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陌
“走，时间还很充裕吧，我要先带你们去城里面好玩的地方转一转，在棺材里面躺了四十多年，我还想看看现在的金狮鹫城有什么变化呢！”
莉欧娜完全没把刚才那个官员的事情放在心上，大大咧咧地一指前方，一把抓住芙萝拉的手腕，领着她就往前跑了起来。
“咦？这队士兵是在干嘛？”还没有跑出几步，莉欧娜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
第二十八章 教廷和皇帝的爱恨情仇
“说了多少遍，教廷的神甫要在城中布道，必须得到城市卫队的批准！”
“我们已经获得批准了！”
三人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那个地方已经围了一小圈百姓，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正在围着一老一少两个人，看被围着的两个人的装束，应该是一位教廷的神甫和他的执事。
芙萝拉对教廷的事情十分关心，她也马上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看着街上正在发生的事情。阿比斯也同样并不着急，不出意外的话，不用说一个月，一周的时间就已经足够他解决所有的问题，接下来就是帮莉欧娜实现愿望了，虽然阿比斯还没有问过，但像她这样锦衣玉食又不谙世事的公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愿望，无非是到什么地方去快活吧。
人们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大多数的路人都面无表情地绕过这个是非之地，原本在一旁听道的信徒们也大多散去，只有少数好事者在旁边围着，但在士兵们的管控下也不敢靠得太近。
“你说你获得了批准，那你获得批准的文件呢？”一位看上去应该是小队长的士兵马上对着神甫伸出手，“我们看过之后，才能允许你继续在这里发表你那没用的演讲。”
“这不是演讲！这是每个月例行的布道！我们必须向全体信徒传达九神最新的旨意！”神甫看上去并不配合，他的眼中流露出愤怒和屈辱，“而且就在今天早上，我已经被另一队卫兵要求出示过批准文件，难道现在又要出示一遍吗？”
“你在说什么啊，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巡逻卫兵当然会换岗，我们又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出示了批准文件，你说对吧，老家伙？”小队长冷笑着摇摇头，咄咄逼人，他身旁的其他士兵也同时往前走了一步，紧逼上去，面色不善。
神甫似乎也是没少碰到这种事情，他愤怒地大声诉求：“我要见你们的指挥官！我要直接跟他对话！”
“哦不，你不想。”小队长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他左手握着腰间的剑柄，稍微往出抽了一点点，“听话，让我看看！”
“神甫，还是听他们的吧……”旁边的执事还是个年轻人，被这阵势吓坏了，连忙对愤怒的神甫请求道。
“九神最终会降下惩罚……”神甫不甘地嘟囔着，但最终还是从怀里面抽出了一纸文书。
小队长得意地接过文书，随意扫了一眼就扔回去：“这就对了，只要你们配合，就不会有麻烦，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我们走，去别处巡逻了！”
士兵们列着队朝着其他的地方走去，留在原地的神甫缓了好久才终于把郁结在胸口的一口闷气理顺，和执事继续布道。
“现在教廷混得都这么惨了吗？”阿比斯有些意外，“就布个道而已，也要看城里卫兵的脸色。刚刚那个士兵明显不在乎神甫拿出来的文件是否有效，他只是想欺负人吧？”
“可是我们之前的那个城市教廷的势力还是很大的啊，都可以直接进入旅馆搜查。”芙萝拉也有些奇怪，“那个地方也许实际上在教廷的控制下，而金狮鹫城则是在皇帝的控制下——皇帝和教廷现在不太和睦吗？”
“肯定是有上峰的默许啦。”莉欧娜不在意地摆摆手，“金狮鹫城的士兵都是精锐，纪律都是很严格的，不可能随随便便在街上耍流氓的。”
“好奇怪，教廷确实记载过几次和皇帝的不合，不过像这里这么明显的压迫以前没出现过。”芙萝拉叹了口气，她现在已经不是教廷的人了，自然不能上去帮忙，不过还是有些唏嘘。
西帝国和教廷一直以来都是合作的关系，双方在政治经济上都是采取互惠互利的政策，皇帝想要自己的国家稳定发展，教廷想确保大陆上的信仰顺利传播，二者的利益并不冲突，硬要说的话，就是西帝国的一些城市更听教廷的话，一些城市更听皇帝的话——但教廷并没有实际的支配权，主要权力还是握在皇帝手中。
皇帝其实并没有充足的理由去对付教廷，这也是让芙萝拉不解的地方。
“现在的皇帝是贝奥斯，这个小子比我小十岁，是席安娜皇后的大儿子，哦，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莉欧娜推测道，“那个小子我熟悉的很，是个百分百的妈宝，整天跟在皇后的屁股后面转啊转的，现在和教廷对付估计也是他老妈的想法吧，可惜他这个皇帝当成了别人的木偶。还有，他女儿跟我长得像我也不意外，他小时候就经常对我说我有多美丽，想要娶我为妻什么的，后来绝对是娶了一个跟我相似的皇后。我在他八岁的时候就死了，避开了他的青春期真是太幸运了。”
“你不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吗？”阿比斯惊讶道，“这还不打断他的狗腿？”
“我们皇室不一样的。大陆上，一般人结婚要受到教廷的监督，也只有得到教廷的承认才算是正式婚姻，近亲是绝对不允许结婚的。”莉欧娜小声地说道，“但是我们皇家有时候为了血统的纯正，也会在家族内凑一对，这个时候教廷不仅不会禁止，反而会献上祝福。”
芙萝拉点点头：“这种事情我也听说过，教廷把皇室的近亲结婚称作天命之婚。”
“你们这不是假传九神的旨意吗？”阿比斯戏谑道，“不怕九神降下惩罚？”
芙萝拉看着阿比斯，不由得笑了出来：“就如你所说，九神不就是九个给创世神打工的吗，这么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教廷的其他人估计早就看破了。”
阿比斯不禁感叹是自己带坏了一心忠于神明的芙萝拉。
“讨论这些有什么意思，走，我要带你们去我以前最喜欢的地方。”莉欧娜不耐烦地拍拍阿比斯的后背，“一家矮人开的酒馆，那家酒馆的葡萄酒可好喝啦，而且还会有女矮人跳脱衣舞！你们一定要看看那些长着胡子的女士跳舞有多滑稽！”
第二十九章 酒馆与疯子
西帝国发达的经济使得它的都城，金狮鹫城也拥有一派大陆上绝大多数城市望尘莫及的繁华盛景。这里街道宽阔，商贸繁忙，大量的商铺开设在道路两旁，行人熙熙攘攘，让人感觉即使是冬天似乎也没那么寒冷。
“这里的变化还真大，四十多年发展了不少。”
莉欧娜背着手看着两边的商铺和行人，仿佛检阅士兵的将军。她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已经是个亡灵的设定，并且如鱼得水，明明心理年龄还不到十八岁，现在说话却好像一个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小老头一样。
“嗯，跟我之前来这里的样子相比，这里的商业似乎更加发达了。”芙萝拉说道，“不过街道倒是没有那个时候干净。”
“人口可能增长了一倍有余。”莉欧娜感叹道，“我越来越思念那家矮人酒馆的葡萄酒了，你们一定得尝尝。”
“我不会喝酒……”芙萝拉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也不会。”阿比斯跟了一句。
“什么！？我的老天爷，你们两个，一个是教廷的专用吉祥物，一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野法师，竟然不会喝酒？这是我本纪元听过最搞笑的笑话！”莉欧娜听到二人的话，显得更加来劲了，她同时抓起阿比斯和芙萝拉的手，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轻车熟路地往前走去。
阿比斯当然不会明说，现在他们三个的样子就好像父母被顽皮的孩子到处牵着走一样。
作为公主，莉欧娜应该也没有随便来外面喝酒的自由，她所说的酒馆应该是她平时偷偷跑出皇宫的去处。只见莉欧娜带着开心的笑容，领着阿比斯和莉欧娜一路小跑，左拐右拐，穿过小巷，跨过台阶，终于走到一个小小的酒馆前面。酒馆上面悬挂着一面很旧的盾牌作为招牌，上面还用魔法蚀刻了文字：丑矮人和他的婆娘酒馆。
酒馆从外面看似乎有些破败，也看不到客人进出，气氛显得有些冷清。
“怎么搞的，这家酒馆以前很红火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莉欧娜看到酒馆的这副模样，有些沮丧，“老板不会改行了吧？”
“你死之后已经四十多年了，能开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阿比斯耸耸肩，“比起在这里沮丧，不如进去看看有什么变化吧。”
“走走走！”莉欧娜点点头便迈开大步径直向门口走去，“我要尝尝这里的酒变没变味道，如果味道变差了的话，公主我啊，可是真的要生气了。”
推开酒馆的门， 里面一股诱人的酒味马上就传到了三人的鼻子里。
酒馆内部虽然有些陈旧，但很干净，只坐了两桌客人，悠闲地打着牌喝着酒，酒馆中央有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形小舞台，但上面并没有人在跳舞，只有一个女矮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手里捧着鲁特琴，时不时用粗短的手指拨动两下琴弦，传出好听但慵懒的调子。柜台后面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男矮人，大胡子抖动着，嘴巴里面咀嚼着烟叶，懒洋洋地看着走进酒馆的三人。
“来了您呐，喝点什么酒？”矮人随口吐掉嘴里的烟叶。
“嗯？欧比克去哪里了？”莉欧娜直接走到柜台前面，拉来一条凳子，坐在上面，问柜台后面的矮人。
“哦，斯加尔的铁锤在上，你认识我父亲？”矮人有些不可思议，“我父亲已经去世了二十多年了，看你的年纪也才十岁出头吧。”
“哦，那老头去世了啊，可惜了，不过别在意，给我上一杯烈火麋鹿，里面加一片碾碎的薄荷叶。”莉欧娜说道，“不，三杯，我们三个都要喝。”
柜台后面的矮人马上动身去调酒，同时也饶有兴致地看了莉欧娜一眼：“像你这样的小鬼来喝酒我倒是见过，不过我还从没见过有小鬼点这种酒。烈火麋鹿可是最懂行的客人才会点的酒品，更别提加一片薄荷叶了，这可是我父亲的独门秘方。”
“我的确认识你的父亲，不过这不重要。”莉欧娜坐在柜台前，“重要的是我快馋死了，快把酒拿上来，让我尝尝你的手艺比起你的老父亲有没有退步！你只管上酒，我旁边这位脸色苍白的肾虚男有的是钱！”
矮人摇摇头，只当莉欧娜是什么长寿种的后代。这年头，人类占据了整个大陆的绝对优势，很多种族都跟人类有混血。
他麻利地调好三杯酒，然后分别放在了三人面前：“尝尝吧，你们的烈火麋鹿。”
酒是透明的玻璃杯装着，呈现出漂亮的火红色，不同水果与药材的强烈香味夹杂着酒精的醇香扑鼻而来。即使是从来没有喝过酒的芙萝拉闻到这杯酒也不免被勾起了馋虫。
“我们喝酒没事吧？”她小心地转头问阿比斯，“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你尽管相信我的实力，没人比我更懂那门法术，尽情享受吧。”阿比斯对着芙萝拉眨眨眼睛，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嗯，这个香味我很喜欢。”
芙萝拉便带着点初体验的兴奋感品尝了一小口，酒的强烈气味让她的眼睛眨了一下，但她还是顺利地咽下去了。
“很好！你的技术根你老爸一样好！”莉欧娜此时已经喝了一大口，她大声地称赞，同时还大力拍了拍阿比斯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们会喜欢上这种酒的！你看，ABC，你脸上多点红晕还挺好看的嘛。”
阿比斯这个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化，似乎是力量增强了，毋庸置疑，是他的至尊死灵法术起了效果，得到了莉欧娜的一部分力量。
怎么莉欧娜像个矮人一样，具有只要跟她一起喝酒就能增加好感度的属性？
“哦，对了。”
半杯酒下肚，莉欧娜满足地眯着眼睛，向柜台后面的矮人问道。
“既然你的调酒技术不比你老爸差，怎么生意变得这么不好？我看城里的其他酒馆都比你要兴旺。”
听到莉欧娜的询问，矮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是我的原因，我从我父母手里继承了这家酒馆，因为我调酒的手法学得到位，一开始生意其实相当好，但后来人们都不愿意来了——因为那些该死的疯子。
“谁会想到，我的的酒馆开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就成了凶杀案的现场呢。几位喝醉的客人正在酒馆里面高唱赞颂九神的歌，突然就有一群疯子冲进来，高喊着什么‘为了沉沦之主’，用纤细的圆锥匕首把他们像叉鱼一样钉在地上，后面闻讯赶来的卫兵们又破门而入，当场砍了那些疯子的脑袋，只留了两条命。从那以后，即使我的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酒香得能让死人复活，也没什么人愿意来这里喝酒了。”
“哇，那可太可惜了，你不打算换个地方开酒馆吗？”莉欧娜问道。
“唉，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我想至少守着它到生活维持不下去了为止。”矮人叹了口气，又从口袋里抓出几片烟叶，咀嚼起来。
莉欧娜对这个酒馆过去发生的事情不太敏感，阿比斯和芙萝拉却皆是提高了注意力。
“老板，你介意讲一讲那些疯子的更多信息吗？”阿比斯举起一只手，“我对那个‘沉沦之主’很好奇。”
第三十章 酒馆惨案
“嘿，给我再上一杯。”莉欧娜此时已经喝完了自己手中的酒，一杯酒下肚，莉欧娜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不由得让矮人有些赞叹。
……事实上，莉欧娜的心也确实没跳。
“给你讲讲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是想听我把整个过程完完整整地讲述出来，还是只挑重点给你讲？”矮人又给莉欧娜调了一杯酒，看着阿比斯，“看你年纪不大，如果你想听完整版的故事的话，说不定会搞得你喝不下去酒，实在是有点血腥。”
阿比斯听到这句话就笑出来了：“你的担心就像食尸鬼的肝一样没必要，给我讲吧，我想听完整版的。”
反正很难有新的客人进来，矮人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把嘴里的烟叶再次吐掉，开始讲述起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来。
导致这间酒馆的生意急转直下的那次事件发生在五年之前，在这之前，“丑矮人和他的婆娘酒馆”一直都是金狮鹫城中酒鬼们最喜欢的去处。除了莉欧娜特别喜欢的“烈火麋鹿”以外，这个名叫达尔的矮人也有着许多从父亲那里传下来的调酒秘方，这种独特的味道即使走遍大陆也不可能在别的地方喝到，正因如此，他的酒馆的座位总是满满的，雇了一位手脚麻利的矮人小伙当伙计，作为特色之一的矮人脱衣舞女郎也雇了两位，在这繁荣的大都会中，说是日进斗金也不过分。
然而，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达尔像往常一样招待着酒馆里欢乐的醉汉们，为他们端上或精品或廉价的酒。酒精的刺激让客人们忘了平日生活的劳累和不快，放开了心情，也不在乎是否彼此熟悉，勾肩搭背成一个圆环，大声歌唱着赞颂九神的民谣，欢快的歌声大得令人想要捂住耳朵。
这通常都是达尔最喜欢的时刻，因为在这种时候，客人们正在兴头上，很少有人会在欢庆中吝啬自己的钱包。
正在歌曲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酒馆的门突然被人粗暴地撞开了。
达尔正想开口招呼一下，却发现进来的人模样有些奇怪。
这些人看上去都是人类，有男有女，他们身上都穿着深蓝色的长袍，露出来的脸显得苍老而有些畸形。如果用比较严格的眼光来看，这些人的脸大体上是人类，却有着和人类微妙的不同：他们的眼睛显得比人类大，说是有精灵血统，却没有精灵漂亮的丹凤眼，而是圆圆的，看上去反倒有点像海洋生物。而且，他们的外观年龄似乎也老了点，满脸都是皱纹，头发花白而斑秃。很难想象，大晚上的一群老人穿着统一的袍子闯进酒馆是打算干什么。
伙计和舞娘也察觉到形势不妙，都第一时间跑到了柜台后面，看着这些进来之后不发一言的怪人打算干什么。
有的醉汉发现了这群刚进来的人，便友好地招呼他们过来，一同饮酒。
然而，他得到的回答，却是这些闯进来的老人集体从袖子中亮出了一把把细长的圆锥形匕首。
“为了沉沦之主！”一个老人发出沙哑的吼叫，其他的老人也跟着他大喊起来。
还没等这些反应迟钝的醉汉们弄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闯进来的怪人们就将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然后齐刷刷地扑向了醉汉们。
“啊！”一声惨叫响起，紧接着更多的惨叫在酒馆里面交织成一片。老人们以和他们的年纪完全不相符的速度和力量疯狂地将匕首刺入醉汉们的身体中，一下接着一下，从客人们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立即染红了他们的衣服，有些人的眼睛甚至都被匕首刺穿，从眼窝中进去，在后脑透出来，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