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喝可乐吗
“因为我杀了很多人。”希维尔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有时候是因为我收了钱。有时候是因为他们挡了我的路。不过最近是因为他们很生气,因为我说我不会回去了。”
“他们?回哪儿?”
“一些强大的、奇怪的人。”希维尔的疑心并没有因对方的友善而消散,“他们要带我去那座从沙子里升起的城市,但我拒绝了。”
“是他们伤了你?”
“不算是。”
“那传言是真的吗,古恕瑞玛帝国真的重生了?”
“亲眼所见。”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你问题好多,真累人……”希维尔随手拿起地上的水壶灌了几大口,也不管那是谁喝过的。
清凉的水从干涩的喉咙淌过,那种如获新生般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了解的第一步就是提问嘛。”塔莉垭耸了耸肩,像一只渴望被理解的小麻雀。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
“……希维尔。”
希维尔不打算向自己的救命恩人隐瞒这种小事——虽然对方可能别有所图。
她忍着剧痛坐起身来,然后缓缓靠在墙上,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在屋内打量着。
一个女孩,一个男人,还有……一个紫色的背影?看起来也是个女孩……
“感谢你们的帮助。”她说,“我得走了。酬金我以后会付给你们的。”
“我不要酬金,师兄……应该也不会要的。”塔莉垭看了牧白一眼,又把视线重新移到希维尔那双缠满绷带的大腿上。
“你这样哪儿也去不了。”
“是的,我也建议你再休息一会,希维尔小姐。”牧白开口附和。
维考拉内,一个如铁塔般高大的男人独自行走在街道上。
他从头到脚都裹在破布一样的长袍里,但仍然掩饰不了他高壮的身材。他紧握着一根长长的裹布手杖,宽大的顶端也包着破布条。
夜幕下的维考拉寒冷异常,但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常行走,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一步步朝着维考拉的龟裂城墙走去。巨大的城堞只刚好与他身高齐平,高处的部分则由烈日晒干的土砖砌成。
维考拉人肯定觉得叹为观止,但在他眼里,这都只不过是拙劣的仿造而已。
曾经的恕瑞玛帝国比这繁华百倍、千倍、万倍、无数倍……
寒风凛冽,吹落了男人头顶上的兜帽。
他的脸暴露在了空气之中。那是一颗豺狼的脑袋。
犬头人身,身高数尺,破布条下藏着华丽的黄金盔甲,黄金盔甲下又裹着健壮的绀色皮肉。
如果有任何一位恕瑞玛子民见到他,都一定会大声喊出那个刻在神圣石板上的名字——迷失的沙漠之子·内瑟斯。
自恕瑞玛帝国陨落以来,他已有千年时间未曾出现在大众视野当中。
有人猜测他死在了暗裔手上,也有人猜测他与暗裔同流合污、最终被天上的神明封印起来,但更多人坚信他一定在符文之地的某个角落里默默守护着恕瑞玛。
事实究竟如何,没人知道,就连内瑟斯本人都有些说不清。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这次回来,就是要守护恕瑞玛。
因为那个比他迷失得更严重的人醒来了。
他要尽快找到最后的皇室血脉——赶在那个该死的窃国奴隶之前。
绕过几处寂寥无人的集市,内瑟斯很快来到了城中心的广场。当他看到维考拉的居民们在重振的城市中心所建起的东西时,他的爪子忍不住攥紧了。
那是一座太阳神庙,由凿子敲出的砂岩和裸礁石垒成。出自人手,而止于人境。相比曾经恕瑞玛帝国心脏位置的庞然神殿,这座神庙只能算得上是孩童的玩具。
后人所谓的铭记,就是眼下这堆不知廉耻的石块?
“愚昧!幼稚!忘却历史的蠢货!”内瑟斯忍不住低声咒骂。
他寻着那一丝太阳之血的味道来到维考拉,又听闻此处有人自称王室后裔、鹰王之传承,可最终却见到了这般景象,怎能不气?
他和无数的战士为了帝国浴血奋战,但今天的子民们却只会用这等丑陋的方式来纪念故国。
他想晃醒他们,告诉他们先祖们用拼死的血战才换来了帝国庄严的历史。但他们一无所知,双眼浑浊,无从了解他所知的过去,而他也没法让他们理解。
“希望你是货真价实的……”
内瑟斯强压怒火,缓缓走进了这座简陋的太阳神庙。
希望那位自称的王室还没睡。
否则他今晚可能要彻夜难眠了……
第九章 焯,修勾!
当第一缕曙光照在维考拉的中心广场时,内瑟斯从太阳神庙里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数十名圣堂武士躺在地上叫苦不迭,还有一个卑劣的圣职者捧着自己烧焦的脸大声哀嚎。
鹰王后裔?
骗子敛财的虚假名号罢了。
即便那人穿着一匹挂满虹彩羽毛的长袍、贵气十足、看起来与阿兹尔别无二致,也遮盖不住他那如奴隶般低劣的血统。
内瑟斯没有要他们的命——现在的恕瑞玛已经破败不堪,每一个子民都无比珍贵——哪怕是罪人、欺诈者,也不例外。
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内瑟斯把那些自大的武士们打成了重伤,也把那名圣职者的脸按在了滚烫的“太阳圆盘”上,最后还当众揭穿了他们的谎言。
“不是这里……”内瑟斯抽了抽鼻子,空气中那一丝强悍之血的微弱气味依然存在。
圣职者是个骗子,他的血早就在千年之中冲淡衰弱了,但他现在所感应到这个人呢?
这个人是皇帝们和战争皇后们的后嗣——那是一群雄心与力量都堪比天高的男女。他们的体内流淌着的,就是英雄血。
正当内瑟斯准备循着那一丝气味找去时,“太阳圆盘”的表面突然闪过一束蓝光,反射的是很远地方的景象。他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内瑟斯转身看向地平线尽头。那里聚了一朵云,是行军的部队激起的尘土。透过烟尘,他看到了矛尖和盔甲上反射的晶亮阳光。
他听到了战鼓的擂击和军号的锐响。尘土里现出了驮物坐骑的身影,嘶叫的战兽被粗绳拴在轭上,由手拿刺棒的兵士驱赶。
这些怪兽的身上生着钙化的鳞甲,撅着弯曲的獠牙,简直就是天生的攻城锤,可以毫不费力地推平早已摇摇欲坠的维考拉城墙。
战兽身后,是一大群部落的战团……至少有五百人。内瑟斯意识到,有一个意志正统领着他们。因为正常情况下,这些部落一旦见面就会拼个你死我活。
“它来了……”
内瑟斯不再犹豫,立刻迈开脚步朝城市东边走去。
他感应到了远古魔法的存在,嘴里泛起一阵金属的腥味。
那一股苏醒的魔力漂浮于宿主的上空。那是一个黑暗能量噼啪涌动的灵体,身上缠着生锈的锁链和一口远古石棺的碎片。那是恕瑞玛的忤逆之人,也是古老帝国覆灭的成就者。
“背信弃义之人……”
“卑劣的奴隶……”
“泽拉斯。”
经过一夜的休息,希维尔的身体状况明显好转。
在聊天中,她得知了牧白等人的身份——一位外来的旅行者、两位土生土长的恕瑞玛子民。
她很感谢几人的救命之恩,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对卡莎的不安。
那层紫色的虚空甲壳,看着非常渗人。
不止是她,塔莉垭也有相同的想法。虽然她们知道卡莎是好人,但那种生理上的恐惧和抵触是不可避免的。
【回来的女孩是个怪物,请小心!】
这句传闻早在恕瑞玛及其周边地区散播开来,人们把自己的恐惧涂写在泥巴墙上,一直延伸到山谷间的巨石。
希维尔和塔莉垭之前从未亲眼见过那位“回来的女孩”,但她们都听说过她的事迹——那些半真半假的传言。
人们说她和虚空生物是一伙的,来自艾卡西亚最深处的深渊。
人们说她喜怒无常、沉默寡言,时常将死亡与毁灭带临事件。
人们说她身上的第二层皮肤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在见过面后,希维尔和塔莉垭都觉得卡莎不是个坏人。至少不是个没有理智的虚空怪物。
“我想我该走了。”吃过早饭,希维尔艰难地撑起身体,想要离开。
“去哪?”塔莉垭看着她背起武器,并未阻拦,“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
“能走路就行了。”希维尔摇了摇头,“至于去哪……不知道,总之我得先去弄点钱。”
“你要打劫别人吗?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放心吧,小姑娘。我收钱做事,却从不要好人的命。”
“那你要怎么判断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我自有办法。”
“那万一你杀错人了呢?”
“不会的。”
“那如果你杀了人,雇主却不给你钱呢?”
“……你话真多,小麻雀。”希维尔叹了口气,背好她的武器——恰丽喀尔,然后一瘸一拐地朝门外走去。
坐在门边的牧白和卡莎也没拦她。
可还没等她走出几步远,地平线那头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冲天的火光和悲惨的哀嚎。
“怎么回事?”希维尔皱起眉头,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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