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被支配着的
“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国王陛下说那诅咒是人类所无法干涉的自然规律，而伊丽莎白女男爵也只告诉我诅咒跟赐予希洛加护的白蜘蛛有关，说不定见多识广的布莱克先生，会有更详细的信息？”
可是但丁和布莱克两个，在却魔冰寒结界里急行军的时候明明情绪高涨，如今谈起正事却显得兴趣缺缺，他完全没有解答悠莉娅问题的意思，而是反问道：
“先别提那诅咒，关于白之独角兽的白色兽系和幻之森的传说呢，你入宫面圣的时候，那个老国王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只给了一幅由顾伦娜二世手绘的地图，我把它跟渡鸦和黑百合系列装备一起，都放到爱丽丝的影子里去了。”
“你是说那张皱巴巴的羊皮纸吗？”
见布莱克和但丁都非常在意的样子，我从影子里掏出悠莉娅给我保管的地图，将它在小木桌上铺开。
严格来说，这张羊皮纸甚至不能被称作地图，没有比例尺，没有方向，只画出了第零警戒线和埃尔斯山脉的轮廓，以及三个相邻的红点，红点的标注分别为“深渊裂缝”、“不死者”和“魅魔”。
看到这破旧的羊皮纸，第一个靠过来的但丁未战先却，发出丧气的声音：
“顾伦娜二世甚至连幻之森的位置都不舍得透露，这地图根本指望不上啊！国王陛下是想让我们靠着这张简陋的手绘图纸，去寻找食尸鬼的下落吗？”
“就算是寿命近乎无穷的吸血鬼，也不会乐意将时间浪费在像无头苍蝇一般的搜索上，看来，在如何找到食尸鬼群这件事，我们需要重新考思考一下方法了。正好，我有一个高风险但高回报的提案。”
布莱克先生的提议闪烁了逆向思维的光芒，他要利用食尸鬼聚集起来后将形成尸寒结界的习性，来反过来寻找食尸鬼的下落。因为尸寒结界会抑制火魔法的使用，如果整个西利亚森林的食尸鬼，真的全部聚集在第零警戒线以北的某处，那么食尸鬼群们形成的尸寒结界，规模一定相当宏大。
而从魔法师的角度来看，无法使用火魔法的大片区域，比聚集起来的食尸鬼群，更容易搜索得到。
大概是谈论到与魔法相关的事，布莱克先生不再兴趣乏乏，一脸兴奋：
“爱丽丝小姐拥有【黑魔法-火】的才能，而我和悠莉娅小姐也精通魔法，也就是说，调查队的四人里，除了脑袋不灵光的吾友但丁，另外三人在火魔法都所造诣；而我最近开发了一个名为【腾蛇凶焰】的火属性黑魔法，只要魔力量足够，【腾蛇凶焰】产生的火蛇便能无限延伸，若我们联合起来使用这个法术，以吾等三人的魔力总量，甚至能让火焰以我们为起点，沿着第零警戒线，从阿尔斯山脉一直烧到最东边的渤尼海岸！”
“可是这跟寻找食尸鬼有什么关系呢？”
“尸寒结界会抑制火焰的产生，若食尸鬼真的聚集在第零警戒线以北的某处，那么【腾蛇凶焰】所产生的火蛇，必定会在中途熄灭，不可能真的从阿尔斯山脉一直燃烧到渤尼海。如此一来，我们只要前往火蛇断绝的具体位置，自然就能找到消失的食尸鬼了。”
听上去非常有道理的样子，我已经快被布莱克先生说服了，可悠莉娅却歪了歪头，指出了不妥之处：
“之前布莱克先生说过，越往北方走，使用黑魔法时就越容易引来黑色兽系的注视，我们在寒冰大陆上使用这么大规模的火属性黑魔法，真的不会产生问题吗？”
“能够快速找到食尸鬼的下落，是这个方案的高回报，而悠莉娅小姐提的这一点，就是我说的高风险了，不过，以悠莉娅小姐的未卜先知，应该早就猜到我加入这趟旅行的私心吧？对你和爱丽丝小姐来说，引起黑色兽系的注视是风险，但是对我和但丁来说，却是另类的收益。而且，你在出发前向德维恩师傅订购了这么多【黑百合的食灵戒指】，想必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差不多吧。”悠莉娅耸了耸肩，双眼久违地被阴谋诡计的淤泥染黑，如同向布莱克对质一般，声音提高了两度，“但丁在离开王都前从劳伦斯家的禁书室偷走了灵兽图鉴，出发前伊丽莎白女男爵就警告过我，大鬼族和吸血鬼非我普人族族类，必须要小心。”
说到这里悠莉娅捏了捏我的手，补充了一句：
“小爱丽丝别误会了，我永远无条件信任着你，我刚刚的话只是针对这两个一肚子坏心思的成年人，尤其是布莱克先生，他故意在课堂上用正论来麻痹我们，实际上早就做好了以死之独角兽为诱饵召唤来黑色兽系的打算，就算我不同意用你的方案来寻找食尸鬼的下落，你肯定也有别的方法引来黑色兽系的注视吧。”
“悠莉娅小姐说得没有错，只要有你这位黑兽的加护者身边在，吸引来黑色兽群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说到底，从但丁向我展示你与爱丽丝小姐存在的两年前的那个冬天起，我就着手为这次旅行做计划了，准备当然充分！吾友但丁，你也别想装好人，在利用红与黑两位小姐这件事上，你跟我可是共犯。”
或许是为了向我和悠莉娅施压，或者只是单纯不想只有自己一个当恶人，布莱克先生一边说，一边伸出白皙的手，一手揪住想要窃手窃脚溜出帐篷逃离这压抑气氛的但丁的后颈肉，被拎在空中的但丁，则是滑稽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布莱克的说法。
没想到但丁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背叛了我和悠莉娅！
我立马护在悠莉娅身前，从双-乳中央拔出红黑色的钥匙，推开那扇紧锁的门彻底释放出深红恶魔的力量：
“事先声明，如果你们敢伤害悠莉娅，就算布莱克你是我的血族指导者，我也照揍不误！”
“所以我才讨厌克里斯汀娜这秘密主义的行事方式，明明老老实实向对方求助就行了，非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但丁挣脱出布莱克的手，站到我和布莱克中间，投降似的举起双手：
“凝视深渊者，深渊亦回以凝视，寒冰大陆上可是有通往深渊的裂缝，在这里随便使用深渊里深红恶魔的力量，别说黑色兽系了，小心引来深渊的注视，爱丽丝你先把体内的深渊之门锁上，咱们有话好好说。”
但丁的态度始终软绵绵的，我愤怒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只好把红黑双匙收回，解除了深红恶魔的状态。帐篷里的气氛不再剑拔弩张，但丁搬了一张小凳子坐下，向我和悠莉娅坦白了他和布莱克的计划——
所有灵兽的加护都是天生的，而但丁和布莱克是想打破这规律，在这趟旅行里通以后天的方式取得灵兽的加护！
十一、但丁的梦想
但丁-格雷怀特有一个梦想。
这个梦想起源于他的童年，那时候他还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灰白剑鬼，而是马修-斯卡德-劳伦斯少校从斯卡死地古战场上捡回来的小鬼头。
小时候的但丁住在劳伦斯公馆里，像贵族般养尊处优地生活了一段时日，玩伴们都是贵族子弟，而和他关系好的小伙伴，无论是伊丽莎白姐姐，还是已经去世的菲尔-福克斯妹妹，都有一头既可爱又强大的灵兽当宠物。
只有他但丁-格雷怀特，既没有灵兽的加护，又没有家传的灵兽适性武器，孤零零一个人，不仅在小伙伴中抬不起头，还经常被姐姐伊丽莎白用六翼的力量欺负。
“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来顾伦娜研究灵兽课题的克里斯汀娜，这家伙为了掩人耳目，男扮女装伪装成深闺大小姐到王立国教图书馆偷禁书，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这些往事就别提了！”布莱克先生白皙纤细的手握紧拳头，狠狠地敲了一下但丁头发乱糟糟的脑袋，把话题掰了回来。
“总之，我和克里斯汀娜都希望获得灵兽的加护，可是寄宿在灵兽适性武器中的白色兽系厌恶我们的血脉，在出生时又能没有得到黑色兽系的诅咒，所以我们只能去考察当初顾伦娜二世从幻之森里带回来灵兽幼崽的传说，然后在机缘巧合之下，逮到了六百多年前与顾伦娜二世争夺王位的那位图书馆的幽灵，让研究一下子有了进展。”
从图书馆的幽灵、亦即宣读者叶卡捷琳处逼问出情报后，年轻气盛的但丁和布莱克，模仿顾伦娜二世当年的事迹，单枪匹马穿越西利亚大森林，跨越第零警戒线，进入寒冰大陆的地界寻找灵兽的栖息地，想要像顾伦娜二世一样，把灵兽幼崽从幻之森拐走。
当年那趟旅程虽然以失败告终，但是并非一无所获，但丁在寒冰大陆的深渊裂缝中学会了如何使用深渊的力量，而布莱克则在大裂缝里不死者文明的遗迹中到了用逝者之语编写的密文，并解读出人工与灵兽缔结契约的方式。
想要得到幻之森的灵兽，旅行者除去必须战胜寒冰大陆恶劣的自然环境外，还需要准备三种道具，分别是各颜色派系所对应的独角兽成兽、灵兽图鉴以及与灵兽缔结契约的媒介。
独角兽成兽用于吸引来灵兽幼崽，想与无主的灵兽成兽缔结契约，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若无独角兽成兽在场，即使在寒冰大陆引来了兽群的注视，也只会招来攻击性强的成兽，不得不灰头土脸地逃跑。
灵兽图鉴用于辨识灵兽的族名，若不知晓幼兽之族名，则无法与幼兽签订加护契约，因为顾伦娜二世带回来白色兽系的关系，许多现实中不存在的幻兽，其族名也被世人熟知，在这种场合，则灵兽图鉴并非必要，但对于从未缔结过加护契约的、族名未知的幻兽幼崽，在第一次签订契约的时候，必须使用灵兽图鉴。
与灵兽缔结契约的媒介可以有多种，当今时代最常见的契约媒介是灵兽适性武器，此外，不死者通过特殊工艺锻造出的具有噬灵特性的魔道具、用于制造黑天鹅人偶的人体素材甚至还有未满一岁的婴儿，都能够作为缔结契约囚禁幼兽的媒介。
阅读完不死族遗迹里发现的文献，布莱克先生几乎可以确认，六百多年前顾伦娜二世所谓的“孵化幼兽幼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然而他和但丁不能画葫芦照搬，因为独角兽幼兽的加护，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出现了，而即使独角幼兽真的诞生，也未必会成长为纯白独角兽或者死之独角兽这样特殊的成兽。
于是时过境迁，但丁-格雷怀特早就放弃了童年时的梦想，只想在王国最强骑士的席位上坐满十六年，捞一个封地小贵族回乡下混日子，哪怕见到了被独角兽所加护的悠莉娅，当初那个少年也已经被生活毒打成一个邋遢的大叔，淡忘了年少时做过的梦。
饮冰十年难凉热血的人虽然有，但总归是少数，但丁并不在其中。
直到食尸鬼吸血鬼混血屠杀波塞恩城的那一夜，悠莉娅为了从黄泉拉回已逝之人，把独角幼兽彻底染黑，眼前这肮脏得不能再被染上任何颜色的死之独角兽，让但丁重新记起了小时候的梦想。
“无论是谁，夜晚散步的时候看到路上有金币，都会先捡起来再说，而那天晚上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但丁说着摊了摊手，“不过后来伊丽莎白姐带着她的骑士团来北境，又是被伊丽莎白姐赶去王都，又是要帮悠莉娅对付死之独角兽的诅咒，还要把悠莉娅锻炼到能穿过却魔尸寒结界的强度，本来两年前冬天就计划好的极北旅行，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一不小心就拖到了现在。”
“如果真就只是这样的话，那么但丁你和布莱克先生的小心思，基本上我都猜到了。”
悠莉娅说着直接把手伸进我的影子里，影子被入侵的奇妙感觉得让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而悠莉娅则从里面拿出了满满一布袋的戒指，狡黠地笑了笑：
“就像布莱克先生说的那样，我准备了这一大袋【黑百合的噬魂戒指】，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或者说准备模仿我的先祖顾伦娜二世，趁此机会赚一笔大的。”
“那么悠莉娅你应该也清楚这么做的风险吧，深渊裂缝就在寒冰大陆上，在这片土地上使用色系恶魔的力量容易会招来深渊的凝视，真出了什么意外，我未必能使出全力保护你。”
“我已经快十五岁成年了，不需要但丁保姆长的保护啦。而且，你看布莱克先生像是愿意收手的样子么？”
“和吾友但丁不同，我有一个必须得到灵兽加护的理由。”布莱克美艳的脸庞露出商人营业性的笑容，皮笑肉不笑地说：
“更何况，这是当初但丁说服我帮助波塞恩和两位小姐的时候，事先就谈好的报酬，我今天只是来收回尾款而已。但丁先生、悠莉娅小姐、爱丽丝小姐，你们该不会想反悔吧？”
十二、常暗之国的夜之主
我们当然没有反悔的打算。
打开天窗把话说亮以后，这趟深入西利亚大森林的旅程，目的变更为两个：调查食尸鬼消失的原因，以及帮助但丁和布莱克实现童年的梦想，吸引来幻之森的灵兽幼崽，取得灵兽的加护。
一直遮遮掩掩的事情不用再藏着掖着，我们四个人总算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针对如何与灵兽幼崽缔结加护契约一事，从布莱克先生提供的一堆备案之中，挑出来相对安全的一个来执行。
在温暖的帐篷里捧着热茶，客观冷静地比较完各个方案的优劣之处，并经过一番讨论，我们最后决定，还是采用最开始的提案，先发动大规模黑魔法吸引黑色兽系的注视，再用死之独角兽的气息引来黑色兽系的幼崽。
毕竟有王国的正事要干，为了寻找消失食尸鬼的踪影，吸引黑色兽系的这个黑魔法还是选用【腾蛇凶焰】，但是发动黑魔法的主力由原定的三人改为我和布莱克先生两个，悠莉娅只需要召唤出死之独角兽的真身，从旁协助。
谁也没见过顾伦娜二世当年是怎样得到白色兽系的幼兽，同样谁也不知道黑色兽系出现之后会发生什么，一旦灵兽的兽群降临，拥有死之独角兽加护的悠莉娅，极可能是兽群们优先攻击的目标，而我们四人之中，悠莉娅又是战斗方式最依赖魔法的一个，所以才把她从发动黑魔法的主力中排除，确保悠莉娅魔力量充足，能够应付未知的危险。
精心制定好了计划，为了提高魔力的使用效率，减少却魔冰寒结界的影响，我们甚至继续向北移动了两天，远离了无魔地带。
等到第三天正式执行的时候，我才发现布莱克先生发明的这个火属性黑魔法，比我想象中还要难，而负责教我【腾蛇凶焰】的悠莉娅，魔法教学水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两天下来我只学会半桶水，发动【腾蛇凶焰】的时候紧张过头，接连失败了好多次，眼瞅着魔力量消耗了一半，都没能正儿八经地把火蛇制造出来。
和我一起施法的布莱克先生实在看不过去了，他把召唤出漆黑的独角兽以后就在旁边叹气的悠莉娅喊了过来，当着我的脸询问悠莉娅：
“我不是把教导爱丽丝小姐【腾蛇凶焰】魔法的事情拜托你了吗？你当初还拍着胸脯说两天之内绝对能她学会，现在是怎么回事？”
“小时候我曾经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现在看来，我那时还是太年轻。小爱丽丝明明有着【黑魔法-火】的才能，我却怎么也教不会她【腾蛇凶焰】的法术原理，我只能认为，爱丽丝每顿吃这么多，吸收的营养全都跑胸部去了，胸部发育得太好导致脑袋瓜变笨了。”
“悠莉娅你在这一本正经地胡说些什么，明明是你跟以前一样不会教学生，老觉得自己简简单单就学会的魔法，换成其他人也一样能轻松学会！”
我停下【腾蛇凶焰】的魔法吟唱，反驳回去，暗自决定今晚要夜袭悠莉娅，让她尝尝我的胸部到底有多大，面对我俩的争吵，布莱克拍了拍手掌，用清脆的拍掌声打断了我和悠莉娅之间的推卸责任：
“总之，吸引黑色兽系注意的尝试今天就提前结束，咱们先准备晚餐吧。晚餐之后换我给爱丽丝小姐上课，悠莉娅小姐也来一起听听，跟我学一学该怎么样教普通人魔法。”
我对悠莉娅的夜袭终究没能实现，布莱克在小帐篷里亲自给我俩补了一晚的课，跨过第零警戒线后的第四天，西利亚大森林北侧边缘某座光秃秃的小山丘上，事先刻画好的巨大且繁复的魔法阵中，我顶着黑眼圈，口中念念有词：
“……蛇之痕隐于火，蛇之舌为焰心，蛇之鳞为赤烟，而蛇之终归于土与灰。”
于是，暗红色的火焰从魔法阵的凹槽中升起，围绕荒凉的土丘，形成一个如同衔尾之蛇一般的巨大火环。布莱克先生状似随意地向西一指，火环便在他的指挥之下，沿着大地上龟裂的缝隙燃烧，化作一条熊熊焚烧的巨蛇，向西爬去，照亮北地阴霾的天空。
我也赶紧模仿布莱克先生的动作，把手伸向东边的空间，于是火环再次分裂出一条暗红色的腾蛇，伴随着烟雾和火光，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朝东方蛇行而走。
时间静静流逝，我维持着魔力的供给，视野之内，【腾蛇凶焰】蜿蜒不断，已经快要爬至地平线的尽头，而悠莉娅站在火环中央，身旁立着一匹漆黑的独角兽，那黑兽仿佛能吞噬所有光辉一般，即使处于明亮的火圈里，也依旧深邃、幽暗、虚无，仿佛其存在本身就是死亡。
就在我的魔力量消耗过半的时候，漆黑的独角兽发出一声恸叫，东边地平线上的火蛇也似乎有一丝摇曳，不会魔法只能当局外人的但丁，把手搭在腰间大剑上，眼神警醒不再吊儿郎当，疑惑地说：
“有点不对劲，这气息不像灵兽，反而更像是深渊裂缝里的……”
“嘶嘶呜呜！”
但丁的话还没讲完就被打断，死之独角兽再次啼叫，那啼叫声嘶哑悲凉，微微颤抖着，仿佛带点恐惧，这还是我头一次听见悠莉娅的独角兽发出这样的声音，寒冰大陆空旷的荒原上，独角兽的声音悲绝凄惨，在大地上林木之间长久地回响着。
一直默默燃烧着的【腾蛇凶焰】，仿佛为了响应黑兽的啼声一般，忽然摇曳升腾，从焰心开始，火焰的颜色从暗红变为阴森的深蓝色调，那是深渊中地狱火的颜色。深蓝色的火蛇从地平线的尽头折返，本该炽热的火浪此刻却散发出寒气，火焰燃尽大地，朝我们所站立的土丘逼来。
于是，我看见燃烧的大地不再厚重，土丘上石砾抖动，仿佛有冰霜巨人在山丘旁跳舞。
我看见凋毁的树木重新抽芽，在深蓝火焰的灼烧下茁壮成长，化作一道道贯接天地的火柱。
我看见终日被云霾笼罩的天空被点燃，来自深渊的烈火把云霄也燃尽，化作一堆深黑色的灰烬。
我看见日夜颠倒，天地逆转，被焚毁的云霾背后，暗红的太阳也沾染上了地狱火的深蓝，从天际坠落，只剩下一片无星无月的夜。
黑魔法和死之独角兽气息所引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黑色兽系的目光，而是比灵兽恐怖百万倍、足以让天地改弦更辙的未知存在！
连死之独角兽都害怕得停止了悲鸣，而世界的变异早已在那短短的悲鸣声中完成，我顾不上【腾蛇凶焰】的维持，第一时间跑到悠莉娅身边，握住她的手，而悠莉娅回握了我一下，因为太过震惊，说话的声音反而显得平静：
“爱丽丝，你看看周围……”
“看着呢。”
但丁和布莱克也在看。
无论但丁还是布莱克，显然都没有预测到当下这种状况的发生，跟我一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观察起新天地的一切。
眼前这一切只有用新天地一词来形容了，天空是漆黑的灰烬，大地被焚尽后徒留一片无边无际又无半点波澜的死水，而脚下凸起的土丘则成了一座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孤岛，极目远眺，水平线上，有蓝色的微光在星星点点地闪烁，向我们所在的岛屿漂来。
在这片新天地里，甚至就连时间的流速也不同寻常，那星星光点漂浮的速度明明极慢，可仿佛时间被快进了一般，下一刹那，便到了眼前，深蓝色的流光数百，如腐草之荧光，摇曳不止，时明时暗，宛若梦幻。
那幽幽光芒乃是烛火，是成百上千支烛身漆黑、仿佛一冥河河底的淤泥为蜡的蜡烛，烙在漂浮在水面的黑百合花瓣上，至于那烛焰，既不同于磷火如鬼魂飘忽的幽蓝色，又不同于萤火虫郁郁青青的青黄色，而是只有在梦中才能调制出来的色彩，不溶于现实的蓝黑色。
等到我们反应过来，那数不清的蜡烛已经在荒岛边缘触礁、搁浅，停驻在布满石砾的水岸边上，而那靠岸的烛火愈发明灭摇曳，晃动不止，火焰眼见就要熄灭，却在朦朦胧胧、或虚或实之间，扭曲成一个个影影绰绰的阴影。
忽然有浓雾不知从何时起，悄无声息地将岛屿笼罩，大雾之中，那从烛火里诞生的阴影显得愈发鬼魅，飘忽同死魂灵般的阴影终于踏上了岸，如羊群般向我们走来，为首者是顶着牧羊犬的巨大头骨、长着鹿角的黑影，而黑影身侧还有有一道模糊的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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