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旅：黑魂 第209章

她本已经不是契约者了，可成为契约者的经历，早就让她丢失了人类的一些品质。

“……”面对她的追问，焰只能摇了摇头。

“我理解了，让我们回到‘流星’的问题，其实我也……”

情报的交换本该进行下去，可新出现的身影，中断了他们的交流。

“你们对我的实验室很感兴趣吗？”

一个留着金色短发的中年白人走了过来，他穿着白大褂，话语中带着浓厚的美国口音，听他的意思，他应该是这里的研究负责人，也许是打算来继续实验，却发现被她们堵住了门。

“嘛，我们是对望远镜比较感兴趣啦，比如那架Sata……”

“Satake，也就是佐竹牌的望远镜，我们都是天文爱好者，一直很期望能拥有一架。”

面向研究员的织首先编了一个借口，正磕磕碰碰想说出刚刚听过的品牌时，星接上了她的话，弥补了她露出的马脚。开口说话的星，又换上了温和的笑脸，仿佛刚才露出来的冷漠，都是残留在灰烬眼中的假象。

“哦——很少见啊，自从星空变成虚假的以后，我还以为天文爱好者已经绝迹了。”

研究员并没有在意她们的掩饰，反倒对她们自称的天文爱好者，表现出了惊叹。

“正好，今晚我打算去看看星星，你们要一起来吗？”

他带着似曾相识的温和表情，提出了一个邀请。

间歇三十四 高墙之内，失而复得之时（五）

观星，是一个历史悠久，又富有意义的词汇。

在时间的那一头，人类的先祖们，不管是尼安德塔人也好，还是山顶洞人也罢，总之他们中的一位，第一次抬头仰望星空，让璀璨的星光穿越数万光年进入他们眼睛的时候，这个词汇，就被赋予了现实的意义。

时间长河不断流逝，观星所被赋予的意义不断增加，它曾代表了萨满的狂舞，代表了巫师的占卜，星算天象要由它推演，神话传说要由它编写，破除了愚昧之后，天文学家通过它知道了宇宙的广博，而新兴的科技，将利用它前往征服星辰大海。

可在这个世界之中，它的意义戛然而止。

未知的“门”隔断了人类与星辰大海的距离，观星成为了一种监控手段，监控的不再是遥远的彼方，而是茫茫人海中的契约者。

星空是虚假的，人们拒绝虚假的东西，它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直到有那么一群人，在“门”之内搬出了天文望远镜，结伴踏上了荒芜又扭曲的高墙内世界，裹着毯子，抵御着超越了物理法则的寒意，安装好透镜，调准好焦距，对准暗淡的天穹，真正的开始了观星。

高墙把星空圈了起来，就好像虚假的星空圈起了地球，站在潘多拉研究所的“门”内天台，抬头望天，不知不觉，感觉自己就像井底的青蛙，看到的天穹是一个规则的圆形。

圆之外是什么？他们知道那还是虚假的星空。

一个前契约者，俩、嗯、一个灰烬，正等着中年研究员调试望远镜，开始他所说的观星。

“佐竹作为制造商虽然起步比较晚，但是采用了廉价且性能很高的透镜，我这台ML800的话，在倍率上仍然有着界限。你们用过巴罗透镜吗？”

絮絮叨叨的介绍着望远镜的型号，名叫尼克·希尔曼的中年白人，手脚麻利的组装着透镜。

“没用过，价格太高了，哥哥当时不舍得配。”

“是吗，那么这算是久违十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吧……嗯？另一位小姐去哪了。”

组装好了透镜，尼克先生绕回了织和星的身旁，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小焰她啊，去解决个人问题了。”

其实是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研究所，去进行自己的计划了。

织回答他的时候，内心想着的却是上面那句话。

“哈哈，抱歉，问了一个不该问淑女的问题。”

挠了挠头，尼克先生跳过了这个话题，走到望远镜前，认真的调整起了焦距。

“那个，您就打算在这里观察星星吗？”

“当然了，就在这里，用这架望远镜观察。”

星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她的困惑问了出来。

“我一开始还以为，您要带我们看的，是真的星星……”

“就因为那个星空是假的，你就想放弃吗？——我可不愿意。”这个困惑触碰到了中年白人的过往，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坚定，“自从那个星空出现后，我的人生一切都混乱了，可只有这个习惯无论怎样都不想改掉。”

认真的盯着镜头，他一丝不苟的动作，好像真的在观察星星。不是那些虚假的，而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星星。终于，焦距调整好了，他停下了动作，沉默的看了镜头一会儿。

“你们也来看看吧。”

他让出身位，示意在场的两人，直接通过他调试好的设备，来观察星空。

星走上了去，执起了天文望远镜。说起来，她的名字为“星”，本就赋予了观星这个词汇，一个不同于他人的意义。

等待星完成观测的间歇，织来到了天台边缘，巡视着“门”内千代田区那荒芜的轮廓，打算寻找一下熟悉的街景。日比谷公园的话，大概在那个方向吧，她踮起了脚尖，微微打开了魔眼，想要看穿笼罩于废墟之上的薄薄怪雾。

“什么也看不见。”

没错，什么也看不见，奇怪的薄雾后面，完全是一片又一片的废墟，她分辨不出来，哪里是在另一个东京都，曾经到过的地方。她还想看看焰跑到哪里去了，那两个她“自己”，是否也被焰一起带进了“门”中。

“要忘掉所有的一切，忘掉月亮的消失，忘掉飞到平流层的火箭全都失去联系的事件……”

星看不见的则是星星，面对她的疑惑，尼克先生平静的讲述着观星的秘诀。

“要相信，”他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这星空，就是过去自己曾凝视过的那片星空。”

半信半疑的，星将自己的眼睛，移到了镜头之上。若有所思的，织让自己的魔眼，放出了金白炫光。她们同时，认真的观察起了，自己眼中所见之物。

“啊——！”×2

半晌，星和织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星从镜头中，看到黯淡的天幕变回了深沉的蓝色，没有契约者活动就不会发光的星星，变成了深蓝苍穹中一眨一眨的晶莹。织从魔眼中，则看到荒芜的废墟变回了安静的公园，她曾经坐过的长椅上，还靠着一个悠闲听歌的身影。

“看到了吧，”尼克先生的声音，响彻整个天台，“因为这里是‘门’的内部，这里会发生不可能发生之事，我们能看到星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话语还在继续，衬托着两人的震惊，他诉说着自己的成果：“这是我目前竭尽全力思索得出的结论，虽然作为学者来说过于含糊了，但我能够断言，现在我们所体验到的事，为我们开拓了，这个星球未来也许会发生的一种全新的可能性。”

相由心生，非常适合总结他的这一番话语。然而星看到的“相”是她心中所想的星空，织却不觉得她看到的“相”是自己怀念的公园。因为那个让她很不爽的少年在那里，更因为她相信自己的魔眼面前，没有什么能遮盖事实的真相。

“如果世界上的人都能体验到我们这样的经验时，你们认为会怎么样？”

糟糕透顶！织差点就吼出来，她发现某种力量萦绕在那个少年周围，正是这种能隔绝她魔眼的力量，让她看到了本不可能看到的幻觉。

“我总觉得那时，我们就能夺回真正的星空。”

只有她俯视着废墟，而仰望星空的两人，仿佛也与她就此隔绝。

契约者不会做梦，可此时有两个契约相关者，在做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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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歇三十五 高墙之内，失而复得之时（六）

“灰烬姐姐，我们……还要继续深入吗？”

这里是“门”的内部，那片沦为废墟的千代田区。

利用中年研究员的权限，焰趁着离开研究所，来到天台的机会，直接在织的掩护下，闯入了这里。现在，她正带着另外两个自己，深入了这个这片诡异的空间。

这片空间真的很诡异，朦朦的雾气一直笼罩，不管将视线移到什么物体之上，总感觉进入眼帘的都是渲染失败、色差失调的景象，明明周围没有紫色的光源，雾气却泛着紫色，而色差的失调又不是紫色引起的，这片天空下，建筑物透着莫名的苍白。

距离感在这里已经完全失效，前一分钟他们刚踏上一条宽阔的车道，后一分钟，她们已经离开了这个街区，拐入下一个路口。斜坡走起来像踏在平地，平地踩起来又像在爬坡，连自己的制造的脚步声都远远的跟在身后的某处，哒哒哒的令人烦躁。

简直如同进入了魔女结界，而至少那种光怪陆离的地方麻花焰适应了，还在那里击败过魔女。如今未知的场景没有使魔出没，只有物理法则的混乱，反而让她更加的不安，也更加无所适从，自她们被灰烬焰从盾牌中放出来那一刻起，麻花焰一直紧紧的缠在魔少焰背后。

“再往前走一点，离开那个天台的视界。”

灰烬焰走在最前方没有停顿，麻花焰被魔少焰带着跟上，听到这句回答，她小心转头看向身后，却发现所谓的天台早已被高楼的废墟所遮蔽。

“可是……我们已经看不到天台了……”

“在这里不要相信双眼。”

魔少焰突然抓紧了她，可这声音还是灰烬焰发出的，因为根据听觉反馈的信息，声源并不在她的身边……也不应该在距离她那么远的位置——她转头的短短时间中，灰烬焰居然走到了一幢倾倒的建筑物之上，这距离，和她们刚刚跨越的那个车道，有得一拼。

“所以说，不要相信双眼，甚至是其他五感。”

声音还是从刚才的位置传来，远远的看过去，灰烬焰嘴巴的开合和语句的节奏，完全一样，但是视觉中她所在的位置，和听觉中她所在位置就是不重合，大脑似乎都被这种错位的信息折磨得，而开始有些发痛。

“算了，我们就在这里进行试验。”

灰烬焰的声音靠近了一些，她的身影则靠近了很大一截。

在两人惊诧的视线中，她又回到了她们身边。

“我们使用时停的时候，其他人就是这种感受吧。”

魔少焰的类比很贴切，刚才麻花焰转头的时候，她就眼睁睁看着灰烬焰瞬间出现在了建筑物上；此时麻花焰也目睹了她回来的过程，实际上她就在她们身边不远，但混乱的物理法则，偏偏让她在这么远的目测距离下，来回瞬移了一遍。

“也许吧，”灰烬焰自身的体验又是另一回事，有残留在几人身上的魔女之吻作为定位，她知道自己的真实位置，没有太大的变化，“你们把魔兽放出来。”

这也是她认为这里离天台不远的原因，摒弃视觉的话，织的坐标距离她们，都没有超过两个街区。

“……”

魔少焰拉开了麻花焰缠着自己的手，在后者慌张缩起身子的同时，抚过了右手的盾牌。

紫色的魔力光辉一闪，将周围的雾气映照得更加色差失调，形如骷髅、披着袈裟的魔兽，就这样被她从自己的能力里解放了出来，散落在这个诡异的空间之中。

它仍然像个散架的玩具，四肢以奇怪的姿势瘫放在地上，也没有溢散着光块，只有封印的火焰缓缓燃烧，骷髅眼眶空洞洞的，让周围的诡异程度直线上升了一大截。

“给它注入点魔力看看。”

“……”

面对灰烬焰的命令，魔少焰不发一语的遵照执行了，自从上次巧遇女警的事件之后，她似乎就没有和灰烬焰好好的说过话。果然她们看待事物的优先级还是不一样，她渐渐觉得灰烬焰并没有全身心投入她们的愿望之中。

把手放到了魔兽的胸口，魔力的光辉，让散架的魔兽，变成了色差失调的其中一员。

然而，它还是毫无动静。

“也许，”注视着魔力褪去后，继续导致魔兽色差失调的她自己的火焰，“我应该解开它的封印。”灰烬焰打算尝试一下，她不在场便没办法使用的实验步骤。

灰烬焰接替了另一个自己的位置，她的手同样放到了魔兽的胸口，只不过刚才魔少焰是外放魔力，而她的动作，是收回深紫色的心火。宛如回巢的乳燕，安静燃烧的心火跳动了一下，争先恐后的欢腾着汇聚向了焰的手掌。

三个晓美焰的心都提了起来，她们共同的期盼仿佛影响了这片能“找回失去之物”的空间，强烈的悸动冲击着她们的思绪，她们觉得，想要看到的东西，必然会在封印解开之后实现。

封印解开了，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异状出现。

“又失败了么……”

有些失望的喃喃声，破坏了魔少焰清冷的语气。

“不，你们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