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长在石头上的果树？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吧？
夏若蒂在心里吐槽。
而且这是冬天耶，树上哪来的苹果啊？魔鬼顶着暴风雪送来的？
根据一般剧情，这苹果树应该是那个长尾巴演员扮演的人给骑士的第三个考验，吃下去骑士估计就没了。
这么明显的陷阱，谁会上当啊。你可是身经百战的征服者哎，就这样上当不好吧？
骑士将苹果送进嘴里时，夏若蒂在心里疯狂吐槽。
一直沉睡不醒的黑狼突然跳起来，一掌拍掉了骑士手上的苹果。
舞台灯光熄灭，扮演骑士的演员回到他睡觉的位置，几个人将苹果树搬下去。
灯光亮起，骑士睁开眼睛，拍拍脑袋，黑狼在他身边吐舌头，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梦。
骑士摸摸狼头，眼神凝固在左手上。他高举左手，问夏若蒂：
“我的戒指去哪里了？女皇赐予我的戒指呢？”
“去，找到我的戒指。”
骑士命令他的狼。
狼示意他看墙角的一处裂隙。在骑士睡觉时，戒指滑落，从裂隙滚到墙外。
骑士跟随黑狼来到城堡墙外，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他找到了从裂隙滚出来的戒指，戒指在一株苹果树下。也许是因为果树的遮挡，树下一片区域没有积雪，土壤裸露出来，戒指上的印章正印在土壤上。
骑士正要捡起戒指，狼跑到苹果树下卧倒。在骑士手触碰到戒指的瞬间，他像是得到什么启示，停住了。
舞台用更剧烈的闪光表示闪电，更响的铁皮敲击声表示雷声，来表现骑士开悟。
骑士站起来，张开双臂，用极夸张的动作表达内心的激动。他对台下的夏若蒂说：
“看哪，戒指印在土上！瞧啊，此处没有领主！这就是女皇的启示！这就是她许诺我的领土！是的，我将成为它的主人，我的家族会在此地扎根，就像这棵苹果树一样散叶！我与我的子嗣将永远守护这片土地！”
“这就是最后一步了。我要与你立一个约。”骑士单膝跪地，伸出拇指，要按进土地。
卧在树下的黑狼忽然站起，昂首向树冠呲牙。
“您不能这么做！”
一条白色大蛇从树枝间游出，两眼之间长有一对向后生长的犄角。
夏若蒂认为这蛇做得不怎么好，爬的时候动作僵硬，看起来倒像是蜈蚣之类分节的动物。
蛇套子下的机关不怎么精细嘛。要是让夏若蒂自己来做的话，她能制作出可以像液体流动的炼金奇物。不过，考虑到舞台道具没有用过炼金术，能凭借纯粹的机关就做到这点，夏若蒂认为还是值得赞赏的。
总得来说还是狼演的好。
看看那狼毛，跟真的一样，好像还随着狼的呼吸起伏。自从第三幕上场，那狼就灵活多了，违和的僵直感也没了，大概是换了里面的机关。
舞台上，大蛇的出现打断了骑士即将与土地立下的契约。他立刻起身，巨剑指向大蛇。
“如果一条蛇头上有角，喉舌有人类的嗓音，那它一定不是蛇。”骑士逼近大蛇，狼在蛇身边绕圈，随时准备扑上去，“你是什么，龙的血裔？还是地狱贵胄？”
蛇面向夏若蒂说：
“这头狼让我感受到威胁，我能感受它高贵的血统。它使我失去法力，它能摧毁我在凡世间的躯壳，那时，我只能回归地狱。因为它在对我嘶吼，我不能诉说我的苦衷！”
大蛇向狼吐信子，发出“嘶嘶”声。
“回来！”骑士招呼一声，狼跑到他身边。骑士对大蛇说：“现在，说吧！”
大蛇转向骑士，直视他的眼睛，说：
“我是地狱的被流放者。因为我犯下的罪责，我被诅咒只能在无主之地徘徊，除非有位领主愿意接纳我。若您成为此地的领主，我又将在凡世继续流浪。”
“如此说来，我梦中幻像，都是因你所为？”
骑士喝问。
头生犄角大蛇承认说：
“是我所为。若您在梦中被斩下首级，您的灵魂会随之消散；若您与贵妇欢好，就不会再次醒来；若您吞下冬日的苹果，它会在您体内生根。只要您落入我设下的梦中陷阱，这片土地就不会有主人。”
“但是我的戒指印在土上，依据女皇旨意，这就是我要为她守卫的领土，这就是她赏赐于我的领地。”
骑士说完，又一次跪地，拇指往土上按去。
“不！”
大蛇叫喊着，向骑士露出毒牙。黑狼也对它呲牙，大蛇退缩了。
骑士立下契约的那一刻，积雪消融，嫩草抬头，苹果树开花结果。冬季被逐出这片土地。
许多扮演平民的演员上台，手上拿着收获的农作物，围着骑士跳舞。所有人的舞蹈都表现出欢乐，只有大蛇，灯光外围的它也在舞蹈，表达自己的痛苦。
舞蹈中，大蛇黯然，向舞台下走去。
正义的骑士战胜邪恶的魔鬼，成为一位领主，很常见的剧情。
就在夏若蒂以为它要退场时，骑士叫住了它，
“慢着！凡间所有领土都归属于女皇，你又要去哪里寻一片没有主人的土地？”
平民下台，舞台上还是只有骑士、黑狼、大蛇。
大蛇回头，哀怨说：
“您为何要挽留我呢？无情的骑士。您的臣民祝贺他们的新主子，土地庆贺它的第一任守护者，多么美妙啊，就连春天也提早到来。让我在欢庆中离开吧！世界之大，却没有我容身之处，唉！我负有这罪恶，就让我在罪责的重担下死去吧！”
骑士向大蛇伸出拇指说：
“因为，地狱的贵胄，凡世永恒的流浪者啊。我要与你立一个约！”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起始的信
夏若蒂这下来了精神，与魔鬼立约，剧情有趣起来了。她坐直身子，接下来的剧情可不能错过。
黑暗笼罩的观众们安静得像黑暗本身，他们一直在欣赏这出戏剧。
舞台上，骑士高声说：
“我要与你立一个约，我的领土将成为你的栖身之所，你可以在此留下。我要你守护所有居民的梦境，而他们的梦，可供你容身；你若不背弃这条约定，我也不背弃你！”
舞台上灯光更加明亮，骑士挽起袖子，漆面反射的光在黑暗中如此耀眼，连接起上臂与前臂的关节圆润得过分。
“啊！”夏若蒂因为惊讶而从座位上站起，捂着脸惊呼，“他是人偶！”
舞台后响个不停的背景音停止了，骑士与大蛇也停住了，好像操纵他们的机关突然卡住。黑狼跑下舞台。
为时间铸造的钟楼似乎停了一瞬间，也可能过了很久。剧场里的一切，在这一瞬都是静止的。
“咔吱咔吱——”
木偶关节活动的细微声响，在这片寂静中如此刺耳。骑士的人偶转过头，看着夏若蒂。他问：
“你说，谁是人偶？”
“呃……对不起。”
夏若蒂连忙为自己打断演出道歉，又坐会坐席上。她不是没见过木偶剧，只是演出的人偶太过逼真，她没想到居然是人偶，才惊呼出声。
不就是木偶剧吗，怎么跟没见过一样。
夏若蒂暗自羞愧，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太失礼了。羞愧令她脸颊通红，尴尬地在位置上低头搓弄衣角。
“咔吱咔吱——”
又是人偶活动关节的声音。
演出要重新开始了吧？
夏若蒂心想。
很快，她觉察到了不对。这声音响在她周围。
夏若蒂抬头，前排的观众正将头转过一百八十度，看着她。
不仅是前排，所有观众都以样的速度转头，看向夏若蒂。
它们同时张口下颚，发出同样的声音，
“你说，谁是人偶？”
舞台上模拟电光的灯再次发挥功效，一道强光照亮黑暗，停滞一会儿后消失；模拟雷声的铁皮再次敲响，听起来像真的雷电。
夏若蒂看清了黑暗中的面孔——与人皮颜色相当的漆面，像是人类的眼珠僵硬冰冷，组成五官的线条确实是用刀雕刻而出。
夏若蒂见过它们，不久前它们还在舞台上演出。
她周围所有人都是戏剧演员，都是一具木偶。
它们是什么时候上台的？又是什么时候回到台下的观众席？夏若蒂没发现任何人离开座位！就算她沉浸于演出，也不会忽视身边人走动的声音。
这应该，不是剧院安排的特别活动吧？
夏若蒂习惯性地抓住身边人的手臂，这种时候，卡洛琳总会有办法。
手指触碰到身边人的一瞬间，就像触电一样缩回。坐在她身边的人不是卡洛琳！
惊骇之下，夏若蒂
坐在她身边，原本属于卡洛琳位置的是一个白袍人。白袍帽檐垂下，遮住它的脸；自上到下，没有一处皮肤暴露在外。
它没有与木偶们一齐转头。一直等到夏若蒂跳上座位，它才转过头面向夏若蒂，兜帽下发出阴冷的声音：
“你说，谁是人偶啊？”
卡洛琳神秘消失，黑匣子也不在身边，周围都是诡异的木偶，操纵木偶的人可能就在眼前。绝境？
夏若蒂小脑瓜子飞速运转，想找出脱离险境的办法。如果手上能有武器……慢着，谁说没有武器，周围不都是吗？
她抓起前座木偶的脑袋，木偶被她轻易高举过头，向白袍人砸下去。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武器不就是能用来打人的东西，反正周围的木偶也是敌人的武器，随手抓过来打就是了。
“小家伙，别这么激动。你可是女皇的眷族，坐下，咱们好好聊聊。”
木偶在击中白袍人的前一瞬间消失了，夏若蒂挥了个空。
夏若蒂觉得自己真笨。木偶是白袍人的武器，她怎么能用敌人的武器来对付敌人？
跳下座椅，手指抓住座椅边缘，想要把它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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