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有些事情哈娜做不到，但也许季夏就可以做到。”哈娜想了想说，“我认为换个身份和立场也许你就会接受。”
琦世沉默了。
“还是希望我改变观念？”她说，“难怪我觉得哈娜很烦到似曾相识，因为你季夏就是个死倔的性格，咬住了就不肯松口。没用的，你想错了，哈娜做不到的事情，季夏一样也做不到。”
“坚持去死对你来说就是合适的结局么？只有这样你才能满意？”哈娜微微皱眉。
“有些事情不是你的呆瓜脑袋能理解的，不管是猛男还是美少女，你的情商都一样的低。”琦世毫不留情地吐槽，把眼前的家伙看成是季夏她就能说更多不一样的东西，“从小我的爸爸就致力于把我培养成和他一样优秀的人，他是个很棒的商人，也是个很棒的父亲，他希望我会成为和他一样耀眼的人，站到阳光下就会迎来掌声与喝彩。在我没有知道那件事之前，我的人生一直都很璀璨，我把父亲当做崇拜的偶像并为之努力，坚信生为什么样的人就该承担什么样的义务，将来我必然要接替父亲成为这座城市里的风云人物，让琦世这个名字值得被每一个人记住。”
“你已经做到了，加入教会，成为最强勇者，是正义的使者，拯救过的人能组成一个大村子。”哈娜说。
“可这并不是我最初想要的路线。”琦世摇摇头，“最初我也想学着成为商人，用美貌和风雅做武器，在餐桌上谈笑风生搞定巨额的订单，用投资和店面收获源源不断的资金救济在秽鬼战争中流离失所的穷人，我把这看成是自己人生的终极理想。可忽然有一天我知道了自己的出身并不高贵，居然是个卑劣的私生子，当下拥有的财富和地位都不是我应该得到的东西，我和自己想要帮助的人一样普通，一直以来支撑着我的动力好像就忽然消失了，一夜之间，我从天堂堕入地狱。”
“我要怎么去面对自己的理想？我要怎样面对什么都不知道的父亲？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最终却只换来一个自己的女儿并没有他血统的结局么？那么我自以为优秀高贵的身份和血统又是谁的？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有资格去继承那样的家业，宣称自己是个可以站在阳光下骄傲抬头的成功人士么？”琦世低声说，“我曾经接受到的教育有多么光明，那一刻我就置身多么黑暗的反面中，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我对不起爸爸，更痛恨身负不该拥有的血脉。别告诉我那两个混蛋有多么爱我，我不想听到这些，他们从未考虑过我的想法，我的出身只是他们把持不住没做好防范措施的结果而已。”
她口口声声说季夏只会得到与哈娜相同的答案，可面对那张合二为一之后的面孔，她还是把哈娜听不到的事情说出来了。
多年前两个人并未相互靠近，但他们都非常清楚彼此就是一类人，是不用言语和眼神也会达成默契的朋友，人们只看到了琦世气势汹汹说要找季夏报仇的表面，从未看到过隐藏在两人之间那根难以捉摸的线。
“所以就一厢情愿把自己的生命当做赌注去发狠，希望自己什么时候能在面对秽鬼的战场上失败死掉？在那之前尽可能的挽救谁去作为对父亲培养的报答？”哈娜说，“真是个死倔的女人啊琦世。”
“这话也送给你，你也是个死倔的……女人。”琦世说，“现在我非常理解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会选择背弃教会了，因为那就是季夏的风格，和我不一样的风格。从很早以前我就觉得你注定不会一直呆在教会里的，这里的条条框框太多了，总是抬头看着天空的人，大概看到的不是灰蒙蒙的乌云，而是在那之后澄澈的晴空吧？成为哈娜也许对你来说是个非常好的契机，你变了很多，比以前可爱了很多，也有了自己想要努力得到的东西。”
“是。”哈娜点点头，“我希望她们能过的很好，尤其是席可，她帮了我很多，如果那天没有遇到她，也许我甚至走不到今天。虽然她这么多天来一直都没有说，还是那么乐天派，我看的出来她也在担心远在法梵德的父母。她很清楚这种情况下很难说那两个人还有机会幸存，她没有撒娇也没有耍赖更没有一厢情愿的吵吵嚷嚷说要回家看看，只是默默地跟着大家一起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她以为夜深人静的时候哭就没有人会知道了，我背对着她希望能分享一点她的悲伤，但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如果伸出手，她大概只会扑进我的怀抱里哭的更凶。”
琦世沉默了几秒钟，淡淡地笑笑：“我收回我的话，你的情商提升了很多，至少没以前那么蠢。”
事到如今什么都不必再说了，有着狂狼之名的女人心思可比哈娜要细腻的多，过往的感情这种事拿得起放得下，会怀念抓紧也会毅然松手。她并非什么姬佬控，但看到哈娜能在意某个人说出希望某个人好这种话，她其实也挺开心的，当年那个总是不悲不喜没什么感情的木头人，如今也是能说会道还可盐可甜的美少女了，既然有个能被她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也喜欢她，远远注视并送上祝福是琦世唯一想做的事。
也许会伤心吧？也许会遗憾吧？但那些在很久以前得知季夏葬身法梵德的日子里都经历过了，本该确认死讯的家伙现在就站在这里，用我很幸福的口气絮絮叨叨说着另一个人的好，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了么？
别那么贪心奢求他可以喜欢自己，友人以上，恋爱未满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不是么？
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啊，鼻子里有股酸楚好像要不受控制的冲出来了，要是在他面前哭出来那该有多丢人啊，琦世是可以像小女生一样哭哭啼啼捶打谁胸口的人么？
“那……我呢？”琦世低声说。
她最后决定再挣扎一次，都走到这一步了，总要不留下什么遗憾，无论是退场还是更进一步，最后什么结局她都会坦然接受。
“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选择，别想着什么血海深仇，那两个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和你没关系了，你发狠他们也看不到，就算你死掉他们也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哈娜并未听懂那句悠长疑问里包含的情感，她曾明白过琦世与季夏之间是什么样的联系，但当下她只想着改变琦世的想法，完全没考虑到足够多的范围，把那件事囊括进去。
琦世笑了出来，那双眼睛明亮如映照出大千世界的镜子，映出冰河解冻，映出池上繁樱，映出海潮落日……原来她也会有那么漂亮的时候，只是那种笑意太少了，从未给什么人看到过，所以大家就总是觉得琦世的美就只是一种孤高和强大，少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真是不能夸你，否则你立刻就会露出蹩脚的一面来。”她叹了口气，用力一吸鼻子，“还是那么蠢那么直又那么笨，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大概永远都只会原地踏步。”
哈娜并不明白琦世的态度为什么忽然就变得软绵绵了，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走的越来越近。
“我答应你，不是对哈娜，而是对季夏，我可以放弃那种想法，努力活下去，但前提是你也得活下去，不可以为了保护谁而选择放弃自己。”琦世站定了，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矮的‘季夏’。
“这算是约定么？”哈娜问。
“说到就要做到的约定。”琦世点点头。
“那么成交。”哈娜伸出小手指。
“我不屑于这种小女生的玩法，大姐姐有大姐姐的选择。”琦世歪歪头，还是伸出小手指勾住哈娜。
但下一刻，她忽然发力，把哈娜猛拽进自己怀里，捏着她的脸庞低头吻了上去。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吻，很轻很轻，哈娜觉得自己的额头好像不是被谁吻了一下，而是有一片落叶恰好翻转着扫过，痒痒的，甚至还有点酸甜。它饱含爱意，满心诉说，却代表着诸多不舍与别离，从今往后没有猛男季夏与琦世的故事，只有美少女哈娜与琦世的未来。
琦世得意地笑着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久久地对视，什么都没有说。她很想再说点什么，可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要说了，那不是琦世的风格，小女生的一面只允许季夏看到，哈娜不准看，所以就不能说。他也很想再说点什么，他终于意识到从刚刚开始琦世是在指代什么事情，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随着那个代表着决断的吻别落下，一段陈旧的往事宣告结束，另一段崭新的未来预示开始，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那么再见。”琦世摆摆手，慢悠悠地转身离去，她走的很慢很慢，有些摇摇晃晃，也许是酒劲终于上来了，像只快要用尽了发条的人偶。
哈娜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越来越远，消失在看不到的丛林阴影中。
“……再见。”
纵使明日我们还将再会，今晚依然要说别离。
148.苏菲之章 一
最近苏菲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
吃东西的时候会莫名有一双视线来自背后，带来森冷的寒意；洗澡的时候好像有什么影子站在浴室的角落里，回过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睁开眼睛也会莫名看到黑色的影子站在门边，即使入睡前苏菲记得自己有好好锁门。
身为教皇国最富盛名，最受欢迎的歌姬殿下，在边陲之国和盛开之国也许没什么人听过她的名声，但在教皇国，苏菲这个名字代表着一种信仰，一种娱乐，甚至是一种精神寄托，每天高喊着见不到苏菲殿下我就要死了的粉丝比比皆是。
这样一群狂热粉丝里很容易催生一些过激行为，以前也有过尝试跟踪苏菲的家伙，下场往往都很惨淡，因为苏菲生活在圣教皇所属的总教会中，擅自闯入那种地方的结局只有被圣堂武士干掉。
但这次苏菲明确地感觉有些不大一样，在这个国家里不会有人认识她是谁，更不可能有狂热粉跟踪到这种地方来。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黑影总是忽闪忽现，苏菲觉得它在那里的时候它就是不在，苏菲觉得安全了的时候它就悄无声息地在那，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就像跟随主人来去的影子。
她甚至尝试过发动刹那，延长了一百倍的时光夹缝中，苏菲小心翼翼地掀开浴室的挂帘，看到的只有灯光下氤氲缭绕的雾气。
难道是……鬼？
想到那个可怕的单字，现在苏菲抱着双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她为圣教皇杀过很多人，更杀过很多秽鬼，按理说享受杀戮的家伙不可能胆子会小到害怕虚无缥缈的亡魂。可苏菲就是会害怕幽灵鬼怪之类的东西，秽鬼也有个鬼字，长相丑陋不说还不死不灭，见人就咬，但那种玩意是看的见摸得着的，掏穿它的胸膛和掏穿一个人没什么区别。
鬼就不一样了，只有它们想见你的份儿，没有你想见它们就见得着的机会，看不见摸不着，每当你放松心态它们就悄无声息地溜出来作祟，在你熟睡的脸庞上用骨节分明的手反复撩拨，让你在噩梦与现实的夹缝中挣扎，始终无法醒来。
能在时间的领域中为所欲为是项了不起的力量，可有些东西任凭你天下无敌也没法击败它，鬼魂就是这样的东西，苏菲害怕神秘而未知的事物，越是信仰理工科学，就越是觉得很多事物无法靠现在拥有的知识来解答，那就唯有归罪于无法了解的超自然力量上。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苏菲去找过伊蕾娜，伊蕾娜给出的答复是这世界上当然有鬼魂，但即使是对魔女来说，那也是非常罕见的存在，需要很多种巧合组成在一起才有可能出现。魔术协会拥有排斥外界力量的结界，如果是什么为非作歹的鬼魂入侵，她本人肯定能第一时间知道，而魔术协会内部绝对不可能有催生鬼魂的条件。
苏菲没有办法，只好回到自己房间里呆坐着思考了一整天，她本想找个人问问看能不能陪陪自己一起睡，可这里每一个女孩子的答复都是拒绝，不管她怎么撒娇恳求施展魅力都没有用。
这简直难以置信，堂堂教皇国的歌姬，居然在边陲小国连几个小姑娘都搞不定？
一定都是哈娜的错！苏菲思考了片刻立刻就得出答案，因为这里有一个长相类似的哈娜了，她是先来的大家当然更喜欢她，后来者没有上位的机会也是理所当然！
甚至说不定这个鬼魂都是哈娜搞的鬼！那个满脸写着冷漠绷着个臭脸的家伙背地里肯定是个阴险狡诈的坏女人！想要把这里的漂亮女孩们都收为自己的后宫！看到她苏菲来了就偷偷使坏，想要把这个更漂亮更优秀的好妹子赶走！
一定是这样的！
哈娜混蛋，混蛋哈娜！
苏菲叼着被子一角咬牙切齿地发泄。
叮铃铃，挂在房门上的铃铛响了，冷不丁吓得苏菲浑身一抖绷得笔直，脊背发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鬼手上下摩挲，打算掐住她的脖子。
那是苏菲白天设计好的机关，只要旋转门把就会牵动挂在锁芯里的线，不管用多么轻的力量，铃铛都会被摇响，就算房间里睡的是头死猪也该回过神了。
苏菲用腿故意狠狠敲了一下床垫，意思是你怕了吧我醒着呢，我在这等着你呢，早就准备好对付你了！识相的话就赶紧滚蛋免得逼我动手！
可那只鬼魂根本就没有在乎铃铛，叮铃铃的响声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仿佛那只铃铛被吞进了漆黑的深渊中。没有门关上的声音，但苏菲知道门肯定被关上了，因为房间里没有了从外面走廊里传递进来的风。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苏菲急的快要哭出来了，以前的话还好说，鬼魂可能只是默默地看着又不知道她醒没醒，可这一次她刚刚故意扑腾也没能把这家伙给吓跑，它肯定知道自己醒着要来动手了！
鬼魂行动起来毫无声响，但苏菲能感觉到这家伙就站在自己背后，离床非常非常近的地方，那种因为畏惧和防御本能产生的寒意越来越冷，简直就像恶鬼贴着自己脖颈后面吐出冰凉的空气。
苏琳，对不起，姐姐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早知道会遇到鬼这次任务我就不应该主动接下来，没有了我你还是要努力活下去啊，就算不喜欢其他的守护者也要找一个人出来替代我啊，不然你会死掉的……
苏菲满腔酸楚，隔着万里之遥在心中默默交代给妹妹的遗书，心一横牙一咬，想着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了老娘今天就要跟你拼了看看你丫到底是哪个混账王八蛋的鬼魂！
“去死吧！”
苏菲一跃而起，护身符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华，整个房间照耀的如同白昼。
咚的一声，她撞在鬼魂脸上，刚刚绽放出来的万千豪情顿时烟消云散，护身符从手中跌落，她抱着脑袋蹲在床上呜呜呜地飙泪。
被她撞到的人也很不好受，哈娜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湿热的感觉从指间流淌出来，大概是被苏菲的头槌给撞流鼻血了。
“你妈！怎么是你！”看清楚那个所谓的鬼魂究竟是谁，苏菲当即直接爆粗口，歌姬殿下这几天可被折腾的不轻，吃不好睡不香，整天都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要被鬼给抹了脖子，“你是梦游到处跑还是看上我了整天馋我身子往我这溜达？老实交代这几天是不是都是你在折磨我？”
“什么折磨？”哈娜摸索着从床头找到了纸巾，捏着鼻子说话导致她声音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这让苏菲更加气愤。
“装神弄鬼很有意思是吧！我洗澡你看我吃饭你盯我睡觉你还进我房间吓唬我！不扮鬼会死吗！想赶我走就直说，想竞争就当面来比拼魅力，只会背地里做手脚的女人毫无高贵可言！”苏菲指着哈娜连珠炮似的发飙。
“不是你说求照顾的么？”哈娜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听席可说你挨个求大家一起睡没人搭理你，之前是我答应要照顾你的，但我没办法陪你睡觉，只好来确认确认你的安全。”
苏菲傻眼了，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她扮清纯无辜小可爱，求大姐姐们施以援手来着，最后答应下来的确实是哈娜没错。
“那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么？！”苏菲很抓狂，“神出鬼没的，我还以为是什么恶鬼缠身了！”
“怕你不方便。”
“什么叫不方便？”
“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总不能你洗澡的时候我也进去一起。”
“那我睡觉的时候你进来就很方便了？”苏菲简直要被气乐了。
“以我的身手你睡着的时候是不会发现的，也不会被吵醒。”
还好哈娜手掌挡着脸庞，否则就会被苏菲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她说谎了，按照约定来看看苏菲确实是真的，但更多的是对苏菲这个人的不放心和疑问，多次来她身边更多的是为了监视和寻求答案。
可这种问题绝对不可能当面询问苏菲的，首先哈娜不怎么会旁敲侧击，其次苏菲之前一直表现的都很胆小怯懦，抛却现在的暴走模式暂且不说，这种内向性格的女生是哈娜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妈的你上辈子是飞贼么？要不然就是采花贼，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苏菲气呼呼地坐好，整理头发拉过睡裙盖住大腿，打开床头灯。
歌姬殿下迄今为止的人生都在致力于成为一名好演员，风雅，精致，美丽且饱含知性的内在美，她可以随时根据需要切换自己的人设，偶尔会忘记真正的自我究竟是什么样的，索性就按照预订好的路线表演下去了。
但有时候她也会不受控制的表露本相，比如像现在这样生气的时候，爆粗口是她用来发泄的方式之一。
要是让教皇国的粉丝们听到，对歌姬殿下的好感大概当场就要陨落了，好在这里是边陲二国，穷乡僻壤的地方，当下没有人知道苏菲是谁，她大可以问候十八遍哈娜的亲妈来报复这些天来被哈娜吓唬的深仇大恨。
“抱歉，没什么时间见面说我就擅自这么做了。”哈娜非常陈恳地低头，和白巫女们在一起她用的次数最多的字眼就是抱歉，女生们的心思她总是摸不透猜不准，就只好用一次又一次的抱歉来请求原谅。
对方态度很好，苏菲也不好继续发作下去，她不是什么爱斤斤计较的人，而哈娜的出发点又是好的，只是行动上可能有点问题，错误的好意即使不肯接受，也不应该当做就此发泄的理由。
“下次别再这样了。”苏菲摆摆手，“也不用你真的照顾我，还看不出来么？我那个时候是在演戏，因为只有这么做了我才能加入你们这个小团队里，记得别告诉其他人啊，留个好印象。”
苏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哈娜说这个，也许是觉得哈娜看起来有点呆呆傻傻的，有些事情不交代清楚她可能就没法理解，好比说为什么刚刚的苏菲又蹦又骂，和那天第一次见面的苏菲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哈娜这种人，很可能把这问题直接带去询问其他人，那到时候苏菲演好的角色就败露了，那还不如早点讲出来，反正哈娜看起来很会保守秘密，因为话不怎么多。
“你不用这么做也会被接纳的。”哈娜说，“带着面具活下去，不会觉得累么？”
“不，我反而很喜欢这种感觉。”苏菲手指绕着自己的发梢玩来玩去，随意地说，“每个人的人生有且只有一次，能够体验到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我并不甘心自己就只是一个叫做苏菲的人格，我用想象力不断给自己加戏，在内心创造不同的人物塞给他们不一样的经历，成长，和故事，这样我就拥有了无数段各异的人生。只要我想的话，我可以随时切换成任何一个人。”
哈娜和苏琳很像，但两个人还是有那么点区别的，除了本身的气质以外，说话口气也不一样，苏琳总是表态拒绝，实际上满口都是傲娇，听着就很好玩。而哈娜说话总是很淡很淡，就像平静的湖泊，即使投下石子，也只会泛起短暂微弱的涟漪，几乎没什么明显的情感，两个人之间很好区分开来。
但苏菲还是觉得与哈娜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在和妹妹交流的感觉，声线基本上是一致的，面孔也是。所以苏菲可以轻易原谅哈娜的作为，这就像原谅偶尔犯错的妹妹一样，她那么可爱，姐姐有什么理由对她发火呢？做姐姐的就应该宠着妹妹一点，尤其对双胞胎来说更是如此，两个人本就是一起出生的，只不过由于先后顺序被强行分了个座次冠以姐姐和妹妹的名号。本质上彼此都是另一个人的一部分，爱对方，也就等于是在爱自己。
149.苏菲之章 二
这种感觉会带来莫名其妙的亲密感，苏菲觉得自己不是在与哈娜对话，而是另一个除了苏琳以外的妹妹。
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同时出生的只有自己和苏琳而已，苏菲很清楚，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被称为自己的妹妹，至于其他的守护者们，无论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那就更不可能有什么是值得她在意的了。
“还有别的事么？”苏菲整理情绪，恢复到优雅的姿态，歪着头，青丝如水泄，打算委婉一点下逐客令，“没有其他要说的就回去休息吧，你和琦世两个人为大家值班很辛苦，没有必要把本来就不多的休息时间放在我身上。我说过了，那都是逢场作戏，你记得不要告诉其他人就行，不用对我上心。”
哈娜沉默了一阵，思来想去还是抬起头很认真地说，“其实是有的，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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