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薇
他们的士气一旦崩溃，就会导致连锁反应的发生。为了避免出现连锁反应，塞西莉亚就必须要抽空使用神术镇住他们逃跑的冲动。
这对本来就一心多用的塞西莉亚来说是一场考验——但塞西莉亚最后坚持住了。在同时进行射杀骸骨恶魔，确保战场光亮，维持对战场指挥的情况下，塞西莉亚对着己方的士兵使用了一次安宁术。
圣女强大的安宁术立刻便让原本躁动不安即将因为恶魔突袭崩溃的士征召兵进入了平静的状态。在无法感受到恐惧也无法感受到愤怒的情况下，平静下来的征召兵开始在苦修女的命令下格尽职守，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冲击。
安宁术，存在广泛却极少应用的神术——绝大多数牧师都将其当作是糊弄平民的小把戏来使用，但对塞西莉亚与普利修拉来说，这是在战场上的神技。
新教的征召兵没有经过充足的训练，也没有太好的装备，他们对抗旧教军队且取得胜利唯一的可能性只存在于他们的士气足够坚韧。
但想让一群新兵拥有坚韧的士气是不可能的——但反过来说，短时间的拔苗助长却是可行的。
安宁术就是这样。只要针对性的剔除【恐惧】与【愤怒】的情绪，那么再怎么弱小的人也会在不知恐惧的情况下执行自己的命令，且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也可以做到几乎不会逃跑。
当然，这只是一个前提。
“后退者死！”
一部分苦修女站在后方的督战才是让新教征召兵能在前线驻留的最关键的保障。对征召兵来说，旧教攻入堡垒自己是死，后退也是死，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为什么不把希望寄托在可能的胜利上呢？
就这样，新教的征召兵们重新在岗位上格尽职守，但精神上的短暂强韧却无法弥补物质上的太多差距。
在苦修女们的努力下，虽然骸骨恶魔的数量已经削减到个位数了，但最后仍然有六只骸骨恶魔撞在了土垒上。
它们的撞击给塞西莉亚等人带来了小小的地震。伴随着土垒的龟裂，第一支骸骨恶魔爬上了本就不算高的幕墙，直接在身子底下创造出可供人攀爬的陡坡后，它开始在新教军队中大开杀戒。
臃肿的身体无法阻止它进行非人的灵活走位。它就像是一个陀螺一样在旋转着，手里的盾牌与利剑每时每刻都会把新教的征召兵变成支离破碎的尸块。
它们前进的速度很快，几乎每一只登录的骸骨恶魔都在各自的登陆点上创造出了三米多宽的缺口——但它们跑得实在是太快了。
给新教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同时，也让它们的阵型与旧教军队的主力隔了太远的距离。所以塞西莉亚当机立断，然部分苦修女去对付已经冲到自己阵线后方的骸骨恶魔后，她命令征召兵们立刻填补缺口，争取将旧教的士兵堵死在六个陡坡缺口上。
虽然陡坡要比垂直的墙壁更好攀爬，但在攀爬的过程中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格挡向自己刺来的长枪。不仅如此，她还特意在缺口的后方分别创造了一个不停闪烁的光源。
背对着光源的新教战士们几乎不会受到闪光的影响，但对那些必须要向着亮光攀爬的旧教士兵来说，他们只能选择闭着眼睛前进，但这么做到底能不能起效...这又是另一个好问题了。
骸骨恶魔在后方肆虐，前线的征召兵在安宁术的帮助下正在重整旗鼓。新教在骸骨恶魔的突袭下死了数百人，但在突入后方以及苦修女进行猎杀后，这伤亡便立刻止住了。
“没有智能，原本恐怖的战争机器也只能当做一次性突破的武器来使用，结果还跟大部队脱节了...
看来光明神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虚弱啊，哪怕他亲自控制一个骸骨恶魔发起进攻都好，我们都不可能这么轻松撑过看起来最恐怖的敌人。”
夜之魔女看着前方起码还要两分钟才能抵达前线的旧教军队撇了撇嘴。
一开始骸骨恶魔距离旧教军队的距离还不算远，但在遭到攻击提速后，他们前进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旧教士兵的前进速度倒是维持均势，他们尝试跟上骸骨恶魔的脚步，但两条腿的人怎么跑比蜘蛛腿还多的构造体呢？
他们跑的气喘吁吁，结果骸骨恶魔依旧是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甚至创造出六个缺口后，旧教的士兵也只能远远看着干瞪眼，为了避免走上前线没力气攀爬土墙，他们甚至还需要放缓脚步缓慢步行..
但凡光明神亲自操控一只骸骨恶魔，让它灵活闪过攻击的同时等待旧教军队跟上脚步，现在新教都不会创造出骸骨恶魔与普通士兵分隔的优势战场...某种意义上说，光明神亲自把自己最大的战斗力给送掉了。这真的是前所未闻！
但比起高兴，此时此刻的普利修拉却更担心彼得教主是否会趁机做些什么...逼近彼得教主不像是光明神那样愚蠢。他是一个真正有能力的教主，虽然贪婪，但至少他在阴谋诡计上是罗曼的第一...又或者第二。
他故意放任自己的军队送死，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但这想法具体是什么...普利修拉就不清楚了。她能做的，只是提高防范罢了。
而面对普利修拉的说辞，塞西莉亚只是点头应和了两声后，便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后方肆虐的骸骨恶魔身上了。
恶魔迟早会被苦修女解决。现在的重点是，怎么撑住旧教的进攻。
“只要能坚持到黎明...让我不再需要同时维系整个战场的光亮术的话...”圣女呢喃着，“我就有办法释放禁术对抗旧教的集群...现在要维持光亮术对我来说负担太重了。但我们现在不能失去它。”
“你放弃照明，苦修女在后面连骸骨恶魔在哪都看不到，我们手下的征召兵甚至可能一脚踩空直接掉下去——所以你得掂量掂量才行。”
“你就不能帮我一把？”
“地区魔力已经快耗尽了。我接下来只能用消耗最小的魔力杀敌，你真确定要我来用所剩不多的魔力进行照明？”
“......”
魔法师在魔力资源匮乏地区的劣势展露的一览无遗。这也是为什么普利修拉只能光说不做的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她不想帮塞西莉亚承担这第二沉重的压力，而是她真的没办法帮忙。
她还得预留足够多的魔力以备不时之需歼灭第一批爬上土垒的旧教士兵！在这种情况下你让一个魔法师浪费地区魔力就为了创造光亮？不可能的...
塞西莉亚只能继续维持光亮术与安宁术的存续，随后她咬牙将原本凝聚在手里的光之枪变成分裂成无数碎片的【光之雨】后，她将这一切狠狠地朝着远处旧教缓缓逼近的阵列掷去。
骸骨恶魔对神力有极高的抗性，不代表彼得教主的军队也对神力有极高的抗性。他们终究是肉体凡胎，在圣女的攻击下，站在最前方的阵列哀嚎着倒下，后方的同伴却毫不在意的踏过了他们的身体继续前进。
圣女塞西莉亚的攻击并没有伤及旧教的根本——在魔女的注视下，那些处于后方的彼得教主的极少数精锐依旧保持高昂的士气与近乎无伤亡的阵列。他们将前方廉价的信徒军当做盾牌使用，理所当然，也令人感到棘手。
普利修拉没有要求塞西莉亚做到最好，但至少，魔女可以试着帮忙。
“虽然不能随意使用魔力储备，但我这些天准备的东西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她嘀咕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卷轴，卷轴上绘画着大量的火球，边缘的符文在闪闪发光代表着魔力的充足。
这是普利修拉这段时间通过自己的研究与经验制作出来的可以循环使用的充能型魔法卷轴——只需要进行魔力充能就可储备力量，然后在关键的时刻一次性释放出来。
但普利修拉并没有打算现在用。她拿出来做好准备后，对着身旁的塞西莉亚喊道：
“塞西莉亚！待会我要使用我的黑夜魔法——但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就没有用处了，明白了吗？！”
“我知道！所以...按照你的经验来判断，别怕。”
“...呼。”
普利修拉手里的魔法卷轴记载着所有法师入门时都会学习到的名为【火球术】的基础法术。
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触碰目标的时候会引起剧烈的爆炸与燃烧效果，对无甲单位的杀伤极高，但对着甲单位的威胁并不算高，砸命中甲胄的情况下甚至不会导致对方致死。是新手法术中的新手。
但在怎么说，它也是【火】。对所有智慧生物而言，【火】不仅是神圣的，更是...令人敬畏的存在。
火焰会焚烧人们作战的意志，只有最强大的战士可以在火焰的炙烤下前进，而在罗曼帝国的记载中，还从来没有士兵能够趟着烈焰发起冲锋——自然而然的，旧教的护教军就算再怎么强大都好，他们也只是一介凡人罢了。
火焰能给他们带来混乱，但如果只是混乱是绝对不够的——所以普利修拉决定用上自己最为骄傲的黑夜魔法，将两者结合，看看是否能让旧教军队陷入长时间的混乱。
...但这么做的前提，是后方的骸骨恶魔不会遭到光明神的直接控制...是苦修女们能够干掉后方的恶魔。
夜之魔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旧教的军队越来越近，她一手拿着自己的卷轴，一手高举法杖。她汇聚着这片地区的魔力，将几乎所有魔力汇聚成一团完全不透光的黑球后，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使用这个魔法时到底给蛮族人带来了怎么样的影响。
当年，正在冲锋的蛮族人因为突然失去了所有视野直接乱作一团，最后在互相践踏与四散而逃的情况下撞入了先王布置的陷阱，然后被罗曼联军彻底歼灭。
现在呢？
“...冲锋吧。”
夜之魔女呢喃着。
冷轻兵器时期的支军队在发起冲锋的时候，是处于最混乱的状态。
军官的命令几乎无法随时传达，队列开始变得到处是裂痕，所有人都在朝着同一个放向前进，在其中摔倒的人会直接被后方的同伴践踏致死。所有人都在发了疯一样往前冲，所有人眼前除了密密麻麻的人头与高举的武器外几乎看不到其他地方的状况。
他们在冲锋的过程中会乱作一团，他们获取周围信息的最大方法，就是观察友军的动向与倾听嘈杂声音中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换句话说...
“哇啊啊啊啊啊！——！！！”
一旦在他们冲锋的时候剥夺视觉。
那么，他们将会在冲锋的过程中直接因为两眼一黑陷入混乱。
“......黑暗降临吧。”
看着面前狂呼着发起冲锋的旧教信徒军。
夜之魔女将自己法杖上的黑球朝着他们前进的路上送去。
黑球的移动速度并不快，它就是一个黑色的球体，在塞西莉亚光明术的照耀下显得太过显眼恶同时，也让旧教的士兵们察觉到的异状。
“快躲开，快躲开！”
跑在最前面的士兵尖叫着，但他左右两侧的人却像是铁墙一样纹丝不动。他想后退，但后面的人却不停的往前挤。在后退是被推倒在地践踏而死的情况下，他只能面色扭曲的被推着朝着黑球的落点前进。
随后——
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哪怕用尽全力瞪大眼睛都好，他的眼中只剩下一片虚无与黑暗。就宛如一层浓厚的黑烟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一样，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啊？！眼睛，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敌人，敌人在哪？！”
失明的士兵尖叫着，胡乱的挥舞着自己手里的武器。他感觉自己似乎砍中了什么，温热的鲜血泼洒了他满脸都是。
视觉被剔除，士兵的其他感觉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不管是手里紧握武器把手的粗糙质感，还是鼻腔中血的腥味，又或者让耳膜生疼的同班的尖叫声与身后的推力——他在失去视觉后获得了很多东西，但这些东西除了加重他的恐惧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我是谁？我在哪？我现在该朝着那里前进？
士兵盲目的旋转着，他尝试朝着友军声音最多的地方前进，结果在旋转的途中他却被人推到在地。
“我摔倒了！”他惨叫着，“拉我起来，拉我起——啊啊啊啊？！好，好烫？！好烫！”
身上传来了惊人的热度，皮甲被点燃，皮肤与肌肉被火焰炙烤，最后在惊人的热度下传来无法忍耐的痛觉。
倒在地上的士兵痛苦的翻滚着，但他很快就被同样失明的同伴一脚踩住了。
“啊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名倒霉的士兵并不是少数人。而是在普利修拉魔法影响下的大多数。
在黑夜魔法成功导致旧教军队前锋被致盲后，普利修拉立刻便将手里的火球卷轴里储备的魔法消耗用尽。大量的火球出现在了新教土垒的上空，砸在旧教混乱的人群中的同时，也点燃了他们身上的血肉。
火，带给了人类希望与灾祸。火能给予人类光明，更能通过直接接触的滚烫与疼痛让人类意识到火的可怕。
但在失明的情况下，旧教士兵感受火的唯一方式就是直接接触——他们做不到通过视觉进行避让，更做不到在混乱中明令禁止。
越来越多的士兵因为自己身上着火乱作一团。他们胡乱的四处奔跑爬行，将混乱送给了更多失明士兵的同时，也让整个阵线彻底分裂。
一部分旧教士兵混乱中冲到了土垒下方，然后立刻被上方的新教征召兵捅穿了脑壳
一部分旧教士兵侥幸逃到了后方，逃出了黑夜魔法的影响范围，现在正冷汗直流气喘吁吁的看着同伴遭遇的地狱场景无法自拔。
更多的旧教士兵在原地陷入了混乱。他们互相踩踏，为了活命在黑暗中奔跑且胡乱的挥舞着武器。火焰在人与人之间传播，总会有那么几个幸运儿逃过了火的炙烤却被同伴绊倒，最后成为了靴下亡魂死的更加痛苦。
夜之魔女脸色发白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她因为魔力消耗过大陷入了体力匮乏的状态。她喘着气，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快要被苦修女清理干净的骸骨恶魔后，她放松了下来。
因为只要继续这么做..只要黑夜魔法持续时间内直接打崩旧教军队的士气，那么这次旧教的入侵将会以失败告终。
除非彼得教主留有强大的后手，否则...我们已经快要赢了！
看着旧教后方逐渐传来的灿烂的光，普利修拉深吸了一口气。
黎明，就在眼前——
“啊...啊...普利修拉？”
但就在这时，正在注视着东方缓缓出现黎明之光的普利修拉却听到了塞西莉亚惊恐发颤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