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萨那姆见多识广,立即联想到一种名为“苦刑梨”的刑具。
那种刑具的用法是塞进受刑者嘴里,再不断撑大,直至将受刑者整个嘴巴撕裂。
萨那姆没想到,这种刑具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
还是反着用。
萨那姆开始后悔骂夏若蒂了。
自己闲着没事,得罪艾博格家族的狼崽子干啥?这一家族可是出过梅诗金.艾博格这种变态的!
随便一个小丫头都能想出苦刑梨的妙用,萨那姆只能安慰自己,至少那群疯子都走了,不然自己下场只会更惨。
萨那姆彻底躺平,内心再无悲喜,决定任由夏若蒂摆布。
至少,他不会流露出一点儿痛苦,他绝不让夏若蒂从自己身上收获一丝变态的快乐,无论接下来的过程多么痛苦,他绝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坚毅的合唱鲸号船长萨那姆,便是有这等气魄!
那根金属棒终于接触到他的肉体,坚毅的合唱鲸号船长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为什么是右腿?
而且,好痒!
简直就像一千根鹅毛在挠脚心一样痒!
可萨那姆脚底板上的茧厚得连骨刀都划不开,而右脚脚心早就喂鱼了。
但是,真的痒啊!那些冰凉“鹅毛”好像还在往毛孔里钻,撩拨每一根神经。
萨那姆想笑,想挣扎,但是嘴被堵着,全身被裹得严严实实,根本动弹不得。
而且那“鹅毛”好像真的长腿上、粘上了,随着萨那姆摆动残肢,它们也在移动,不让萨那姆有丝毫歇息的机会。
萨那姆脸色通红,大颗汗珠从额头冒出来,头不断撞击地板,可惜力量太弱,不足以让他晕过去。
就在萨那姆以为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瘙痒感消失了,右腿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曾经熟悉、现在却非常陌生的感觉。
萨那姆没空细想这种感觉是什么,卡洛琳松开了裹住他的床单,萨那姆即刻弹起来,指着三个女孩,大骂:
“呜呜呜呜!呜呜……”
紧接着,萨那姆发现事情有点儿不对劲。
他嘴里还塞着一只袜子!
萨那姆立即将袜子拔出来,说:
“不管谁罩着,艾博格家的狼崽子,我告诉你,你完了!你以为对我的右腿做了这样的事……”
萨那姆一拍右腿,触感冰凉,有金属回声。
他一愣,低头看去,发现残缺的右腿接上了一条金属义肢,就是之前看见的那根棒状金属。
棒状金属绽开的末端,如今正紧紧裹住他残肢。
萨那姆抬起右腿,试着活动一下,金属义肢即刻响应,随萨那姆心意而动作,如同一条没有触觉的真腿。
萨那姆从未见过这如同活体的义肢,甚至听也没有听过。
他很确信这条腿的材质是某种金属,它拥有金属的光泽、金属的冰冷、金属的坚硬,还有寻常金属绝不可能有的生机。
尽管萨那姆隐约猜到,这生机来自于他,是他给了这条假腿生命,但这毕竟是假腿,不可能像真腿一样任由他操纵。
可事实就是这样,萨那姆正亲身这种“不可能”。
是巫术吗?不,这无疑是炼金术的范畴,可这样的技术超出萨那姆认知,而看夏若蒂敢光明正大拿出这条腿的样子,又不像违禁品。
她为什么会给我一条这样好的假腿?这丫头有这么好心?
不,她只是为了从我口中得知“狼”的事情,萨那姆船长岂能让她如愿?
呵,只会这点儿小聪明,艾博格家族真是堕落了。
“萨那姆先生,这条腿用着还好吧?”
夏若蒂有点儿不安,她制作金属活体的经验不多,相关知识仅仅学了点儿理论,还是与实践无关的那种,用到的炼金术式都是临时推导出来的,出现问题简直再正常不过。
萨那姆板起脸,语气生硬地说:
“你这是在做无用功,夏若蒂小姐,别指望我会因此感激你。用不了几天,下一周开始,这条腿就会消失不见。在我看来,这条腿唯一的用处就是让我找到那柄剑,而后自我了断。”
看着夏若蒂欲言又止的样子,萨那姆猜到她必然有所求。
不出我所料!
萨那姆心中冷笑,决意不管夏若蒂提出什么请求,他都不会答应。
迟则生变,为以防万一,萨那姆要先去拿剑自杀,了却这一周的纷乱,让夏若蒂彻底死心。
萨那姆往放着剑的舱室迈出一步,右脚落地,金属义肢抵住甲板,触感经由残肢传递给大脑,如此真实。
脚下甲板虽不平稳,在萨那姆感觉中,却如大地般稳定。
整整两百年,萨那姆的右腿没有如此触感,两百年间,它感知到的只有痛苦。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再复得,才能明白有多么珍贵。
萨那姆没有想到,明明是金属,明明拍击假腿侧面没有感觉,脚底却在触及地面时,给了他回应。
为了确保平衡与落脚力度,夏若蒂花了不少心思与时间,使用了四度活化金属,让脚底有了触感。
“萨那姆先生,您要去哪里?”
夏若蒂听见萨那姆说要去自杀,不由得有点儿担心,给了卡洛琳一个眼神。
卡洛琳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制住萨那姆。
为了制作这条义肢,小姐连饭都顾不上吃,费尽心血,如果就这样不浪费,不过夏若蒂怎么说,卡洛琳一定会设法让萨那姆付出代价。
萨那姆听见夏若蒂的声音,站在原地,转过身,灯光投下阴影,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嘴唇。
嘴嗫嚅几下,却没有做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地说:
“我去给三位小姐取盏灯,天黑了,路不好走,我送您三位回德琳小姐家。”
第二十八章 果然还是傲娇吧
书房窗外的夜色分成两部分,地上城市夜色更深。
天上虽有蚀日,也有几枚星星倔犟地发光;这座城市没有多少活人,夜里仅能看见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幽光。
看过几十遍的书,德琳这一次却看不进去了,时不时望向窗外,看着街道尽头淹没在黑夜里。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德琳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但“习惯”仅仅几天就被打破。
时针已经过了一点,夏若蒂她们现在都没有回来。
这么晚还不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能出什么事,船上吊着的鲸鱼活过来?
这种事以前好像发生过。
出事又怎么样?到了周一,一切都会复原。
两种思想在德琳脑子里斗争,她放下书,又拿起,翻了几页,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窗外风声酷似狼嚎,风中又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狼”开始行动了。
德琳白天接受夏若蒂恳求,没让兰登出城。
“狼”依然会行动,死亡顺序会变,最终结果不会。
德琳站起来,将书倒扣在桌上,理理衣服,提起书桌上照明的油灯,走下楼,挂上长剑与匕首。
“三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德琳嘀咕着,披上斗篷,推开门。
“德琳小姐,您要出去吗?”
夏若蒂正好站在门外,卡洛琳和塔尼尼落后她一步。
萨那姆还在她前面一点儿,手里提着一盏灯,正准备敲门。
开门见到夏若蒂不足以让德琳吃惊,可萨那姆是另一回事。
德琳做梦也梦不到,夏若蒂能将萨那姆拐来。
“你的腿……”
德琳目光向下移动,盯住萨那姆右腿,金属义肢反射着冰冷的火光。
她问夏若蒂:
“你这一整天捣鼓出来的玩意儿,就是这用法?”
不等夏若蒂回答,萨那姆就先开口说:
“这东西好用啊,我跑了那么多地方,也没见过这种玩意儿。”
萨那姆一边说,一边炫耀似的抬起右腿在德琳面前晃,赞叹不已说:
“不知道外面过多少年了,炼金术都成了这样子。看看,我早说过,炼金术这玩意儿有大用!苏帕缇娅大人啥时候错过?”
“错在生了马默杜克……”
德琳被萨那姆假腿反光晃悠地眼睛疼,一把拍开,随即意识到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偷偷看向夏若蒂。
夏若蒂骄傲地翘着她的小鼻子,看上去完全没听出德琳和萨那姆刚才说的两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德琳这才松了口气,让开门放他们进去。
萨那姆则请夏若蒂三人先进去,自己留在门外。
等夏若蒂三人进了门,德琳低声向门外的萨那姆问:
“你这算是被收买了?就一条腿而已!”
“什么收买!”萨那姆争辩道,“我是被这位小姐的善心感动的!收买……萨那姆船长的事儿,能叫收买吗?这叫凭良心说话!”
“苏雅兰也很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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