稍微为你挽回了一些颜面。”慕容恪的头盔里发出沉闷的声音,“在现在,你们可以多多交善,去做英雄母亲,与强大的英雄生育强大的后代。”
“这正是我希望的。”胡玄冬回答。
“不是‘希望’,而是绝对。凡兵甲门想要的,都以力争取,而非等待与希望。”
“谨遵长老教诲。”
早已通气的地梁宗长老郑雷民与少廪君神色平静,而除了作为主人的阳炎府,他们可能是最引人注目,因为少廪君变成了女人,许多人已经听闻,而如今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哼,变态。”
基于敌对传统,楚清秋低声咒骂了一句,在所有门派里,天齐派是唯一一个掌门耐心倾听真传指示的门派,不过,天齐派庶务掌门田齐慈眉善目,像是在听孙女提出不合实际要求的的老爷爷。
第八十七章 誓言
桂堂东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人们好奇的、善意的、恶意的目光汇聚在一起,形成压力。比起压力,他更多的是豪意,任谁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群雄的时候,都会有天下舍我其谁的错觉。
历晴川勾住他的手指,抿嘴笑了笑,低声说道:“今天我们都是开胃小菜,站在你右边的才是真正的主菜。”
桂堂东看向身边的“主菜”,为了增加自己的威严,“主菜”双脚悬空,手中拿着一份宣言,她小声说道:“感觉如何,希望之星?大家对你的关注甚至胜于我。”
元静仪的尾音里夹杂着小小的怨念,任谁被人小瞧,脸色都不会好看。桂堂东觉得她正在升温,急忙笑道:“一时新鲜罢了,自我金丹境圆满之后,其他门派还是第一次由化神修士亲眼‘考察’我。”
“你感觉自己晋升到元婴境还需要多久?”
“明年八月之前吧。”
“三十二岁的元婴……在我们那个时代,如果有人和我提三十二岁的元婴,我的第一念头是弄死他,这种超规格的人物怎么能留在世上。
小子,你觉得现场里,有多少人想弄死你?”
“我猜三分之二。”桂堂东回答。
元静仪颔首:“我也那么觉得,所以无咎师兄委托我来的用意,我如今又悟了一分——
我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拳脚动的比脑子快,什么时候发飙都不奇怪,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这里的人把恶意转化为实际行动的时候,得考虑考虑我会不会无视默契,做一些掀桌举动。
事后罚就罚吧,某种意义上,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所以我动手的顾虑少了很多。”
早上8时,寒鸦号的火炮朝天空发出怒吼,特殊炮弹在空中爆开,绽放为绚烂的花火。元静仪念诵宣言,她的声音她的面容失去轻佻,一位化神修士应有的威严从她娇小的身躯里发出。
宣言致敬了遗留了八条飞升大道,而如今不知所踪的本地神明,致敬了八个门派初始的开创者,缅怀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苦难与牺牲,也赞美了八大门派在战后缔结的、延续到今天的秩序。
不管内心如何,每个听众都摆出肃穆的表情,而起誓的环节以天齐派为首,以四时宫为终,每个门派都有独特的向宣言所代表的神话、历史与秩序致敬的仪式。
在古老的年代,天齐派曾担任世界守护者的角色,所以楚清秋张开羽翼。向着天空起誓,自己将看守世界与世界之外的分界线,确保天外之物不会降临,确保天下之人不会接触天外之物。她会保护这个多彩的世界,抑制分裂,让天空之下的每个生灵都能享受自由;
郑雷民不便离开轮椅,于是少廪君单膝跪地,向大地起誓,自己将看守智慧生灵与死物的分界线,她将以身作则,促进修士们的繁衍,维护修道者们的传承,从民居到城池,从黏土到大地深处的矿藏。地梁宗永远在创造的第一线;
慕容恪拔出佩剑,剑身发出蜂鸣,而胡玄冬吟咏颂词,要用暴力讨伐修士之敌,要以战争制止战争,锻造与铸造强力的兵器,维护律法,了结恩怨,在竞争中变得强力,在强力中继续竞争;
刘桃枝与陆令蕴不同的声线重叠在一起,他们的身形变得模糊不定,阴山盟修士观测命运,为众生寻求未来的最优解;以雷法超度亡者,使死者的怨恨不会长留世间;以秘术看守现实与梦境的分界线,使梦中之物不会与现实相易;
元静仪被火焰包裹,她变成明亮的火炬,承诺阳炎府继续看守修士与世俗之间的分界线,以火将修士界塑型,改变与净化,令奸邪毫无容身之所;
桂英轻声保证,月华苑永远镇守月宫,大海的潮与汐如同心跳,在月的指引下规律跳动,她们镇守常理与异象的分界线,像是潮汐锁定的月亮永远以一面向着世界,她们也承诺世间的常理永远锁定在人们的感知里;
衣以婵与衣以娟站姿相对,四手贴合,向太阳致敬,并效仿夸父用一生追逐太阳代表的光与热,她们承诺将气象与时间约束在应有的律法中,用光破除所有的迷雾,用热驱散所有的寒冷,因而,她们要不断改变光与暗,热与冷的分界线;
金匮脚下出现象征春夏秋冬的圆环,他占据春环,而冬白雪居于冬环,在四环组成的圆环之内,二十四节气将内侧圆环均等分割。
金匮承诺尽力让生者免受伤痛,而冬白雪立誓要为应死之人献上死亡。金匮代表春坛看守健康与疾病的分界线段,而冬白雪代表冬坛看守存在与终结的分界线段,因为夏坛与秋坛不在,所以这并非四时宫之职责的完全面目。
修士们承诺许多,然后在八大门派开宗立派许多年后,这些誓词已经流于形式,不过,即便誓言得到完全执行,散修,魔修与平民,等待他们的依然是傲慢的统治。
9时,必要的仪式已经完成,寒鸦号上的礼炮又一次发射。元静仪飞下高台,她将一团火焰丢进传送阵中,冲天的火柱直冲云霄,拨开云雾,而当火柱消失之后,元静仪的飞行法宝“秋水”号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包括元静仪、桂堂东与历晴川在内,总计八位阳炎府修士踏入传送阵中,眨眼之间,他们出现在秋水号上。桂堂东在幻觉里来过几次,而在幻觉里,元静仪扮演的历晴川总是格外诱惑。
“你看我干嘛?”历晴川有些莫名奇妙。
“没什么,我在想,为什么元长老的座舰叫秋水。”
元静仪解释道:“因为阳炎府拥有的第一艘甲级风帆战列舰,是以天齐派前辈修士庄子,以及其学徒共著的《庄子》中的外篇命名,宗主师兄如此,我们剩下的人也便跟着他用同外篇命名,以示齐整。
之所以为什么是秋水,因为这一篇前半段是脉络清晰的议论长文,后半段是六个让人摸不准头脑的寓言故事,这契合了我的功法特点:以阳炎府阴三脉其中一脉作为主支,又兼修了六门外派功法,与阴三脉关联不大。
其中一门嘛……”
元静仪对历晴川笑了笑,却对桂堂东用口型说出“堂东”,回想起那一日,桂堂东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第八十八章 终结誓言
幸好,元静仪没有让他当众出丑的打算,所以桂堂东夺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阻止自己的银行存金减少,那些存金他只想浇给师姐。
秋水号上的阳炎府修士指引他们进入会议室,会议室的席位分成八个区域,中间是zhu席台,技术修士最后一次检查完zhu席台上的扩音符箓后迅速撤离。
9时5分,与会者进场,填满会议室,而白西幽、白西仁等白家修士被邀请到会议室相连小会议室的休息,柳比萨也在其中,除非出现平票的情况,柳比萨永远是个局外人。
“这次会议开始,首要讨论的问题便是白家——目前持有夸父之位的修士家族继承问题,共有四人对这个位置提出过宣称,其中两人已经失去资格,而另外两位,则由我们的仲裁谁才是那个继承者。”元静仪说。
白西仁的身份认证没有任何问题,他提供充分证据,证明自己是白英华的子嗣兼学徒,从而主张自己继承白英华的学术遗产、财产,并家主与夸父之位。
反倒是白西幽,开口就是重量级,她的第一句话,提交的第一份文件,便是证明自己的母方血统来源于衣以娟,并且按照年龄,她比白西仁要大。
衣以娟站起来,她摘下面具。桂堂东这次面无表情,心中毫无波澜,因为元静仪刚才那声“堂东”,让他的心暂且被元静仪,扮演着历晴川的元静仪夺走,除却这两个女人,他对其他女人不感兴趣……这便是贞操锁,元静仪终究还是用了。
衣以娟享受全场视线汇聚于己的感觉,为了现在的容貌与身材,她花了一百年收集数据,进行广泛的取样调查,又修改了一千多次后,才修成了如今的完美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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