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 第208章

作者:偷来浮生

莫名的,她有些害怕了。

……

幼儿园门口人已经走空了,光秃秃的一扇大铁门锁住入口,没有任何一个人影让她感到熟悉。

苏希开始不安,她低头拨弄手机,打通了安栀的电话。

轻柔的铃声在耳边漫长繁琐,她焦急地原地踱步,手捏在耳垂,柔软的皮肤泛着红晕。

“喂,安栀你在哪儿?找到念念了吗?”,她攥紧手机,语气慌张无措。

“找到了…”

电话另一边的声音柔细,苏希瞬间安下心来,她低头望着脚尖,“找到就好,找到就好,你们怎么不在幼儿园门口?你们去警察局报警了吗?”

“不是,我带着念念先走了。”

“先走了?为…为什么?什么意思?”

苏希握着手机,湿漉漉的眼睛弥漫着雾气,她无意之间乱了方寸,甚至没听清电话那边的女孩快要压抑不住的哭腔,“我想现在就想看到念念,你们在哪儿?我去找你们,快点儿告诉我。”

“如果真的见到苏语,你有什么话想和他说吗?”

她愣住,很久没有消化掉这个问题,困惑搅乱了理智,一点点的,把她推向那个毫不可能的臆想。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苏希捏着衣角,布料被柔得皱巴巴的又落下去。她感觉是对面的人是不是疯了,思绪越散越开,她回过头,眼睛聚焦身后的幼儿园铁门,“那个接走念念的人,是谁?”

空了一段漫长难捱的沉默,安栀先她一步开口,她的语气远远算不上轻松,甚至沉重,却又在极力地想要振作起来,不知是想要安慰自己,还是想要鼓舞她。

“你认识他的,老实说…还有点儿不想让给你呢。”

只是那声音透着嘶哑,生出毛刺的玻璃般断续,她鼓起勇气似的笑了两声,带着稚气的音色听着像是个刚刚大哭过的孩子。"

“可我总不能太贪心了,我想说的话已经和他说完了,现在该你了…”

尽管那故意激她的语气笨拙的有些可爱,但苏希听得出来,安栀是在告诉她,这其实没什么可害怕的,就连她这么怯懦的人都能够接受。

可是这消息还是太过于惊世骇俗,在她心底掀起了泼天巨浪,冰冷咸湿的海水迎头浇下,冷到骨子里,从脚底蔓延至指尖,她反倒冷静下来了。

“他在哪儿?”

“你应该知道的,念念今天就住我这儿吧,你们好好的,毕竟…你可比我辛苦多了。”

电话挂了,苏希握着手机,手垂向地面。

她忽然想,如果是她的话,能和安栀一样轻易地放开手吗?

或许一直以来,她才是那个懦弱胆小的人吧。

……

灰暗从天边浸染整片天幕,朦朦胧胧的雾罩住整片老旧的小区巷口,混着烟火气的炊烟袅袅升起。

苏希径直回了家,从大门旁的窄道走进小区,拐过几棵春后抽了芽的老树,天越来越暗,七八层高的楼栋陆陆续续亮了灯火,她最后停在了靠西的那栋楼前,铁质的单元楼标示已经生了锈,回过神,她在这儿已经生活了四五年。

她低头掏钥匙,在低一层的楼道口停住。阴暗的光晕笼罩住楼上台阶的轮廓,纤细的手停在唇边,她咳了两声,声控灯从楼上接连向上蔓延,白炽灯照亮了台阶,空荡荡的。

苏希皱了皱眉,舌尖舔了舔尖利的虎牙,她又踩着楼梯一级一级往上,虚浮的脚步声回荡在狭长寂静的走廊,在拐过转角的时候迟疑了一秒,还是迈出去。

抬眸一瞥,她的动作刻意地放轻,仿佛只要这样,她的心境也能这般轻巧,然后…她看清了那个斜靠在门边坐在地上的他,就那样轻轻的不夹杂太多感情的轻瞥,却在下一秒,她的平静如薄玻璃般跌破了,裂成碎片,砸在地上在耳边轰响。

是他,没错了。苏希忘不了那双总藏匿着温柔的眼眸,深黑的瞳色如漩涡般勾她心神。他微垂着白皙的颈,黑长的额发垂落掩住面颊,线条精致的下颌线利落。

惊喜与惶恐同时涌上心头,她轻咬舌尖,想她也不应该太不堪,她恢复冷静,步伐不乱,垂在腿侧的指尖却震颤。

走廊短暂又漫长,她走了很久,数着方格子的瓷砖一步步往前,然后静静地立在原地,看她单薄瘦小的影子倒在他垂在地面上的手掌边。

夜的阴影笼住他,他的手指动了,甩了甩脑袋,茂顺的黑发散乱。他倒比她轻松得多,像是习惯了似的,那双黑黢黢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亮了亮,绯薄的唇瓣微微翕合。

苏语抓了抓后颈的发,微微佝偻着的脊背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透着疲惫,他胡茬冒了青来不及修剪,看见眼前个子不高的女孩,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灰。

“我…回来看看,还和以前一样。”

苏希站在那儿盯着他,那眼神透着浓烈到几乎不加以掩饰的欲望,与血液里涌出的炙热情愫绞在一起,赤裸裸地暴露给他看,不怕他逃似的。

半响,她垂下眸,几乎是低眉顺眼,白净无害的表情毫无攻击性,她看着他挡住了整扇门,轻不可察地嗯了一声,声音柔柔细细的,有点她以前的影子,只是少了几分刻意的造作。

“那…要不要进去坐坐,没买菜,家里还有点饺子。"”

“啊…好。”,苏语张了张口,话头又停住,拇指揉了揉眉心,他猛地呼出一口气,不太适应,“刚好我也饿了。”

“嗯。”

苏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钥匙,借着苏语让开的位置插进锁里,轻轻扭转,门让开一条缝缓缓扩大,她侧过视线看了他眼,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先进去吧。”

话音刚落,气氛瞬间冷凝,又霎时回暖。

“好…”

她看着他几乎没有犹豫地进了屋,怔愣着有些不太敢相信,比起为什么他还活着的困惑,她更觉着他变得捉摸不透,恍若当初那些错事全一笔勾销了,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信任她。

难不成这么快就把她忘了?

莫名的,她总觉着心里酸涩的,连呼吸都重了许多,她又忍不住犯了孩子气,和以前一样。

“你不进来吗?我有些话和你说。”,苏语回头问她。

她抿着薄唇,微红的眼眶泄露出真实的情绪,她果然还是做不到冷静自持,又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

“哦,知道了。”

(这字数也快两章了,今天无了,这个月还有四天,第三卷差不多能写完了。)

第四十四章 念念

屋子和当初没有什么两样,多了些幼稚的痕迹,刻在卧室门框上的记号笔、扔在角落里的小玩具、摆在客厅中央的画得歪歪扭扭的合家福。

陈设也老旧了些,岁月在地板上留下印痕,角落里的木板浸了水,边角微微翘起,头顶的吊灯瓦数低了不少,落下来的光线昏暗。

看了一会儿,茶几底下那几盒小字密麻的药物吸引了注意。

苏语瞥了眼厨房里忙碌的苏希,蹲下身子,翻了翻那几盒药,繁琐复杂的专属名词,上网查了查,都是些给人第一印象不太好的精神药物。

他抿着唇角,唯一侥幸的是,药盒都是空的,似乎是吃完以后很久都没有碰过这些了,断了药,似乎就意味着病也快好了。

厨房里脚步声靠近,他咳了两声清嗓,随意地起身,环视四周,像是一开始就是在打量屋子。"

“饺子煮好了…”

苏希兜着身围裙,拍拍手上的油腻,现在的她不再像当初那样蓄着厚厚的刘海,而是大大方方地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忙活时扎成利落干净的丸子头,白皙漂亮的脸看着只有巴掌大。

皮肤没以前好了,眼角长着淡淡的皱纹,皮肤缺水而有些粗糙,本该是如百合花般细嫩娇贵,却偏偏染了一身柴米油盐的烟火气。

她擦了擦鬓角的汗液,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红扑扑的脸颊,体贴地提醒他。

“快去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语坐在桌前,咽了咽喉结,一大碗热腾腾冒着雾气的水饺盛在碗里,对他一个颠簸了大半天还没来得及顾上温饱的人而言诱惑力不小。

他绕着碗沿浇了圈醋,很烫,又拿起筷子搅了一圈。

对桌的女孩就那样盯着他手上的动作,或许是嫌他慢了,不耐烦地啧了声,拿着汤勺探到他碗里,舀了勺饺子带汤,放进她碗里。

苏语抬起眼,神情困惑:“嗯?”

她默不作声,用筷子把勺里地饺子戳开,粉嫩的肉馅在鲜白的汤汁里散开,她抬起头看了苏语一眼,当着他的面,和着面皮和肉汤吞进去。

太急于证明,乱了方寸,忘了汤汁还滚烫,瞬时皱紧了眉,嘴角咧着,脸颊通红,脆弱的口腔里火辣辣地疼,咽下去恐怕更疼。

可她又犯了倔,咬着牙关不想,她真的很想在他面前证明些什么。

急得不知所措,直到他伸出手停在她面前,指节分明,掌心摊了张纸巾,犹豫了会儿,她张开口,把东西吐在他手上。

“我…”

话没说完,看见他递过来的凉水,立马止住,捧着水杯灌下去,杯底落在桌上,才如释重负地呼出口热气。

苏希看着苏语低头若无其事似的用纸巾包好她嘴里吐出来的脏秽,唇角还挂着笑。

一刹那,双颊又腾起霞红。

“吃这么快干嘛?”

苏希红着脸,半响,憋出来这么一句。

“反正这次我没下毒…”

“哦,我知道。”,他舀了勺汤,轻轻抿了一口,“味道挺好的。”

咬着牙,又羞又恼,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可以装出这样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在午夜难眠的梦里,他们有过无数次重逢,愤怒、冷眼、咒骂…大概都出现过,唯独不该像是现在这样。

她能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态度甚至和当初一般温柔,没有丝毫怪罪,体贴里散开让她手脚冰凉的冷漠,巨大的落差感拽着她往下坠。

极度的失望要将她溺毙,鼻尖酸涩,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她宁可被掐着脖子愤怒地质问,也不想碰见这个结果。他的温柔口吻仿佛在无形之间把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无论是干净的,还是脏秽的都撇的干干净净。

于是这些年她的内疚,自责,后悔…好像都落了空,那些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经历,到现在看来,似乎成了一颗投入大海的小石子,一对浪花都掀不起。

苏希从小到大都很明白这一点,爱与恨让两个人纠缠不休的最好媒介,倘若他真的做到这般对往事熟视无睹,没事儿人似的对待她,或许…他们才是真正的走到了尽头。

心脏揪紧,难过沮丧的情绪如潮般涌起,把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冲的零星几点。

她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背后受人诟病她忍了,孤苦伶仃也习惯,未来生活漫漫,一个个坎她想忍忍疼总能跨过去。

可为什么总是这样,坠底时明晃晃地给她了希望,接下来面临的,永远是让人痛苦到眼底发黑的绝望。

失了神,手在桌下烦躁地揉搓。

“小家伙好像认识我,看过我的照片吗?念念是她的小名?”

苏语放下碗筷,声音温柔。

苏希心头颤栗,张开口发不出声,好一会儿,才闷闷地点了点头。

左手缓缓抓住右手拇指,她突然稳了下来。

她从来都不是个束手待毙的人,越是绝望她越是反抗。

该怎么牢牢捆住他是个难题,可她在确定他还活着的时候早有了谋划。

卖惨,博同情,那就是这些年一个人被生活碾压折磨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