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凡人的我,无法陪你们走到最后 第77章

作者:gugugugu

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

——

那个人死了。

明明是早就明白的事情了。

几百年前他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在意呢?

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女士穿过集市,顺着阶梯往上走,树荫婆娑晃着她的眼睛,她略微掀开面具,咬着那红润的糖葫芦,山楂的甜味在舌尖炸开,回卷着微微的青涩,蒙德城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便是连味道也没有改变。

青涩而甜。

“咳。”她咳出血来,鲜血与冰糖葫芦混杂在一起,两处鲜红。

阁楼上。

旁观。

迟到。

女士觉得自己的一生都似乎在阁楼上,在高处,向下俯视着,永远地俯瞰。与人类格格不入,鲁斯坦死之前她是这样的,鲁斯坦死之后她也是这样的,她埋藏了少女,但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

迟到也是。

阁楼上。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每个雨夜每个黄昏每个清晨,当鲁斯坦赴约出现在广场时,她伫立在阁楼上,冷眼旁观;西风断了书信,少年死在谷底,她亦是在教令院的阁楼上。

此生是如何与清野风吟走到刀剑相向的结局?

女士自审过去。

那个水手的死亡也许是导火索,或者说是压垮毛驴的最后一根稻草。

水手的死亡,让清野彻底看清了他与女士走在不同的道路。

道路理念的分歧,是最本质的分歧,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如同陌路了。

要么他杀死她,要么她杀死他。

水手死的时候,她也在阁楼上;清野风吟死的时候,她也在阁楼上。

平静地看着他们死去。

就像五百年前一样。

温迪说的对,清野直到死也不肯坦白自己的身份,是他的温柔。

若自己能一直无知,什么都不知道,那自己便能继续走下去。

和平常没有什么。

亦不会流泪。

最后一口糖葫芦吃完了,女士也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她走的很慢,已经是接近午后了。

这是一处被废弃的风神像,靠近城墙。

残薄的阳光覆盖在墙壁上,浓郁的爬山虎与青苔塞满了砖块间的所有缝隙,那神像就靠在城墙的边缘,爬山虎的枝叶投下暗绿色的影子,与闲碎的阳光混杂在一起,让人看不清晰。

那神像很古老了,也很残破,大片大片被锈蚀了,许多地方被焚烧成了焦炭,焦痕的形状像是一只只翩跹的蝴蝶。

——‘我会让你带走神之心。’

‘如果你再回到蒙德,我会真正杀了你。’

巴巴托斯的话尚回响在耳中。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

‘因为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交易。’

‘清野风吟的那颗心脏,我会让你带走,我尊重他的遗愿。’

女士还记得蒙德风神说这话时候的样子,背对着自己。

微冷的海风吹拂着她细长的辫子,手指攥紧天空之琴的琴弦,能看到浅浅的青筋,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知道她单薄的肩膀颤了颤,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说完的语气像是咬着牙齿,声音很低沉,低沉得像是沙沙的风。

原来神也会伤心。

过了很就,那个风神又道,‘鲁斯坦有东西留给你。在后城墙的那座神像下。有什么内容,我没看过。'

声音很低。

‘什么?’女士很意外,瞳孔放大,“鲁斯坦...?”

半晌,风沙沙地从他们之间吹过。

“《果酒湖的雨夜》。风神道:“这首歌所讲述的故事,是一对恋人因战争分隔两地,书信不通,与是风就成了他们之间的信使,‘带走酒的香气’‘带来凯旋的消息’。”

“你们那时候也失去了联系吧,因为战争分别两地。但其实他一直在给你写信。从没有间断过。”

"...?"女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温迪垂着眸子,似乎是在回忆,

“五百年前,深渊怪物入侵蒙德,幼狼每日厮杀在城楼上,从清晨到日暮,到了日头熄灭,黄昏晕染层林,他脱去了甲胄,便开始给你写信。”

“书信是不通的,于是他将那些信埋进了风神像前的土囊里,他向风祈祷着,请把信寄给罗莎琳请把信寄给罗莎琳请把信寄给罗莎琳..”

温迪侧过身来,苍青色的眸子闪烁着哀伤的光,她轻声道:“...和那首歌唱的故事一样,风是他们的信使...”

她顿了顿,低下头来,咬着牙齿,“【我】是你们的信使。现在我要将那些信交给你。”

“鲁斯坦一直遵守着他的诺言,即使死亡将近。即使生命停歇。”

什么。

什么。

罗莎琳怔住了。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再进一步地开裂。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一直在给我写信,只是将信交到了风中。’

‘他遵守了承诺,迟到的只有自己’

为什么。

他为什么如此的蠢笨,如此的不知道变通,在广场上也是,如今成了副团长也是...广场上等不到你就别等了,信传达不到你就别写了啊...

为什么。

丑陋的只有自己。

女士惊愕地发现,风神的眸中似有泪光。

晶莹的泪光倒映着初阳的晨曦,流淌在那翡翠色的眸子中,巴巴托斯垂着头,肩膀轻轻颤抖着,

“这不公平,我只是想要,想要与她重逢而已,我只是想要和她再见一面而已,我的要求又不高,我只是想与友人喝上一杯而已,我没心没肺是个酒鬼,我很容易打发的...为什么见一面就要分别,为什么我只是诗歌故事中传信的风,为什么?”

“你们的故事美好得像一首诗歌。”

巴巴托斯注视着女士的眼眸,

“罗莎琳.克鲁兹希卡,你亲手毁掉了这段乐谱。”

这就是温迪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那个小贩说的话,还回响在女士的耳畔:

书信是记忆的形状,食物是记忆的味道。

如今她已经尝过了酸涩甘甜的糖葫芦,那么记忆的形状又是什么呢?

那些信就埋藏在神像座下。

微冷的风沙沙地吹拂着爬山虎的枝干。

土囊一点又一点地挖走,纤细的十指探入松软的地面,她蹲下了身子,长裙拖在地上。

洁白剔透的指甲沾满了污垢。

也许能用更简洁的方法,但她还是打算用手。

用肌肤去感触。去感触这份心情。

最外层的土囊是松软的,因为昨夜刚下过大雨,到了里层的泥土开始慢慢干燥,坚硬起来,现出深红的颜色。

记忆的形状是什么...?

鲁斯坦最后留下了什么信。

是道别吗?

也许是道别吧。

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道别过,少女永远地迟到了,他们之间缺一个道别,在道别的话里,他会说些什么呢?

女士还带着那个水时计。

剔透的玻璃瓶里,计算时间的沙漏早已停止了,鲁斯坦曾经说过水时计走完一周,便能再次相见了,但水时计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周了,他们依旧没有相见。

他那时候在打仗吧。

按照他那愚笨的脑子,也许最后写的信,只会干巴巴地聊打仗的内容。

罗莎琳能够想象地出来,比如今天又杀了几个丘丘王者啊,又搞定了多少深渊猎犬啊...事无巨细地将这些事情阐述下来。

他乐此不疲,呆愣而又单纯,像是一块永远也醒悟不了的木头。

无论是怎样的信,无论是怎样的内容,在开头,他总会老套而坚持地用一句:

【亲爱的罗莎琳女士,你好】

作为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