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但他更想在和李师师见面之前找到江溶月再说,毕竟对方意识海内那枚不知为何不听话的羽渡尘指不定也会横发什么奇怪的意外。
而另一方面,现在的她见到两人的第一愿望,估计也是帮忙找到江溶月。
符华对羽渡尘的异变也处于很迷惑的状态,但比起这个她更想先找到自己的弟子。
可李师师的信件已然阅读完毕,除了知晓对方失踪的坏消息之外,便再无其他。
少女沉思了一会儿,素手拂至腰间悬挂的剑刃之上,她突然反应过来,其实自己可以试试曾经在与时间赛跑之际,用于追逐苏青安所在的手段。
即——利用支配之键与支配之键的感应来进行互相呼应,抵达定位的效果。
而这柄从太虚之握重新塑造成【卷春空】的支配之键,与江溶月手中的那柄疑似支配之键的【斩妖】毫无疑问符合着互相定位的条件。
如果成功,至少能明白对方所在的方向,从而顺藤摸瓜的找到正体。
苏青安看着她的动作,大约猜到了这份举措的意义何在,却还是为对方的支配之键重新塑形感到隐约的喜悦和欢愉。
这是上个纪元的自己送给符华的礼物。
而支配之键的武器塑形却是随着心意和适配度来进行扭曲,彼时的太虚之握能进行再度塑形足够证明自己的存在对于赤鸢来说,已然能颠覆过往所奠定过的一切。
这般意味深长的象征物,他看到心情自然会有所变化。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和定情信物差不了多少。
但苏青安当下面色不显,只是轻声说道:
“试试看吧。”
少女颔首不语,修长的手指微曲,淡粉且修剪圆润的指甲便是弹在了颇为轻薄的剑器之上,引得一阵清澈的剑鸣颤动,天地之炁随之散溢而开,自拂云观内彻底朝外传递,给云崖海的潺潺之音外点缀了几分旋律。
赤鸢仙人几乎是很快便能感知到了手中【卷春空】给予的回应,她的神情讶异,这比自己最初所想的要快上太多,说明【斩妖】距离此处并不遥远,甚至极近。
苏青安问道:
“这就找到了?”
少女任由剑刃浮动最终看向尖端指向的具体方位,看着那座位于断壁之间屹立的出云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很近,除却【若水】之外,还有一把被活化过的支配之键也在出云阁。”
“那想来就是【斩妖】。”
两人说着便踏着想来是【朝仙】所建立起的新桥,以步行的方式迈入了这座罕有人来的建筑物。
苏青安在知道【斩妖】处于出云阁后,便明白这里不会有江溶月的身影,可真当望见那柄做工精良,气质古朴的青铜剑器盛放于室内的魂钢盒内后,还是心下叹息。
少年在青龙镇对江溶月进行训练的时候能看出,那个女孩对华所赠的礼物无一例外都很珍惜,无论是那青墨色的束发绸缎,还是作为武器的支配之键都是如此。
而如今她弃剑离开,人却不知走至何方,这其中意义认真细想,总归是会觉得不安与怅然。
是觉得没必要带走了吗?
可……究竟要处于什么情况下,才会认定没了带走的必要?
符华也对此感慨颇深,她恍然间却是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无力,羽渡尘的检索和支配之键的定位都没了作用。
哪怕自己被称之为无所不能的仙人,可眼下江溶月真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便是自己也无法将之寻到。
而这等事态就是连苏青安和符华都认为很棘手,将身份立场置换至李师师身上就更显绝望。
少女将那道魂钢盒放至桌案,那宽大的袖子随着动作垂下,更显得手臂与皓腕纤细白皙,她缓缓将【斩妖】取出将之挂在腰肢的另一侧,又是在空出的盒底发觉了压在之下的一道青墨色的绸缎。
她眼眸内的波光微漾,愈发无言。
这是自己在带着江溶月回山那天所赠的一道束发绸缎,可如今过了五年还依旧崭新如一,像是从未带过般,没遭遇时光的任何侵蚀。
江溶月身为【朝仙】的门主,将之如此重视珍惜的缘由,似乎除了自己之外,便再无其他。
可符华虽以家人的姿态与之相待,却自认从未为这个徒弟做过些什么,而兴许江溶月本便不需要他人为自己付出多少,她所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家。
仙人捻着手中最后一道江溶月所遗留的信件。
这是在场里最后的线索,却是五年前两人刚离开之际,她便遗留而下的信息,想来对如今的事态并无多少帮助。
可她还是拆了开来,上面的字迹倒是真如其人,透着直率与锋利,一笔一墨都节俭都利落,整体感很是清冽,宛若泉流。
【我不知道您什么时候会回来,因为与师公有关的一切都是无限可能性之外的事物,无法窥见半分。】
【但我想,便是很久很久也没关系。】
【我在知晓您会离开前,便让师师骗出了解开迷阵的炁决,在那时我便准备着手建立朝仙,我知道我不会失败,故此……若您能看到这封信便能知道其中意思。】
【所以,我可能会见不到师尊,但我所赠送的礼物一定会逾越时空的距离,无论师尊何时归来都能见到。】
【因为是礼物,所以其中不会让师尊有厌恶与顾忌的要素,可若真当要很久很久之后,兴许会染上抹不去的灰尘与污秽也很正常,要是这样,便请师尊代之抹去吧。】
【我一直都是不知为何而活的人,胸腔间的伽蓝吞没着自我,不知从何而来的圣痕推搡着我在那片山林中历经生死,却依旧苟活于世。此后游历江湖间我被动的通过知晓未来的一些片段躲过了很多危机,中间踏错一步便如坠深渊。】
【我由此明白,人心里的恶意,总不比山间的妖魔弱小半分。】
【我曾对小玄前辈说,母亲是为了保护我才带我入了山林。】
【她说只要天下无敌,世间就自然不会有能让我觉得悲哀与难过的事情,余生一定能获得幸福。可她还说了一句话,她说死了就更好,这样世间悲苦与险恶便彻底与之无缘。】
【我想,其实母亲也知道就算天下无敌依旧会有办不到的事情,依旧会为了喜欢的人死去而难过,依旧会深陷囹圄,不得自由。】
【所以在走进山林里的那刻起,我就明白母亲的两句话里有一句话是谎言,而第二句是真的。】
【她早知道这片山中有着妖魔,她不是来带我逃生,也不是来带我在里面习得家传剑法,只是……来带我解脱的。】
【可母亲不知道我的圣痕很奇怪,事实上在那之前我也不知道。】
【所以我没有死,可也不知道怎么活,在那于江湖行走的五年里我找不到家,也不会有家。】
【所以……能遇到师尊,能被允许将太虚山当家,我很高兴。】
仙人沉默地翻出了第二张信纸,上面的署名与时间在约莫两年前,很可能是江溶月在对李师师不告而别,离开朝仙之前所写。
但为了掩瞒住一些痕迹和真相,她刻意将之塞进了这道五年前的信封里。
她与少年继续观看,明显能发觉里面的字迹变得潦草和凌乱了不少,想来彼时的对方精神状态已然差劲到开始影响到使剑的手。
【今年是您离开第三年的末尾,我想师尊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牵绊住了脚步的麻烦,所以不得不进行晚归,就如师公临走前所言的不确定一般,那是连您都无法把握的事态。】
【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一直自数千年前便开始守护神州的您都不得不选择暂且卸去习以为常的责任,所以要是继续在过程中/出现意外,我此生大抵都见不到您了。】
【可我并不难过,只是有点不愿师尊为此自责。】
【我想了很多如果发生意外不会让您觉得难过的办法,却是倏地对圣痕给予的未来感到了几分庆幸。】
【我看了好多自己的未来和最后的结局,可在那万千画面里我从来便看不到遇见师尊的未来。】
【我想,师公是特殊的,所以是他的存在,才引起了这般可能性之外的变化与现在。】
【如果没能遇见师尊,我可能会在落日与大漠之下藏在风里,独自死去,直到身边除却黄沙之外,便只有一把染上了锈迹的剑器。我可能会在空旷无边的雪园漫步至身躯僵硬,任由寒潮将自我吞噬,空留残躯于世。我可能会漫无目的的挥剑,直到身边再无一物,站至身躯荒芜。】
【我看过很多种不一样的结局,可无论是哪个我都始终也找不到家。】
【所以如果师尊归来时,已然再也见不到我,请不要难过或是自责。】
【师尊给了我家,这就够了。】
仙人的神情微怔,她望着这宛若遗书般的信纸,心下沉浮的情绪复杂,捻着纸张的纤细指尖不知何时用力到有些发白。
少女的眉眼低垂,唇瓣翕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虽是收之为徒,可她自认从未给予对方多少恩德。
两人不过是以师徒之名相识不过半载,之所以能让那个孩子这般视若珍宝,其理由大抵只能和她的人生经历和际遇有关。
兴许缺爱的人便是这样,内心的荒漠干涸到便是给予一杯清水都能显得甘甜而难忘。
苏青安沉默了一会儿,他大抵能明白为何江溶月无法看到与自己有关的可能性,可在知道这一点后,自己对那份力量的本质猜测却等于证据确凿一般,被彻底定死。
而这个事实本身便一如这封遗书一般,叫人无法感到愉快。
少年伸手抚住仙人的手指,他将那封信件拿开,将对方的柔夷放在自己的两只手掌中揉按,缓解着她的情绪,并轻声道:
“溶月把太虚山当家。”
“这是我们早知道的事情,可在这封信里不难看出,这已经她的一种执念,或者说是一种执念被满足后由此诞生的认定。”
“而从字迹和时间看,这封信却又恰恰是在她精神状态极差的状况下书写,她对自己应当去何方大概并无准确的规划,在心乱如麻的情况下,她很有可能就在太虚山里,山脉广阔无垠,【朝仙】找不到也很正常。”
符华也认为这番话很有道理,问道:
“师师在信里说过,已经让小玄动用太虚山的设备检测过一遍,如果她真在山内……”
少女反应过来了问题,会用太虚山内设备的人不仅只有苍玄之书,她在离开前刻意教导过江溶月相关的事情,而对方的【预知未来】本身在用于类似的方面上就很无解,只要那人愿意,在留完信后用些手段便可让人忽略掉自己还在太虚山的可能性。
而即使做不到这一点,单单是无法检测具体的位置,便足够进行躲藏。
她道:
“青安,我记得你能记住他人的灵魂气息,从而以此检索到相应位置对吧。”
苏青安默默颔首,哪怕末那识的状态无法像以前那样使用灵魂本质,可单单是被动的感知领域便足够进行颇大范围的检索,想要短时间内翻遍整个神州很难,但只是一座太虚山却不过是至多几个时辰的光阴。
他以奇妙的视角感受着四周的世界,淡淡道:
“我在和你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找了。”
此刻的少年由于将注意力大半转移在找人上,所以还没意识到符华的这句话其实代表着她关于上个纪元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
不然他肯定会为那只幼华对自己习惯性叫的称谓开始感到头皮发麻。
苏青安的眼眸微凝,面上流露出几分讶异,他没能第一时间感知到江溶月的灵魂气息,却是发觉了另一道熟悉的灵魂气息。
师师姐?
61.你欠我一次,下辈子还。
1113年,十月初。
此刻的太虚山已然入秋,一袭白衣的女人望向观外,远方的云海映衬着不知从何处席卷而来的枯黄叶片,宛若一副画里的底色,使得景致的脉络愈发鲜明。
十九岁的花魁已然具备着更胜以往的风韵,她自带着几分忧郁的眉眼未点妆半分却依然在注视着那仿佛枯叶蝶纷纷起舞的光景时,透出使人想将之愁绪抚平的摄人心魂。
李师师身上白衣素淡而简约,仅有浅层色的云纹在袖口的绸缎处交织出几分点缀,比之以往大盛如牡丹的正红,气质趋于雅致,更显得柳若扶风,楚楚可怜。
而女人的背脊挺直,仪态端正,便是垂眸怔然之际,都能透出深入骨髓的坚韧,比起最初显然大有不同,多出了些许被世俗磨砺的沉静。
可似乎是由于满怀心事,她的气色并不是很好,唇瓣未染口脂,色泽浅淡,浑身都萦绕着易碎而朦胧的氛围,像是夜色里随时都会绽放又凋零的昙花。
女人望着吹拂至桌案一角的枯叶,看它在微风里轻荡着尾端的样貌,方才回过神来,察觉到手中正醮着砚台的毛笔不知何时已然吸饱,显得臃肿。
上一篇:诸天:开局成为祭品
下一篇:某霍格沃茨的魔文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