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旅：黑魂 第245章

大声的吼出了带着疑问词的感叹句，哪怕“家”字出口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嘛？对你来说家不是个房子啊。”

“这不是当然的吗？所谓‘家’就应该是和家人一起呆着的地方才叫‘家’！”

“那么这里就是你的家。”

“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懂我说的话？”

“我听懂了啊，因为你记忆中的家人是和你生活在这个地方的，所以这里就是你的家——难道说，你宁愿承认小川公寓里的那两具尸体是你的家人，都不愿承认留在这里的美好记忆中的身影，是你的父母吗？”

心里又咯噔了一下，臙条明知道魔女说的话是逻辑上的诡辩，却完全无法反驳自己的内心。

他心中的父母其实早就死了，否则哪会有孩子能够对着养育自己长大的母亲举起屠刀呢？他不否认他的有些部分已经扭曲了，但他不认为自己的扭曲已经达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六亲不认的是他的父母，是他的那两个搬离了这个老宅的血亲。

“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家人和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家么……我还真是，一无所有啊。”

“喂喂，我带你来这里可不是要打击你到消沉沮丧的啊！你就没能想起一些美好的东西，让你那颗蒙尘的心脏重新焕发出活力吗？”

“哪还有活力可以焕发。对比现实的残酷，美好的回忆只能像刀割那样将我的心脏切得伤痕累累，使我更加深刻的认清楚自己的无价值。”

他趴到了积满灰尘的茶几上，视线笼罩着那扇通往后院的拉门。

“真是够了！你现在的形象是想叫我不顾吃相的下口吗？我可不想吃下去一些混杂着温馨的绝望情绪！为什么魔女要对人类进行心理辅导啊！我想引导你陷入黑暗简直易如反掌，偏偏你关系着我同伴的安危，还得把你拉向希望的那一面！”

猛得拍了下茶几，惊得一脸颓废的少年抬起了脑袋。

小焰以一种要压到绝望的气势挺起了身子，双手撑着茶几俯视着一无所长的臙条。

“听着！下面就由我这个魔女，来告诉你人类的意志有多么的难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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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歇二十五 引人堕落的魔女，才是最明了人类本心的生物

“知道吗？臙条。很多世界里面人类都没有处在食物链的绝对顶点，有许许多多如我一般的危险家伙在猎食着你们。可是哪怕我们能轻易的啃噬人类，你们却始终没有灭绝，而且始终占据着世界的主导地位，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居高临下的魔女语言里带着铿锵的意味，仿佛融合了哲人、智者、独裁家的气势。这形象的转变是那么的突兀，又不让臙条觉得她和一分钟前有任何的区别。晓美焰始终还是晓美焰，即使她背叛了前一分钟的自己，现在的她也是由过去的时间堆砌起来的。

“因为数量众多的人类里面，能被我们轻易啃噬的仅仅是其中非常小的一部分！”

她又拍了拍茶几，将臙条从惊诧中吸引了回来。

“造成这一个现象的原因是人类的精神构造，你们看似很容易堕落，稍微挑拨一下便能陷入负面的情绪。但与之相对的，你们同样能够轻易的进入正面的情绪。”

简直比时时刻刻背叛着自己的魔女还要摇摆不定。

对面承认了自己“非人”身份的少女，如此说着。

“就像现在的你，口口声声的说着自己一无所有，那为什么看着这个家里的物品还是那么的留念？而且你的绝望最强烈最混乱的时候，应该是你认为自己杀了母亲的时候吧。这之后呢？你遇到了式，还过了为期一个月的平淡生活，你为什么没有选择更激进的做法？”

这个问题难住了臙条，确实杀了自己的母亲后，他实质上的成为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可他没有走入毁灭的道路，反而一转眼，便和式制造了一段回忆。还是那种，在晦暗的片段之间透着清澈纯净的回忆。

“你的精神构造让你不能‘连续’的陷入一种情绪里面，只要遇到了新的情况，哪怕‘自我’不愿意，你的大脑都会把主要精力集中到新的情况里。所以魔女引人堕落的诀窍是不给人类遇到新事件的机会，要让人类的情绪‘连续’的延续下去。”

随着小焰阐述的深入，臙条已经顾不上理解魔女啊、引人堕落啊这些反人类的字句了。

他刚才陷入的“啊，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的情绪，毫无疑问的被“魔女的说教”这个事件“打断了”。思考不自觉的集中到魔女阐述的理论里，他的“连续性”早已荡然无存。

“怎么样，听到这里，你是不是对人类的‘善变’感到恶寒了呢？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是让所有人类没有因为这种‘善变’而坏掉的机制。”

重新坐回坐垫上，小焰随手翻了翻茶几上的水壶，发现里面除了一堆虫子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也就把它扔到一边，放弃了喝口水润润喉咙的想法。

臙条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透过这细小的动作发现，哪怕是魔女都会为了身体反馈的“口渴”信号，而打断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然后，发起一件和她谈论的内容毫无关系的行为。

甚至他发现这个细节的本身，也打断了他听讲的“连续性”。

“这个机制，可以描述成——把‘连续’的概念抽象出来，再用它把不连续的实际体验串联起来的独特认知。而一般人类会把这个概念换个词来指代，比如‘目标’、‘目的’、‘想要达成的事情’之类的。它们，成为了串起‘不连续’的动作、念头、灵感等等等的线索。”

“连续性”恢复了，随着小焰重新开始演说，他的思考又回到了演说之上。

“可是这种‘连续的概念’能够串起一段时间里的行为，却不是无法改变的，它们仍然能够被‘打断’。这个甚至不需要详细说明，每个人肯定都有‘更改目标’的经历。”

啊啊，没错，他曾经想成为一名短跑运动员，而现在呢？

“于是人类又创造出了‘意志力’这个词汇，来代表克服‘打断’这个行为的‘保证人类连续性的力量’。‘意志力’强大的人被形容为‘坚定’、‘不屈’，或者‘顽固’又代表了这种力量强过头了的后果。”

这些他都理解了，不过，这些内容似乎和小焰一开始的目的“不连续”吧。

“这些都是你欠缺的，所以才能让我饱餐一顿。”

“你想说我没有‘意志力’，那么对一个毫无价值的人来说，又需要靠‘意志力’做什么？”

“你不想救式吗？”

“我——！”

臙条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一种冲动存在于心中。

小焰的嘴巴咧开了，他的情绪在魔女的眼里毫无秘密可言。

“‘意志力’的支撑是什么？什么事情是最容易‘连续’做下去的？答案很简单，是人类内心‘最初的冲动’，即‘人类的方向性’。而要知道自己的‘方向性’，那么你必须明了自己的‘本心’。”

她突然拄着茶几将头伸到了臙条面前，用紫色的眼眸直视着少年的瞳孔。

“那么，你想救式吗？”

冲动涌出来了，他的“方向性”根本不是救助什么，他从始至终都是无价值的。

因为他是人偶。

“我……什么也不想……”

“哦，我问错对象了，我想问的是‘臙条巴’，请你打开那些记忆，问问‘臙条巴’想不想拯救那个和自己同居了一个月的女孩？’”

那股冲动还在翻涌，不是人偶的冲动，而是由“臙条巴”的记忆编织成的“人格”在泛起一股冲动。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本心”吧，记忆在提醒着他——就在这个房间，自己还是年幼的孩童之时，他便体会过这种冲动。

“我，不止是想要救式啊。”

他的手伸到了口袋里，碰到了那个让他从孩童时代“连续”走到今天的事物。

一把钥匙，他家里的钥匙。

“‘钥匙是家人的证明，持有钥匙，便持有了对家人的保护’，这是父亲告诉我的，也许从那时开始，‘臙条巴’已经‘连续’的向这个‘方向’前进了吧。”

搞什么啊，他其实不需要知道魔女的那些理论，都应该知晓自己的“本心”呀。

究竟自己被“人偶”而不是“臙条巴”的“起源”困扰了多长的时间啊。

抚摸着这把钥匙，记忆的片段连续的出现在了眼前，让他的眼角涩涩的。

“呼~终于搞定了，不枉我费了那么多的口舌——拿好这个小哥，你之后会需要的。”

拄着茶几直瞪着他的身子慢慢滑了回去，小焰扔了一块东西给他，一下子仰躺在了地上。

“这是？”

看上去像一个雕像，烧得焦黑还带着火光，却一点都不烫手。

“你唯一能用的武器，关键时刻就把自己给点燃吧~”

“你呢？不是你亲手把式送入险境的吗？”

“呐，臙条，你知道我在重复背叛自己的前提下，维持‘连续性’的东西是什么吗？”

翻了个身，魔女看向了决定将“连续性”持续下去的他。

“是乐趣哦~”

间歇二十六 齿轮咬合的开始，收束的事件进度条

“Hello~队长大人，两仪式救还作战已经启动，请静候佳音。”

时间迈入了午后，成功被魔女忽悠去卖命的少年已经背起了两仪家的名刀，揣好了灰烬提供的余火，只身赶往了小川公寓。促成这一切的小焰则鸠占鹊巢躺在臙条宅里，悠闲的和自家队长进行着联络。

“哦？难得你手脚这么麻利，不过，你确定你的方法能够奏效吗？”

“最好祈祷它能够奏效喽，否则我们不得不牺牲你的老情人了~”

“自己喜欢自己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你这个打趣方式对两个人格之间是不成立的，况且如今织就是织，式就是式，如果情况真的严重到这种地步的话，就由我亲自面对她吧。”

织现在也比较悠闲，似乎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二次初见之后，她已经和过去的自己告了别。此刻，她正坐在商业街的一家路边咖啡厅里，品着咖啡。

大叔和少年不见了踪影，远处，熟悉的三人组正在接近这里。

“唉嘿嘿，我怎么觉得让你直接面对式会很有趣呢？要不然我故意失策一次看看好了。”

“哼哼，要是你想让我对你做些‘很有趣’的事情的话，尽管试试好了。”

热闹的商业街正在慢慢变得冷清，周围的摊位上，原本闲适的路人匆匆结了账，然后迅速离开了街道。她的诱饵战术依旧有效。只不过代行者们同样下定了决心，驱散了闲人，看来已经想要豁出去从她这里取得任务的结果了。

“好吓人好吓人，我好歹算也是晓美焰嘛，灰烬姐姐甩了你，我也能当代替品的哦。”

“刚好我缺个试刀的胴具，你就充当它的代替品吧。”

诺大的商业街彻底空旷了下来，随着她的视线锁定了接近的三人，那个老神父重新被魔眼看透变回了老鼠，一溜烟跑回了正太的左手，化为手臂。

修女正挥手向她打着招呼，满脸的笑容还带着善意。

“好残忍哦——比起这个，我推荐代替抱枕，还能顺便暖暖被窝~”

“嘛，你果然还没有习惯灰烬的身份，我们连觉都不用睡，哪还需要抱枕呢？”

很奇怪的善意，明明修女都亮出兵器了，却完全看不出他们想要直接开战。

于此同时，不自然的黑影从天空投落，将商业街从那一头，一路笼罩到了这一头。

她这才看清楚，停止了前进的正太，正用单独一只的右脚支撑着身体。

“啊啊啊，我被嫌弃了啊，要被队长随手丢弃了啊。”

“你要真想替代点什么的话，我这里还是有需求的哦。”

“是什么是什么？”

“优秀的同伴，来再多我也不会拒绝。”

喝下杯中的最后一口咖啡，织拎起了打刀，迎向了孤身一人靠近的修女。

“啧啧，就这个啊。”

“那你还期望其他的什么呢？”

“好嘛，我试着成为一个优秀的同伴了，你不准再嫌弃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