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故而这个大张旗鼓地在夜色间环绕全城的送亲队伍,在有心人眼中也能明白只是一个表面章程,赤鸢仙人恐怕也唯有在最初的那一轮里会留在轿内,之后兴许直接离开,与真正的新郎相会了也并不奇怪。
但便是看出了这一点,也无人敢于愤懑,不如说让这般仙神人物就这样长久的配合游行,任由观摩才是不合理的地方。
最初的一轮能算是接纳百姓的祝福,此后若继续下去,反倒不美。
……
……
苏青安与李师师告别后,丢掉了那匹白色的骏马,选择独自步行来到了人声鼎沸的街道当中。
少年穿着一身流淌金纹的华衣,在四周红灯笼的照耀下,沉默地穿行在人山人海间,那张清冷的容颜却洋溢着几分茫然,却是在纠结要不要遵守游戏规则。
李师师在送别前说,既然两人之间没什么可以遵从的俗礼,不如就按照着如今的现有环境,玩一个游戏。
即在这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间找到符华。
但直接用末那识找到她,似乎实在太赖皮了一点?
可不知为何,苏青安在这时倏地回想起遥远的记忆。
那时的他问:
【不是说不让用通讯器吗?】
彼时的她答:
【他们说我就要听吗?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以往符华忽略了德丽莎学园长在古镇辛辛苦苦布置的游戏规则后,所对自己道出的话语。
而时过境迁,彼时与当下的场景有所不同,也依旧很是相似地处于人山人海之间,宛若在汪/洋间寻找着对方的两道游鱼。
少年掀起唇瓣,忍不住笑着重复着那人彼时的话语:
“作为一个资深的游戏玩家,试探规则的边缘也是偶尔会做的事情。”
于是,末那识的感知如春风般涤荡而过,又借着手腕上摇曳着的红绳,传递出了那句话来:
“华,你在哪里?”
75.至此,礼成。
大红的灯笼如漫山遍野的花儿,绵延至朝仙城的每处角落。
这里的四处都举办着婚宴规格的饭局,从茶楼和饭馆开到了露天的街道,待送亲的队伍彻底远去,不再游行后,空出的大道竟也开始被搬上桌椅,盛放上相应的美酒佳肴。
这一天无论男女老少,都能不顾及世俗礼仪地自由抛头露面,在这个暮色沉沉,任由红灯笼与各式各样的宫灯照耀的夜色间,一同参与着亘古以来也唯有一次的盛事。
人们被纷发着红色的喜饼与糖球,一个一个喜笑颜开,沉浸在宛若盛大节日般的氛围中,忽略了当世的纷纷扰扰,似将胸腔间的忧愁都遗忘的一干二净。
酒盏相撞的声响与欢笑声似要融入浓浓的夜色里,共饮那满天的星光与月华。
街边的商店门前都摆满了红木的桌椅,便是连做生意的人家也几乎是在两不耽误地共赴婚宴。
甚至在遥远之地本该满是血与火的战场之上,都在大婚之日的前一天在两国的默许下禁止了兵戈,在如今被纷发着由【朝仙】提供的喜糖。
辽国与大宋纷纷发布了庆贺仙人大婚的通告,很多人便是没能拿到前来朝仙城的名额都依旧在自己所处的地界大开婚宴,为此祈福。
故而此时分明是乱世之象,却在今日里显得国泰民安。
而这一切的一切,对于能自然共感着一定范围人心情感的苏青安而言,却一如一盏又一盏的灯火在心中被点亮,绵延成一片真正意义上的万家灯火,似在试图照亮着以往被漆黑笼罩的罅隙与深渊,投落进阵阵温暖。
此生,似乎还是第一次遭遇到这么多的陌生人给予自己这样虔诚而热烈的祝福。
这种情感的共鸣是陌生且使之迷惘,仿佛有无数以往相识相知的人在出现在了身边,正对着自己说着……
——苏青安,新婚快乐。
少年沉默的驻足于原地,身姿伫立间,流淌着金纹的大红华衣,迎风似旗,他望着不远处一只手拿着风车,一只手牵着母亲,嘴里塞满了喜糖的小孩,唇瓣微翘。
哪怕是在这个注定与之遥不可及,难以相逢的时代,曾经与之相知相识的友人却都像是遵从着心底的愿望,跨越了时空的距离,在耳畔处喃喃着祝福的话语。
即使自己深刻的明白,这不过是末那识间垂落的思念与那一盏又一盏的灯火相逢所造就的一场幻境,可却依旧会为之感到欣悦而欢喜。
而在万人沸腾,举城共邀庆贺的喧嚣中,少女的低语却如独立于人山人海的一道清泉,自然地在耳畔处潺潺落下:
“我在庙会。”
苏青安闻言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的商铺牌子,只是却不如以往所经历的那座古镇,有着相应的牌号,但在这时他还是笑着问道:
“198号?”
今天的小羽毛一直很识趣的假装自己不存在,只负责当传声筒,经过三月的磨合,她与赤鸢之间的灵魂链接也抵达了马上便能重新签订的程度,也许下一个呼吸就会恢复上个纪元时的状态。
而此刻,他手腕上的红绳颤抖,便是又有一道话语自耳畔环绕:
“没有牌号,你就找不到了?”
苏青安听着这暗藏笑意又好似有些为难人的话语,只觉得有些新鲜,但哪怕对方刻意用着这样的语调与口吻,却依旧读不出任何傲娇的味道,而在这句话的吐露间,隐约还能听见某人咬破薄脆糖衣的细腻声响。
这个人,该不会在哪里吃糖葫芦吧?在这种时候?
少年按捺住问询的意愿,只想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把她手里的糖葫芦抢走,当下笑着轻声回应:
“那你待在原地,我去找你。”
“……好啊。”
……
……
此时此刻。
远在一处巷口的大门前,少女一袭正红的嫁衣与庄重的凤冠霞帔,却就这样坐在青石台阶上,望着满天如银河倒悬的夜色,她的举措分明显得那样肆意,可依旧还是在气质的烘托下出落得雅致脱俗。
她唇瓣微翘,口脂上沾染着半透明的些许糖碎,一串糖葫芦还在青葱般的纤指间微微打转倾斜。
这是先前一位扎着羊角辫的女童眨巴着眼睛盯了她好久后送的礼物,看着她怀里还捧着的各式各样的糖果,大约是被大人派出来四处纷发喜糖的,说话奶声奶气,很是可爱。
可这种直接吃自己喜糖的感觉实在很怪,但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下,她不想拒绝这只女童的好意,故此才选出了最不像是喜糖的糖葫芦,倒是奇妙的和当初在庙会里的一幕对应上了,使得后面反应过来后,心下波澜有所起伏。
说起来,那天也确实是关系进展最微妙的时刻。
若是没有那一通电话,兴许之后就确认关系了也不一定。
仙人一边念此一边听着那人的回应,在道出“好啊”的回应后,不知为何倏地有些紧张,心脏跳得厉害。
这种很想见到对方,但又有点不想被对方看到的奇妙心态似乎很久都没有过了。
于是为了抹除这份在胸前里不断扩散开来的紧张感。符华开始悄悄地尝试沟通着自家的小棉袄,准备用这个方式来作弊,以免某人的末那识直接绕过羽渡尘的感知进行偷袭。
可不知是由于灵魂还未建立,通过羽渡尘临时搭建的通道并不完善,还是因为某只小羽毛就是在装死,处于自定义睡大觉的状态,她的做法迎来了大失败。
少女怀疑是前者,琢磨了一会儿后,试探道:
“不说话的话,回去就撸秃你的毛。”
没反应。
她想了想,继续说出更恶毒的话语:
“再不回话,以后晚饭的时候,就把你的那份给小白吃,然后你来洗碗。”
嗯,依旧毫无回应。
那大概是真的没接受到信息吧。
不然按照小汐的笨蛋性格,已经忍不住出声了。
符华左思右想,决定不继续待在原地,她起身走出了灯火阑珊,决定朝着更为热热闹闹的地方迈步。
比他找到自己前,要更先找到对方,这样就不会避免突如其来的失措与露怯。
至于答应苏青安说的留在原地……
今日的新娘按捺住这份微妙的心虚,想到。
反正他也看不到,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
……
此刻,小巷的另一侧。
苏青安低垂眉眼,他掀起宽大的袖口,望着手腕上红绳蔫蔫的模样,有些无语。
如果不是提前用末那识截留了小羽毛炸毛的信息,就被通过作弊的手段暴露了。
少年轻抚了下手腕上的红绳,小声地安慰道:
“那都是用来骗你出来说话的,她才舍不得真这样对小汐,放心好啦。”
苏青安望着那人起身的模样,觉得很是好笑,又是用指尖揉了揉像是小动物般转来转去的红绳,说道:
“我帮你报仇。”
这下小羽毛才安分下来,乖乖当着吉祥物。
其实比起赤鸢难得说谎,悄悄离开的举措。
苏青安作为今天的新郎显然更在乎对方今天的打扮与模样。
而在找到对方的第一个瞬间,便能很清晰的发觉在分别前后的妆容与打扮区别。
刚下山时的仙人宛若道观里的人儿一身素净,可如今却是完全的两极。
她的身上满是正红这般极浓烈的颜色,可却并没有给予任何违和的印象,反衬着画了淡妆的容颜更为艳丽可人,那双青色的眼眸极清又亮,在起身时更是晃动着暖暖的笑意,明媚得仿佛能道尽了天下间所有的美好。
而似乎是由于那拖拽至地表的霞帔并不利于行,少女朝着灯火方向迈步的动作轻盈而缓慢,红布鞋落地的声音宛若细雪融化在了心尖,让他的心神摇曳,为之动荡。
在这时,仙人为了避免被常人窥见,促使着羽渡尘的幻相悄然展开。
于是随着迤逦的霞帔边缘在光辉间涤荡出如浪涛的波纹,赤红且半透明的羽翎纷纷簌簌落下,将这独属于两人的视野点缀的分外梦幻。
苏青安很难理清胸腔间这份奇妙的感触,与溶月和小玄的感想差不多,作为新郎的自己更能感受到这份将神圣之物拽落至红尘滚滚的莫名感想。
少年像是虔诚的信徒,却又一如将神祇拖入世间淤泥的亵神者,他并不厌恶胸腔中这份古怪的感触,反倒是能通过咀嚼着这份情绪,理解着确凿拥有着对方的实感。
互相喜欢,互相成全。
互相束缚,互相契约。
他们坚定地给彼此带上项圈,浑然不在乎那份可有可无的脱俗气质变得颓靡而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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