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故乡，猫之国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新奇，我被安排进了学院里，整个猫之国就那么一座大到惊人的学校。在那里我接受了整整三个月的礼仪训练，还认识了好多和我一样的女孩子，她们都是冲着成为依雪的伴读来的。第一百天的时候，校长把我们所有人叫到了操场上，礼炮轰响，白色花瓣漫天飞舞，依雪穿着超长的白色礼服踏着红毯从台阶上走下来，没能来到现场的人都趴在窗户上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公主殿下的风采。”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准备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来，好让依雪选中自己。校长把厚厚的一沓简历递给依雪，依雪随手翻阅，神色淡淡地从每个人面前走过，偶尔她抬头看向谁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就会立刻自信又讨好的微笑，恭恭敬敬的介绍自己。然后依雪就会把简历甩到她的脸上去，女孩当场就傻眼了，依雪不喜欢一个人是完全不会给她留面子的。”
哈娜想到了第一次和琦世见面的时候，依雪疯狂口吐芬芳，原来那是她的本性而不是单单针对琦世一个人，只是和大家在一起依雪更多时候表现的安静又好相处，也就让其他人误以为那才是依雪的性格。
“我当时心里紧张的快要跳出来了，前面好多女孩子被依雪那样羞辱气到想哭又不敢哭，只能拿简历挡在脸前低着头偷偷抹泪。我在想要是依雪也对我这么做我会怎么办，是不是也会伤心到哭出来？这个时候依雪就恰好走到了我面前，和她对上眼神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来想好的台词一个字都想不出来了。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四目相对了几秒钟，我忽然笑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笑？”哈娜问。
“因为那几秒里我忽然觉得她其实很可爱。”雪华想都没想，“那个时候的她比现在还要矮呢，好小好小的一只，却为了自己的气势穿那么沉重的礼服，在我看来根本就是小女孩的虚张声势。爱逞强的女孩子都很可爱，尤其是那张倔强又不服输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我觉得很好笑，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然后你就被选中了？”
“是啊，当时校长还认为我很没礼貌呢，气的吹胡子瞪眼，但依雪伸出手拉住我了，分明没有我高，眼神却居高临下，说以后我的生活就交给你来照顾了，她就是这么蛮横又不讲道理，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在别人看来我是走了好运，后来一了解依雪就会理解到这是应该的，她不喜欢那些一本正经看上去就很美好的东西，离经叛道才是依雪的最爱，她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家里人的不满。”
雪华轻声说，“可就算不喜欢家里的长辈，那也还是她的亲人啊。这场雨下了这么多天，整个猫之国一只活着的猫都找不到了，依雪的心里肯定很难过，要是不努力去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的话，我怕她真的会哭出来。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见过依雪哭，一定只有到了极限，完全承受不了的时候她才会哭的吧。其实我今天应该帮你一把的，但我不希望看到那种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
哈娜默默地听着属于那只小涩猫的往事，原来每个人都会有那么多的故事，有些你看得见，有些你永远都看不见，人们总是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就是这个人的全部，就好像席可永远都是那么没心没肺的快乐。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哈娜醒过来，偶尔也会看到席可一个人坐在飘窗上抱着膝盖仰望夜空，细长的睫毛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投下两痕阴影，安静的像是美术馆中的女神像。
有那么几次，哈娜很想站起来叫住席可，问问她在想些什么，虽然不擅长情感问题，但哈娜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帮上一点忙。
但最后她还是翻了个身继续闭上眼睛，有些事情是只属于一个人的，没有必要和其他人分享，即使你想参与，别人也未必允许你涉足那片最私密的领域。
“你说的对。”哈娜低声说。
“什么？”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雪华不知道哈娜是在指什么。
“依雪确实是个很可爱的人……或者说猫。”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觉得你可以试着接纳一下她。”雪华微笑着说，“我知道你和席可的关系，在人类世界里也许你们更热衷一对一，但对一只猫来说几对几都一样。依雪其实没有什么朋友，你和席可也都不讨厌她，条件允许的话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带上她呢？那样的话，将来你和席可在一起荡秋千的时候，膝盖上就会有一只呼噜呼噜睡大觉的小白猫可以撸了，一对美好新婚夫妇的生活里总该有个小生命来点缀一下才足够美好啊。”
“那你呢？”哈娜问。
“我是她的姐姐啊，姐姐什么的，不就应该在妹妹出嫁的时候帮她拿着捧花送上祝福么？”雪华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想要放假一天的福利
@@@@最近刚搬完家，属实是贫困交加的状态，咳嗽快一个月了还不见好甘草片和咳特灵只有减轻没有治愈，但我委实不想去医院……本能恐惧。
今天躺会儿吧，这个月想要努力试试每天双更看看？
我，可爱，打钱，歇歇(～￣▽￣)～
121.魔术协会 一
灰色的污秽之雨无始无终，深黑色的云层不断翻滚着，隐约透出点点黯淡的猩红，宛若刺破云光的残阳。
这样的天气见多了偶尔也会觉得很漂亮，尤其在这种满目疮痍秽鬼满地跑的时候，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美会让心情多少好过一点。
白色的小狐狸跳上原野的某个小山包，紧跟着是四只白色的小猫。一路赶来她们的毛发早就湿淋淋，身上也到处都是沾染的泥点，完全无暇顾及清理，看上去就像一群雨天里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但她们体态丰腴眼神清亮，显然又是吃饱喝足的宠物猫，营养十分健康。
“终于到了……”席可第一个解除了猫的形态，懒懒的打着哈欠伸长懒腰，绒绒的白色耳朵一动一动。
没有这种经历的人绝对难以体会，从人变成猫最大的要命处就是得学会四足行动，这讨厌的姿势让席可总觉得自己随时会被跑在后面的依雪给后入。从耶拉西亚疯狂长跑到帝都，如果不是因为猫猫的爪子上有肉垫，席可觉得自己早就该累死在半路上了。
在白色的光辉领域中所有人都解除了非人种的形态，对于两姐妹以外的人来说，初次学会转换形态就是这种级别的长途跋涉，身体上的改变还是很难适应，不是腰疼就是胳膊疼，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重新做人有种畅快到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
总是有很多人向往未知的东西，好比想做女孩子的男孩永远无法理解一个月痛七天是什么感受，平日里的每个举动都好像受到了来自身体里的自我干扰，想静下心来也没办法。猫娘也是如此，成为一只猫并没有席可想的那么好玩，不如说不方便的地方和方便的地方一样多。
唯一的收获是以后想扮猫少女她可以不用戴假耳朵了，依雪的血统分享非常顺利，席可不必和依雪一样整天顶着猫耳来标榜身份，必要的时候可以收起来缩回脑袋里去。
哈娜一度非常想问席可那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觉得脑袋里被强行塞了什么东西很难受。但席可完全没有因为这件事表现出半分不适，哈娜也就没有多问。
至于她自己是根本没法弄清楚那种感觉的，依雪的血统在她身上表现出了很大的特殊性。
席可和爱丽榭对血统的接受程度都差不多，她们一个是猫耳一个是猫尾，不想这些属于猫的器官出现的时候都可以缩进身体里去。哈娜身上什么都没有，她一样可以变成猫，变成人的时候却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出现，就算铆足了力气想要在身体里找到什么特别的感觉，最后也只会是徒劳无功。
“早上九点钟。”哈娜看了一眼手表，这是她在那间老房子里找到的东西，看起来还不是什么便宜货，纯机械表盘，里面还打着水钻。
白天与黑夜的交替因为污秽之雨而难以分辨，无论何时抬头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平日里依据日光等诸多方式都变得不适用了，唯有依靠时钟来判断时间。
远方就是帝都，雨幕中的城市阴影宏大而黑暗，蜿蜒出去大道穿越田野跨过长河，那是帝都的主要对外干道之一，每个大门外都有一条。大道上横贯着一条石桥，哈娜曾经走过无数回，熟悉到只要看见路边的某颗树就知道还要步行多远。
事到如今对于帝都的情况大家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就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一只鼻涕虫模样的秽鬼正缓缓地蠕动着爬上一颗石头，兴许是把那个挡路的玩意当成了什么食物。这种秽鬼的智商总是比普通秽鬼还要低下许多，是生是死都分不清楚。
不仅仅是一两只这么简单，秽鬼们三五成群漫无目的游荡着，看方向都是从帝都那里流窜出来的，应该是那座城市里已经没有什么活着的东西可以吃了。老鼠，蟑螂，飞鸟，就连这些东西都没有被放过，双眼猩红的乌鸦胆子大到敢从天空上猎鹰般猛冲下来，细长的喙生生撕扯掉秽鬼的喉咙，叼着脑袋得意的扬长而去。
“伊蕾娜还会留在帝都里么？”爱丽榭说，她对那个人到底有什么用并无了解，只是身边的小伙伴们一致觉得需要去找，那她就跟着一切来了。
糟糕的现状已经摆在眼前，本来还抱着帝都防备最完善，也许会有人活下来，伊蕾娜也会帮忙的情况才来的，现在看起来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管她什么情况，总归要去看看才知道。“席可还是那么乐观，“也许里面的人都和我们遇到依雪她们时一样呢？那么大的城市，总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躲起来生存一段时间让秽鬼找不到的。污秽之雨降下到今天刚好是三个星期，这点时间很多应急的食物都能撑过去。”
“我们先去商铺什么的地方找到一些吃的东西。”哈娜看了看每个人身上的泥泞，“顺带还可以洗个澡换身衣服。”
尽管猫的形态下需要吃的东西也相应减少了，但同样的，一只猫咪可带不了多少东西，一路过来遇到城镇的时候都不得不停驻一段时间去补充食物，手里根本没有什么存粮可言。
拿定主意，所有人都再度行动起来，那座隐藏在朦胧阴影中的城市轮廓越来越近，是生的希望，也可能是死的结局。
踏过那道漫长的石桥，过了这里才算进入帝都近郊的范围，草是黑色的，水也是黑色的，放眼所见都是枯萎的草木，上面缠满了污秽的肉瘤，这里的污秽浓度高到已经改变了地貌。
拿出备用的口罩戴好，踏着仿佛拥有生命的黑草继续向前，那座宏伟城市的外墙终于从模糊的阴影中现出真面目。
或许应该用个别的什么称呼来形容它比较合适，那玩意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半分城墙的样貌，数量多到难以置信的肉瘤爬满了墙壁堆叠成厚实的壁障，曾经见过的肉瘤墙壁如今大大小小的分布在这崭新的墙壁上。
沿着这道肉瘤城墙周围，无论道路还是草木，所有的地面都长出来几寸高的，如同海草般的肉瘤，相互交错，缠结，生生铺满了能落脚的任何地方。十多米高的大树遮天蔽雨，但它并非自然生长出来的东西，哈娜上一次经过的时候这里还没有一棵树，所有的树都被帝都给扒光了。
那树是由沾染了污秽的植物藤蔓所结合起来的新生命，整颗树干完全由纠缠在一起的肉瘤组成，树枝则是较细的肉瘤，末端生长着摇曳的红色花朵，没有任何叶片。那些花绝对不是大自然的巧手所能想象出来的东西，没有半分规则可言，可大可小，同一片花，花瓣的数量和生长方向也都各不相同，有的花瓣大到比肩手掌，小的那部分则还没有手指大，看上去十分诡异。
也难怪刚刚从那么远的地方看起来是一团阴影，就连哈娜的视线都没能分辨出来，这些黑色的树木枝干也是黑色的，简直就是一群凭空生长出来的围墙，生生绕着整座城市盛开，把帝都完全包裹起来。
进入城市的大门上垂下来很多黑色的枝条，几乎快把门给遮住了，肉瘤黑草从地面上延伸出去像蛇一样惊悚，整个入口看起来简直就是通往地狱的道路，敞开的门只留下差不多够一个人钻过的空隙，谁都不知道那后面会是什么东西，也许有个张开了深渊巨口的怪兽等着也说不定。
哈娜拔出涤雨，寒光一闪而逝切开了挡路的肉瘤，她一脚猛踹在那足有人一臂厚的石门上，巨大的爆发力生生推着这扇门缓缓打开。
浓郁的杀意在这一刹那扑面而来，哈娜本能的侧身一闪，绯色光球擦着她的头发钻过，切下几缕白色的发丝飘飘落地。
四只秽鬼从敞开的大门里钻了出来，这些家伙居然是飞在半空中的。它们的长相出奇一致，脑袋上有个像是蘑菇一样三角形的伞盖，身躯尖细，手臂也尖细，抓着破木棍，但并不像那些野兽那样锋利，单纯就是瘦的像皮包骨头了的不健康，身上罩着一件破烂长袍，飞行的时候偶尔还会掉下来几片破布。
“这是什么？会飞的蘑菇？”纵使见过各种试验品的爱丽榭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秽鬼，和每个人现在的想法一样，大家都觉得这很像污秽了的蘑菇。
“秽鬼长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奇怪，但多少也该讲点进化法则吧，只听说过植物上长出污秽被污秽操纵，没听说过污秽还能赋予植物生命的啊！”席可少见的有点怂了，那颗擦着哈娜飞过的东西引发了爆炸，在一颗污秽大树上开出个差不多炒锅那么大的洞，要是被那种东西直接打中直接就可以放弃治疗，因为五脏六腑都会被炸没，什么神药都救不活。
哈娜微微皱眉，她觉得这一幕好像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地方见过。通常秽鬼都会因为原本的一些特征出现类似的异变，比如小孩子容易成为鼻涕虫一样的秽鬼，体型重的人往往长成大胖子，甚至还会和家畜融合起来，蜘蛛形成的秽鬼会喷丝长出镰刀般的前足。
这些秽鬼的外貌相当一致，那又会是什么导致了这种现象？
依雪盯着天空上游荡的秽鬼看了一会儿，忽然脑海里有道光闪过：“她们曾经是魔女！”
这句话如一滴清水落入平静的湖泊荡开涟漪，点开了哈娜心中的疑惑，一切都对上号了，她确实见过那种绯色的光弹，就在艾莲希娅会战中，伊蕾娜也是使用那种魔法光弹对整个山谷进行了全方位的覆盖式打击，威力之大溅起的泥土能飞好几米，不亚于零装填的炮击，令人印象深刻。
秽鬼手里捏着的那不是什么破木棍，是她们身为魔女时使用的魔杖，那个像伞盖一样的头是她们曾经戴过的三角帽，长袍就更好理解了，魔女都穿长袍。她们们当然会飞行，过去需要扫帚，但在污秽化之后她们的魔力水准也进化了，污秽本就是魔力的一种，现在她们不再需要扫帚，就可以轻松保持漂浮飞行的状态。
这无疑是个坏消息，如果说之前还能一厢情愿的相信伊蕾娜还躲在某个安全的地方，和幸存下来的人们一起生存抵抗等待教皇国的救援，这些魔女秽鬼的出现就彻底推翻了这种猜想，魔女们的魔术协会肯定也和其他地方一样，彻底沦为秽鬼的乐园。
魔女秽鬼们在空中散开来，魔杖前端闪烁着莹莹微光，那是魔弹发射的征兆。魔弹的威力固然强大，但那是需要魔力来维持的攻击，连续发射需要借助结界的力量，能够覆盖整个山谷的火力覆盖式打击在这个国家恐怕只有伊蕾娜一个人能办到。
在这个距离上哈娜的剑刃根本触及不到这些会飞的对手，涤雨刹那间如烟雾般消失融入灵魂中，史瑞杰思的钩锁落入手心，没有人能看见的黯淡黑影漂浮跟随在哈娜身后，伸出手和她一起握住了那条钩锁，也同时把使用这种武器的经验交给了哈娜。
她手持钩锁旋转几圈，让略微沉重的锁头加速，手臂一挥，巨大的暴力猛然将它向上投掷出去，哗啦哗啦地锁链声里，那条仿佛永远找不到末端尽头在哪的钩锁笔直升上天空，狠狠洞穿了一只秽鬼的胸膛。
哈娜同时用力一握，停住上升的钩锁，手腕绕着钩锁向下一圈圈缠。秽鬼拼命地挣扎，魔杖前端的微光越来越亮，这恰好合了哈娜的心意，数以千计的骨骼交错位移，人形暴龙状态在愈发熟练的使用下仅在一瞬间就能完成。她挥舞起钩锁，连同那只被洞穿的秽鬼，爆发性的力量将这条锁链化作了人肉链锤，沉重的锁头横扫天空砸向其他秽鬼，速度之快根本无从躲避，四只秽鬼被一口气砸穿全部拖向地面，砸起漫天烟尘。
122.魔术协会 二
昨天睡过头了.jpg
净化这些秽鬼的时候席可心里很不好受，艾莲希娅会战那天她见过那些张扬又可爱的魔女小姐，她们堕落以后居然会变成这般凄惨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希望看到自己死后如此丑陋吧。
白色的纯净领域缓缓张开，隔绝了绵绵雨水，在哈娜的暴力击破下这些秽鬼都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身躯软的像是烂泥。席可蹲下缓缓靠近，手指轻轻伸出。
一只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臂！席可大惊之下想要抽手回来，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力量大的惊人，席可怎么用力都没法挣脱。
“谢谢……”秽鬼的声音像是破风琴，手指捏的席可发痛。那种力气并非对活物的渴望，而是因为对某种白光的追求，仿佛她面前站着什么鲜活的光影。
席可这才注意到这些魔女秽鬼的不同之处，她们的眼睛并非总是那样猩红一片，偶尔也会暂时性的失去光泽，只剩下两颗漆黑的圆孔，就像现在这样。
“你还有自我意识么？”席可轻声问，她渐渐感觉到这个魔女秽鬼那种对解脱的渴望，秽鬼并不能理解席可是在干什么，只是本能地追逐拿到白色的光，知道它会给自己带来希望。哈娜本已经提着涤雨过来准备一刀砍断秽鬼手臂，被席可抬手挡住。
席可觉得这是个机会，能够保留自我意识的秽鬼很少很少，通常多见在那些刚刚堕落不久的人身上。这些魔女们的异变非常严重，恐怕早在很多天已经就污秽化了，但此刻她们仍然能在弥留之际唤起内心深处那一点作为人的意识，也许是因为魔女也是对魔力的使用者，有那么一点抗衡污秽的力量存在，可以试着沟通也说不定。
魔女秽鬼努力地紧握席可手臂，这一次不再是害怕席可离开的那种用力恳求，她很想说话，想要回应席可的提问。可她除了谢谢什么都说不出来，过去引以为傲的知识和情感都因为污秽变得浑浊不堪，即使仍然存在于脑海中也不知道该如何去使用，只能一味地反复那两个字。
“谢谢……谢谢你……”
血色的污秽从回归的身体中逐渐分离出来，丝丝缕缕如清泉流水，顺着纯净的领域回归到席可的灵魂中。它眼瞳中最后一丝猩红的光终于彻底归于寂灭，魔女秽鬼的离去居然不是往常那样的石化，它的身体分解成无数白色片羽如阵雪纷飞，星星点点的光照亮了漆黑的世界，银河般灿烂。
片羽落在席可的掌心，在这冰冷的雨中它居然还带着那么一点温暖的体温。席可忽然意识到原来魔女们也曾拥有一颗美好洁净的灵魂，但她们没有白发，未曾走上白巫女的道路，而是选择加入协会成为魔女，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为这个可恶的世界带来一缕光华。
一只手掌按在席可肩膀上：“你净化用的太多了。”
哈娜的言下之意是有关白巫女处理污秽的事，在艾莲希娅会战得知白巫女的真相之后，席可又用了很多次净化，尽管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哈娜还是不免有些担心。她无法想象要是席可将来有一天，变成风之白巫女那样的结局，自己该不该拔刀相向。
“没事，我很好，这不还活蹦乱跳着吗？”席可站起身轻松地笑笑，“风之白巫女可是那么多年的积累才变成那样的，我这正式上任之后还不到半年，安心啦！”
她总是那样乐天派，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未来，迄今为止身体也确实不曾有过什么异样。既然身为白巫女，就算和教会斩断了联系，也该力所能及继续去做只有白巫女才能做到的事，否则就愧对那么多年来的学习和努力了。
“以后再有类似的需求大家分工轮流来做，不要总是一个人站出来。”哈娜依次和每个人对上眼神，大家点了点头算是默许哈娜的要求，这并不过分，总要有人来处理秽鬼，如果因为担心自己而一直选择抗拒，那么只会有更多的人受害没完没了。她们不是什么圣母，也并非自诩救世主的混蛋，只是在这污秽的世界里每个人都该做些什么，小小的力量最后集中到一起，总能改变某些看似不可能做到的事。
哈娜手持涤雨警戒，双手再次发力，将那扇开了一半的石门一口气推到底，小巫女们全神戒备，以防再次出现那种可怕的魔弹。
沉重的石门缓缓张开，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迎面吹来的湿冷的风。她们缓步进入帝都，惊讶的发现这座过去繁华如明珠的城市，如今已经被各种稀奇古怪的花草和树木占领。
枯瘦如骨骼的树木弯曲盘旋，伸展开来的枝叶绕着任何一个它所能接触到的屋子恣意生长，红色的白色的花朵有手掌那么大，在道路两旁争相盛开，宛若婚礼上新娘子即将走过的那条红毯大道。整个城市都是黑色的，繁盛的树藤和草木把原本的格纹地砖给覆盖住了，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大街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一具尸体，无论秽鬼亦或人类，就连哈娜也对这地方感到极其陌生，从枯木盘绕的高度来看她依稀能记起来过去那个地方是什么建筑物，这是唯一能证明脚下土地确实曾经是帝都的东西。
这未免太奇怪了，在那扇石门彻底打开之前，所有人都做好了最糟糕的心理准备，一路过来所见村镇的种种，也许会在帝都再次上演。
可现在哪有半分血腥可言？除了那几只飞出来的魔女秽鬼，眼下的这个世界能媲美童话里睡美人公主的城堡，是各种怪异植物的乐园，地面上的草木不知道有多厚，每走一步都是咯吱咯吱的积水声，有的地方甚至密度高到雨水完全没法渗透下去，生生堆出来不知道多深的水潭，旁边泡着水潭的石柱上长出了血色的珊瑚。
似乎在污秽之雨降下的这三个星期里，帝都的所有人都蒸发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发了疯的植物，它们在短短的三周内完成了过去三百年的生长，规模和密度都令人难以置信。如果不是偶然还能看到一些没有被挡住的建筑物还保留着曾经的模样，哈娜会觉得自己是穿越到了三百年后没有人类存在的荒凉世界。
“我还以为这里看起来会比之前见到的猫之国更糟糕……”席可仰头望着那些比钟楼还高的大树，有些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连片叶子都没有，有的则还能看出来原本的品种，大概是曾经种在这里的景观树，粉色的寒樱提早盛开了，如薄暮的唇瓣那样柔软。
“也许所有人都逃走了？”雪华蹦蹦跳跳的绕开那些花，虽然它们都很好看，可是在污秽之雨中还颜色如此鲜艳的东西，怎么想都不正常，要是碰一下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怪事。
“这座城市有那么多人口，又不是所有人都是教会训练过的圣骑士勇者，就算教会第一时间接到污秽之雨降下的消息就开始动员好了，这种规模的迁徙至少也得好几天才能完成，没有人可以保证中途不出事，但凡有一个人变成秽鬼一切都得完蛋。”
“那么地下呢？地下能不能藏人？”爱丽榭想到了在猫之国的时候，雪华和依雪就是藏在下水道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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