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渊的我今天也要拯救人类 第807章

作者:一簇西语

你说现在不想给,或者没办法给?

行啊。

那你看,这钱帝国皇宫不给我,我也就给不了币行,可币行那边的期债却不等人,而且自从罗斯修斯家族接手币行之后,各方面的利率也都略有调整,条件变得更苛刻了,你们现在乱成这样,任何口头上的保证我都不信——我听说帝国的皇帝已经跑路了,我只是带人过来截他的,你们不是要打北境军吗?那赶紧去啊,别守在月山嘴堵我,我只是去皇宫里转一圈,看看凯恩斯陛下是不是真的跑路了,其他的什么也不做。

至于你问我为什么非挑这种时候——我也没挑啊,早就准备好了,谁知道你们会突然攻打白皓城,我还想问你们是不是故意的呢,想栽赃我和斯卡利杰公爵暗中结盟,举旗反抗教会?

有证据么?

我只是来要钱的,他们欠钱快两年了都不给,这还有理了?

我打他们是他们活该,既然不打算给,那我便亲手去抢回来——你们神圣教会向来圣洁廉正,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包庇这么一个混蛋?

他甚至都不信神明,他们是信月亮的。

此番对话我们当然都不可能亲眼所见,这都是那个金发女绘声绘色对我讲出来的,说到某些耍无赖的地方,那贼兮兮的小表情仿佛就跟真的一样——维姬当然不可能用这种欠揍的语气去和对方交涉,实际上她从头到尾连面都不会出——我在黑堡啊,你们不是还当面问我要过人么,凯瑟琳夫人在哪我是真不知道。

嗯,维姬打算让教会那边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在黑堡,而白皓城锁城之后,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更不可能参与到“北境叛军”的任何一个行动计划里面去,就只顾着帮你们找夫人了,结果人还没找到,你们紧跟着就吃了败仗,城又被北境军夺了回去,那些蛮狼没为难我就已经谢天谢地,我还想尽快逃出城呢。

所以你看,王城守卫军围攻月山嘴的事情,确实是我早先预设好的安排,并不是临时调动,你们不能说我有所预谋,战争开始后城里陷入混乱,我再想做些什么已经没机会了,能成功逃出去就算赚的,哪有什么渠道再对已经远在月山嘴的王城护卫军发号施令,这不怪我啊,是你们先搞的突然袭击,结果打乱了我的所有部署。

这些过后的说辞,全都是已经准备好的...

而经过这么一“闹”,第四骑士团守在月山嘴的近万骑士几乎便完全无法抽身,向白皓城或者东面战场施以支援,因为他们一走,王城军就要开始攻打皇城了,这是摆明了的事情。

可他们不能让皇城陷落,更不能让凯恩斯陛下落到他人手中,凯恩斯一但死去,所有的事情就全都白费了,赛拉姆斯团长、安斯艾尔主教等等这些人,都将为他们的激进和鲁莽,为他们的失败付出惨痛代价。

我们的确不敢打你们,可就这么在切利尔斯城的家门口招摇晃悠,你们也就轻易不敢走了,那咱就先在月山嘴耗着吧,等我们的女王陛下下令收兵再说——或者要不你们派人和北境军去谈谈,商量一下让他们把陛下从城里给放了?

如此这般,金发女只是对我讲了其中的一部分,她基本上也就只能明白这些部分,还没说完,母亲便已带着几位山特尔军的将领,在两名坎里之剑的引导下走了进来。

而这时金发女也早已换好衣裙,戴上王冠勉强有了几分正经,她不再以玩笑嬉闹的语气,转而变得严肃正经,先是就城里接下来的物资、救援事项为夫人提供些许建议,随即告诉了她后顾无忧、大胆调兵的事实,并根据塔·拉夏离开之前的叮嘱,我们将尾随他所留的信号,去东面营救我的父亲。

第一百六十八章 倒吊刑者(上)

踏踏,踏踏,踏踏——

铁蹄飞驰,碾过雪地。

时间来到这一天的下午,白皓城外向东十里,从冰河北岸延绵而去的山势起伏不定,遥遥望去,远方的天空湛蓝如冰,脚下路面的积雪稍有消融,经过昨晚夜风的洗礼后,此时的雪已经变得又滑又硬,被沉重的兽蹄猛踏过后,留下一连串带着清晰钉印的凌乱足迹。

“在那边,下一个痕迹!”

兽背之上,我抬手指向不远处空旷的雪地,朝身后大声喊道。

目之所及,一道烧焦的巨大十字剑痕横于空地的中央,痕迹深深刻进土里,形成足有两三米深的鸿沟,在皑皑白雪中显得醒目无比——那便是塔·拉夏留给我们的记号,在此之前,我已经找到了十多个类似的剑痕。

那十字剑痕中稍长的一端,直指向前方河流的尽头,那片地脉与山脊交错的背后。

“走——”

颠簸之中,我看清楚了那方向,便催促着身下角马加速奔行,巨兽长声嘶鸣,发出粗重的喘息声,身后的剑鬼也紧紧跟上来了,我们两人兽不停蹄,在呼啸的寒风里,继续向着东面的山麓狂奔过去。

此时距离我们出城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三个小时。

清早,我与扮作维姬的金发女、母亲以及数名山特尔军援军将领,我们在黑堡侧室中商讨许久,用最快的速度谈完并决定了城里初步的整治方案,以及如何处理教会俘虏的事。

接下来,就是针对往东援救父亲,应该如何调兵、如何应对由赛拉姆斯团长率领的第四骑士团精锐军,由谁负责率军前往、旷野或山间该要如何与能够施展神迹的军队周旋、制定战术等等一系列复杂问题...

我们几乎说到了午时。

直到火烈鸟安妮与胡佛都已回来,几名将领甚至为此吵了起来,他们都在争取这次前往救援的机会,山特尔雄狮军、埃琳堡、卡里耶新城军三方互不相让,到最后吵得个个面红耳赤,金发女听不下去便找借口溜了,母亲一夜未睡,加上心急如焚,到最后也忍不住发了脾气,说此事由她来定。

然而大家表面上虽然都尊重她、敬重她,实则除去山特尔军这边胡佛等人,以及火烈鸟安妮以外,其他人尤其是卡里耶新城那边,根本就不会听她一个女人在这种事上所做出的决策,有脾气暴躁的当即就要下令动员出城,随后又被拦住。

调动军队这种事听上去简单,实际上各项指令复杂繁琐,从一层层下发再到全军集结,恐怕还要耗时更久,如此混乱的场面之下,我也不打算再浪费那个时间了,就直接告诉了他们,这种事其实用不着太多的人,我和剑鬼足矣。

然后就很诡异的...

我说的话,没人试图反驳。

无论是山特尔军、埃琳堡,还是卡里耶新城的将领,那些早上刚刚回来,第一次与我见面,甚至对我的身份都一知半解的人们,他们都未出言反驳。

当时的气氛,好像我才是那个房间里最终话事儿的。

也就只有母亲后来上前开始劝阻,她觉得我们两个都一晚没睡了——实际上剑鬼当时正在某个房间呼呼大睡着——但母亲有她的想法,她认为即使我再怎么厉害,身心俱疲的情况下也容易使处境变得危险,到时候救人不成,万一再搭进去另一个...

塔·拉夏对母亲一再强调过,敌人中有名修女非常强大,她担心我,即便是见识过我的力量,某些想法一时半会儿、又或许永远都是不会变的,母亲不敢赌我一定会赢,这样的心情,我当然是能理解的。

理解...

但却不能就那么听她的。

母亲虽然这两年变化很大,骨子里却还是那种优柔寡断的弱女子性格,急切的想要救下父亲,明知道每耽搁一分钟,父亲那边就有可能面临更加严峻的险境,母亲为此心急如焚,也知道现今最有把握的办法,就是让我这个“灾难级战斗力”尽快赶去,以确保整个战场的绝对优势——她明知如此,却还是怕我再出闪失。

那样的打击,她不可能承受得住了...

于是便陷入两难的境地。

而我,必须很强硬的帮她做出这个决定。

我与剑鬼不顾阻拦,问猎狮军要了两头上好的角马,连道别都没有和母亲说,匆匆便出了城。

其他事,交由那些将领自己去定夺吧,之后能有援军当然更好,没有也就那回事儿了。

只是时间不能再耽误...

“哈!”

寒风凌厉,吹过耳鬓,将我脑后的兜帽都掀了开去,露出满头飘逸的黑发,与一张工艺精湛、精心雕刻打磨过的银色金属面具——面具的造型华美,依稀能看出是个古怪的鸟类模样,有尖尖的弯喙从嘴巴的部位伸出来,不算长,却像刀子一般锋利致命。

这是塔·拉夏在离城时留给我的,据说是教会“猫头鹰们”的特质面具...特质面具的仿制面具,又或许是真的,反正无法断定。

剑鬼小姐当然也有一副。

模样是叫不上名字的某种食肉动物,尖嘴獠牙卖相狰狞,恶鬼似的。

塔·拉夏并未对我们说明这些面具的由来,实际上这些面具也不算特意给我留的,他只是在黑堡曾丢给过“假维姬”不下十个,顺带还有一些圣诗班的斗篷,这也是维姬做过的“提前备项”其中之一,就在我挑选面具的时候,那女人告诉我说,女王陛下有想过直接扮作圣诗班的人,带领坎里之剑潜进切利尔斯皇宫,把那狗皇帝直接掳了就走...

这想法后来由于觉得太过冒进,似乎被毙掉了。

但他们——维姬,塔·拉夏牵扯进去的那个反教会组织——他们有猫头鹰的面具,无论那是不是仿制的,首先他们知道款式。

这可真是...

越来越有意思了。

兽蹄奔过山麓,越过山岭,夕阳自天边逐渐落去,坠至山谷之间,洒下橙黄色的光晕。

“...停。”

蓦然间,就在我们即将下到山脚的时候,我抽动着鼻子,举手对后方的剑鬼示意停下,随即猛勒缰绳,角马兽长嘶着高高扬蹄,在原地打个转后停稳,我匆匆下来兽背,剑鬼也紧跟而动。

她没有问我怎么了。

因为视野的正前方,山脚下通往更东边的羊肠小路上,我们看到了无数的尸体...数不清的尸体,两三百人至少。

血腥味隐隐飘来的一瞬间,我看清楚了那些尸体被倒吊在路旁边几颗巨大的枯树之上,密密麻麻就像结出的果实,脑袋全部都被割去了,冻得硬邦邦的摇曳在寒风里,血早就流尽,将树下一大片区域的积雪染成了黑红色。

而那些尸体...

看上去似乎都是山特尔军。

第一百六十九章 倒吊刑者(下)

嘎——

天空之上,乌鸦飞过,发出粗厉刺耳的诡叫声。

我和剑鬼牵着角马,缓缓步至那其中一颗树下,有更多的乌鸦扇腾着翅膀,从尸体上惊掠飞走。

空气里腥臭弥漫,脚下是粘稠松软、泥一样的黑雪,我们将角马拴在了道路旁边,仰头望着树干上倒吊的无数尸体,干瘪的身躯穿着猎人制式的硬皮甲,染血的斗篷自风中飘摇而下,双手皆被捆在身后,脑袋像是被人生生锯下来的,碗大的伤口很清楚能看到断裂的颈椎骨和喉管,死亡的味道扑面而来,几欲让人窒息。

“这里有过一场追逐战。”蓦然间,剑鬼说道,随意地望几眼四周围凌乱的痕迹,便开始认真观察那些尸体,“这些猎人,应该都是留下断后的,身上有被神迹灼烧过的伤痕,都是致命伤...他们到死都没投降。”

没投降...

却在死后被人五花大绑,割去脑袋用绳索倒吊在这些树上,放干鲜血,任由乌鸦啃食——这种事情,我以为只有真理之门才能干的出来。

“真的是教会做的么?”我呢喃说道。

两年前西尔加亚的时候,第一骑士团在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异端教徒,即便是早已对他们恨之入骨,也不曾在死后如此侮辱过恶徒的尸体...骑士的荣誉不允许做出这样的事情。

倒吊刑者...

我记得这是塔·拉夏口中那个修女的绰号。

“放他们下来吧,安娜。”

“好。”

剑鬼闻言拔剑起跃,几声“铮铮”剑鸣过后,树上的尸体便纷纷落下来了,砸在雪泥里发出很沉闷的声音,她随即化作雷电,朝不远处另一颗吊着无数尸体的大树掠去,而我则慢步绕过地上的尸体,向着树后的一座小山坡走了过去——在那里,我看到了猎人战士们的头颅。

无数血淋淋的人头,被散乱地堆积在雪坡之下,或双眼紧闭,或怒目圆睁望着天空,也有些眼球被乌鸦啄了去,黑洞洞的眼眶里,干涸的血与霜冻混杂一起,闪烁出某种诡异的晶莹。

而在那些脑袋的顶部,都被端端正正,插着巴掌大小的金属十字架。

我走过去蹲下身,就近抱起其中一个长发男人的头颅,头颅早已被冻得冰凉,像石头一样的硬,表情扭曲,我看到那十字架像是被人硬生生从头顶钉进去,深入颅骨...这里所有的脑袋,都被如此钉着这样一个东西。

我无法理解这么做的意义。

是赎罪吗?

还是...

那个修女,脑袋多少有点问题吧。

“...尸体,要埋葬吗。”

不知不觉,剑鬼已经重新回到我的身后,轻声说道。

我于是将手中的头颅放下,想为他合上眼睛,试了几次发现根本不行,便放弃了,起身回头,看到所有吊在树上的尸体都已经被安娜放了下来,横七竖八躺在暗红色的雪中。

“不了。”

我摇了摇头:“我们没那个时间,回头再说吧,让父亲派人来处理...可能并不止这么一处地方的。”

“嗯。”

剑鬼闷闷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