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夏若蒂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
“老先生，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您问我的名字？”老人语气忽然恭敬，“亚德里恩.罗斯金！您记着，记着这个名字，千万别忘了呀！”
“好……好的，罗斯金先生。”
老人恭敬的态度让夏若蒂有些不知所措。
“亚德里恩！我求您叫我亚德里恩！我……他们都可以叫我罗斯金，唯有您，我希望您一直叫我亚德里恩！”
亚德里恩恳求道，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哀求了。
他双手前伸，像是要抓住夏若蒂的手，夏若蒂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本能地躲开。
亚德里恩见到夏若蒂躲避的举动，将手缩回，不再试着去触碰夏若蒂。
“好……好的，亚德里恩先生。那个……您知道‘狼’吗？”
夏若蒂越发确定，敲开这扇门就是个错误，她现在只想赶紧结束问话。
“狼？”
亚德里恩脸上重叠的皱纹变化，形成“疑惑”的神情。
“是的，狼。”夏若蒂重复今天说过几十遍的问题，“我今天在城外，发现一个被剥皮的人，他跟我说，‘狼来了’。所以我想知道，‘狼’究竟是什么？”
说完，夏若蒂似是抱怨地又说：
“他们都知道，就是不肯说。”
“狼……咳呵呵……狼，就是狼啊！您为什么要问呢？您明明知道啊！”
亚德里恩忽然向夏若蒂脚下扑过去，想要抱住夏若蒂的腿，夏若蒂立即躲开，亚德里恩喊着：
“他们怎么敢不回答您？他们想造反！只有老亚德里恩才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老人被夏若蒂躲开，仍不放弃，再次向夏若蒂扑过去。
卡洛琳自然不会允许别人随意触碰她的小姐，一把将亚德里恩提起，按到墙上，转头对发呆的夏若蒂说：
“小姐，您与塔尼尼小姐先回去。”
“啊？哦，好的。”
夏若蒂这才从突变中清醒过来，丢掉塔尼尼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板砖，带着小家伙离开。
如果不是卡洛琳速度更甚一筹，塔尼尼手里的板砖就得糊亚德里恩脸上了。
她们身后，亚德里恩还在喊：
“狼主！猎群狼主！狼群还在啊！背叛狼主，你们都该被剥皮！”
夏若蒂带着塔尼尼一路跑回德琳家，关上门，两个女孩倚着门，同时呼出一口长气。
“塔尼尼，你听见那位老人最后说什么了吗？狼主、狼群，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说道“狼主”这个词时，夏若蒂感到一丝熟悉，她很快又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狼群”这个词吸引了她更多注意力。
剥皮的东西，不会有一大群吧？
“狼主？”
德琳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然后是“噔噔噔”的脚极速踩楼梯声音，德琳几乎是跑到夏若蒂面前，问：
“你知道了什么？”
“什么？”
夏若蒂满头雾水，她知道德琳究竟在问什么。
“就是狼主啊！谁告诉你这个词的？”
“一位叫亚德里恩的老先生。”
夏若蒂如实相告，她不知道德琳为什么对“狼主”这个词有这么大反应。
“‘狼主’，这个词有没有让你想到什么？”
德琳急切地问，夏若蒂感觉德琳是希望她想起什么的。
但是夏若蒂什么也没想到，她摇摇头说：
“没有。”
“你家里人什么也没说？”
“我不记得他们说过。”
德琳声音松懈下来，夏若蒂猜她很失望。
“那就没说吧！”德琳声音忽然冰冷，就像她听见夏若蒂姓氏的时候，“也好，反正也不剩什么了。”
“抱歉，德琳小姐。我应该知道狼主这个词吗？”
夏若蒂问，声音很无辜。
艾博格家族家徽上有狼，这不代表她就得知道“狼主”。
听起来就像是个反派称号。
“不该！”
德琳没好气地说，又“噔噔噔”上楼去了。
夏若蒂挠挠脑袋，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德琳。
她看向塔尼尼，塔尼尼也无辜地摊开手，表示不知道。
身后的门打开，卡洛琳推门进来，见夏若蒂与塔尼尼还在门口杵着，问：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德琳小姐好像认为，我应该知道‘狼主’是什么。”夏若蒂翘起嘴巴，“我哪儿知道啊。然后她就生气了。”
“德琳小姐心肠不错，一点小事不会放在心上。最多明天，她的气就该消了。小姐，您今天也累了，要不要早点儿睡觉？”
塔尼尼用一个哈欠附和卡洛琳的提议，夏若蒂闷闷不乐地点头，上楼准备睡觉。
还没走几层楼梯，她又回头问卡洛琳：
“卡洛琳，亚德里恩先生怎么样了？”
“我请他睡了一会儿。”
夏若蒂点点头。
那位老先生虽说有点儿疯癫，但是没用伤害到夏若蒂，夏若蒂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他几乎谄媚的态度，又让夏若蒂心中起疑，莫非他认识自己？
夏若蒂摇摇头，打消这个荒诞的念头。
不，只是那位老先生认错了吧，他眼睛不好，精神状态又有问题。
继续走上楼梯，蚀日出现在天穹正中，月光遁去，灯光也蒙上阴影。
北方群山，狼嚎似乎此起彼伏。
第二十一章 所以人都会死
夏若蒂梦见倒影，云与无限辉光的倒影、千只船帆的倒影、刺破天穹的倒影。
山崖像大地刺向天穹的骨锥，上有双翼冷血生物盘旋嘶叫，它们的叫声像是合唱或者咒语，震慑隐没辉光下的星。
一片如镜海湾，港口船帆如林，海洋巨兽悬挂甲板，条状切口遍布全身；有帆向远方去，天边有船来。
明媚温暖的辉光，只在梦中偶尔得见。
夏若蒂走向海边，港口与船逐渐淡去，化作海浪里的泡沫，只剩下一片沙滩，白如浪花。
有人在等她，夏若蒂走进，发现只是一堆尸骨。
不知为何，夏若蒂感觉，有一部分腐臭的血，属于她。
“嘀嗒、嘀嗒、嘀嗒……”
夏若蒂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听见座钟的“嘀嗒”声，此外还有别的声音。
“塔尼尼？你在做什么？”
原本睡在隔壁房间的塔尼尼，不知道为什么，正趴在夏若蒂床上。
月亮还没有升起，蚀日高悬，房间里也没有开灯，塔尼尼只是一个模糊的小黑影子，夏若蒂只能看见她的侧脸，一只眼睛似乎有微光闪烁。
“关窗户。”
塔尼尼简短地回答她，手里拿着个像是木棍、但是有倒勾的东西，勾住窗户，将其关上。
塔尼尼眼里的光消失了。
困意袭来，夏若蒂意识到自己还没睡够八个小时，含糊不清地说一句“晚安”，任由睡意将她吞没。
梦境继续，但不连续。
夏若蒂梦见自己在篝火旁，她和一圈人围着篝火，眼巴巴看着篝火上的烤肉。
周围是树木漆黑的影子，脚下是沙，细腻洁白，炽热无比，好像被火烤的不是肉，而是这些沙子。
有人为她倒一杯水，梦里的夏若蒂拿着便喝，味道有点甜，还有铁锈味儿。
肉烤好了，他们便吃，梦里的夏若蒂也跟着一起吃。
用手撕开肉，原始粗犷如野兽，没有丝毫礼仪可言。
直到夏若蒂吃出一片硬硬的东西，她吐出来，火光照耀下，她认出是一片指甲。
再看看杯子里，是她自己的血。
房间里一片昏暗，看不见人影，连睡着时坐在床边的卡洛琳也看不见。
“卡洛琳，开个灯。”
夏若蒂揉揉眼睛，迷糊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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