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固有结界科学化
然而，却根本没有时间去哀伤和悲痛，她用满满当当的政务和琐事将自己的每一份空闲时间占满，避免自己松懈一下来，就想起来丈夫与儿子的死亡。
“夫人，夜深了，该休息了。”
“我弄完就睡”季夫人点点头，将最后一份木简批复完毕，城墙损伤不大，城门也初步修复了，但是城里的兵卒甚至站不满墙头，而且城外的野人和小邑农庄的损失也很大。
再加上为了送走商王带领的援军，府库当中支出了一大笔的财物和粮草，剩下的这点物资更是要精打细算才能度过冬天，等到过上两三年，这批少年人成长起来，日子就没有那么窘迫了。
“哎~”季夫人吹灭灯，在黑暗当中呆呆静坐许久，才叹息一声，上榻合衣睡了。
与此同时，羌方，一场战火也在蔓延，得到了商王提供的武器之后，这几个头人联合起来袭击了那些男丁死伤较多的部落，放火、屠杀、劫掠，胜利者带走一切，女子、财物和未成年的小孩子，他们一部分被作为战利品分配，一部分变成奴隶。
那些牛羊和财物则用于犒赏勇士，招募那些到处流传的马匪和零星的牧民等等，还有和商队购买物资，发展壮大。
而那些大部落的使者和来客也因此得到了季氏防务空虚的消息，这让之前受了损失，或者没抢够的羌方大部落的首领们顿时产生了新的想法——是不是杀个回马枪，再抢一波回去。
“商军都撤到哪里了？”一觉醒来的季夫人第一件事就是问商军撤到了哪里。
“商军已经快要离境了，之前有一队带金面的武士带着车队过来。”
“金面的武士？”季夫人愣了一下，金面武士通常是供奉护卫神庙的，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不过转瞬就明白了，她送了商军不少奴隶和财物，再加上还有一些战俘在商军手里。
他们要撤军回师，显然，需要把这些东西分批运走，尤其是那些供奉宗庙的玉器和奴隶祭品，这反而证明了商人是真的不准备在这里常驻。
“继续关注他们，有任何异动马上来报于我听”季夫人还是不太放心的嘱咐道，她虽然有心选择投靠大商，但是这种事情，并不是一次会面就能谈妥的，而且姬周那边怎么办，她也没个好的办法。
只能说，有靠近大商的想法和趋势，但是，距离铁了心投靠还有一段距离，而子受，就准备给她加大一点力度，如果加大力度不行的话，那么就只能含泪忍痛再分封一个贵族来守这片地方了。
反正，季氏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几个月大的吃奶娃娃，全家男人都死在战场上了，动点手脚让他们绝嗣也是简单得一批的事情。
如果季氏确实识相的全身心来投靠的话，子受也不介意放过那奶娃娃一手，不管这么说，季氏统治了这片土地上百年，其威望和统治惯性还是存在的，如果能够保留这块牌子的话，可以节省不少的后续手脚。
“夫人，城中军粮不足了。”
“府库还有多少？将家中府库多余的粮食和肉干都拿出来，我稍后再去和城内其他几家贵族说一说”这年代可不会出现守城无粮食，城里富户贵族守着粮食一毛不拔，最后被敌人拷打出大笔财富的情况——那种情况的本质是：这些文官不当兵。
而这年头，守城的士卒武士全是自己家的男丁，所以，粮草不足，这些贵族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抠门，毕竟他们是真的要上阵抗线的。
“箭矢备下多少了？”
“有三千之数了”
“继续再备！”
“可是城中的木料不够的了”
“嗯......那便拆掉一部分靠近城墙的无人房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出城伐木在这个时候是定然不行的，在野兽众而人民少的时代，人少了是去送菜，人多了，就现在的情况，很难组织起来大部队出去砍伐树木。
唯一的办法就是拆掉一些无人居住的房屋，将石头和木头做成滚木和垒石，还有箭矢的材料。
“箭矢，石弹都要多备，尤其是石弹”箭矢不易制造，而且弓也不易制造，全城的弓收罗在一起也没多少，毕竟她丈夫带出去的强弓都没有一把回来，不是被蛮子拿走了，就是变成了商王的战利品。
在这种时候，投石索和石弹就是比较好的替代品，而且石弹收集起来就简单多了，这个时代的城市都靠近水源，在水边找小块卵石加工一下就行，只是，投石索对于有头部护具的敌人效果很差。
羌人恰恰就是有头部护具的，羌人信仰羊图腾，他们的武士往往会在头上佩戴羊骨和羊皮制造的面具和头盔，虽然防御力很差，但是足以抵御投石索的攻击。
【羌这个字的甲骨文就是这么来的，一个带着羊头的人】
面对强弓箭矢的打击，这些羊骨护具没什么卵用，但是，面对投石索的话，还是很有用的，最起码抗一两下没什么问题。
“多做一些木牌，把大王给的那些藤牌也都利用起来。”藤牌是用碧制造的藤蔓加工而来，防御力惊人且轻巧，缺陷是不耐火，而且造价较高，因为需要用到油浸工艺，造价比简单的粗制木牌要高。
“盔甲制造了几幅了”
“20副”这个速度不慢了，这还是把库房里面制备好的皮革拿出来的结果，一件好的商代皮铠的工艺也是相当复杂的，反复的折叠，缝制，关键的位置用青铜或者铜加固和固定。
然后还要上硬漆，这种用硬漆形成镀层的漆皮甲的防御力相当不错，特别是还在关键的位置用金属加固过，能够在一个月的功夫内，制造出20副已经是昼夜开工，所有工匠一起上阵，外加使用了库存材料的缘故。
“让他们加紧，没有必要做出最好的盔甲，哪怕是那种毛皮甲都可以”也就是没有经过鞣制和硬化处理的羊皮和皮毛直接加工成的盔甲，防御力相比之下很差，而且气味感人，穿起来也很不舒服，特别是天气变得阴冷潮湿的时候，更是感觉身上仿佛压了一个人一样沉重。
然而，就算是这种毛皮甲，那也是件盔甲，最起码在抵御羌人的骨制武器和粗制滥造的铜制武器的时候，可以多吃一刀的样子，大约类似黑魂里面的重甲的防御力——纸对折。
在季氏这边努力恢复战斗力的时候，羌人那边也在武装部队，商王把之前缴获的不少武器装备，挑出那些质量一般和比较差的给了那些羌人头领，完成了一次资源再分配。
“喝！”两个羌人力士滚在一起，胜利者将失败者死死摁住，一分钟后才放开，“呼喝！”围观的羌人大声欢呼起来，胜利者满意的接过族中少女呈上的烈酒一饮而尽，然后从长者手里接过一把青铜长剑。
商周时期的青铜剑工艺其实已经相当的先进，铸造长剑的工艺也非常的发达，虽然大部分的低级武士用的和长匕首差不多，但是真正的精工青铜剑依然有刃长110厘米的长剑（有出土文物的）。
而这把青铜长剑的刃长大约在70厘米左右，全长大约在100厘米，属于商代中下层军官的佩剑标准，子受特意挑选出来的，除了容易卷刃外，锋锐程度其实相当高，足以轻松划破一般的皮甲。
而给蛮子的武器大多是这样的青铜剑，青铜剑，特别是长剑其实不适合在战场上使用，主要的用法是在城门洞和城头上，步戈的攻击方式是挥砍和啄击，在人挤人的地方根本不适合使用，而剑这种武器，使用的刺击，手臂动作幅度更小，可以在盾牌后面对挤住的人动手。
但是，在大军野战交手的时候，基本上没人会使用剑这种武器战斗，除了那些用商王自作用钢剑的玩意儿，毕竟，那是降维打击，可以直接劈砍，刺击，普通的木牌和皮甲那是一剑下去连盔甲带骨肉都给你切开了。
正经折叠锻打百炼钢，还加厚了剑脊和加长剑柄配重，就这个没有铁甲的时代，这玩意儿是用来双手持握冲进去开旋风斩的，都不说锋利不锋利的问题，光是这种重剑的钢条子抽下来也得给人骨头打折了。
相对来说，步戈和盾牌就几乎没有怎么给，然而，对于蛮子来说，也不挑剔，青铜剑那也比木棒好啊，最起码，是金属的武器，可以格挡一下，而不是被敌人的青铜斧钺一下砍断武器，然后给你开个大大的脑洞。
除了青铜剑，一些劣质的铜戈和铜矛，甚至在头人们的感恩戴德当中，子受还特意拨出了一些硬皮甲给他们，盔甲比这些武器更加珍贵，因此，羌人为了争夺这些精良装备，就展开了比武大会。
“俺是强！”胜利的羌族武士高举手里的长剑，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号，而其他人也跟着呼喊起来，随即这位勇武的战士就被授予了率领一个百人队的权利。
在这个时代，包括中原打仗的时候，很多时候的战术部署都是最大个的大只佬带着小子们冲上去Waaaaagh，就更别说这些蛮子了。
别的不说，你看商王子受，军事水平不能说一窍不通，但是你让他来整点什么两面合围，诱敌深入的战术，肯定是要搞砸的——所以，他就贯彻了自己作为商代商王的职责，并且兵法当中最正常的战术——堂堂之势。
直白说了吧，就是他这个大商最大的大只佬，穿着这个时代几乎不可能正常获得的全身钢甲，提着宵练剑，开着光剑模式，架着战车第一个Waaaagh上去，而其他大商小子们只需要跟着大王冲就行了。
大王的素枭玄鸟旗在哪里，就往哪里Waaaaagh过去就行了，顺带一提，由于这个时代的文字和语言词汇的匮乏，所以，他们的战吼还真的就是“哇！（Waaaaagh）”。
所以，当你看见两群人高喊叫着“Waaaaagh”冲在一起的时候，请不要以为是遇到了哪里来的绿皮，也可能是你穿越到了四千年前而已。
除了“哇”之外，商军的另外一个战吼就是“呜！”这样的发音，前者是全军冲杀的战吼，后一个是全军远程攻击的声音，这个号令据说最早是来自于黄帝的时代，他将弓命名为“号乌”，只要中军发出“乌！”的呼喝，就全军对着敌人放箭。
古代，特别是这种远古时代的军令大多没有太多的复杂的词汇和内容，毕竟手下的人也听不懂，大多数都是简单的单字音。
常见的战吼，还有“破”或者说“波”音，意思是向着发声音的方向集结，集中突破敌人这样，这些战吼除了传达命令外，还有威慑敌人的作用。
除此之外，鼓号、金钟也是传达命令的方式，基本上在战场上，各有各的作用。然而，这些对于子受来说，都不怎么掌握得了，他只需要做好战前排布，然后A上去就行了。
毕竟这个年代也很少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战术计谋，像什么分兵而击，两面合围或者各种复杂的变阵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不是他们想不到，而是怎么说呢？
周武王最精锐的甲士，走大概三通鼓的时间就散了鸭子，得重新整队，你猜猜看，把后世的那些兵法搬过来到底是你给敌人一个惊喜，还是你的手下用他们低下的理解力和协调力给你个惊喜？
所以，这种莽夫打法在这个四千年前的时代确实有用，甚至就算是在后世的兵法发展的时代，将军带着能打精锐家丁亲兵作为中流砥柱也是很正常的。
直说吧，一个在当前时代刀枪不入的玩意儿提着无坚不摧的武器，在军阵的最前面手起刀落，砍翻一排的场面，在热武器时代之前，都可以把任何兵法大家的部队杀崩溃。
尤其是对方身边还有一大圈百战老兵，穿着精良的装备撕开裂口的时候，除非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均势下，面对这种冲击，除非有天险地利，否则任何兵法大师都顶不住。
第一百三十八章 翻译翻译,什么叫诚意
羌人再次回来了，以一种十分喧嚣的方式，最开始，季氏的斥候发现了少量的羌人在边境试探，接着是来自某个部落的几队骑手进入到了季氏的土地上，然后直接跳过了小部落迁移和小规模军事冲突这一步。
直接就是上万人的羌族战士浩浩荡荡的直扑过来，如果不是这次有了警惕，及时把城外的人撤回来，季氏恐怕又要损失一批青壮和物资。
“羌人怎么会再次回来？”季夫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还是.....”
“下臣不知.....”没人知道为什么羌人为什么会突然卷土重来，按照常理，这些游牧民在打劫失败一次之后，要休养好一阵子才有胆量来第二次。
而这次，间隔了一月多一点，羌人就回来了，回来很正常，这地方汉羌杂居的多的是，严格来说，姜氏就算是羌方过来的氏族，只是那是黄帝时代的事情了，羌人组成的炎部落被黄帝部落击败，然后并入其中。
其后裔就变成了姜氏，虽然起源是一个，可是到现在已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民族，不过，这份血缘真的要较真的话，还是可以联系上一些人的。
比如说最典型的，妻子也是姜氏女的姬昌能够和羌方的部落勾搭上，就是凭借的这一点，不然就算要收百子，那也没个由头起步不是？
换而言之，小股的羌人回到边境一带杂居是很正常的，甚至一部分在羌方过不下去的部落直接内附投靠也是很正常的，这些内附的部落很快就会融入季氏这个更大的部落城邦当中。
这样的事情，也是季夫人乐意看见的，毕竟这年头也没有什么民族的说法，对于自己部落的认同感更高。
比如说周收服的那些，很多羌人都认为自己是周人，而不是羌方人一样，再说，也没有生殖隔离和外貌上的明显区分啊，把羌人和中原商人放在一起，不考虑服饰风格的话，怎么看都是一样的。
甚至于，不少羌人跑进商的领地里面，易服换姓，也没人发现得了，比如说不属于姜氏却又姓姜的那些小部族多半就是这样的偷渡者组成的。
不过，这些都是指小股的羌人迁移，而现在则是一大批羌人突然杀回来，这可不像是来内附的，反而像是目的明确就是来攻打季氏的。
这样的异常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有人在背后给羌人传递消息，让羌人知道季氏城防空虚，并且商王的部队刚刚撤离出去，并且还给他们提供了支持。
那么，这个幕后黑手是谁呢？
“难道是商王？”季氏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子受，毕竟商王子受在权谋领域不能说是名声臭不可闻，也可以说是声名狼藉了，如果你发现了一个阴谋，不知道主使者是谁的话，你可以大胆的认为就是子受策划的。
当然，这个声名狼藉仅限于权谋领域，在不涉及权谋的部分，季夫人觉得商王的信誉还是很好的，说支援就支援，收了钱就办事，事情还办的妥当，可以说是信人了！
而这也是子受故意给大家树立的形象，举个例子，就好像是一个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莽夫，他在暴力领域是声名狼藉的存在，一旦那个地方的人被打了，被抢了，大家会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个连环杀手长相和粗鲁作风的猛男。
但是如果是某个地方的人的东西被偷窃了呢？大家的第一反应是不是这个一看就是罪犯的人做的，然后基于他的犯罪风格迅速排除掉嫌疑，选择一个瘦小的对象来怀疑。
而当大家都认为商王是一个擅长玩弄权术阴谋的人，但是在其他方面信誉又很好的时候，他在非权术方面搞点事情或者偶尔违约一两次，就不会有人觉得是商王的问题，因为和他的犯罪风格不一样。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淳朴的时代有用了，因为后世会延伸出终极反犯罪的秘籍——查监控！和在监控发明之前的反制措施——找锦衣卫或者类似特务机构。
而最早的特务机构估计要到周朝中后期才有雏形，到秦朝才变成一个正式的机构，所以，在这个时代，子受可以尽情的用这些在后世难度极高的花哨操作。
于是，季夫人很快就排除了商王的嫌疑，因为商王在这方面信誉极好，做不出来收了钱就把人卖了的事情，而且商军如果要季氏的城池的话，更加没有那种必要勾结羌方，他们都进城了直接夺城就是了。
而如果商军准备借刀杀人，则不会真的撤离，而是要等季氏被危机逼得没办法，不得不跪地求饶的时候，再出面，而现在商军确实在收拾包袱回家。
那么，排除掉商王的嫌疑的话，谁的嫌疑最大呢？季夫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还能有谁，姬周呗！
季氏是姬周在商西境的重要钉子，如果姬氏要伐商，就必须通过季氏的地盘，才能顺着黄河一路干到朝歌，并且也只有在季氏的掩护下才能和其他对大商不满的贵族联络。
当然，现在姬周是用不到这个功能了，然而，季氏依然是一个卡在商西部的钉子，不然姬周也不会千里迢迢派遣来援军，只要季氏在，商王就没法安心的出兵羌方绕路攻击姬周背后。
同样，如果季氏投靠了商王呢？那必然是商军多了一条补给线，周军多了一个需要防御的方向。
如果季氏消失了，被羌人消灭了呢？
姬氏在羌方有很大的影响力，虽然不如季氏这么有用，依然可以卡住商军的进军，而且羌人直接和商人接壤，意味着商军必须分兵抵抗。
而如果季氏顶不住压力真的投靠了商王呢？那也意味着商王需要扶植季氏，并且季氏可以得到一个很好的摇摆的起点，左右逢源，而且这种迫于压力的投靠可比姻亲血缘不可靠多了。
那么这个事情，里面，对于商王有什么好处呢？季夫人发现，如果是商王策划的，那么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毫无意义的做法，虽然可以得到利益，但是利益不是最大的那个。
相反，姬氏才是利益最大的，要么处决了二五仔，要么就让季氏和商王互相猜疑，破坏了这种还算平衡的相互关系。
“一箭双雕啊，真有你的啊，伯邑考，老妇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季夫人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既然如此......也别怪老妇人无情了。”
为了襁褓中的孙儿，她什么都做得出来。而且在假定了姬氏是作案人的情况下，再去凑证据，季夫人发现整个事情就豁然开朗了。
谁有能力去联络羌方的部落？姬氏，姬昌有一百多个义子，随便一两个放点风声出去就完事了。
姬氏是怎么知道季氏城邦空虚的？他们不需要知道，他们只需要放出风声去就是了，如果季氏没被攻破，那么就比商王的军队早来的姬氏就能刷到一波好感，巩固联盟。
如果季氏被攻破，他们也可以来报仇雪恨，甚至通过这些羌人坑一把最后来援的商军。从时机上也像，商军是最后一个来的，常人都会怀疑是不是商王策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