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一股绝望从心中升起，夏若蒂的高傲，在这股绝望面前屈服。
一只温柔的手，抚摸夏若蒂的小脑袋。
是卡洛琳，她向着自己的小姐露出微笑。
卡洛琳知道小姐为什么沮丧，小姐也不是第一次因见到她的内部结构而绝望了。
没关系，只要睡一觉，小姐又会变回那个信心满满的小姐。
夏若蒂勉强对卡洛琳笑了一下，表示收到了她的鼓励，纤长细指触碰游丝，触觉随着炼金术的白色魔力沿着游丝传导。
擒纵机构将主传动链的运动锁定，为了方便夏若蒂操作，驱动它们运转的魔力早就被卡洛琳阻断了，结构运转只是依从惯性。
白色菌丝般的魔力线条从夏若蒂指尖生出，依附住每一颗零件，将它们拆离本应存在的区域，落入夏若蒂手心。
零件剥离后，显露出来的是一根圆柱形炼金奇物，夏若蒂所熟知的，卡洛琳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就源于它。
夏若蒂小心地将这些零件放到一旁，取出圆柱形物体。
它似乎是由象牙雕刻而成，中空的内部散发出咖啡香气，里层有振膜阻隔，没有让咖啡漏进卡洛琳的其它部位。
只要洗完这个，就算完事儿了。
夏若蒂倒掉里面的咖啡，用水冲洗干净，检查一遍里面的各种发声零件，都没有问题，这次清洁就算完成啦。
卡洛琳依赖这玩意儿发声，可以说它就是卡洛琳的声音。
想到这点，夏若蒂忽然玩心大起，白色丝络为其提供魔力，取得了它的控制权。
“卡洛琳，卡洛琳？”
夏若蒂用卡洛琳的声音叫她的名字，试了试，调整声音中蕴含的情感，凭借卓越的炼金术天赋，她很快就搞懂了这玩意儿的具体用法。
然后她用嘴发出自己的声音，问：
“卡洛琳的里面，我进来了哦？要不要再深一点儿呢？是这个位置吗？”
卡洛琳现在说不出话，只能努力翻个白眼儿，夏若蒂也没想要她回答。
夏若蒂举起卡洛琳的发声部件，做出娇羞的表情，用卡洛琳的声音回答自己：
“呜~小姐……那里……是不行的……不可以那么深入……不要！”
夏若蒂故意使用各种方面来说都不太妙的、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声音回答。
接着她又用自己的声音说：
“嘻嘻，原来卡洛琳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吗？还没完哦——嗷！”
夏若蒂痛呼一声，揉揉头顶被敲疼的地方，泪眼婆娑地望向卡洛琳。
卡洛琳收回手指，盯住夏若蒂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告诉夏若蒂，她现在很生气。
夏若蒂心虚地吐吐舌头，乖乖将圆柱体安回卡洛琳脖子里，再一颗颗装上零件，最后盖上外层肌肤。
拼接处的缝隙在炼金术的白光中消失，卡洛琳学着人类咳嗽几声，确定发声部件没有问题，面无表情地看着夏若蒂，说：
“小姐，我想，刚才有些话，不该从一位淑女口中说出。”
夏若蒂垂下小脑袋，手指交缠，偷偷看卡洛琳的脸庞，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在生气，低声说：
“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问题不在于是不是开玩笑，”卡洛琳双手抱胸，夏若蒂没办法从她的脸上看出表情，这意味着卡洛琳真的有些生气，“有些话不应该从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姐嘴里说出，更别说她还是亚曼伯爵的继承人。小姐，我认为现在您应当看着我的眼睛。”
夏若蒂没有抬头看卡洛琳的眼睛，她的注意力全被地上一枚闪闪发光的小东西吸引了。
“嗯……卡洛琳，”夏若蒂盯着地上闪亮的零件，问，“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少了点儿什么？”
卡洛琳发觉事态越发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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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应该放在这里，这个孔安放轴承，那个孔只是装饰。”
贝莉卡小姐合上卡洛琳的脖颈，卡洛琳敲敲脖子，活动几下，轻声咳嗽，又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最后长出一口气，向贝莉卡小姐致谢说：
“感谢您的帮助，贝莉卡小姐。”
“非常感谢。”
在一旁观看的夏若蒂也出声说道。
“很棘手，毕竟是矶珐博士的心血之作。幸好我了解这种构造，不然也没法解决。”
贝莉卡小姐活动活动腰骨，锤锤因观察卡洛琳的结构而长时间弯着的腰。
夏若蒂见状，很贴心地过去帮她捶捶背，贝莉卡小姐挥挥手，拒绝了她的好意。
贝莉卡小姐脸上掩饰不住疲惫，即使她见过这种构造，但想依据那些装饰性的花纹判断出每个孔洞的功能，和那粒石榴石轴承的具体位置，还是要消耗很大精力。
但她眼底有光，有喜悦。
世界上不知有多少白炼金术士渴求一见矶珐的技艺而不可得，能再一次见到老师的作品，而且是老师费劲心思构建的炼金术，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贝莉卡小姐活动活动手指，让它们放松一下，对卡洛琳说：
“矶珐博士对你不错。”
“我以此为幸。”
卡洛琳深知，若论老爷最完美的两样造物，她是其中之一，凝聚那位炼金术士在某一阶段的所有智慧。
夏若蒂摸摸鼻子，使劲掩藏眼底的委屈。
贝莉卡小姐知道卡洛琳的构造，父亲肯定教授过她，父亲甚至可能教过很多人。
但他从没教过我！明明我才是他的女儿！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夏若蒂会主动写论文吗？
嫉妒，还是怨愤？也许二者都有吧。
脑海里还保持清澈、没有被这两种负面情绪污染的部分告诉夏若蒂，她绝不能被这两种情绪左右。
她慢慢摇晃脑袋，想要将它们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但除了将脑袋搞得有点儿晕乎乎外，没有什么作用。
夏若蒂决定还是找个地方静一静比较好。
“啊，忽然想起来，我还有毕业论文要写！”夏若蒂一拍脑袋，做出刚刚想到的样子，尽力挤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我先去写论文了，你们慢慢聊。”
不等两人回答，她转身上二楼，过了一会儿，二楼响起关门声。
“毕业论文？”
贝莉卡小姐看向卡洛琳，那眼神的意思显然是让她解释解释。
“自然哲学院要求小姐在毕业季之前，交出一份让他们满意的论文，否则小姐的毕业就要延期，直到她补上这个学期的课程。”
卡洛琳向贝莉卡小姐解释道，神情之间颇有些无奈。
真要说起来，以小姐第二位阶“锡”的水平，早已有了从学院毕业的资格，但那些老家伙非要她按照惯例，修满必须的学分，才准许小姐毕业。
“我猜她选了一个很难的课题。”
贝莉卡小姐的猜想并非没有道理，她见过夏若蒂的黑匣子，对夏若蒂的水平有个大概认识。
以夏若蒂的水准，如果只是想随便糊弄一下，只为拿一张毕业证，只需要短短几天就能写出来，没必要一直拖到现在。
卡洛琳摇摇头说：
“请原谅，以我的白炼金术知识，无法给您的问题一个公正客观的回答。但是以我对小姐的了解，能让她如此费尽心思，她在这份毕业论文上一定寄托了许多。”
“也许你能回答我的另一个问题：她的论文
“《论金属六度活化的可能性》”
卡洛琳回答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的炼金术水平仅仅只是“能使用部分固化炼金术式”，没办法理解“金属六度活化”代表着什么。
可贝莉卡小姐是知道的。
金属每进行一次活化，就被称为“一度”，也就越接近真正的生命物质。
索沛伦的白炼金术士，至多完成四度，从夏若蒂的论文题目猜测，也许伦蒂尼的白炼金术士能完成五度活化。
而六度活化，能赋予金属真正的生命活力，部分白炼金术士认为是不可能达到的界限。
即使是矶珐博士，贝莉卡小姐也没有从他口中听说过金属六度活化。
如果夏若蒂能证明六度活化可能，甚至不需要给出具体方法，只要证明可能，贝莉卡小姐猜测，夏若蒂就能以此跻身第三位阶。
毕竟是矶珐博士的女儿！
贝莉卡小姐差点儿将这句话说出口，在她喉舌行动前，大脑先一步想起夏若蒂不喜欢别人这么说。
于是她点头称赞：
“后生可畏。”
转念一想，贝莉卡小姐又问：
“毕业论文允许别人帮助吗？”
卡洛琳思考一会儿，明确回答她：
“只要小姐完成主要部分。”
“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儿忙。”
贝莉卡小姐察觉到自己有一丝兴奋，她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自从她带领炼金术士行会夺取权力后，就没有过了。
当初矶珐代表伦蒂尼炼金术士，在中央广场坐而论道，仅仅三个小时，在场的炼金术士无不折服。
因为矶珐博士，对于索沛伦的炼金术士来说，他们在伦蒂尼的同行似乎来自一个更文明、更先进的时代；他们引以为傲的秘术，在伦蒂尼的课堂里早已公开传授；而伦蒂尼高级炼金术士们研究的课题，他们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而现在，一个超越伦蒂尼绝大多数炼金术士的机会正摆在眼前。
夏若蒂敢选择这个题目，证明她已经有所头绪，贝莉卡小姐曾是索沛伦炼金术士们的领袖，如果夏若蒂的论文中能有她一份功劳，也就证明索沛伦的白炼金术与伦蒂尼之间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感谢您的帮助，请容我去问问小姐。”
卡洛琳向贝莉卡小姐躬身表示感谢，她自然希望小姐能尽快完成毕业论文，也省下了她天天催小姐写论文的工夫。
不过，小姐会这么主动写论文，让卡洛琳感到一点奇怪，而她离开时的笑容，似乎也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