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渊的我今天也要拯救人类 第474章

作者:一簇西语

我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这个名字,随后转身离开刑场。

“喂小不点!”

走到内堡的门口,听到艾萨克在身后叫我,我回过了头。

秃头巨汉身裹金甲,带领一众骑士自雨幕里驭兽而来,铁啼纷纷而踏,停在我的身前。

“怎么样了?”

秃头问道,我向刑场的方向一指:“在砍头。”

“...全部的人?”

“嗯。”

“妈的...”

秃头低声骂了一句。

我仰着脑袋问他:“你呢?没找到,异教徒首领?”

艾萨克轻轻摇头,朝地上啐了一口。

“那狗娘养的跑得太快,我带人顺着密道出口的脚印搜,沿途倒是杀了不少异端,唯独没找到那个韦瑟米尔,他当时还在城墙上朝我们丢火弹,狗日的...搞出这种没人性的事情,肯定是他妈小丑的人。”

既然是小丑的人...

“那就,总会见到。”

总会杀了他们的。

“到时候,我要拧下他的脑袋,连小丑那孙子一起,把他们的鸟剁下来喂狗,否则难解心头之恨...”艾萨克挠了挠光头,“不说了,我们的骑士和信仰团差不多都进城了,最后一批人就在城外,教宗大人也在那里,我得先过去汇报这里的情况,你呢?小不点,要和我一起吗?”

“不了。”我摇摇头,伸手指向城堡的大门,“我去,修女那边,看有没有、能帮的。”

“哦,那辛苦了。”

与秃脑袋短暂的交谈过后,我便进了内堡。

那些从地牢里救出来的女人们,只有少部分运气好、受伤不算严重的人才能跑去观看行刑,其余多数连行走都很艰难,此时已被负责医护的修女们安排送进了堡内一二楼的各个房间,当作临时的病房用,为她们做进一步的治疗。

修女们在一楼厅堂内支起了几顶帐篷,帐篷里堆积着医药用品和器具,有不少修女在那看管、分类,我也不懂那些,更不会为人疗伤,只能走过去问问有没有什么简单的、比如跑腿儿的工作,修女们看到是我,还有些拘谨,她们哪敢吩咐教宗骑士大人做这种小事,然而扭我不过,只好说让我送些消炎的药草过去。

我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按照修女说的房间走去,隔很远便能听到女人痛苦的呻吟,到了门口便越发清晰,推开轻掩的门,入目便是躺在草席、拼命挣扎着拱起身体的女人。

她口中被塞了布,眼中满是血丝,穿在身上的裙子被撩了起来,我只扫过去一眼,便看到她血肉模糊的下身,像是被利器破坏的数道伤口早已感染化脓。

女人...或者说女孩,在极度的痛苦之中不断挣扎,修女们大抵压她不住,叫了两名骑士,一人按住她的双腿,一人按住她的双手,方便两名修女用酒为她的伤口消毒,他们见我进来愣了愣,其中有一个还是熟人——那个先前为我领路的骑士。

但这时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我连忙走上前,修女们从我手中接过草药,开始在女孩伤口处涂抹...痛苦依然在持续着,女孩疯了似地扭动身体,几次险些将药碗打翻,她口中的布似乎有些松动了。

“不要...救...”

“让...我死...吧...”

含含糊糊的,我听到女孩说出这样的话。

她的眼泪一直在流。

许久之后,待修女们涂过药,女孩在痛苦中昏厥过去,不再挣扎,有修士过来再次为她施展了治愈神迹,我这才和骑士出了房间,向大厅走去。

“那女孩,听说也是阿兰斯特家族的。叫什么不知道,大概是旁系血亲吧,今年才十九岁。”领路骑士走在我的身侧,沉默许久,蓦然开口,微微抬头,似是在为什么而叹息,“这方圆三百公里的土地,数百年来一直是由阿兰斯特家族在管理。”

我转头望他。

骑士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我听说在很久之前,这里几乎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是阿兰斯特家族花了几百年的时间,将这里变成一片富饶而又美丽的盛地,我们来时经过的松林,就是他们花费巨大的人力和时间种植出来的。”

“阿兰斯特家族的人一向爱好和平,不喜争端,我听说这里的女孩们一个个心灵手巧,能歌善舞,以前有许多知名的花匠、舞姬和园林大师,都是从阿兰斯特家族,从沉默之堡里出来的。是她们让这片原本无人问津的地方,渐渐变得有名起来,所有人都向往那首歌里唱的松林和湖水,温茶与月夜...我也不例外。”

“我曾经一直有过幻想,想到有一天会以骑士的身份拜访沉默之堡,像歌声里那般站在高墙之上,遥望这片土地的美丽与富饶,爱上阿兰斯特家族漂亮害羞的姑娘...”

“这样的美梦,怕是再难实现了吧。”

骑士说着,转头向我望来,脸上带着歉意:“对不起,希尔维嘉大人,我心里不太好受,忍不住多说了些。”

“没关系的。”

我轻轻摇头。

不知何时,外面的哭声已经停了。

第一百章 温茶湖水 松林月夜(中)

轰隆隆隆隆——

天穹的雷光照亮灰色的古堡,旁侧已然沉寂的刑场上,大片的血迹自高台蔓延而下,被雨水冲刷成一条条腥红的长流,沿水迹蜿蜒着,淌至各处,在炽白雷电映亮的一瞬,更显得令人触目惊心。

当最后一批尸体人头被拉车送走、埋葬,那自三月底以来在西尔加亚南境持续肆虐的狂风骤雨,似乎稍稍有了收敛的趋势。

堡外的广场、壁垒下兀立的无数营楼塔房内外,骑士们与身着长袍之人,在火光薄弱的夜色中来来回回地奔走,部分人脱下了盔甲,三五成群坐在灰白的砖砌营房门前,借雨水擦洗盔甲上沾着的血渍和泥污,也有人沉默着用砥石磨砺长剑,负责警戒的数支小队沿高墙壁垒交替巡逻、搜索一切仍可能潜藏在暗中的敌人。

夜已经深了。

天空之上,乌云密布,繁星未见。

两轮弯月自云雾背后浮出,将幽微的光芒洒向地面。

月光之下,头发松散、衣不得体的女人们从刑场周围陆续散去,一个,两个...五个,十个...她们眼中光辉暗淡,绝大多数一言不发的离开,如行尸般走着,也不知要去往哪里,不时有人发出尖锐刺耳的大笑,那笑声回荡在城堡,有如黑夜的幽灵。

几名修女们立在雨中,挥手对女人们喊道:“请尽量避免淋雨,都进城堡里去!阿兰斯特夫人会为你们安排休息的地方——”

“无论原先在城堡内有无住处,请你们都先到堡内大厅——”

修女们喊得卖力,有人听到了,慢慢悠悠朝内堡的大门走,也有人站在原地,抬头望向夜空,任由雨水浇在她们的身上,浇在她们无所适从、满目迷惘的脸庞。

黑暗中,有人从谁也未能注意到的角落里,悄然走往与内堡相反的方向。

她脱离人群,缓慢地走着,步伐摇摇晃晃,裙摆在风雨中微微飘扬,薄如纸张的粗衣因过于宽大而果露出一边的肩膀,满头褐发被雨水浇贴在脸上。

女人越走越快,迅速拐进高塔,不久登上了城墙,抬脚踩着垛口,慢慢站了上去。此时巡逻的骑士正好自城墙下方经过,有人看到她,愣了愣,抬手就要呵斥:“喂...”

不远处,几名察觉到什么的女人回了头,便望见了城墙之上端立的那道瘦弱身影,她的褐发被风吹乱,裙摆“呼啦啦”地响,有人认出了她,眼神恍惚着,口中喃喃而语:“艾米娜...”

“艾米娜——!”

名叫艾米娜的女人微微抬头,似乎在望着月亮。旋即,她又向前迈了一步。

一脚踩空。

瘦弱的身影迅速坠落,消失在了垛口。

片晌,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啊啊啊啊——”

............

内堡,二楼。

炉火燃烧的房间里,同样是女人在撕心裂肺地尖叫。

“别让她乱动,别让她乱动——”

“快把手按住!”

胸膛裸露的女人躺在染满鲜血的床上,一只眼睛瞎掉了,脸上缠着绷布,扑腾挣扎着,疯了似地般拍打床板,脸色惨白如蜡纸,脖颈青筋突起,口中发出有如野兽的吼叫。

一旁的修女面色沉静,用沾着烈酒的布轻轻按擦女人的胸膛——她的胸口有两处比碗口还大的伤,左右对称,鲜血淋漓——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我将染血的布丢到水盆里,听到修女的话后,迅速抓住女人乱摆的双手,按压在床头不放。

“请,忍一忍...”

额头有汗水快要流进眼睛里,但是我不敢去擦。

另一名修女将木筒递到她的嘴边:“咬住!”

女人死命摇头。

“她的伤口又裂开了!”

血水如泉涌般自女人胸口的伤喷出,修女忙用布去按,动作急了些,有几滴热血洒在我的脸上。

“止血草!”

“止血草没有了,快去大厅领!还有苷茸根!要捣碎的——”

“我去,你来按她!”

女人好像累了,挣扎的力气不复先前,交给修女没问题,我知道药草在哪里放着,这里没有人能比我跑的更快。

“我...好疼...”

“好疼啊...”

女人轻微地抽搐着,虚弱的话语声幽幽传至耳畔。

“你会,没事的...”

我俯下身,强笑着安慰她一句,随后对修女说:“我马上回来!”

转身跑出房间,三步并做两步,差点与一名修女迎面撞上,急匆匆地来到一楼大厅,看着几个帐篷,管理的修女向我望来,我有些迫切:“止血草,苷茸根!”

苷茸根我以前到林子采过,很熟悉它的样子,一眼便认了出来,连忙钻进其中一间帐篷里去,手伸到木箱里抓一把。

“碗,碗!哪个房间?”修女在身后问道。

“十三,她快不行了。”

“你别急,这是止血草...”

修女抓了些碧绿的草叶放进碗里,倒上水,飞快的搅拌着,我又将苷茸根丢进去,眼巴巴地看着她,不住跺脚。

快点快点快点...

许久终于捣好了药,我接过碗端着就跑,心里仿佛有团火焰在烧,恨不得用月步直接跳上二楼,又怕洒了药,抡起腿飞奔回去,用肩膀撞开房门:“药草来...”

眼前的一幕让我愣住。

虚弱的女人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鲜血自她嘴巴里涌出来,呛到气管。她咳嗽着,抓着床单的手慢慢松开,眼神逐渐涣散,一旁的修女们捂着嘴巴,表情像是要哭出来。

“她咬舌头了...”

“愣着干什么,去找主教大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