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簇西语
其中有一些受伤严重、甚至奄奄一息的,尽管主教依然对其施展了治愈神迹,可多数情况下都无济于事——她们早已错过了恢复的最佳时机,伤口感染化脓,疾病侵体,再也无力回天了。
而另一些女人,她们受的伤或许并不算重,可心理的创伤却是谁都束手无策,任凭修女们怎么搭话都不理不睬,也不知遮羞,有光着身子乱跑的,有疯疯癫癫、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歇斯底里尖叫的,也有不声不语,仿佛失了灵魂的女人,她们对外界的一切失去反应,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后来我就随着领路骑士一起,同已经接受过治疗的母女两人离开地牢,上了三楼——这里曾是古堡主人的寝室。
那个女孩,已经疯了...
在地窖的时候,因为女人说她的女儿受了些伤,于是就有修士走过去,准备施展治愈神迹为她治疗,然而女孩看着靠近的男人,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茫然,居然下意识地张开了腿。
只要有男人靠近她,她就会张开腿,所以刚才骑士们才远远站着。
在女孩的意识中,似乎这样做便能保住性命,她只记得这一点,以及她的母亲。
毁掉一个人,毁掉她的生活,毁掉她对未来的憧憬,毁掉一个人眼中所有的美好,这件事对有些人来说,非常容易办到。
一群畜生...
不久,女人从卧室里出来了。
“孩子睡下了。”她对着我们勉强一笑,“她有些烧,身体也很虚弱,麻烦骑士大人待会再让教士们过来看一看,可以吗?”
领头骑士应声点头:“没问题,夫人。”
“多谢了。”
女人又笑了笑,目光朝我望来。
领路骑士介绍道:“这位是教宗骑士希尔维嘉大人,是她与副团长艾萨克大人带领先锋骑士,从恶魔手中夺下了沉默之堡。”
我站起来,黑皮箱重新背到身后,提起裙摆,对女人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仪。
女人回之以礼:“请恕我以先前那般失态的模样与您会面,尊敬的教宗骑士大人。我是沉默之堡的女主人,阿兰斯特子爵夫人,奥塞莉·提亚·阿兰斯特,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女人说话声有些沙哑发颤,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很显然,此刻她仍未从恐惧的阴影里走出来,提着裙摆的手还在颤抖着。
“夫人,请坐下、说话。”
我用眼神示意骑士搬过来一张椅子,阿兰斯特夫人压着裙摆坐下了。
“房间里是我的女儿提莉亚,今年刚满十六岁。”
夫人一面说,一面用手理着乱发,腰板挺地笔直,即使搭在膝盖的另一只手仍在轻颤,即使眼神里的哀痛丝毫微有减轻,可那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却优雅到令人无法忽视。
这同样是个美丽动人的妇人。
她让我想起远在帝国的母亲。
“我的丈夫,阿兰斯特子爵大人,已经在多日前的战斗里,回归神明的怀抱了...”
接下来,阿兰斯特夫人用断断续续、略显平静的语气,对我们讲述了发生在这座城堡的,血腥而野蛮、听上去无比荒谬的惨剧。
大约在十天之前——具体是哪一天,女人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中呆了太久,已经记不清了。
当时城堡外忽然来了许多的难民,他们将城团团围住,向城堡里索要粮食。起初的时候,沉默之堡的堡主,也就是阿兰斯特子爵,他看到灾民们的惨状,心生怜悯,便命人向城外抛了近百袋面包、蔬菜,甚至还杀了几头牛,全部都让卫兵扔给城外的灾民,他们抢着分了,但没有走。
两天之后,城外的人吃完了粮食,又开始向城堡索要,有人大喊着活不下去了,整天淋着雨也有生病的,堡主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很同情他们的遭遇,于是又命人扔了吃的下去,但这次不是很多了,这场涝灾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总不能让城堡里的人也饿死。
于是灾民中的领头之人,一个名叫韦瑟米尔的男人,开始煽动灾民的情绪,说沉默之堡的仓库有许多粮食,足够吃两年的粮食,就是不愿意给灾民分,堡里的贵族想看着他们饿死。
灾民们在城外闹了起来,想索要更多的粮食,以此来证明堡主的清白,证明他不是存着粮食,却放任灾民饿死的奸恶之徒。
然而堡主对他们贪得无厌地态度心生恶感,不再理会那些人了。那个时候,城堡里的多数人都还不知道,外面那些人不仅仅是灾民,他们还是恶魔的信徒,拥有了罪业之火的力量。
灾民们闹了一整天,让堡主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然而那一天,堡主再也没有现身墙头,当天晚上就有人按耐不住,用业火烧死了两名守城卫兵。
第二天,堡主带领他的卫队,向城外的灾民发起冲锋——他的本意是驱赶那些人,对护卫下的命令也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要挥剑伤害他们,然而这一去,想不到就再也没能回来。
当残余的卫兵回城时,他们已然背叛了沉默之堡,临阵倒戈,开城门放人,进了城堡的灾民们转瞬化身魔鬼,到处抢掠、杀人,侮辱女人,连孩童也不放过。
夫人说,她看到灾民们的眼神,知道他们心里是真的有恨。
恨沉默之堡要让他们饿死在外面。
而那样的恨意,随即转化为肆无忌惮的疯狂。
在恶魔炽热的力量下,城里没死的卫兵都投降了,阿兰斯特子爵的哥哥带领十八名亲卫死守内堡,最终被一个个烧成黑灰,躲在城堡中的女眷被悉数抓获,连夫人和子爵的女儿也不例外——当然还有他们的儿子。
城里侥幸不死的人被逼着喝下血水,成为恶魔的一员,也有人为了活命主动要求这么做——在恶魔的命令下,他们杀了自己家中的老人,甚至骨肉,以求苟活。
广场上跪在雨里的,就是这么一群人。
稍有些骨气的,都死了。
而女人们则没有那样的“幸运”待遇,她们被关押进地牢,以身体供人取乐——恶魔们纵容灾民对她们做任何事,灾民们对此感到振奋,欣喜若狂。
“看他们那眼神,恐怕上半辈子,都没上过几个漂亮女人吧。”
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为平淡,眼角却微微湿润。
在恶魔的鼓动下,灾民们行事无所顾忌,许是抱着活过今天未必有明天的心态,他们疯狂虐待那些可怜的女人,每天都有人在惨叫中死去,尸体被拖出牢房,至于怎么处置...夫人说,有次她听到剁肉的声音,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而她和女儿因身份特殊,所以被关在独立的牢房中,倒是少了被肮脏之人侮辱的次数,只用来“招待”个别的人——那个叫韦瑟米尔的恶魔头领,一些有身份的异端,以及...
“凯文·阿兰斯特,他在哪里。”夫人轻声问道,面色冷漠如冰。
第九十八章 恶魔与人
夜幕逐渐降临。
而雨,似乎又大了些。
城堡外的广场,一群跪地之人低垂着头颅,浑身早已被雨水浇得湿透,在凌冽的寒风中缩成一团,肮脏的乱发一股一股粘在脸上,活像一条条流浪在外的野狗,被冻得瑟瑟发抖,看上去颇为可怜。
然而周围的骑士警惕着、漠然望着他们,就像望着一群将死的犯人,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
“下一个。”
骑士长淡然的声音从内堡大门的方向传来,随即便有骑士走向人群,用长枪指着靠前排的一人,大声喝道:“站起来!”
瘦弱的人影颤颤巍巍起身,瘦骨嶙峋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半遮挡的脸上带着畏惧与惊惶:“大、大人...我、我是被胁迫的,我如果不那样做,他们就会杀了我...他们会杀了我的,我——”
“闭嘴。”
骑士甩动长枪,一枪抽在那人的小腿,将他打地在雨地里滚了一圈,嗫喏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起来,过去!”
两名骑士一左一右,抓着胳膊将人从地上拽起来,那人“呜呜”地哭,口中不住呢喃着“我只是个种地的农夫,只是个没了田地的农夫...”,然而骑士不理不睬,硬生生将其拖进内堡大厅。
火光摇曳的大厅中,萨菲罗斯面无表情地站在前方,身旁是同样面无表情的年轻主教。
而在他们的身后,或站或坐,有一群披头散发、衣不合身的女人——这些女人从地牢里被救出,骑士们从堡内为她们找了衣服穿上,将她们集中在大厅里,有人疯疯癫癫,有人喃喃自语,还有人正在接受修女的治疗——她们的伤多数都在私密的地方,但此刻并没有条件去顾及这些,优先保住人命要紧,守在两边的骑士们不看便是,而这些女人...大抵也都不在意了。
两名骑士押着人进了大厅,在与女人们相隔大约七八米的位置停住,站在萨菲罗斯与年轻主教的面前,其中一名骑士将押送之人的头发撩开,露出一张面黄肌瘦、满是惊惧的脸。
萨菲罗斯侧过身,向身后的女人们淡声询问:“谁认识他?”
有部分女人侧目望来。
“大、大人...”
那人嘴唇哆嗦着,颤声说道:“我、我只是个农夫,我被逼无奈...”
“人渣,畜生!天杀的魔鬼!”有女人看到他,发疯了一般地咆哮嘶吼,趁旁边的修女不注意,抄起弯盘中的剪刀,站起身来就要朝那人走去,“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令人作呕的蛆虫——”
修女连忙上前拉劝,女人便将剪刀掷了过去。
“我要你死!去死啊啊啊——”
嗖——
剪刀几乎擦着萨菲罗斯的脸飞了过去,随即被他举剑“铛!”地一声挑开,女人在那边嚎啕大哭,被押送的人也惊得双腿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骑士长阴沉着脸,看了他片刻,轻轻挥一挥手臂。
“带下去吧。”
“是。”
两名骑士转身将人押了出去,带到广场的另一边的人群中跪下,被数十名驭兽的骑士严加看守。
“下一个。”
不久,又有人被押着带进大厅。
“骑士长大人,我要揭发他们!我、我要揭发外面那些人的残暴恶行!”
怯懦的人影跪伏在萨菲罗斯面前,连头也不敢抬,唯唯诺诺地说:“他们、他们玩弄虐待这些可怜的女人,用皮鞭抽打,用烧红的烙铁烫,听她们的惨叫声,以、以此取乐...甚至还有人...割...割下她们的...他们将女人折磨致死,尸体剁碎了,煮着吃肉...我、我没有吃,大人!请宽恕我的罪行,饶我不死——”
“是吗?”萨菲罗斯低头望着蜷缩在地的卑微人影,不屑与嘲弄自他脸上展露出来,“你没有吃,是怎么活下来的?靠坚定的意志吗...把他拉起来!”
骑士们将人从地上拽起,撩开头发,露出一张痛哭流涕的丑陋脸庞。
萨菲罗斯侧头望向身后:“谁认识他?”
少顷,有名女人颤巍巍地站起身。
她看上去受了不轻的伤,身上、大半张脸几乎都被纱布包着,此刻还在向外渗出黄稠的液体,露出在纱布外的一只眼睛死盯着前方人影的脸,眼中恶毒的恨意毫不掩饰。
“我的脸...胸部...咳咳,被他用刀...割下肉,生生吃了...”
女人声线沙哑哽咽,通红的眼眶里噙着泪水,却倔强地不愿流下来。
“她胡说的,大人!我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那人惊慌失措、歇斯底里地喊着,“你为什么还没死!你、你一定是恶魔的化身!是恶魔想要污蔑我!骑士长大人,我、我没有——”
萨菲罗斯抬起一脚,将他踹得地飞几米远,倒地昏厥过去。
“带走,下一个。”
城堡外的广场,跪在大雨中的俘虏们开始感到不安、惊惶,明白即将面临死亡的人们躁动起来,然而周围无数擐甲操戈的骑士虎视眈眈,远处的高垒上,信仰团的教众们居高临下,一刻不松懈地俯视着他们,在强大的监守力量面前,俘虏们并不敢做出反抗,也不敢逃跑,只是大声向骑士喊话,求饶,试图博得同情。
“骑士大人,请饶恕我吧!”
“我是西尔加亚的子民,也是伟大神明的信徒啊——”
此刻已然位于前排,再过不久便要被骑士长叫去的俘虏喊地最为凄惨,先前那名自称仆人的中年男子在雨中涕泗横流:“我、我孩子的母亲,被他们抓走了...就在那些被折磨的女人当中...还有我那可怜的小艾比,他被砍下了脑袋...那些恶魔说,他们说不需要幼童...我在这场灾难中家破人亡,我也是暴行的受害者啊!”
“你撒谎——”
紧接着便有俘虏抬头大喊,拆穿对方的谎言:“是你杀了你的儿子,我亲眼看到的!你受到恶魔的诱惑,杀了自己的儿子和母亲,还杀了我四岁的弟弟!你就该死——”
中年男子脸色“唰”地就变了,连忙对前方的骑士俯下身,将头磕得“咚咚”响,嗫喏着说道:“我是被逼迫的...我是被逼的...饶我不死...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和那些恶魔没两样——”
那喊话之人说完,“嘿嘿”笑了起来,被雨水打湿的长发盖住半张脸,状若疯癫:“我也杀了人...还做出了那种事...我们都和恶魔没两样...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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