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醒天绝
有些放心不下的蓬莱山辉夜起身踱步走到窗前，推开紧闭的窗户向外张望了去。
当她看清那正与绯鞠打斗之人到底是谁后，瞬间就瞪大了一双美眸，玉手不禁抬起掩住了红唇。
“永琳？那是，那的确是永琳啊！”
“怎么会？永琳为什么会来地面上？不是说，月之民是不能随意出入月面大结界的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叫铃木竹,我是铃木悟的女儿!
夜半，蓬莱山辉夜的房间内。
上一刻还在如仇人般打生打死的绯鞠和八意永琳，现在却已经开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茶了。
而能让两个彼此都不会轻易认输的强者摒弃前嫌的人，则正是此时静静地坐在一旁的蓬莱山辉夜。
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出手帮着绯鞠一起解决掉今夜这难缠的对手，但在看到对方是自己的老师八意永琳后，便立刻放下了这几近欺师灭祖的念头，转而改为了拉架。
而那时绯鞠和八意永琳正打得难分难解，蓬勃爆发出的威压气势步步攀升，两人俨然已经到了兴头上。
但清楚知晓八意永琳手段的蓬莱山辉夜却对绯鞠能获得胜利不抱任何希望，或者换了自己的便宜老爹铃木悟来还能有点悬念。
为了避免绯鞠和八意永琳之间发生‘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人家人’的惨剧，少女觉得自己必须该行动起来做些什么了。
蓬莱山辉夜虽不是战五渣，但也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冒然插手到其中去。
而光靠着大喊大叫什么的虽然可能有效，但作为月之公主的蓬莱山辉夜却根本做不出如此丢脸的事情。
然后，还待在藤原府中各处观望的妖怪们就倒霉了。
他们看到蓬莱山辉夜自己主动走出院子后抑制不住心中的歹念便一窝蜂地冲了上去，撵着故作弱小的蓬莱山辉夜一阵乱窜引起了绯鞠和八意永琳的注意。
不管是绯鞠，还是八意永琳，她们两人心中都是极为重视蓬莱山辉夜安全的。
当下便舍弃了对方，一个弯弓搭箭远程射杀，另一个只身提刀杀入开无双，没个一分钟就将这一群尽皆高级妖怪的歹徒们屠杀一空。
而蓬莱山辉夜也趁着这个两人分开的时间差制止了她们的战斗，在绯鞠与八意永琳都很疑惑地情况下领着两人回到了屋中。
尽管战斗已经被阻止了下来，但绯鞠和八意永琳却依旧在提防着彼此，之所以没再次动手完全是在等蓬莱山辉夜做出相应的解释。
蓬莱山辉夜看了一眼面前这互相瞪着似乎在比‘谁先眨眼，谁就输了’的绯鞠和八意永琳，不由得叹了口气，十分不解她们为何会如此敌对。
虽然她自己并未留意，但绯鞠和八意永琳却都敏锐地察觉到了蓬莱山辉夜对除她们自己外另一个家伙的亲近态度。
而绯鞠和八意永琳都是看着蓬莱山辉夜长大的，并且在她身上倾注了很深的感情，此时遇到感觉与自己属性和设定有重复交集的家伙自然十分警惕。
“才不会把阿竹交给别人！”
“谁也别想夺走公主殿下！”
绯鞠和八意永琳各自的眼瞳中流露出了锐利的神采，互瞪着的双眼之间似乎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电光火花，导致屋内的气氛也愈发地压抑了，剑拔弩张。
“啪啪啪！！”
眼见再这样下去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的蓬莱山辉夜轻轻地拍了拍小手，将两人的注意力暂时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好了好了，都先放松点，大家都是自己人。我知道这其中有很多隐情需要解释，但今晚夜色还长，时间足够充裕的。”
然后，蓬莱山辉夜就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真正身份向绯鞠全盘托出，详细地说明了自己现如今的戴罪之身。
“月之公主吗？还真是第一听说月亮上也有人居住。”
绯鞠在了解了蓬莱山辉夜为何会被流放到地面上后对此并不怎么在意，而是只盯着少女问了一个问题。
“其他的事情全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关于阿竹你的事情，铃木大人他全都知道吗？”
面对绯鞠凛然的眼神，蓬莱山辉夜的身体僵了僵，艰难地摇了摇头，如犯错了被抓到的孩子般小声喃喃道：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还不知。”
绯鞠深深地看了蓬莱山辉夜一眼，临离开前，叹息了一声：
“哎，此事还是你自己找铃木大人说清楚吧。虽然大人为人冷然，但心中对谁的在意却都不曾少了哪怕半分。”
蓬莱山辉夜闻言不由得陷入了回忆，想起了自己还是婴孩时的无数个夜晚，都是老山翁替她细心地掖好了被子，每天出去打猎也尽量变着法地拿回新样式的食材。
这一切，让在月之都自小就没感受过父爱的蓬莱山辉夜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其中，变着法地各种撒娇黏人，宛如真就回到了那个年龄一般。
再后来自己长大了，也就陪着父亲大人下过几盘子棋，替父亲大人泡过两三次茶，还在与稗田阿礼学习的过程中惹父亲大人生气。
然后，此次出来游玩她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将老父独留深山竹林中一人过活，也不知道他天冷了有没有好好生火，有没有遇到妖怪的袭击。
一时间，蓬莱山辉夜才感觉到自己是有多么不孝，又有多么想念那片幽静的竹林，想念自己的父亲大人。
热乎乎的眼泪不知何时已经盈满了眼眶，顺着光滑洁白的面庞缓缓流淌了下来，让下意识抬手擦拭的蓬莱山辉夜回过了神来。
“我叫铃木竹，我是铃木悟的女儿！！”
对着绯鞠离去的背影，蓬莱山辉夜大喊出了声，让猫娘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但却并没有回头。
“公主殿下……”
八意永琳看着流泪的蓬莱山辉夜，虽然还不知道公主几个月来在地面上生活的到底如何，但眼下看来肯定是遇到好人家了。
她从怀中拿出手绢递给了蓬莱山辉夜，身体略微靠近对方坐了坐，抬手轻拍着少女的后背安抚着。
“永琳，我，我想家了……”
“不是，不是月之都，而是在地面上的家……”
看着泪眼婆娑的蓬莱山辉夜，八意永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说道：
“看来公主大人来到地面上也并未受过太多的苦，说出来吧。跟我讲讲你的经历，能让公主殿下如此放在心中挂念的人，我都不由得感到有些嫉妒了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在没见过光明之前,我或许还能忍受黑暗
蓬莱山辉夜深呼吸了几口气，将自己略微有些激动的情绪平息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态，只感觉心在忍不住悸动。
与老山翁相遇也快半年了，而生活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三个多月。
说长不长，说短倒是很短，尤其还是对于长生种而言。
而当蓬莱山辉夜去尝试回想与老山翁在一起的日子时，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然记不清对方的面庞，甚至连身形都只有轮廓，显得极为模糊。
“这才，这才仅仅分别一个多月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蓬莱山辉夜宛如被家人抛起了的小女孩般无助，俏脸上流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色，很是焦急。
在八意永琳的引导下，蓬莱山辉夜开始从头慢慢回忆，但却有很多地方不论如何都记不清楚，只能记得少许大概。
“父亲大人的实力很厉害，能够独自一人就击杀打退很多很多妖怪；父亲大人的打猎技术很出色，每天出去都能带回来最新鲜的山珍野味；父亲大人喜欢静坐着喝茶，光是这样就能一动不动地待上一整天……”
“可是，可是父亲大人的音容笑貌，我，我竟然，竟然完全不记得了……”
不知道其中隐情的蓬莱山辉夜十分自责地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瓜，这份与宝物无异的珍贵记忆，竟然没被好好保存下来。
八意永琳听着蓬莱山辉夜的描述也只感觉云里雾里朦胧不清的，只在心中大体勾勒出了一个人物的形象。
在地面上养育了蓬莱山辉夜的人应该是一位实力高超的隐士，他淡泊名利、不慕虚荣，生活简朴平凡，性格有些外冷内热。
总而言之，肯定是一位好人。
当然，八意永琳在听蓬莱山辉夜描述战斗情景的时候也有些莫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由于‘晚钟’等事物在蓬莱山辉夜的记忆中已经消失，所以到头来都没让八意永琳想出个所以然。
“父亲大人的名字是铃木悟，而他给我取的名字则是铃木竹，大家都习惯唤我叫做阿竹。”
蓬莱山辉夜手中握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骨哨，那是此次临行前老山翁亲手戴在了她脖子上的东西，也会少女现在最在意的宝贝。
“我是父亲大人的女儿。现在是，以后是，未来肯定也是！永琳你这次来应该是要告诉我关于刑期的事情吧？”
聪慧的蓬莱山辉夜在思维恢复了正常后已然有些猜测出了八意永琳此次前来的目的，能让这位担当着月之贤者的老师亲自跑一趟的事情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来见她一面吧？
面对着蓬莱山辉夜的询问，八意永琳缓缓地点了点头，开口道：
“时间差不多还有些，但也不算长了，这次回去后等待你的将是永久的幽闭之刑。”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蓬莱山辉夜听完八意永琳的告知后不由得笑出了声，不似优雅公主那般掩嘴娇笑，而是没有顾忌任何礼仪姿态的放声大笑、狂笑。
“幽闭之刑？又是如之前那般不给吃、不给喝地关小黑屋吗？”
坐在一旁的八意永琳默默地看着蓬莱山辉夜的模样，要是放在平日里她肯定早就出言批评教育了，但现在却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蓬莱山辉夜之前的那些个悲惨遭遇，八意永琳也是亲眼所见过的，甚至想尝试帮忙减轻罪行都没能做到。
服下了蓬莱不死药的是蓬莱山辉夜没错，但亲手做出蓬莱不死药的却是她八意永琳。
她认为这份罪责，如果真需要承担的话，那肯定是两人共同承担，而自己的那份则应该更重些。
不管是出于对蓬莱山辉夜的感情，还是出于老师对学生的维护，八意永琳甚至都不需要替自己找这些个无聊的理由。
“让我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在生死的轮回中洗刷罪孽，从而忏悔吗？”
蓬莱山辉夜回想着自己当初所经历过的绝望，饿到浑身无力只能静静地躺着，感受着生命缓慢地流逝，最后呼吸停止步入死亡。
本来那时候已经慢慢习惯了死亡，已经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但现在却又觉得并非那样。
“原来如此，难怪会把我流放到地面上来。”
“在这里的生活都快让我忘记是戴罪之身了，一点没有感觉到什么乱七八糟的污秽，反而丰富多彩的令人着迷！”
蓬莱山辉夜感觉自己忽然明白了这一系列安排的用意，本以为来到污秽的地面是受苦的，却没想到这反而是自己的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先让我来到天堂看到，甚至快要伸手触碰到希望，然后再将我毫不留情地打入地狱中沉浸于永久的绝望之中吗？”
“不愧是毫无人情冷暖的月之都，不愧是自觉清高的月之民，如此残酷折磨人心的手段都能想得出来。”
蓬莱山辉夜一甩衣袖站起身，几步走出路过窗户时抬头望向了那一轮皎洁的月亮。
从地面上仰望感觉是那么的美丽，如玉轮又如冰盘，能让人感到缥缈和圣洁，不由得心生向往。
但蓬莱山辉夜此时却根本无法体悟到稗田阿礼与她所讲述的古诗辞赋中的优美意境。
因为少女清楚的明白那一片净土，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多么美好，尽管科技发达、生活方便，但却还没一处普通的竹林更能让她感到安心。
蓬莱山辉夜走到了门口处，偏头回身深深地望了一眼还坐在那里未动的八意永琳。
八意永琳此次前来肯定还不是要带她回去的，这就说明一切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而以对方的性格也断不可能会告发自己。
想到此处，少女如墨般的漆黑眸子闪了闪，脸上带着一股子‘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与坚定。
“永琳老师，对不起了。”
“我决定要留在这地上与父亲大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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