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ugugugu
女士一直擅长躲藏,在还是普通少女的时候,她藏在广场的阁楼上,向下窥望,幼狼的鲁斯坦都没能发现她。
很显然,五百年后,清野风吟也没能发现她。
她并非是有什么残忍的癖好,像那个行刑官一般,以观赏他人的死亡为乐。
女士的目的简单而又纯粹,便是继续‘钓鱼’。
她一直没有忘记此行前往蒙德的目标,那便是夺取‘风神的神之心’
愚人众盗走天空之琴,只是因为风神想要平息龙灾,需要天空之琴。
他们盗走了天空之琴,只是为了引风神出来。
现在,天空之琴在这个将死的少年手中。
女士很容易就能猜出他的目的。
他之所以还在苟延残喘,之所以假装死引愚人众离开,就是为了在弥留之际,将天空之琴交给巴巴托斯。
女士要利用这一点。
等风神现身的时候,趁她情感动摇的时候,展开突袭,挖走她的心脏。
直到死亡,依旧还想要去拯救蒙德么,孤独地死在沙滩上...女士注视着那生命亦如残烛的少年,微微垂下了眸子。
又是巴巴托斯。
那个无用的神明,这个无用的城市,值得你们献出生命吗?
无所谓了。
女士要利用少年的死亡。
她已经不是曾经的罗莎琳了,她已经将少女的一切埋葬在那场大火中了,她的心也如灰烬。
为了实现理想,女士早已决定去蔑视一切,利用一切,道德也罢,自由也好,这个少年的生命也好,都将统统化作大火中的柴薪。
她终将点燃这个世界。
只是。
夜幕慢慢褪去了,一同褪去的还有今夜的潮汐,冰冷的浪花一朵又一朵死在礁石之上,它们的尸体被离去的月亮拖回水中,只在沙滩之上留下一道一道泪水般的痕迹。
清野风吟孤独地躺在泪水的中央,呼吸越发的停滞,他将一个人迈入坟墓。
只是,她有着莫名的既视感。
海滩上只有清野风吟一人,只有那个少年,他的同伴,朋友,西风骑士团的那些骑士们统统都不在,只有那个少年孤独地死去。
他肯定很冷吧...?
就像五百年前死在谷底的鲁斯坦一般。
鲁斯坦离开的时候,也想有人陪伴他吧?
但自己不在。
她在须弥,她在生他的气,她没能赶上他的死亡。
她又想起了曾经的那些日子,每一个黄昏和清晨,她也是躲在高高的阁楼上,观察着那个叫做‘鲁斯坦’的少年,从清晨到夜幕。
无论被放了多少次鸽子,那个笨蛋每次都来了,他说这是骑士的诺言,直到那天暴雨,滔天的雨水浇灌在少年单薄的身上,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像是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狼。
——那时候的少女,也是这样在高处。
女士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挥去这莫名其妙的既视感。
一切都结束了,今夜过去之后,
缠绕她多日的杂念都会消失。
真是美丽的夜晚。
淡青色的眸中倒映着银灰般的月光,女士轻声叹道。
天慢慢亮了,最先褪去的是铅色的夜幕,海平面慢慢被染红了,条条道道的熏色匹练铺陈在空中,海岸慢慢地亮了起来。
世界即将破晓——
并不温暖的晨光披在了少年的身上,清野风吟微微地颤了颤眸子,手指动了动。
终于出现变化了。
女士安静地观察着他,并留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许是回光返照,少年睁开了眼眸。
他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也许是出现了幻觉,也许只是死前的喃喃自语。
“哪有什么满不满足的。”他轻声道。“我不想再瞎折腾了。”
女士见他说话的模样:少年低着头,眸子晦暗,肩膀也是耷拉着的,双手无力而自然地垂落,他似乎很疲惫,很疲惫。
像是一颗内部已经腐朽了的老树——女士有这样的错觉,一颗腐朽垂落的老树,树叶枯黄,高大的树干中心已被虫蚁啃食殆尽,悠久的岁月摧毁了树的一切。
这不像是一个少年人死前的反应,他明明这么年轻,却死在了崭新的年华,他的语气应该更多的是不甘,愤懑,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耄耋老人般疲惫不堪。
他很累,他很孤独,他不想坚持下去了。
“下辈子,我不想这样了。”
清野道。
“我想要开心快乐地活一生。不想做这么多事情了。”
“没心没肺开开心心,谈一个老婆,平平稳稳地过一辈子。”
面对自己的死亡,没有愤怒,没有悲怨,少年只说他想要开心快乐地活一生。不想做这么多事情了。
平平稳稳地过一辈子,谈一个老婆,没心没肺开开心心——这只是很平常平常的事情,是很轻易就能做到的事,但却是这个少年的梦想。
失去心脏的少年垂着脑袋,和熏的海风拍打在少年的身上,他面朝大海,说这话的时候,落寞地像是一只小狼。
为什么,他不愤怒不憎恨呢?
女士的心化作了灰烬,她深深怨恨着这个世界,而少年失去了他的心脏,他却只是落寞和疲惫。
“我马上就要死了,你可以把那份记忆给我了。”
没头没脑的话语。
女士听着他那近似喃喃的话语,轻轻地抿了抿唇。
但他的确是要死了。
女士能感受到残存的生命气息在少年躯体中迅速褪去,他现在之所以还很说话,还能动作,也许只是因为‘回光返照’罢了。
少年已经失去了一切,只剩下残存的一点时间了。
在生命的最后,他想用这点时间做些什么?
女士有些好奇。
他慢慢撑了起来,身子很迟缓,背后是一片平整的礁石,他利用其支撑着身体,让自己不会倒下,他面朝着大海,顿了顿,向着远放招了招手。
果然,一切不出女士所料。
天空之琴。
风托举着天空之琴,降到他的手上。
女士已经准备好出手了。
她不会忘记自己的正事。
绯红色的眼影下的眸子,冰冷一片,她平静而冷漠地俯视着这一切,冰元素在掌间慢慢地汇聚,只要等那蒙德风神出现在海滩,她便会展开突袭,夺走神的心脏。
时间慢慢地过去。日头越升越高,海岸也越来越亮了,少年的生命已是陌路残烛。
出乎女士意料的是——
少年什么也没有做。
清野风吟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靠在礁石上,似乎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情,他嘴角似乎在微笑,噙着笑意,海风吹过他的身体,他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轻轻地拨动了琴弦。
在生命的最后,没有怨恨没有憎恶,他甚至在微笑
,尽管疲惫不堪,但少年依旧爱着这个世界。
爱着日出,爱着蒙德,爱着这片大海。
他只是想要为它们唱唱歌。
“..什么。”女士轻声道。
歌的旋律,既熟悉又陌生,那来自灵魂深处,来自记忆废墟中被封存的小木箱,木箱里落满了灰尘,结满了厚厚的蜘蛛网,但那些音符就藏在那小木箱里。
人理曾经说过,人类很奇特,有些触觉永远也忘不了,比如味道,也比如声音。
远在异乡,吃到了家乡的菜肴便想起了童年的,想起了巷子口的大槐树想起了村口的樱花,听到了乡音,便想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旧友,记忆真的是很神奇的事物。
无论你怎么忘记,怎么埋葬,怎么离开,哪怕你也早不是你,你一辈子都改不了你的口味,你一辈子都忘不掉你的乡音,你始终都深深地思念着那个人。
「西方的风会带走酒的香气」
果酒湖的雨夜。
天空之琴的弦色悠扬而又宁静,轻盈得像是风,熏暖的春风吹过蒙德的街道,吹过黄昏下的蒲公英,也吹过了许多许多的时间,那个金发的少年微笑地注视着她:
“唱的很好听,是果酒湖的雨夜吗?”这是少年对少女的第一句话。
「山间的风带来凯旋的消息」
“有什么烦恼可以向我倾诉,为女士分忧是骑士的职责”
【远方的风牵动着我的心】
“鲁斯坦,你呢。女士?”
【沙沙地唱着我对你的思念】
“你为什么又要掐我?”
【这些伤疤渴望你温柔的爱抚已久。】
“可我没有开玩笑啊”
——“我想要握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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