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 第117章

作者:偷来浮生

他仰面望着天花板,四肢在地上摊开,胸腔脱离了地面的压迫,喘出一口带着血腥气的呼吸后,以极小的幅度起伏着。

四周是寂寥的漆黑,只有不远处一盏劣质的白炽灯亮着微弱的光亮,似乎是接触不良,灯光总是明明灭灭,有些晃眼睛。

他躺在角落里,距离灯光有些远,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无法昭示白天或是黑夜,也无法估量身处的空间,他只是借着冷白的灯光望见了一扇离地很高的破窗,用破铁皮盖住,这样的布局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旧仓库。

手脚被用于捆绑货物的麻绳束着,绳子捆的并不结实,花花心思说不定能够揭开,但粗糙的绳结还是勒的手腕生疼,磨出了好几道血印子。"

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他被关在这里至少两天,除了一瓶扔在墙角的矿泉水,什么东西都没进过肚子,身体的关节酸疼到极限起了浮肿,准备留到入春以后再修剪的茂顺黑发乱糟糟的打着结,乌黑的发茬软塌塌地贴在脖颈上,糊了一层黯淡的油腻。

“苏希…”

苍白发裂的嘴唇起了很多皮,黏在一起有些扎人,苏语忍着疼撕开那层嘴皮,意识模糊地呜咽着陷入昏迷前还在挂念着的名字。

耳畔仿佛还留存着商业街的喧闹杂乱,他拖着药效还没过的身子撞开人群,向着另一个方向逃去,顾川似乎没有追来,可他不确定是否只有他一个人,只能闷着头跑。

手机握在手里恨不得崩碎出密布的裂痕,有那么一瞬,他竟然找不出自己到底该相信谁。

电话最后是在他意识到身体彻底要撑不住之前打出去的,那边柔和舒缓的女声询问他到底发什么了什么,可他只是报了一个地址,请求对方帮帮他,事关人命。

“千歌…拜托你了。”

这段时间不见天日的黑暗如附骨之蛆般笼罩着他,恐惧几乎成了常态,对自己的命运渐渐麻木,只能无力地暗自祈祷。

记忆已经很模糊了,那些人操着他没听过的口音,穿着便服伪装成路人一直跟着他,在他躲在人群中打电话的瞬间骤然出了手,街头立马被伪装成两伙人斗殴的场面,四周顿时乱成一团,他刚刚删掉通话记录,就从杂乱的人群中被人有目的地打晕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就被扔进了这里。

他猜想了很多。

那天雨夜里,近乎炙热…痴狂的诉说,勾起他心底尘封的恐惧,他一心只想着逃离,可偏偏那几天的空隙让他有些天真地以为对方会因为她的拒绝而放弃。

他顺着思维的惯性以为这是顾芝的指派,却又想不通为什么顾芝迟迟不来见他,他甚至想过这是家族内斗,顾川单方面的绑架只是为了借由他在顾芝心里的地位进行要挟。

混沌不清的思绪在脑子里搅成一团乱麻,撞得脑袋阵阵钝疼,他想不透这些人到底在他面前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从一开始,他眼前铺开的不过就是一场由谎言编织的荒诞的话剧,谎言环环相扣在一起,他揭开小小的一角,望见了幕布后的真相,等待着他的…就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可顾芝也好,顾川也罢…

他要快撑不下去了,胃里似是燃起了一团火焰,没有食物,胃壁只能空空地摩擦在一起,火辣辣地疼痛让他止不住呻吟出声。

……

“人呢?”

门外忽然响起的是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略微有些刺耳,穿过了禁闭的门扉,下降了些许音调,还是落到了他的耳畔。

这间仓库不知道废弃了多久,像是郊野里那些废弃工厂拆迁以后留下来的货仓,东西几乎都破旧得很,包括门根本没法隔音,他常常会听见门外那些操着方言的粗粝嗓音,骂着脏话,他听不太懂,但隐约能猜出来似乎是在打牌逗乐。

抓住他的人应该是一群没什么文化在道上混的人,根本不存在纪律性,都是些拿钱办事的亡命之徒。

他往前拱了拱身子,想要听清那个口音标准的男人说话。

“哥嘞,在里面呢,看得好好的,不要担心咯。”另一个口音别扭的声音立马跟着响起,语气卑微客气。

“人很好?监控里看见的可不是你说的这样。”

苏语艰难地偏过脑袋四下张望,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望见了一点红光,原来还有监控,他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人不是还没死嘛,等下喂点吃的,一下子就活过来咯。”

“过两天我就来接人,这段时间好好看着,出了事,你们应该知道后果的。”

“放心吧哥,拿了钱我们肯定好好办事,等下我们就送点吃的进去,人也给你洗干净,保准白白胖胖送到你手上,这点小事,交给我们就放心吧。”

会有人来接他…

自由。

他消化着脑子里烦杂的信息,企图捕捉到一丝脱逃的契机,饥饿凶狠地给了他一拳,脑子又开始阵阵发昏,最后他有些狼狈地挪动身子,缩在了摄像头的死角,用黑暗笼罩住瘦弱的身形,小心地蛰伏起来。

第二十八章 宠物

“嗯,这位同学的问题很好。”

顾芝放下端在手里的课本,从台上缓缓走了下来,

“既然大家都对这些感兴趣,那我们就聊聊这个话题。”

她着了一身恰逢初春的碎花长裙,知性成熟里透着几分俏皮的花哨,纹着花边的裙摆摇曳着垂落至脚踝,裹着肉色丝袜的玉足踩在平底的尖头皮鞋里,色泽光滑剔透的足面堪堪露出诱人的趾缝。

顾芝笑了笑,声色柔和,温婉的笑意在狭长的眼尾蜿蜒开渐浓的春意,一点暗红泪痣缀在眼角下方,颦笑间…泛着惊心动魄的妩媚。

“一见钟情会延伸出喜欢的情绪,而喜欢更多会由某种化学物质主导,像是苯基乙胺这种化学物质便会让我们产生一见钟情的感觉,而苯基乙胺在人体内产生的最高峰持续时间差不多就是一次恋爱的时间,但爱…不同于喜欢。”

顾芝将散落耳边的发丝挽束在耳后,缓缓开口,“爱,应该是被某种更长久的东西所掌控,几乎超越人体所分泌的一切化学物质所能达到的效果,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那你将不再轻易被情绪所左右,爱意更是不会被时间消磨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常说,人从来都不是长情的生物,至死不渝的爱情是违背天性的,堪称奇迹,更像是神灵降下的的…恩赐。”

“老师,那…那你有喜欢的人么?还是有一个深爱的人?”

“怪不得问我问题,原来在这里等着老师呢?”

顾芝唇角微微勾起弧度,挑起狭长的眼眸瞥了眼提问的学生,男生被看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过今天老师心情不错,就破例回答你好了。”顾芝笑了笑,没有责怪的意思,红唇翕合,“老师的确…有一个很喜欢的人,由一见钟情延伸至深爱彻骨,我很爱他,他是我的爱人,他是…”

叮铃铃!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顾芝面色不变,她握在掌心的粉笔断裂崩碎,簌簌白灰从指缝间洒落,清脆的铃声掩盖住了她柔和的尾音。

“我的一切。”

“好了…同学们,我们下课吧,下节课见。”

顾芝转身回到讲台,宣布了下课,收拾起讲台上的课本,

“老师老师,上次我看见你在校门口喂了流浪猫,老师也对这些小动物感兴趣吗?”

一个扎着双马尾女生趁着学生纷纷下课的空荡,从人群里挤到了讲台边上。

“是么?我想想…是那只小狸花猫,耳朵带点儿黑色的那只?”顾芝眯起眼睛回忆,笑着问道。

“对呀对呀,就是那只,它叫米粒,很乖的…”女孩摸了摸肩膀上垂落的发,俏皮地眨眨眼。

“这样啊,挺可爱的名字,所以…来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女学生转了转眼睛,本以为的顾虑在望见女人总是挂在嘴角的那抹温婉柔和的笑容时消散了许多,她鼓着脸腮继而问道,“那老师觉得这些小动物可爱吗?”

“当然可爱啦,脆弱、渺小、单纯…这样的小生命谁会不喜欢呢?”

顾芝没多想就给了答案,她低头用湿纸巾仔细地擦去手上的粉笔灰,笑意盎然的眼眸里映着指甲上艳红的油料,没有出现瑕疵…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她勾了勾唇角,心头仿佛添了把火,浪潮般涌起的兴奋烧的她恨不得现在就撕烂这张伪善温柔的皮相。

活生生地忍着…真的太难受了。

“是这样,我是我们学校流浪猫保护协会的,想问问老师有没有领养小猫想法呢,米粒现在还没人领养呢,其实我一直觉得老师是个很有爱心的人,米粒一定能在您这儿找个好归宿,所以呀…”

女孩眼睛顿时一亮,以为有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老师能不能支持支持我们,领养一只小猫呢?”

“这样啊,恐怕…”顾芝摇了摇头,言辞委婉,“恐怕不行呢,老师家里已经养了一只小家伙啦,我很爱他,恐怕没有精力再养一只了。”

“这样啊,那太可惜了,不过老师要是可以帮我们推广推广,要是有朋友想领养小猫的,可以和我联系哦。”

“好的,如果有的话…”

女孩也没再纠缠,表达了一下惋惜,就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很快走的空荡,顾芝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讲台上。

这段时间忙完了,也该接小家伙回来了。

她不禁觉着欣喜,忽然想到附近似乎有家宠物店,接小家伙回来之前…买点东西,把他的小窝收拾一下也好。

……

宠物店离学校不远,顾芝沿着商业街很快望见了一家招牌上画着几只小猫小狗凑在一起打闹的动漫图案的店面。

她轻轻推开门,挂在门上的风铃哗哗作响,门口的服务生很快热情地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顾芝想了想,开口问道,“家里的项圈坏了,我想换一条新的,不知道有什么合适的呢?”

“项圈?具体是什么型号的呢?我们这儿很全的,款式或者型号都有。”

“我家的…可能有点儿大呢。”

“方便的话,可以看看照片吗?”服务生笑着问道。

“照片呀…”顾芝摇了摇头,无奈地笑笑,“暂时没有呢,就把最大的拿给我吧,他应该喜欢黑色。”

“那…铭牌的话,我们这里可以个性化雕刻的,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呢?还可以选择喜欢的图案。”

“嗯,他叫小蝉,夏蝉的蝉。”

“名字很好听呢。”服务生客气了几句,拿了几款不错的商品供顾芝挑选,自己则是回去招呼后台的师傅帮忙刻字,“这里有几款都是很不错的,质量很好,延伸性不错,基本不会勒伤宠物。”

顾芝伸着纤细的手指沿着那些质地精美的缓缓划过,她随手挑了两款色调比较满意的,包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她把东西放下,拿出手机翻了翻消息,几张照片在屏幕上被慢慢放大。

她眯起眼睛,盯视着照片里看起来病弱苍白的男孩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茂顺的黑发油腻地耷拉着,发丝凌乱打结,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此刻显得格外狼狈不堪。

很可怜…像是一块美玉上凭白多了几抹瑕疵。

眼眸深处那一潭温婉柔和的春水顷刻之间凝成寸寸坚冰在眼底蔓延生长,锋利的指尖不经意间滑过项圈带子的表皮,留下几道鲜明的白痕。

“客人你怎么…”

服务生看着那几道划痕,以为女人是来捣乱的,正准备和顾芝理论,眼神撞上的瞬间,他不自禁地抖了抖身子,女人眼底的冰冷漠然仿佛直直地攥住了他的心脏,牙齿不受控制地震颤,嘴里的话被他一口咽了下去。

“东西我都要了,送到这个地址,我…”

顾芝低头回了消息过去,寥寥几个字…写就某些人悲惨的下场。

她眼底的冰冷陡然化去,晕开温润的笑意。

“突然有点急事,真是不好意思。”

第二十九章 怀抱

黑暗里几乎找不到方向感,像是有一只未知的可怖生物在他的脊椎上游走攀爬,神经被阴冷的寒气入侵,松垮垮地耷拉着,感知变得模糊不清。

粗糙硌手的麻绳被他扯了扯,卡在手腕上的绳结越发松垮,他咬了咬牙,不顾纤细苍白的手腕上磨出的条条血痕,忍住了沙砾渗入伤口的疼痛,使劲一扯,绳结一下子松开,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苏语喘着粗重的呼吸,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被嗅觉捕捉,可他不敢停歇太久,重新抓起地上麻绳打了个可以随时挣开的绳结,才从阴影下的死角里挪了出来。

这些天外面依旧彻夜响着喝酒打牌的吵闹声响,总是会把他从浅层脆弱的睡眠中唤醒,他们给了苏语不少吃的,虽然只有一些难以下咽的干面包,但至少他有了不少力气,意识也渐渐回笼,紧接着汹涌而起的逃生渴望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