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在天桥卖花芋
惑梦神终于从少女身上嗅到了某种禁忌的暴虐力量，可是为时已晚，他的命弦和可怜的娜雅一样，早已被黑线缠绕，终将消散，早一步晚一步，没有分别。
与此同时，下层传来了骚动，而且越来越近，国王布鲁鲁大声叫道：“下面怎么回事，这群贱民又在搞什么鬼！？”
一名半兽人士兵连滚带爬逃进温室，他浑身带血，刚经历过激烈争斗，跪在地下惊恐地说：“陛下，一群无头骑士闯进了大门，他们......他们.......”
896.她们的声音太过微弱
“废物！一群废物！”
布鲁鲁一巴掌将逃兵拍成了肉酱，大声吆喝着其他部下拦住那群大胆狂徒，接着被四名力士抬回了圆盘电梯，这会他可顾不上接待贵客了，赶紧跑回顶层守护自己的财宝。
战争在次级位面总会以更加残酷的一面出现，简陋的装备和落后的体制难以维持王国昌盛，或许一阵风吹过就会诞生几位新王，落败者的名讳则无人知晓，距离布鲁鲁从上一个国王手中抢走这颗粪球也才短短两年。
诗寇蒂盘旋天空，低头望去，城市下层已经是一片火海，无头骑士们提着斩首大刀攻破城门烧杀掳掠，不过几万人便轻易攻破撒鲁王国的都城，而布鲁鲁麾下的士兵却连个像样的方阵都凑不齐，更别说还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诗寇蒂依然叹息一声，大概明白了诺兰先前的话，她救不了娜雅，也救不了其他无辜者，因为这里的人命比草还贱。
凯勒蒂芬妮紧搂着诺兰的脖子，喘息急促，她在害怕，魔女与混乱同行，开启了通往毁灭的新纪元，而菲米斯仍下落不明，随时可能被天父处刑。
“现在该怎么办？”
诗寇蒂扶着额头，心想那位女神再笨此刻也该跑路，她们又去哪里找，再看惑梦神使早跑得没影了，撒鲁王国也无法庇护他。
马特不知道能否逃离无头骑士的追杀，那位斩首恶神似乎才是哥顿位面的霸主，不允许任何神族与他瓜分信仰。
时间至此诺兰也不着急了，她将凯勒蒂芬妮放在草地上，似乎已经从她脸上看到了注定的结局。
“是不是对所谓的神灵很失望。”
诗寇蒂点点头，召唤魔装战甲，以准备随时可能到来的战斗，对象却不是那群无头骑士。
即便是校长大人这样的大笨蛋也开始意识到魔女究竟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她开启了一个新纪元，扯下来一块名为诸神禁令的遮羞布，让高高在上的神族不得不以真面目世人，陨落尘世。
所有人都会看到诸神并非高不可攀，它们只是一群自以为掌握着真理就以为可以永远肆意妄为的骗徒，当神灵也可以被击溃，被践踏，被取代，神话也就不复存在。
下层的厮杀声越来越近，诺兰充耳不闻，缓缓低头，看了一眼温室的柔软土壤，一只蚂蚁从她的鞋子上爬过，那是一只位面本土生命，火钳蚁，不小心被它咬伤会感到皮肤像是在燃烧般疼痛。
周围这些鲜活生命其实与脚下的蚂蚁并没有分别，诺兰也没有丝毫轻视之意，在诸界毁灭者眼中他们并不卑贱，却很渺小，就算她努力贴近地面也很难听清他们内心深处真实的声音。
因为.......
“她们的声音太过微弱。”
银发少女喃喃自语。
这就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这一点，而能够帮助他们的从来都不该是神迹，而是自己本身。
诗寇蒂费解摇头，“你在说什么？”
要想让所有人都听见你的声音就只有一个办法，踏上晋升之路，哪怕中途再艰难再痛苦也要登上尘世巅峰，跨越那些古老的神话与传说，踩着他们的尸骨，竭尽全力呐喊出自己的愤怒。
正如诺兰所说，混乱纪元没有小丑的容身之所，唯有强者才能留在这个舞台创造新的史诗，就像那个善良的女孩娜雅，怜悯和救赎对她而言没有意义，或早或晚，她们都将成为历史的尘埃。
“啊------！”
凯勒蒂芬妮突然捂着胸口尖叫，痛彻心扉，仿佛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即将消失的透明神躯更显模糊。
诺兰皱眉抬头，同样感受到了上方暴露的权能，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们还是迟了一步。
咚！
上层空间传来了一连串轰鸣，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下坠，砸穿了十数层级，在诗寇蒂惊愕的目光中，一个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芒的赤红能量体撞入温室层级，落在了三人面前，扬起大片尘埃。
“那是！？”
诗寇蒂心跳加速，握紧了手中的枪骑长矛，面前的生物没有一丝魂灵波动，但是强盛的能量冲击肉眼可见，直令周围草木干枯萎缩。
赤红能量体手中提着一个人，又或者说一具尸体，那是一个占卜师装束的黑发女巫，鲜血顺着她的长袍滴落泥土，心脏部位已被一只手完全贯穿，黯淡双眸早已失去了神采。
一位真正的神灵！
诗寇蒂的双手微微颤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面对突如其来的强敌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击，是惯用的日光突刺还是直接呼唤耀斑，她所有的卓越战技都只适用于凡人，如今的对手显然不在此列。
如果把马特和这个家伙混为一谈可是相当不智，混迹次级位面的下位神族只是空有真理却没有实权的小丑，用各种拙劣的手段来吸收信仰之力以愚弄世人，但眼前这个生物却是来自至高神庭的处刑者。
赤红能量体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如命运般邂逅的三位观众，他顿了顿，将手从女巫胸口血洞拔出，尸体随手丢在了一旁，麻木不仁的黄金瞳仅在掠过银发少女时产生了一丝波动。
“啊，诺兰大人，只是一场小小的庭审竟能得到您的伟大见证，倍感荣幸。”
对方没有开口，符文神音却萦绕温室，光是那种奇特旋律就让诗寇蒂灵魂颤栗，她对符文的认知还停留在强化武技的阶段。
诺兰纤细五指划过空气，划过浅浅空间涟漪，她扯了扯嘴角，混沌符文传达着她的嗤笑。
“审判？你已经擅自下达了判决，不是么？”
“执行完毕，就在刚才。”
赤红能量体漂浮空中，头顶浮现一圈光环，它伸出双手，掌心一线缝隙缓缓睁开，竟是两只赤红眼睛，眼球血丝密布怒目凝视，很快便盯上了虚弱的幸运女神。
愤怒之瞳似乎拥有奇异魔力，诗寇蒂只是看了一眼便浑身发烫灼痛难忍，仿佛置身于一片金色火海，无路可逃。
897.神火法庭
凯勒蒂芬妮并不在意这些，甚至没有关注殉道法官，她手足并用，费力地一点点爬到菲米斯身边，温柔抱起她温热的尸体，没有悲伤，没有绝望，脸颊却缓缓落下一滴金色的眼泪。
“又一个失格者，看来命运将你指引到了我的面前，叛神的末路！我可悲的妹妹凯勒蒂芬妮，当你逃出神庭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放弃宽恕，对于纵容菲米斯你也全无忏悔，她选择以一个卑贱凡人的身份腐烂，那么就由你来代替她承担灾厄祸世的全部罪责，我，在此宣判，赐予你断罪处决的无尽轮回！”
殉道法官的符文神音冰冷平静，就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滥用神权助长混乱，窥探未来亵渎命理，凯勒蒂芬妮犯下的罪实在太多了，但最重要的还是违背父神的旨意，能量体头顶的光轮盘旋衍射，呼应着遥远彼岸的至高神力。
哧------！
灾难骤降，缕缕阳光如一根根燃烧利箭穿过城市墙壁，将沙丘中的王国戳得千疮百孔，没有一点防备，众多无辜百姓在光线中瞬间蒸发，至高之庭而来的金色神火焚烧全城，顷刻之间球体壁垒逐级坍塌，连同次级位面那点微不足道的纷争一同埋没，整片沙丘陷入沉寂。
赤金火焰无处不在，殉道法官的庄严法庭降临尘世，权能编织而成的神圣领域充斥着炙灼圣火，对所有胆敢僭越的罪人吞吐热浪，若不是诺兰身边逸散的湮灭气焰始终保护着三人，她们早就给这座城市一同陪葬。
“判决！”
殉道法官悬浮在神火法庭中央，手持一柄燃烧的螺旋长戟朝着凯勒蒂芬妮奋力投掷，叛神之罪不是陨落就可以轻易解决的，菲米斯放弃神权并以凡人身份卑微死去，留给凯勒蒂芬妮的惩罚则没有这么仁慈。
无尽轮回即为永恒的折磨，幸运女神将被剥夺神格投入神火，一点一点焚烧其中的残存意志，不朽神躯则钉入宣罪庭警示诸神，肉体与神魂饱受煎熬，直到天父容许她陨落的那一天。
这里或许是幸运女神漫长逃避的旅途终点，但绝不会是以殉道法官所想象的结局收尾，命运自有解答，而凯勒蒂芬妮已经提前看到了，她抱着菲米斯的身体艰难回头，微微一笑。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诺兰没有回应，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飞驰而来的燃烧长戟，螺旋锋芒渐渐迟缓，好像被一股无形力量拖延拉扯，继而颤抖粉碎，化作一团火星。
“谁的罪名，又是谁的判决。”
银发少女双手环抱胸前，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在她背后是一颗颗坍缩黑洞不断撕扯虚空与现界的边际，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旺盛神火惊恐退散，躲避着吞噬侵袭。
殉道法官面色不改，抬手又是一簇燃烧神火凝聚成了螺旋长戟，这里是他的法庭，他的断罪神域，从来没有罪神能逃脱他的判决，以后也不可能有。
“父亲说她有罪，那就是有罪，而你，是唯一一个不在神庭法律约束范围的特例，因为你是虚空的主人，本不该存在于现世，请问，你是想阻止我吗，混沌之主。”
“不，这不叫阻止，这叫.......毁灭。”
诺兰跺了跺脚，死寂黑洞之中钻出数之不尽的虚空触须，它们蠕动、分裂，像一群沉默暴徒扫荡神域，相比之下放射着权能的赤金神火突然变成了弱不禁风的柔弱少女，一旦触碰到湮灭气焰就被轻易扒光了璀璨外衣，吞入虚空，变成了虚无的一部分，毫无反抗之力。
“我来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数三下，倒计时结束的时候，如果你还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会让你明白殉道在尘世的真正概念。”
诺兰撩起刘海，迷人眼眸一片死寂，解放神放令她的不朽神躯呈现出一种妖异色泽，虚空精粹流淌于晶莹肌肤之下，整个人成了一具混乱能量体，随时可以爆发灭世权威。
殉道法官神色不改，声音却有所迟疑，似乎还不明白下界所谓的威胁含义，守护神律就是父神赋予他的唯一任务，除此之外一切皆是空白，陈述，然后执行，如此死板而已。
“这是否意味着.......你选择站在母亲那一边，为什么，你这样特殊的存在难道也会被她们玷污，我，不理解，但你无法阻止失格者赎罪，就像你无法打断进化蓝图，诸神禁令本是凡人的保护伞，现在，他们都要死了。”
人，终有一死，如果活着只是为了呼吸，那么不如一同毁灭。
“你们将牢笼视为一种仁慈。”
“至少他们看不到真正的天空，也就不会自取灭亡。”
诺兰掏了掏耳朵，轻戳诗寇蒂胸膛，为新的魔女赋予符文以抵抗神火热浪。
“我，即是混沌，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不能做的事，我也永远只站在自己这一边，跑吧，小鬼，趁我还没有生气，哭着跑回家抱紧你老爸的大腿，告诉他有人欺负你儿子，有本事就亲自来找我。”
“.......”
殉道法官沉寂片刻，挥手将漫天光线收入掌心眼球，神火熄灭，神火法庭随之消失，纵使理解不能但也不妨碍他判断现状，殉道之光不是混沌虚空的对手，这是事实，哪怕他的是哥哥也不行。
脱离断罪神域，三人重返沙丘，而撒鲁王国的都城如今只剩下一堆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残骸，诗寇蒂脸色复杂，警惕地望着望着天空中悬浮的赤红能量体。
“失衡的命运天平已然倾斜，当心，混沌神王，炼狱空荡荡，诸神在狩猎......”
这时，一阵诡异波动打断了殉道法官的告诫，诺兰瞬间出现赤红能量体面前，这一刻她的体内只剩下纯粹权能，俏脸狰狞扭曲，紫炎之躯全然浸入虚空，笼罩着湮灭气焰。
狂热神火自发集聚成了十六面真理屏障，却难挡虚无蚕食，法典状的燃烧书页飞速消融，诺兰双手挥舞十指交错，一把撕开了真理具象，虚空利爪狠狠戳穿殉道法官的虚伪面庞，撕下了半张脸！
898.命途终结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不会真以为我会给你倒数的时间吧？”
混沌之主捏碎了神火化身，将手中的滚烫神力塞进口中，残暴咀嚼。
赤红能量体一阵抽搐，摇摇欲坠，追随神庭的收束光线消散天边，殉道法官的本体可不会轻易降世，若是失去了不朽神躯那么距离陨落也就不远了。
“喂，发生什么了，你还好吗？”
天父的处刑者被轰出了次级位面，可诗寇蒂却什么也看不到，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许久没有得到应答，于是眼皮跳动，小心翼翼睁开一线，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怎么会.......这样？”
沙丘中的王国夷为平地，只剩下一个个焦灼巨坑，深不见底，像是被陨石群袭击过一样，经历过神火的洗礼连点残渣都没剩下。
那颗怎么看都很不顺眼的黄金粪球连同它的主人和臣民一起蒸发，斩首恶神的无头骑士也没能幸免，空旷沙漠里的幸存者只有她们三个，与神火判决相比，次级位面的信仰纷争简直微不足道，误入这场审判就是他们最大的不幸。
随着混沌之理的消失，神性归复，诺兰身上的虚空精粹渐渐褪色，她看着幸运女神的透明身躯，右瞳微微闪烁，同样流下了一滴金色眼泪，那是克罗黛雅之眼，凯勒蒂芬妮的不朽神躯已经虚幻得像是一层薄纱。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该走了，感谢您亲自为我送行，可爱的混沌神王，就让我来缓解菲米斯带给尘世的伤痛吧。”
凯勒蒂芬妮俏皮一笑，面容安详，似是早已准备好迎接自己的未来，命理之弦在此终结。
诺兰沉默了一会，一步步走向凯勒蒂芬妮，指尖释放出强烈的虚无气焰。
“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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