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乱世银娘
虽然总统大选在2000年的六月份就会举行,但因为他的突然辞职,这大选恐怕必须得提前了。
可就算再怎么提前,中间也有一块空档期是没有总统的。
如果有代理总统的话,那么会是由谁来代理?
这个本就已经陷入低谷的国家,是否还有重现辉煌的那一天?
还是说新的总统将会让一切变得更加糟糕?
许多的俄罗斯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纷杂的思绪而在床上辗转反侧。
诺拉也是如此。
“微光,真羡慕你们的国家呀(此处是俄罗斯语,但我又不会,所以用中文写)……”诺拉望着阴沉的天空,长叹了口气。
她就是和莫雪遥互相寄信的笔友晨星。
取这个笔名,其实也是在期盼着黎明的曙光何时到来。
但可惜的是,就目前而言,她还是仍旧未看到希望。
她将下巴搁在自己的胸上,把玩着桌上那支用来当装饰品的羽毛笔。
夜空中,窗外飘零着的大雪像是要将莫斯科掩埋。
诺拉终究是睡不着了。
她想了想,拿起了一旁挂衣架上的大衣披在身上,推开了房门。
“去哪儿?”客厅里,正眯着眼睛听着收音机的父亲问道。
“去红场看看。”
父亲摸了摸自己那光秃秃的脑袋,点了点头,等到诺拉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轻声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知道了。”
诺拉套上厚实的毛皮靴子,关上了房门。
她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走上了街头,发现也有不少人正在往红场走去。
红场,是俄罗斯最古老的广场,在这里曾经发生过许多事情,近代最著名的一件事就是红场大阅兵。
无处可退的苏联军人们在阅兵之后直接奔赴战场,复仇的吼声响彻了整个战场,也响彻了整个世界,告诉了所有人,法西斯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诺拉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但也被父辈们耳濡目染,知晓这些曾经壮阔伟大的历史。
在1941年12月6日,苏军从莫斯科城郊开始反攻,粉碎了德军从二战以来不可战胜的神话。
所谓的闪电战,终于不再攻无不克了。
那时候的人们都相信这个国家终将成为世界第一,事实上,有一段时间它也确实成为了世界第一。
但好景总是不长。
繁盛的极致,总是象征着衰亡。
诺拉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用煤油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将它点燃。
她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不太漂亮的烟圈,不知觉间,她已经走到了红场的边缘。
许多人都聚集在这里,感到茫然而无力。
上一次总统的突然卸任,在次日便迎来了苏联的分裂,那么这一次的总统突然卸任,又会造成怎样的动荡呢?
大家的心中忐忑不安。
很多人宁愿去战场上厮杀,也不愿意忍受这样的煎熬。
连敌人都看不见,抡起拳头却无力可使,只会让人感觉更加沮丧。
许多人都撑着黑色的雨伞,在这红场上默默站着。
诺拉隐约间听到有人轻轻的啜泣,似乎是觉得这个国家又将迎来动乱。
或许过了今晚,它就会不复存在了。
之后它的版图会不会变得更小?
之后它会叫什么名字?
雪不断的下着,在雨伞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诺拉感觉雨伞有些重了,便用力抖了抖,将上面的积雪抖落在地上。
耳边忽然慢慢响起了苏联的国歌。
苏联国歌和俄罗斯国歌的旋律是一样的,但歌词却完全不同。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总之,身处人群中的诺拉不由自主地受到了感染,也跟着唱了起来。
“伟大的俄罗斯,永久的联盟。”
“独立共和国,自由结合而成。”
“各民族意志,建立的苏联。”
“统一而强大,万年万万年!”
唱着唱着,就有人开始恸哭,诺拉也忍不住落泪。
大颗的泪珠滚落在地上,融化了冰冷的积雪。
难道这个国家终将成为历史,无法在新的二十一世纪继续走下去了吗?
更何况,如果按照另一种算法,现在连二十一世纪都还没到呢。
“伟大的列宁,指引了前程,斯大林教导,要忠于人民。”
“苏维埃红旗,人民的红旗,从胜利引向胜利!”
是,正面战场的最后,是苏联胜利了。
可是在另一个战场中,苏联却战败了。
所以它解体了。
那么接下来,迎接新生俄罗斯的命运又是什么?
“代理总统可能会是普京!”忽然,一个消息传入了人海中,大家交头接耳的互相传达着,很快,大多数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诺拉记得普京,他曾经是一位克格勃特工,在九九年的时候被正式任命为了总理,当时许多人就猜测,他有可能会是下一任总统的接班人,而现在,果真如此吗?
有了新总统,哪怕只是代理总统的消息,大家都感觉放心了许多。
最起码不会一觉醒来,就发现这个国家忽然解体了。
同样的噩梦,已经没有人想做第二次了。
诺拉哆嗦着呼了一口气,抖了抖伞上的积雪,扭头开始往回走去。
小巷里缩在单薄被褥里的乞丐,见到路人走过时,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样了?明天俄罗斯还会在吗?”
“或许会吧。”有人回答。
“一定会在的。”诺拉回答。
“谢谢、谢谢……”乞丐哆嗦着道谢,深陷的眼窝里流出混浊的泪珠来,诺拉看到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皮肤有明显的溃烂。
“你看起来不太好?”诺拉停下了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印有莫斯科大剧院门廊上双门战车图案的一百卢布,轻轻放在了乞丐的面前。
“谢谢你……”对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但迫于生活的窘迫,还是将它收了下来,“我从哈尔科夫徒步走到了这里,已经身无分文了。”
“你从乌克兰来?”
“不是乌克兰,是苏联的哈尔科夫。”乞丐坚持的说道。
“好吧。”诺拉点了点头,“你是俄罗斯人吗?”
“我是苏联人——至少曾经是。”
“……”诺拉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将一支云斯顿香烟递给了对方,“抽烟吗?”
“谢谢。”乞丐哆嗦着接过烟叼在嘴里,然后划着火柴将它点燃,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好久……没抽一支完整的烟了。”
“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想再看一眼莫斯科,呵呵……其实,我应该也活不长了。”乞丐笑了笑,“你知道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件吧?”
“当然。”诺拉点了点头,惊讶地问道,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难道您参加过那次抢险?”
“是啊……我们和看不见的敌人斗争着,只为了为那些该死的政客们擦屁股。”乞丐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和痛恨。
“您是第几批了?”
“中间的那几批,我们到的时候,主要负责填埋工程,后面我还参加了石棺的封印工程——也就是修建那些钢筋混凝土块。”乞丐笑了笑,“呵,封印,就像是故事里勇敢的冒险者终于将恶龙封印了一般,但恶龙还有可能突破封印,而勇者却活不了多久了。”
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件发生在1986年,而许多人都死在了那里,或者离开没多久就死去了。
活下来的人也在痛苦中生活着,免疫力下降、各种奇怪的并发症,让不少人不堪重负,甚至选择了自杀。
前苏联的解体和切尔诺贝利也有部分关系,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终于,在86年后的第五年,苏联解体了。
许多还在进行着后续工作的人们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了。
乌克兰是乌克兰,俄罗斯是俄罗斯,它们终究都不是那个苏联。
“谢谢你。”诺拉对这些抢险的人们抱着崇高的敬意,如果放任核泄漏不管,祸及的恐怕不止一个欧洲,更有可能是整个世界。
在当时经济状况已经很差了的苏联,还是强撑着将这项工程完工。
撑起那个大国脊梁的,不是当时推卸责任的政府官员们,而恰恰是这些毫不犹豫奔赴其中的人们。
哪怕国家已经岌岌可危,最起码也要尽好自己该尽的义务。
乞丐的双眼有些模糊,似乎想起了过去。
“哈哈,当时啊,大家根本就不怕,我们甚至连防护服都不想穿,因为那玩意儿穿着实在太热了,我们就喝伏特加,那个时候我们都觉得这玩意儿能抗辐射,不舒服了来瓶伏特加,难受了来瓶伏特加,撑不住了再来瓶伏特加!实在不行,就来两瓶!”
“如果当时能穿着防护服,您现在的状况或许不会那么糟糕。”
“其实都是一样的,不差那点防护服的作用,最后的清理和掩埋,不还都是拿命去填的吗?核泄漏的中心,每一个进去的人,都坚持不了几分钟啊,每一个人,规定了只能在里面工作四十秒……”
诺拉缩着脖子抖了抖烟灰,仿佛想到了和那看不见的敌人搏斗着,和时间争抢着生命的画面。
“您后悔吗?”她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个困扰许多年轻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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