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娜塔霞摇摇头，无奈说：
“还是让我来说吧。德琳她……”
德琳握紧了娜塔霞的手，说：
“我来。”
她的声音有些微颤抖，但是，夏若蒂听出了决心。
“没问题吗？”
反倒是娜塔霞，不安地问。
德琳抬起头，望着烛火，也望着夏若蒂的眼睛，说：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早看开了。”
但是，就连夏若蒂都能看出来，不管德琳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她哪有一点儿“看开”的样子？
夏若蒂摆正身体，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为德琳的勇气给予最大的尊重，
“请说，德琳小姐。”
德琳盯着烛火，过了许久，才吐出这样一句话：
“我的生父，姓艾博格。”
但是，艾博格并非德琳的姓氏。
这一点，是夏若蒂早就知道的。
德琳属于蒙特艾博，艾博格家族的一个分支。
夏若蒂没有说话，没有提出疑问，她只是安静的，准备倾听德琳接下来的话语。
“我，是一名私生女。”
摇曳的烛火中，德琳长吸一口气，终于对夏若蒂说出了，她最不愿意直面的过往。
“我的母亲，出身低微，如果不是因为酒，她这辈子不可能接触到那个男人。
因为这一点，那个男人不喜欢我，他视我为一生中的污点。没关系，我也恨他。
生我的时候，母亲死了。我在孤儿院里长大……”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德琳不得不停下，轻轻喘气，也是为了平复情绪。
娜塔霞接过话头，说：
“我就是在那里遇见了德琳。知道吗，亚曼耶尼有个专门收养贵族私生子的孤儿院。身负贵族血统这种事情，想不被发现也难，你看，毕竟……”
娜塔霞拈起一缕发丝，渐变的发色虽然浅淡，却足以证明血统。
因为发色问题，贵族想要彻底抛弃他们的私生子，其实也不容易。
如果只是装作没有，那就很简单。
娜塔霞继续说：
“老师……艾雅，她经常去那里，在梦中陪我们玩。不过，因为各种巧合，我们都离开了那里。我是因为一点儿意外，菲波立那家族的继承权落到了我头上。
谁能想到呢？对于他们来说，私生子也好过外人。而德琳……”
娜塔霞轻轻拍着德琳的手，示意接下来该她说话了。
其实，不需要德琳多说什么，夏若蒂已经猜到了大概。
德琳点点头，说道：
“我是因为，被选做守望者之塔的燃料。”
她双手紧紧抓住娜塔霞的手，指关节发白，
“但是，就算这样，那个男人依然不肯认我。家族间妥协的结果是，让我继承一个蒙特艾博家族腹遗子的名头。
他们给了我这间房子，把我养起来。像一头牲畜，等到时机成熟，就可以宰杀。可惜……”德琳冷笑着，“看来他们没能等到那一天。”
直到现在，夏若蒂终于明白德琳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德琳苦涩地笑着，双手放到桌子上，直视夏若蒂的眼睛，问：
“怎么样呢，夏若蒂.艾博格，家族的丑闻有让你感到震惊吗？”
夏若蒂或多或少，确实有一点儿震惊，但是，她认为自己需要纠正德琳的一个错误。
夏若蒂双手伸过蜡烛，越过桌子，紧紧握住德琳的手，说：
“什么丑闻啊，德琳小姐，您是我的亲人。”
夏若蒂清澈如画卷蓝天的瞳孔里，满是真诚，
“您绝对想不到，我多希望能再找到一个亲人。”
自从凯海德毁灭，父母失踪，艾博格家族仅剩下了夏若蒂和她的祖父，即使算上卡洛琳，也只有三人而已。
如今，艾博格的血脉增加了三分之一，夏若蒂怎么能不高兴？
手掌传来温暖，德琳感受到夏若蒂的脉搏，看见她真诚的眼神。
她知道，女孩的喜悦发自内心。
德琳抿着嘴唇，笑了一下，说：
“这么单纯，可当不好领主。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把我当亲人？好歹问问我的意见吧？事先声明，我对这个姓氏没有一点儿好感，可不想与它沾上什么关系。”
“可是，”夏若蒂提醒说，“德琳小姐，您在哭。我说错什么了吗？”
德琳脸颊通红，挣开夏若蒂的手，跑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脑袋探出去，说：
“风吹的！”
夏若蒂不太理解德琳这么做的意义，事情的先后顺序明显有问题，
“……您可以把窗户关上。”
“我乐意！”德琳大声喊，好像觉得还不够痛快，她继续喊，“我——乐——意！”
娜塔霞扶着额头，语气颇为无奈，对夏若蒂说：
“习惯就好了，你知道，小德琳一直这样。她，其实很希望有个亲人。”
“嗯，我能理解。”
夏若蒂知道这种不被承认的痛苦，看着德琳迎风呼喊的背影，她心中的一块被触动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奇怪的墙
一座城里，守望者之塔通常是最高的建筑，再往上就是天空，诸神所在。
百米高的塔楼直直刺入夜空，对早已遗忘太阳模样的人们来说，塔顶的光辉就是阳光。
如今，分割昼夜的高塔不再放出光亮，最高处与夜空融为一色。
高塔下，夏若蒂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没看出什么。
她手里提着一盏灯。
虽说现在是“白天”，星光璀璨，不需要提灯也能看见，灯光还有暴露自身的风险，说不定会引来仙灵或者海仙灵。
但是，自己暴露总比别人暴露好。
夏若蒂摸摸戒指，她先是将德琳送到伯爵宫保护起来，再来到守望者之塔下查看情况。
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夏若蒂全力奔跑只需要两小时。
这两小时内，她和卡洛琳却遇上了五次袭击。
至少比遇上“狼”好一些。
夏若蒂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迷雾妖战斗力不算强，一个普通的亚曼耶尼居民也有能力杀死它们。
可是卡洛琳说，这只是先头部队。
一旦迷雾侵入城市，她们需要面对的，可能是成千上万只迷雾妖。
夏若蒂或许能保护自己，专职猎杀迷雾妖的卡洛琳也许能给仙灵造成重大伤亡，但是，只靠她们两个，不可能守住整个亚曼耶尼。
点亮守望者之塔是唯一的办法，换句话说，夏若蒂不太可能偷闲，将这次考验拖到周末了。
不解决问题，她连觉都睡不好。
夏若蒂苦恼地揪揪头发，揉揉脖子，提灯里的火不住摇晃。
“很抱歉，小姐，我没有找到守望者之塔的门。”
卡洛琳从塔楼底下绕了一圈，又回到夏若蒂身边，带着歉意回复。
“可是，总得有上去的办法吧？”夏若蒂愤愤地踢几脚墙，“卡洛琳，难道我们得爬上去吗？”
卡洛琳摸摸墙面，墙面圆润光滑，不像有几百年历史的样子，她认真地说：
“恐怕不行，小姐。墙面没有可供攀爬的着力点。”
“那就把它
夏若蒂在墙上比划了几下，好像是在思考怎么爆破这面墙才稳妥。
“小姐，我不建议您这么做，除非万不得已。”卡洛琳屈指敲敲墙壁，响起沉闷的声响，摇头说，“我们不知道守望者之塔的内部结构，冒然破坏墙体，可能导致无法预测的后果。”
“那，从下面进去怎么样？”夏若蒂又想出一个主意，“我们可以挖地洞。”
“小姐，我需要提醒您：作为城市在迷雾中生存的保障，守望者之塔的地基比地上部分体积更大。如果您想从地下进入，恐怕时间不在我们这边。”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卡洛琳一只手化作利刃，刺入地面。
只刺进了浅浅一层薄土，利刃就停住了。
卡洛琳掀开土层，露出地下的基石。
“您应该感觉到了，守望者之塔的地基与地脉相连，破坏地基的后果比破墙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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