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小手段？”
夏若蒂来了兴致，关于亚曼、亚曼的诸多家族，艾博格家族遗失的历史很多，夏若蒂有点儿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娜塔霞口中的“小手段”是什么。
“艾博格家族的伤痕……”
娜塔霞话未说完，夏若蒂脸色忽变，挣扎着就要起来。
趴在她身上的塔尼尼跳起来，牵起一只手，将夏若蒂拉起来，娜塔霞感觉到有事情发生，问：
“找到‘狼’了？”
“没有，”夏若蒂望向一个方向，脸色很难看，“但是，又有一个人死了。”
娜塔霞问：
“但是你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我找遍了每个地方、每个角落，但是，我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夏若蒂声音里压抑着什么，攥紧了手里卡洛琳的理智发条零件。
娜塔霞毫不怀疑，如果有可能，这个女孩会哭出来。
塔尼尼默不作声，两只手裹住夏若蒂攥紧的拳头。
娜塔霞也望向夏若蒂面朝的方向，那里除了百年不变的夜色，沉睡在夜里的城区，再没有别的什么。
“要不要过去看看，或许能发现一点儿什么？”
也许是为了安慰，娜塔霞提议道。
夏若蒂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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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尽头，一具失去皮囊的尸体就靠着一堵墙躺着，还冒着热气，幽蓝月光下升腾，好像一个灵魂正要离开他的躯壳。
酒馆里已经没有人了，平常它也不常有人，没有服务生、没有厨师、老板，这个年头，人们去酒馆多半只是为了找酒伴。
可是在此之前，从时间上来看，也不过“一个星期”，酒馆里还是生意兴隆，以至于“几天后”，烟、酒、还有油炸的气味还能盖住血腥味儿。
风中依然飘着皮革丝缕，证明“狼”又破坏了一张皮，并夺走新的一张。
一只飞瞳悬浮在墙角阴影里，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将它分辨出来。
“它哪儿找的皮？”
夏若蒂几乎快要崩溃了，她实在想不到“狼”还可以从哪里获取人皮，自卡洛琳之后的第一个死者就在她眼前，卡洛琳可以排除，她不可能被剥皮。
而且夏若蒂的飞瞳在搜寻整个新城区时，没有发现任何与卡洛琳相貌相似的人。
娜塔霞揪住风中一缕丝线，闻了闻，一股酒味扑鼻而来，这张皮的主人生前一定被酒泡过。
她忽然就知道答案了。
“难道，‘狼’可以自己制作一张皮？”
“不可能。”
娜塔霞否定掉夏若蒂的猜测，说：
“在没有人皮的情况下，它最多只能保持前一个皮表的体态，不可能完全变成一个人的样子。”
夏若蒂想到上一周夜晚，她在半梦半醒中见到的“塔尼尼”，也就是“狼”伪装的那一个，确实只有塔尼尼的体型。
那个时候，夏若蒂没有看清具体外貌。
“狼”没有获得人皮之前，夏若蒂都无法发现它，现在它已经获得了一张新的皮，夏若蒂找到它的希望更加渺茫。
夏若蒂低头，看着脚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塔尼尼凑过来，但是与夏若蒂隔开几步，不敢打扰她。
娜塔霞此时开口，打破沉静，她缓缓说：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要不要尝试一下？”
“娜塔霞小姐，您请说。”
“放任‘狼’去杀人，活人数量少到与你的飞瞳数量相等，你就可以用飞瞳监视每一个人，最终找到它。”
娜塔霞的声音依旧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浮，可她的计划，却显得那么冷，好像“狼”杀死的人，不是与她共同生活了不可计数岁月的同胞。
夏若蒂望着天空幽蓝色月亮，在她眼里，蓝月似乎染上一丝红霞。
她又低头，看看手里攥着的理智发条零件，终于下了决心，
“娜塔霞小姐，您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能不能认出无皮尸体的身份？”
第四十四章 追觅尸体
娜塔霞沉思一会儿，说：
“这个嘛，取决于他身上有没有特征，可以在被剥皮后留下来。你想做什么？”
实际上，娜塔霞能隐约猜到夏若蒂的想法。
“狼”会在杀死受害者后变为受害者的样子，夏若蒂想通过辨别受害者的身份，找出伪装成受害者相貌的“狼”。
可是，现在“受害者”至少有五十名，“狼”又缩短了杀人间隔，想要分辨两具死亡时间相近尸体的死亡顺序，需要一点儿专业知识。
遗憾的是，娜塔霞虽然有剥皮的手艺，却不能分辨死亡时间。
而找不出最后死亡的尸体，这个方法就没有意义。
娜塔霞不相信夏若蒂没有想过这一点，她看着沉默不语的女孩，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类似视死如归的气势。
她等待着夏若蒂的回答。
夏若蒂蹲在尸体旁边，炼金术的白色丝络自掌心生出，扎根进尸体骨血。
炼金术的白色辉光好像染上血色。
肋骨爬出尸体，像千足虫般蜷缩，承载着血与肉。
妖异符文在骨骼上浮现，骨骼生出新血，新血凝成红肉，盖住符文；血凝固成痂，结成外壳。
眼珠从尸体的眼眶里滚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肋骨盘成的圆盘上。
圆滚滚的眼珠拉长，形成指针的形状，受压迫的瞳孔滑向指针一端，像一只细长的眼睛，看着一个方向。
一个罗盘，由死者的骨头、骨头生出的血、血凝成的肉和疮痂组成的罗盘，就在夏若蒂手心。
觅尸罗盘。
无疑的，这是红炼金术产物。
塔尼尼眼睛瞪大，看看夏若蒂，又盯着她手里的暗红色罗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娜塔霞身处的时代，红炼金术与白炼金术的界限不甚分明，自然不知道夏若蒂刚刚所使用的红炼金术已经触犯法律。
但那充满妖邪气息的罗盘，令她感到本能不适。
她看着夏若蒂手上罗盘的指针旋转不定，过了好久，才说？
“嗯，这个小东西看起来……可真有趣。巫术吗？”
“红炼金术，炼金术都属于巫术，娜塔霞小姐。”夏若蒂声音很轻，但是她没有隐瞒，向娜塔霞坦白自己的罪行，“不过，红炼金术确实被法律所禁止。我犯法了，娜塔霞小姐。”
娜塔霞不以为意，说：
“不，夏若蒂小姐。你是亚曼伯爵的继承者，如今的情况下，你就等同于伯爵本人。你就是这片土地法律的源头，你不可能在自己的封地上犯罪，除非女皇亲下召令。”
“领主带头犯法，听起来可不怎么样。”
夏若蒂苦笑一下。
“这种时候就不要拘泥于法律啦，法律又不管贵族。再说你看看这里，这座城里还有谁管法律？”
娜塔霞感觉有一点儿头疼，夏若蒂怎么看都是个涉世不深的大小姐，想要成为领主，恐怕有点儿难。
“可我还是担心，红炼金术被禁止总是有理由的……”
夏若蒂感觉手中握着的罗盘有一丝温热，像一个活着的生命体，甚至有脉搏。
仔细想想，夏若蒂也不是第一次干犯法的事儿了，就像切茜娅所说，没人能以此为由审判她，只要她过得去良心这一关。
扪心自问，除了对冒犯死者感到抱歉外，夏若蒂还真没什么良心过不去的地方。
红炼金术对夏若蒂的影响，更多来自人类对同胞血肉本能的反感，再加上一点儿担忧。
教授夏若蒂红炼金术的那名自称“巴伐威利”的巫师，是夏若蒂在梦境中见到的，她对红炼金术了解不深，不知道红炼金术会不会对心智产生影响。
小说中不是经常有这种桥段吗？正直的骑士因为各种原因，被迫使用邪恶巫术，最终被巫术所影响，成为反派。
这才是夏若蒂心底掩藏的忧患，等事态平息，她发誓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红炼金术，搞明白这东西到底会不会影响心智。
娜塔霞却误解了夏若蒂的意思，她双手抱胸，有点儿不耐烦地望向远方，有几盏灯还亮着，街道淹没在夜色之下，
“担心什么，你以为你家里尽是些义人？要不要我给你数数历任伯爵的黑料？行了，你要是不想用，就扔了那玩意儿。也别想着找‘狼’了，找到也是送死。”
“请原谅，娜塔霞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夏若蒂刚想将自己的担心告诉娜塔霞，塔尼尼默不作声地扯扯夏若蒂衣袖，提醒说：
“停了。”
夏若蒂低头看一眼罗盘，那根眼珠拉长形成的指针已经停下来，不再转动，倾斜到针尖的瞳孔直直看着一个方向。
“这意味着什么？”
娜塔霞对这个罗盘有几分兴致，她能明白夏若蒂心里挣扎，虽说在她看来，这是软弱的表现，但不可否认，夏若蒂甘愿受良心谴责也要做出来的东西，一定有它的用途。
“意味着‘狼’又杀了一个人。”
夏若蒂向着指针指示的方向飞奔而去，指针前有一面墙，夏若蒂不熟悉地形，干脆翻到墙上，在建筑物顶端奔跑。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嘛。
娜塔霞与塔尼尼也跟上去，夏若蒂急着赶往现场，没有留心塔尼尼，小女孩跑得很吃力。
比起塔尼尼，娜塔霞就轻松多了，她明明是在奔跑，却有一种闲庭信步的气质，感觉她只是很随意地走动，就轻易追上夏若蒂。
“你还没告诉我，这罗盘的用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