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的勇者终成银发龙娘 第49章

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正所谓兵贵神速,阿扎尔抵达阿芙洛狄忒的速度比哈娜预估的还要快上一天。为了掩人耳目避免博尔吉亚的眼线察觉,他们只在晚上行军,并且没有走寻常的道路,而是近乎以越野山地行军的方式突进。

照理说这样艰难的路线再加上只有一半的赶路时间,他们的速度应该大大下降才对,这都归功于经过临时改建是斯坦因重机。

在王国军的印象里,斯坦因重机就是个沉重的黑盒子,十二轮驱动,高速运转时的噪音宛如雷鸣。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教会故意制造出的假象,斯坦因重机夸张的噪音本就是特意为之的产物,目的在于隔着老远就能让战场的人听到,用以振奋人心和让前方的人员做好准备提前让开道路。

真实的斯坦因重机其实是个组装机械,必要的时候教会可以把三辆斯坦因重机的引擎击中到一辆上去——早在制造时就已经准备好的备用机械仓。

如此一来这台狂暴的机械就会化身彻底不知疲倦的猛兽,全天候急行军的情况下仅需要三天就能横穿整个国境。代价是为此将减少重机内的使用空间,圣骑士们不得不把装备提前穿好,放弃沉重的天辉大盾,只携带进攻武装搭载重机。

进攻部署在抵达这座城市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展开,趁着夜色的掩护,斯坦因重机在城市外的荒原里就将搭载成员全部卸下。作战计划在路途中就已经反复交代,脚掌触及地面的时候,夜魇风轮立刻爆发出强劲的推力,圣骑士们在夜幕中发起了隐秘的进攻。

很多人都觉得圣骑士看起来非常笨重,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圣骑士轻盈的样子,这些身着重装的军人可以轻易依靠腰间的钩锁如猿猴般在高楼顶层来去自如,房屋内的住户甚至察觉不到窗外有个巨大的黑影正无声地踩着他家窗户路过。

现在阿芙洛狄忒周围已经形成了绝对的包围圈,各个要道都和制高点悉数掌控,但现场勘察的状况却超出了阿扎尔的意料……就是因为这些躲避火灾的居民。

在路上的时候阿扎尔就已经设想过很多种博尔吉亚可能反抗的方式,各种可能性他都有准备,唯独没有想到自己赶巧遇上了博尔吉亚的一把火,让周围所有居民都在深夜撤离,还迎来了大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如果他们的行军速度按照往常那样,就会完美避开这波问题,高速进军反而撞上了有大量平民在场的时刻。

以神圣灾难的作风,阿扎尔本该把这里挡事的居民全部杀光,问题是现在不单单有撤离的居民,王国军和大量吃瓜群众也都在各种奇奇怪怪的位置,街区的每一扇楼上都有敞开的窗户,视线实在太多了,即使以神圣灾难的军力他们也没办法同时处理这么多人。而一旦动手隐秘的突袭就会败露,阿芙洛狄忒将在知晓己方军力分布的情况下迎接进攻。

“神父……”旁边同样伪装成吃瓜群众的副手靠了过来低声说,“怎么办?”

季夏虽然离开了阿扎尔,他的事儿还是要有人办的,这个年轻的勇者正是本届勇者学校第一名。不过比起季夏或者琦世来说,他的性格就有点小心谨慎,面对大人物总是低着头唯唯诺诺,这让阿扎尔很是不喜欢。

“延迟几个小时,黎明前夕进攻。”阿扎尔丢掉烟卷踩灭,抬头看向火光冲天的夜空,“虽然这么做会让他们分享我们的功绩……但这也没办法了,要想在一个小时内制伏里面的有生力量进入地下,必须要依靠他们的协助,在闹市区的进攻不免有点束手束脚。”

教会固然可以无情到屠杀任何有碍计划的人,但还不至于丧心病狂不顾自己的形象和风评,在这种地方大量消灭无关人员会导致明天的报纸上写满对教会的指责,只要有一个目击者逃脱就得完蛋,那样反而会助长平民对异端的支持。

所以阿扎尔的作战计划第一阶段是隐秘突袭,直接抢先进入建筑物内部,把战场拉进外人看不到的地方,随后让圣骑士封锁道路就可以避免无所谓的视线,神圣灾难的核心将在内部施展。

世界上的事情并非每次都能如愿,阿扎尔已经习惯了太多的意外,他并不在乎延迟的几个小时进攻时间,反正里面的人总归是要死的,这点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

朱红色的窗也被火焰吞没了,木材弯曲变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翻滚着脱落,燎天大火持续剧烈地燃烧着,围观的吃瓜群众看累的人越来越多,纷纷关上窗户回家继续睡自己的蒙头大觉。阿扎尔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他和助手站在这里,远远地看着那边敷衍了事的王国军。

他们调过来的水根本就不够用,这么长时间过去,也没有见到有增援来的迹象,很显然这些家伙得到了上面的命令,他们根本就不希望这场火被迅速扑灭。

“别看了别看了!这么晚了还呆在这儿干啥!也不怕被烟熏吓到当场嗝屁!”某个士兵看到了这边还在围观的两个人,非常不耐烦地挥着手走过来驱赶他们。

“不想灭火就别灭了,搁这儿演戏挺累的不是么?”阿扎尔微笑着说。

士兵一怔,一股怒意直冲上来:“说的什么屁话!什么叫我们不想灭火?没看水不够用吗!”

“不够用你为什么不再去调人来?难道不是因为你知道这个火场的规模,故意只带了这么点儿来演戏么?”阿扎尔伸手按在士兵的肩膀上,冷笑着说,“你是个异端成员!”

士兵脸色唰地变了,短匕从他的袖口中猛弹出来,瞬息之间直插阿扎尔的喉咙。阿扎尔用力一捏,骨骼崩解的剧痛传遍士兵全身,他的整条手臂陡然一松,阿扎尔抬腿猛踹在他胸口上,把这该死的伪装着踢进救火的王国军人群中。

“展开封锁,进攻即刻开始!”阿扎尔低声咆哮,“十分钟,十分钟内所有人进入建筑内封闭全部出入口,将所有异端扼杀在内!”

“什么?”助手一愣,他不太理解为什么刚刚才说的黎明前夕又变卦了。

“蠢货!”阿扎尔的吐沫星子甩到这个蠢蛋助手的脸上,这一刻他又想起季夏来了,那个年轻的男孩虽然也总是那样冷淡,但他完全不蠢,对战斗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感知,如果是他在这里绝对不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来。“我们都被耍了!急行军已经暴露,这根本就是给我们演戏看争取时间的,救火的人根本不是王国军,他们全都是异端成员!”

狂风在大楼间低吼,仿佛妖魔鬼怪无声地穿行在夜空中,几秒钟前还百无聊赖架着水管对火场猛冲的王国军们气息骤然变得锋利起来,他们甩掉了军帽,撕开那身伪装,内衬里插满了近身交战的武器。短刀,蒺藜,暗钉,飞刀,甚至是小包小包装的毒药,铁铲,腰间还缀着刀剑,一直藏在裤子里掩人耳目。一身黑色的细甲贴身包裹,上面插满了钢片,这是他们最后的防御手段也是进攻手段,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以用这些钢片来倒戈一击或者自裁。

那些装备全加起来可以杀死一个教室的人,但这些东西要用来对付圣骑士还不够,教会强力的杀人魔光是那层银白色的皮都可以抵挡住普通的刀剑,所以他们在腹部绑着一圈爆弹,这种东西会呈现出锥形的爆破冲击,在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用肉体扑上去缠住圣骑士,锥形冲击能有效刺穿他们的铠甲杀伤到内部,插满钢片的细甲则能抗住反向传递过来并不太强盛的力量。

“暗部的人?”阿扎尔挑了挑眉,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发现,博尔吉亚手底下的家伙居然比他的急行军更快抵达了阿芙洛狄忒,纵使他千般小心,行踪还是暴露在博尔吉亚眼皮子底下。

有很多次阿扎尔都疑惑过为什么教会不索性把皇权也握到手里,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掌握所有力量和资源了。博尔吉亚作为国王有教会做不到的优势,几乎所有公共资源都是他的东西,在暗中眼线监视下的情报网,教会只能依靠自己的勇者,而博尔吉亚则能让每一座城市每一个村庄里的居民都成为他的眼睛,这使得阿扎尔精心准备的急行军根本就是在对方眼皮子底下跑路。

异端的人就算得到了来自皇室的支援,装备也不至于到了如此精良全副武装的地步,唯一的解释是这群最先出现的死士是博尔吉亚养的暗部。

对于那群在暗中活动的家伙教会了解的并不多,既要和秽鬼作战又要分心对付异端,勇者们的负担已经非常沉重,没办法再调查这群活在阴影底下的老鼠。

但大致情报也有那么一点,这些暗部就像教会的圣骑士一样,博尔吉亚通过某种方法使得暗部对他拥有绝对忠诚,偶尔抓到蛛丝马迹所捕获的几个暗部往往都会选择当场自裁。

没有人回答阿扎尔的疑问,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要他们不说话,教会握着的情报就只能把他们当做异端来处理,即使明知道那是暗部也没办法牵连到背后的博尔吉亚,单凭几个物证尸体根本没有定罪的资格。

“看来我真的是老了,居然会被博尔吉亚玩弄在股掌之中,还问你们这么蠢的问题。”阿扎尔笑笑,他那干枯的肉体重新焕发出恐怖的生机,经脉像小蛇一样在血管下方游动膨胀,臂膀在几秒钟之间恢复到了他年轻时的顶峰,只靠秀肌肉就能让少女为他尖叫的时代,即使是这个城市最优秀的健身狂魔在阿扎尔面前也只能跪下来认输。

那已经超越了人类身躯的极限,肉眼所见的老人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都是纯粹的肌肉,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古怪的红色,好似一只烧到即将炸开的水壶那样冒着水雾般的轻烟。

“神父。”助手从胸襟口袋里恭恭敬敬地掏出一张面具双手奉上。

他知道自己比不过阿扎尔过去最得意的助手季夏,所以在这位神父身边他通常都扮演着打杂的角色,做一些辅助事物,而不是像季夏那样帮助阿扎尔搞定棘手的问题。自从他成为阿扎尔的助手以后,他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带着这张猩红的面具。

这面具来自东方的夏国,是多年之前阿扎尔在这一次秽鬼讨伐中得到的战利品,赤面獠牙,朱唇染满血色,额头上点缀着伤痕似的纹路。据本国的夏国后人说,那是夏国皇家的东西,用在名叫祭天的大典上。

那场大典是夏国最盛大的聚会,用以纪念千年之前夏国人的祖先,那些古老的人们在野兽和虫豹的威胁中建立了最初的夏国,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一点点发展壮大到今天。祭天大典上的夏皇将坐在万千楼阕中最高的那一座上,数以千计戴着这种面具的舞者手持大旗遮天蔽日的挥舞,战鼓垒垒奏响昔日的凯歌,下方是万民朝拜的欢呼。

阿扎尔很喜欢这个牛逼哄哄的故事,他这个人就热爱张狂,希望自己牛逼,所以从得到这张面具之后每次出战就带着这张面具。后来他真的越来越牛逼,人们开始记住他,不过不是记住阿扎尔这个名字,只是把那张令人畏惧的面具称作猩红的死神,他参与的战斗里,永远没有活着走出去的对手。

87.神圣灾难 二

古老的面具扣在那张日益苍老的脸上,这时狂风骤来,阿扎尔那袭长衣被吹的呼呼作响,这个神父身上散发出战神般的威严。

“下令吧,神圣灾难开始了!”

助手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面小鼓,轻轻拍了几下,令暗部惊讶的是这面鼓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街角,楼顶,下水道,甚至是绿化带里,圣骑士鬼魅般一一钻了出来,有些地方看起来完全不可能藏得下去一个人,但就是莫名其妙的忽然就出现了一道苍白的影子在那里。他们有的人就藏身在燃烧的居民楼顶,可他们毫不在乎脚下的高温随时都可能吞噬他们,只是持着裁决重剑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堵在那里。彼此互相之间的位置经过严密布防,每两个人都可以彼此监视对方视野的盲区,带来的勇者们已经展开了对街区的封锁,同时也有人带着教会的号令去往市长那里,要求他撤离所有可能的视线并杜绝一切能靠近这一范围的人。

市长是否加入了异端教会并不在乎,如果他不想死,那么教会的命令到达时他就必须无视皇权转而效忠教会,不然就会有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二话不说一抹。接下来就好办了,那些觊觎这个位置的下属当中肯定有愿意协助教会的人,从那里面挑一个继任者就好。

潮水般的灯光充满了街道,阿芙洛狄忒把所有的灯光都打开了,妖冶的火光中夹杂着阿芙洛狄忒那金碧辉煌如宫殿般的舞台光,异端以这种方式表明了自己早已做好准备的立场。

各个楼顶爆发出刀剑相隔的清光,异端的暗哨们出现了,第一时间扑向圣骑士,他们中很多人都买下了居民楼的顶层,并把那里改造成储备的岗哨和武器室,每个地方都容纳数个成员组成的小队。

阿扎尔轻声哼着悦耳的战歌,他的听觉在这一刻扩展到整个阿芙洛狄忒周边,火焰烧灼建筑材料的噼啪声,刀剑对砍的金属声,肉体被撕裂时的破碎声,甚至于地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引擎声……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感觉,战场就该是这样,每个人都投入进去,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即使胜负在战争开始之前已经明了,依然该奋起做最后的一搏!

这个时候,阿扎尔正对的脚底下深处。

“你说什么?”爱丽榭腾的站起来,眼睛深处动荡不安。

这里是她的房间,作为异端的得意之作,她得以享有不必住宿舍的权利,白色的粉色的家具在这令人窒息的研究所里生生打造出来一间公主般的闺房。

“没听清楚么?”黎恩冷冷地和她对视,“苍白恐惧被放弃了,所有东西都将在48小时内被摧毁,那些研究员们也都是被放弃的产物,包括你们这些人造的白巫女。你是唯一一个例外,能从地下研究所撤离的对象,那些重要的核心资料设备已经装上重机了,现在赶快去,你还能赶上逃跑,否则神圣灾难发动谁都不可能活着离开。”

“那你怎么办?”

“老板娘跑路了,她要挟我在这里留守48个小时,48个小时候才能离开。”

“是用你的双亲么?”爱丽榭轻声说。

黎恩淡淡地笑了,“你果然都知道了,真是个温柔的好姑娘啊,要是你太早说出来我会无地自容的。”

他伸手摸了摸爱丽榭的头发,软软的,还带着入睡前入浴时用过的沐浴露香气。要是在以前爱丽榭绝对会跳起来给他一击膝撞,但这一次爱丽榭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黎恩眼底那么多的悲伤。

她一直都知道这家伙干了什么事,为了再见上自己的双亲,他不惜化身恶魔。作为得意之作爱丽榭受到的教育和外界的正常孩子相差无几,也是极少数去过外界的人工白巫女,她对正义恶有着非常明了的认知。在她看来黎恩是个很矛盾的家伙,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是恶,但又无所谓自己伤害多少人,单就一个恶人来说黎恩已经是个极品中的极品了,死上一万次都不足惜的那种。

现在他真的就要死了,面对教会的神圣灾难,48个小时根本就是扯淡,几个小时都不可能顶得住,露娜明知这种情况还是给黎恩下了死命令。

爱丽榭很少悲伤,她的生活里感情是种很少见很珍贵的东西,只有在那些小巫女们被拖到尸山里的时候她才会心里一痛,明白原来那就叫做悲伤啊。

她见过太多太多的死亡,本以为自己早该学会接受并且麻木,可现在又一个她熟悉的人要死了,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揪住了似得,痛的呼吸都那么难受。

“你会死的。”爱丽榭轻声说,她开始有点后悔,想以前自己对黎恩的态度那么恶劣。

“也许不会。”黎恩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总要去试试才知道对不对?也许对面的领导者是个萌妹子,一看我这盛世美颜就心软了下来,说要和我结为夫妇,教会不同意她就带着我私奔呢!”

“她会不会心软我不知道,但你已经心软了。”

“我看起来很像个身娇体柔易推倒的正太么?”黎恩秀了一波自己的肌肉。

“你来的时候处理过身上的脏东西,但那股血腥气是掩盖不了的。”爱丽榭看着黎恩逐渐失去笑意的眼神,“你把外面的研究员全杀了对不对?因为你知道一旦告诉我,我就不会一个人逃跑,肯定打算带上那些小巫女们,那样他们就绝对不会同意带我走。只有把那些人全杀了,我才有机会和小巫女们离开。”

沉默了几秒钟,黎恩苦涩地笑了:“太聪明的女孩子不会讨人喜欢的,笨笨的才会惹人爱,你根本就不像个在研究所里成长起来的人工生命。如果有机会离开的话,去了外面就远远的躲起来吧,或者假装自己是个走丢了失忆的白巫女,教会还不认识你,而你有白巫女的能力,你可以混到教会离去,和那些正统出身的白巫女一样过公主般的生活,你的能力可以保证你永远不会受到秽鬼的伤害,无忧无虑度过一生。”

他站起身,一如当年第一次和爱丽榭见面时那样,年少的他曾经做了一个优雅至极又臭屁到死的贴面礼。如今他再次做起同样的动作,英俊的恶魔风流倜傥,明知死期将近依然和往常那么潇洒。

爱丽榭跳下床开始换衣服,黎恩默不作声地背过身去默数时间,差不多了又回过头来,像个殷勤的兄长为小妹捧着鞋子穿好。

“你究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还是个温文尔雅的哥哥呢?”第一次,爱丽榭承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早之前他们就是兄妹了,虽然大家并没有血缘,彼此的关系都心知肚明。

“都是。”黎恩站起身,捧着爱丽榭的脸颊与她额头相贴,把开动重机的钥匙塞到她手心,“恶人也有一时的善良,好人也有偶发的邪恶,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大坏蛋的故事吗?他整天吃人,还说自己吃人就像吃面包,不会记得吃了多少块。那时候你说他真是坏到透顶了,想看到他不得好死。即使是那样的人也曾有过善良的时候啊,为了自己那被父亲伤害的母亲,他选择毒杀那个混账老爹。如果说我的心中还有什么善念的话,那就只为了你而存在。在我最迷茫最痛苦的日子里,是因为能和你说上话,我才能继续嘻嘻哈哈的扮演一个间谍。”

“除了我就没别人了么?明明你在帝都有那么多女朋友。”

“还有一个,确实是个女孩。”想到某个人,黎恩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我想他看到我的脸只会拔刀砍过来,还是别和她见面的好。虽然她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但我像利用其他人一样利用她,没有资格再和她说上话。”

最后黎恩系上爱丽榭的腰封,为她把缎带扎成蝴蝶结。这里的研究员们当然不会教这些女孩子怎么打扮自己,都是黎恩带书回来一点一滴教给爱丽榭,让她明白如何成为一名正常世界里的少女。其中不免偶尔也夹杂了黎恩的私货,譬如说笔名一只绒布球的作者画的漫画。

研究员们总是哀叹为什么只有爱丽榭一个人成功,这些五大三粗的理科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越来越亭亭玉立的爱丽榭,有着不输给外面世界那些美貌少女的光彩。正如教会对白巫女的培养方式,是让她们在自己熟悉的家乡自由成长那样,每一个优秀的白巫女,必然需要一个纯白无瑕的快乐童年。

对艾丽榭来说她快乐的事情并不多,其实和黎恩在一起呆着的时候能听他讲外面的故事,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就已经是她难得的幸福了。

“还记得我教给你的怎么开重机么?”黎恩说。

“嗯,记得。”爱丽榭点点头,“

“再见,爱丽榭妹妹。”黎恩一步步后退,直到门边去。

“再见……”有太多的话想要说了,可什么都来不及了,到了嘴边最后只剩下这一句话。

黎恩推门离开,没有听到房间里最后淡淡落下的那句声音。

“……黎恩哥哥。”

88.神圣灾难 三

“醒醒!快醒醒!”

脸上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扫来扫去,哈娜豁然睁开眼睛,雪华吃了一惊,赶紧放下裙子把撅着的屁股收好。

这些天来确实有点太累了,精密如哈娜的生物钟也在依雪那句轮流值班的劝告下松懈下来,今晚睡的确实很熟。想来雪华那软糯的起床声大概和小狐狸嘤嘤嘤没什么区别,完全叫不醒这些懒虫,她只好活用自己重要的小尾巴将人搔醒。

所有人都被叫醒了,女孩们睡眼朦胧,雪华拉开窗帘,冲天的火光在对面那栋楼上爬了半壁江山,本该是浅白色的墙面被熏的烟雾缭绕,闪烁的火光在雪华侧脸上投下妖冶的光影,房间里没有开灯,现在却比白天还亮堂。

楼顶上,一位圣骑士正在以一对三,由于是轻装突袭,他并未携带裁决重剑和天辉大盾,只拿着普通的长剑。以他的实力可以同时对付十几个普通人,只要不被叠人墙压在身上,面对这些对手就是无敌的,挨个击破只是时间问题。

这些异端死士也经历过绝对严格的预训,正如教会培养勇者那般,异端也培育了只属于自己的忠诚战力。这些暗哨在阿芙洛狄忒周边已经潜伏超过十年,平日里的生活就是在隐秘的房间内自我锻炼,健硕的身躯不亚于任何军人,以备将来这一天的到来,立刻投入到战争中去。

他们中有不少人是异端分子的孩子,异端号称革命者的口号确实吸引到很多认同他们想法的人。早些年异端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当背地里博尔吉亚上位以后,整个异端的真实成分就已经变成了只为国王私人目的而奋斗的组织,大批底层成员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背地里开发的东西正在改变世界。

“带上东西,我们走!”哈娜一跃而起,女孩们冲向衣柜取走自己的背包,换上便于长跑的鞋子。

入睡前她们都没有换睡衣,换上了白巫女的制服,虽然是裙装,并不妨碍运动,尤其是去往猫之国的路途相当遥远,拥有这套制服就不必受困于衣着问题,背包可以尽可能塞下足够多的用品。

唯独哈娜没有换装,她的制服在艾莲希娅会战损坏了,所以现在就只有穿店里的长裙,为了方便行动,她把那长的恼人的下摆全撕了,短到大腿,乍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在逃的公主。不过对她来说穿什么都一样,她并没有普通妹子那种天天都没衣服穿的烦恼,而且这副身体并不畏惧寒冷,只是为了避免被人误解才会需要偶尔的换装。

看着又回到了白巫女身份的女孩们,纯白无瑕的仿佛有阵耀眼的光辉笼罩在她们身上,哈娜忽然觉得似乎又回到了不久前的那天,原来时光真的是这么一种无情的东西,一切都会因为它的流逝而改变。分明每个人都因为教会受到了那么多恩惠,却又在短短的一夜之间被抛弃强行成为敌人,一切就此再也回不去年少时的无忧无虑。

可是感叹又有什么用呢?从那天对教会拔刀相向开始,未来的路就已经注定了。既然是自己救了这些女孩们,那就该负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