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105章

“……还是说只要我们将自己视为不存在的人，将自己视为无形的幽灵就可以回避掉这种死亡，视为……没有违背你的规则……吗？”

注视着利库用力抓在自己头皮上的十指用力的紧握着，苏尔轻声的发问着。

并不是随意的否定了利库的计划，苏尔甚至是在用心的思考过了每一处角落后才更加的无法认同，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战斗，无法以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去踏上战场。

第二百三十四章 信念

苏尔是清楚的——哪怕利库再怎么抗拒他的计划，再怎么愤怒，这个男人最终依旧还是会站在他这一边。

只因为在利库的计划中那最根本的问题无法得到解决……凡人无法触碰星杯。

即便真的计划施行成功贯穿了整个星球与精灵回廊释放出星杯又如何呢？

人类无法捧起那座奖杯，无法赢得真正的胜利。

而利库刚才的挥拳也不过是一种无法压抑的痛恨，对于自己无能的痛恨，还有对苏尔将自己与他人的生命视为棋子的痛恨。

但苏尔却并不疼痛。

“放弃那些美好的幻想吧，利库”，站在利库的面前，苏尔平静的说道：“神灵种拥有将世界上的一切全都视为一场游戏的实力，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胜利，然后生存。”

“……像你计划中的那样，要将我们以前做过的事情再次扩大，命令着更多的人向着胜利赴死吗？”，利库慢慢抬起头沙哑的反问着。

“啊，那正是我要做的事情”，毫不犹豫的给出了回答，苏尔感觉那些名为怯懦与犹疑的东西正渐渐从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里消失，他已经做好了觉悟。

“不需要去当不存在幽灵，也不需要将黑灰涂抹在身上去诱导那些强大的种族，更不会将自己的存在从人类中抹除，我要将我要做的事情摊开在每一个人类的面前，告诉他们将会因为什么而死。”

“人类前进在由无数不畏生死的英雄以血肉铺就的通天塔上，每一步都踏着前人的尸骨，不再以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这种虚假的幻想来欺骗自己，人们的牺牲应当得到实质的回报！”，苏尔压低了声音嘶吼着。

“把所有人的灵魂在这场战争中锻打为一个整体，塑造出属于整个人类的精神，人类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武器，名为神灵种的武器！哪怕牺牲再多也要将胜利从那些不知道珍惜的蠢货们手中夺走——胜利就是一切！”

胸肺快速的起伏着，苏尔将双拳紧握。

“……这不就和我一样了吗？”，呆呆的看着形神激动的苏尔，利库突然苦笑着说道：“要么胜利，要么灭亡，比任何人都要任性……牺牲……”

说到最后，利库自己也失神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苏尔所描述的那种未来下人们心怀着热血与对未来的希望坦然赴死的模样，前赴后继。

“啊，牺牲”，如同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一般，苏尔称颂般咏叹着：“多么漂亮的词语啊，然而它每一次出现却都伴随着悲哀与伤痛，无论是为了什么而出现的牺牲，如果后面不跟上回报这个词语，那么悲伤就会变得更加悲伤，痛苦也会更加痛苦，有的时候甚至会让牺牲变得太过沉重，沉重到没有人可以负担得起——沉重到只有将它抛弃才可以站起身来。”

“所以牺牲必须是要有回报的，要让它具有价值，这正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利库”，将溢散的情绪暂且收敛下来，苏尔半跪在利库的面前沉声说道，“比起牺牲来说，让牺牲变得没有意义才是最应该痛恨的事情。”

“……那会死很多人”，利库低声说道。

“会死也许超出你想象的人”，完全没有掩饰与欺骗的意思，苏尔将一切撕开在利库的面前，“除了保留下的火种以外，或许会死到你心中觉得麻木，或许会死到你开始怀疑我们最开始所宣称的希望到底还存不存在。”

“没有什么事情比免费的更不会让人们去珍惜了”，将利库的手掌从他的头上拿下包拢在自己的双掌之间，苏尔用力握紧利库粗糙的手低声说道：“集落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些年真的多亏了你……”

“啊，你已经知道了吗？”，利库苦笑着说道：“是柯儿告诉你的吧？真是……人心真是复杂啊，完全看不透呢。”

话说到最后，利库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去了一般，整个人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发出了疲惫的感叹。

在经过了几年的发展后，利库所领导的这一支集落本身就是势力最大的一股人类力量，如今在几年里汇集了不少投奔而来的人类以及集落里的人本身自然繁衍后甚至已经快接近十五万的数量，本身勘测好的几个备用安全点早已被启用成为了居住地，而这飞速增长的人口带来的还有许多不同的杂音，甚至越来越大。

森精种暗中提供的物资所带来的衣食无忧的生活以及不必时常外出远征的安全感似乎让许多人忘记了他们正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更让苏尔感到愤怒的还是这样觉得的人并不少。

紧跟着愤怒的却是深深的无奈，即便在资讯繁多的现代社会愚昧的人依旧占据了大多数，更何况在这个堪称原始的世界里呢？

早慧与聪慧并不代表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管理这些逐渐变多的同胞与倾听并满足他们的需求早已让利库与柯儿感到身心俱疲，他本就不是精于人心的性格。

“会没事的”，用力握着利库的手掌摇了摇，苏尔坚定地说道：“我来向他们宣告新的希望，让人类变得伟大的计划——也只有我才可以！”

同样如天方夜谭般的，那个由苏尔构想，再由狐疑之神与欣可完善的计划。

赶在利库下意识的想要挡在苏尔前面的话语说出前，苏尔便抬高了声音盖了过去。

良久之后，利库才沙哑着声音说道，一字一顿的，吐露着苏尔的未来。

“……你会死。”

“我会死。”

苏尔毫不犹豫的肯定着。

“我会被他们的孩子痛恨，被后人咒骂，被塑成雕像遗臭万年……因为必须这样做”，注视着利库的双眼，苏尔的话语中没有一丝迷茫，也没有一丝迟疑，“汇聚全部的力量，用人类自己的神灵夺得唯一神的宝座，好好的嘲笑一番那些自大的家伙们那个时候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吧，这就是为了活下去的……我们的挣扎！”

感受到了，那份利库反握着他的手掌的力量，苏尔咧开了嘴角迫不及待的笑着。

第二百三十五章 局势

获得了利库的支持对于苏尔来说是一股足以安定内心的力量，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里，苏尔最为在乎的人类也只有那么几个，利库，柯儿，克莱恩，莱尼……

即使他们什么都不做，但只需要站在苏尔这一边就足以让他变得坚定，说实话如果利库始终反对并站在他的对立面的话，虽然苏尔最终的决定依旧不会改变，然而心中的确不会太好受就是了。

到了那种极端的情况，最有可能出现的也许就是苏尔带着愿意支持他的那一批人从集落中离开……或许利库已经察觉到了这种可能，因此才没有坚持下去？

最起码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苏尔总感觉利库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始终维持着一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状态，而他也干脆就当做没有发现处理了。

计划的实行并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开始的，需要预先的准备，也需要恰当的时机，而在回归集落后的近一年多的时间里，苏尔一直在努力的融入到集落之中，毕竟他之前离开集落实在是太久了，好在有着熟悉他的人的配合，这个过程倒也没有太过艰难。

已经壮大的族群重新回想起了四年前那个聪慧且足智多谋的少年，连带着不少对苏尔的印象仅存在于他人描述的人都有了确切的认知。

一边有条不絮的推进着准备工作，一边又耐心的等待着合适的机会出现，吉普莉尔在苏尔与利库那一天的对话之后没过多久就重新返回了天翼种的国度，直到现在也不曾出现。

明明之前还对苏尔要做的事情抱有着十二万分的兴趣，哪怕忍受着身体缩小后的虚弱感也要抱着便携式恢复装置跟在他的身边，然而现在却仿佛忘记了苏尔与欣可存在一般，连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宝贵收藏都丢在了脑后，这样完全异常于那只粉发天翼种性格的事情在苏尔于某个时候突然意识到吉普莉尔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时显现了出来，但无论是他还是欣可却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貌似平淡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能被她姐姐关在修复施术室里恢复身体出不来了吧，也有可能是想要快一点恢复到最强的形态’——这样的猜测在私下里苏尔也曾经开玩笑般提起过，但无论是他还是欣可却都不相信原因只是这样。

或者说，他们对吉普莉尔的离去早有预料。

鲜红的天空除了被阴云与黑灰覆盖的时候以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其他的颜色，同样不变的还有永无止境吹刮着的寒风，它们只会冷……还有更冷。

独自站在这处集落与外界交集的通道里，最高的高度也让这里拥有了独一无二的开阔视野，这里本来应该时刻驻守着两个人作为警戒，正被苏尔一手扶着的有着巨大镜片的黄铜望远镜正是他们得以查探那些强大种族动向的重要工具，然而这么重要的地方此刻却只有苏尔一人呆在这里。

并不需要这笨重的工具，也不需要使用欣可为他制作的那些装备，仅仅只需要肉眼苏尔就可以看到视线的尽头那不断炸起的彩色光辉，与只为了好看的烟花不同，那些看似美丽的东西诞生的瞬间就意味着生命的死亡。

战争的烈度再一次升级了，甚至升级的原因还与苏尔有关——最起码当欣可一脸奇妙的念起那份从森精种中传来的情报时，苏尔也错愕到了不敢相信现实的地步。

幻想种与地精种结盟了，连带着本就与地精种关系良好的巨人种在内，这个以地精种为主体的强大同盟甚至直接对天翼种发起了一次伏击，造成了从诞生开始便极少有损失的天翼种当场失去了几位姐妹，而原因则是从幻想种那里带来的消息——有天翼种与森精种联合起来在狩猎幻想种并收集幻想种的核，收集的理由未知。

对天翼种的伏击更是这个联盟对于多数幻想种因此投奔而来所作出的回应。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苏尔就想起了当净化之水克里拉特提尼死去的时候那些冲天而起划破天际的流光，是它们将消息送了出去吗？

很明显无视了苏尔的存在，哪怕吉普莉尔当时已经说出了祂无法理解的话语也被视为了玩笑之言，对于那位幻想种来说苏尔始终只是一只不值得一提的虫子，天翼种与森精种也不过是在玩着无聊的游戏罢了，这里面一定有着他无法得知的隐藏的极深的秘密。

抛开反复确认了人类一点也没有出现在各大种族的情报里后，一边长长的舒了口气庆幸着，苏尔与欣可多少都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被地精种，巨人种以及幻想种这三支已经拧在一起的力量所展现出来的威力给吓到的毫无疑问是森精种，或者更直白点说就是森神凯纳斯，这位神灵种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位陨落且退出星杯游戏的存在，在恐慌之余也加大了对整个森精种鞭策的力度，过高的压力也为欣可暗中收拢自己的人手提供了不少机会。

抛开惊弓之鸟般的凯纳斯暂且不谈，同样被吓了一跳的还有与巨人种处于常年交战状态的龙精种，为了避免成为地精种联盟的下一个重拳出击的对象，同时也为了与地精种开始大规模制造的飞航舰队相对抗，森精种与妖精种这一对万年盟友间便迎来了新的朋友——龙精种。

至于痛失姐妹的天翼种自然不会就此将苦果咽下，哪怕对于这些以战争为生，以死亡为乐的疯狂生命来说，死于这样激烈的战争反而才是一种荣耀，但是死了就是死了，看不到了，也无法再交谈了。

因此天翼种疯狂的报复了地精种位于地表的城市，然而早有预料的地精种却提前撤离了城市中的所有族人，最终天翼种只能狂暴的将地精种的那座城市扬为灰烬后便选择暂且撤退。

在战神无意出手的情况下天翼种自然不可能直接追击至地底深处，而她们自己也恳请战神将这份复仇的机会留给她们自己。

一时间整片大陆竟然有了种战成一团的感觉，但却又保持着某种隐晦的克制。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迁徙

“……近了”，嘴里喃喃自语着，苏尔不断的在脑海里思考并揣测着那些已经战成一团的种族接下来最有可能出现的动向，还有战场位置的偏移。

轰！！！

甚至是在强光与爆炸的光火出现后好一段时间，爆炸的声响才慢悠悠的飘了过来，又过了几秒后才抵达的则是已经被烤的炽热的风还有风中被卷起的砂石与尘土，还有那些莹绿色的……

！！！

苏尔脸色骤变，当看到那些被席卷而来的莹绿色的光芒时，他第一时间便条件反射似的转过了身去蜷缩着身体以罩袍挡了下来。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被现杀的精灵种残骸，如果被这么迎面盖一脸……那可能就不是皮肉之苦的事情了。

尽力将身体蜷缩到最小，苏尔呼吸着自己特意保护起来的这片小小空气，好半天后，那些被气浪推进哨点的尘埃与黑灰才算安定了下来。

重新站起身，苏尔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还有落满了灰尘的望远镜叹了口气，好在那巨大的镜片倒是没有被打碎，也没有被刮花多少，现在只需要扭过头就可以看到位于大地上那深陷下去的凹坑，连眯起眼睛都不需要。

与之前的任何一次攻击相比，这一次的爆炸都要比之前来的更要危险，哨点本就开阔的视野变得更加开阔了，远处之前还会遮挡一部分视野的连绵高耸石柱现在彻底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凹陷下去的弹坑，表面光滑无比。

最令苏尔感到好笑的则是那道被强行制造出来的尖锐石山，打个比方说就好像在一块方正的黄油上有勺子挖去了半个圆球，随后又在紧挨着这个圆球的地方又挖去了半个圆球，最后出现的奇景就是眼前这副模样——一道比之前低矮了很多的锋利石山。

如果在之后的大战中这处地形没有被再次改变的话，那么在重新绘制的地图上面苏尔已经为这处地形想好了名字……就叫做刀锋山好了。

远处是一只龙精种与一只巨人种在交战，对于这些耐力近乎无限的种族来说，这次小规模的战争甚至才是刚刚开始，处于互相试探的地步，然而仅仅只是他们之间彼此试探的步骤却已经将战场扩大到了目前距离集落很近的位置。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甚至有可能就是下一瞬间，他们打出的流弹就会将集落通向地表的山体全部抹去，好在早在之前发现一只龙精种与一只巨人种在远处相遇并交战后，集落便第一时间开启紧急转移去下一个安全点的程序。

仿佛一个趴着的巨人沉重的翻了个身，五年来安稳平静到甚至不像是在这个战争与死亡充斥在一切之中的世界里的生活被毫不留情的直接撕碎，连带着被撕碎的还有不少人美好的幻梦，死亡悬挂于头顶的感觉让他们终于回想起了自己正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冰冷世界里，还有自己的弱小无力。

这五年多安稳与平静的生活为集落带来了大量的婴儿，暴增的人口也意味着新的希望，然而在这种紧急转移逃亡的时候，这些婴儿里年龄最大的也只不过是可以满地乱跑的程度，年龄更小的甚至只能被父母背着或抱着，再加上那些需要带走的物资与用具，哪怕站在哨点里，苏尔都仿佛听到了那些环绕在下面山洞里的婴儿哭声。

这些人类未来的希望如今还是在地上滚来滚去玩的程度。

虽然可以通过森精种方面的施力来让这只龙精种与巨人种的战场偏移，以此来避免到这么一次繁琐且危险的迁移，但是苏尔却没有选择这样做——毫无疑问会有人死在这一次的迁移途中，毕竟哪怕将人类划为食谱中一员的兽人种已经退出了大陆，然而出没于这片大陆上的危险却从来都没有减少过，苏尔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需要一些鲜血来让那些忘记了自己位置的人们团结起来，他需要那些沉浸在美梦中的人们睁开眼认真的注视这个世界。

近了，近的不止是龙精种与巨人种的战场，还有那个注定要以漫长的时间去实施的计划，眼下也终于可以踏出第一步了。

苏尔听到自己的身后有着故意踩踏出来的脚步声，就仿佛过去孩童时的自己只需要听到楼道里的脚步以及腰间钥匙碰撞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出回来的到底是父亲还是母亲一样，从那股独特的步调中苏尔也知道了上来的到底是谁。

“下面怎么样了？”，没有回头，苏尔直接出声问道。

“比你想象的要好很多，看样子仅仅五年的短小时间还不足以让人类这种寿命短暂的种族把一切全部忘记呢？”，摘下了戴在头上的罩帽，欣可轻笑着说道。

“……他们要是全部忘记了我现在才会更头疼啊”，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说实话在听到欣可带来的消息后苏尔还是不可避免的松了口气，多少有点欣慰。

哪怕巨人翻身翻的有点困难，但是巨人却在很短的时间里抛掉了身上那些没有用的零件，动作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敏捷，这也就够了。

“利库那边怎么样？”，苏尔又问道。

“利库与柯儿还在下面组织转移，不过不必担心你交代的事情，我有注意到他的行动”，欣可走到了苏尔的旁边继续说道：“等之后迁移完成后他应该就会带着不少愿意投身于事业的人一并过来。”

“没有太多吧？”

“没有太多。”

“那就好。”

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实话在目前的计划初期苏尔并没有打算引入太多的人，哪怕并不打算对整个人类保密，然而计划最开始的部分确实用不到太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