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除却在大唐年间耗尽电量后的沉眠,苍玄之书从未离开过对方。
小玄自初生的那一刻便定义了要陪伴赤鸢,照顾赤鸢的意义。
她并非是无心的人偶,久而久之,便真当和赤鸢的妹妹一样。
分离?
小玄从未思量过这样的问题,可在真当遇到之后,她的内心除却失落之外,却反而有种微妙的欣慰。
赤鸢……似乎逐步开始为自己而活了。
所以,这只武装人偶比起自己的感受更忧虑于其余人的想法。
江溶月摸着自己的脑袋,那是仙人临走前轻抚而过的地方,隐约间似乎还能感受到彼时的温度和清淡的冷香,尚且留有余音的嘱咐和告别尚且明晰,让意识被卷入浪潮般的思绪时,还能依稀借此想起这几天里师傅有意无意提起的琐碎事项。
现在想来,那大抵是已经做好了长久不回来,让自己接管太虚山事务的打算了。
江溶月并未产生怨怼,更没能产生被抛弃的怅然。
她很清楚师尊会离开是因为苏青安的缘故,却更了解若非少年的干涉,自己与太虚山并不会有任何缘分。
哪怕这些未至半年的光阴便是与仙人唯一共处的时间,也本是命运之外给予的馈赠。
女孩只是有些……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那好似自珈蓝里落了一场无人窥见的雪,缓缓堆积出一座没有了赤鸢和少年的太虚山,缓缓沁至心脏叫四肢百骸都为之微凉。
失落,寂寞。
江溶月很久没有体验过类似的情绪了,她想着转身望去拂云观之外的光景。
云崖海与绵延的山脉一如既往的呈现出浩渺的风景,高高在上的云絮与天际在这里似乎触手可及。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间首次发觉……原来太虚山这么大啊。
分明仅是离开了两个人,整个天地便兀自趋于广垠,平添了诸多孤清。
家之所以是家。
大抵只是因为有能被称之为家人的存在,留守相待。
女孩想,师尊这一生定然接受过无数次的离别。
她在这几千年以来,一定也有过能视为家人的存在。
可这些都在时光下归于聊聊,像是被泡在寒潭里的火炭,曾经的温暖都将如沉淀上来的黑色杂质,晦涩着坦诚而热枕的内心,为之覆盖上冰冷的隔膜。
至此——仙与人便有了距离,有了分别。
自己又能陪伴师尊多久呢?
虽然情绪依旧低落,可在这时江溶月却寻到了建立山门的其余理由。
一个无关乎原先念想,只关乎内心所愿的理由。
如果存在着能延续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山门势力,是否师傅也能感受到岁月流逝的意义呢?
人间的权势与之并无意义。
世俗的褒奖更是可有可无。
如果没有师公,赤鸢仙人不会收自己为徒,也更难以知晓如今的内心会尘封至何等境地。
她想,凡人的寿命终究有限。
若是能在寿尽之前,给予那人一份很久很久也不会消弭的礼物,也是极好的。
李师师的情绪并未维系多久,她早便深知终究会迎来分别,在来到太虚山之前便做好了类似的心理准备,当下只是怅然了一会儿,便整理好了心情。
少女抱着那把对方唯一遗留下来的古老铜剑,顺着身旁人的目光眺望着远方,最终又将目光驻留在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小姑娘,她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当下便忍不住伸手撸了撸这孩子的脑袋。
李师师感受着在指缝中宛若绸缎的青丝,抿唇笑了笑。
她的胸腔间倏地多出了几分奇奇怪怪的骄傲。
江溶月,你年纪比我小。
少女怀揣着年长者的宽怀与温柔,就这样捏了捏那人的脸蛋,说道:
“你不是要帮上赤鸢姐姐的忙吗?现在出迷阵的炁决拿到了,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吧。”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很惊讶的。”
江溶月回过神来,她并未反抗李师师的亲昵。
毕竟在养成一起泡温泉的习惯后,这种程度某种意义上已经不算什么了。
女孩的目光留恋着那人的眉眼,掠过唇瓣上扬的弧度和瞳仁眨动时闪跃的光泽,问道:
“你要陪我一起吗?”
李师师一时语塞,她本能地想要和对方逆着来,却又发觉自己似乎除却陪着江溶月外,也并无其余的出路。
因为按照和苏苏的约定来看,自己距离能独自下山行走天下的标准还差了一大截。
在这时一个人傻不愣登的走出太虚山,漫无目的的在泛起战火的神州进行优哉游哉的旅游,明显是很愚蠢的行为。
不仅很难遵从自己的初衷去看些风土人情和美好的景致,估计自身的安危和贞操都很危险。
毕竟在京城的镇安坊,她是有所名气的花魁,也处于有限的法制与规矩的守护之内,任由姿色如何馋人姑且还有着回旋的余地。
可要是直接一头栽入乱世之间,下场只能说是难以想象了。
李师师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是越长大越成熟也越冷静,她会去权衡利弊和未来,会在理想与愿景,现实和世道当中选择最符合现状的优解。
世事沉浮,宛若一道巨大的染缸。
十六岁。
这是这位花魁还残留着零星天真与奢望的年纪,若她晚上几年便是遇到苏青安也未必会被末那识筛选过关。
如今的李师师和本应当成为的那个自己分割出了崭新的道路和因果,可她依旧不是那般纯粹只有憧憬的孩子,忧患意识十分强烈。
在发觉不存在傲娇余地后,少女只是小声的对这种事态发出了玩笑般的抗议:
“……要是溶月天天给我摸你的圣痕的话,我就陪你哦。”
江溶月怔了一下,却是神情自然的回答道:
“嗯,我可以把那一部分的身体自由的使用权转交给你。”
李师师陷入了沉默。
圣痕的位置在一起泡过几次温泉以后已经被她了如指掌,具体来说这些奇异而透着妖异的朱红图案都位于背脊处,末端几乎能延伸至尾椎骨,继续朝下的话就是微妙到很难细说的地方。
而且由于亲眼见过,想象力具现的画面趋于暴走。
这种掌控权被随便给予,实在一时之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而且……
江溶月的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好不对劲啊。
不对,这么想的话会提出这种条件的自己是不是也很不对劲?
李师师磕巴的急忙说道:
“也……也不用这么……这么大方吧。”
少女试图弥补自己口嗨的错误。
她深知以自己的性格,若对方不收回这句话,自己迟早会忍不住好奇心去摸圣痕。
可是怎么想都会手滑啊。
江溶月闻言,仅是拿着那道少年遗留的纸张起身,她拽住那人的袖口,便是朝着拂云观的廊外走去,并淡淡的给予了回答:
“没关系,我不介意。”
“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李师师一时只觉得这句话十分具备杀伤力,她瞥过脸去,嘟囔着说道:
“你是不是笨蛋啊,苏苏都说我还没到能出山的时候呢,在那之前我不是只能跟着你才能出门嘛,还答应这种奇怪的条件干什么呀。”
“而且太虚山要真在外界树立起了遍布天下的势力,那我以后出门游历也很方便啦。”
远方的云海与山崖沐浴着夕阳,潺潺的河流像是四散的烟火落下。
大风吹拂,竹林摇曳。
江溶月听着旁人的碎碎念,被扯住袖子的花魁抱着刻印历史的剑器,苍玄之书则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看着整理好情绪的两人,露出了笑容。
岁月流年,止息于此。
在很久很久以后,这一幕都不会被位于天幕之上的少年忘却。
苏青安将掌间的羽渡尘还给身旁的仙人,轻声道:
“走吧,几年的光阴只会让她们更加成熟。”
“有小玄陪着,大抵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符华沉默了一会儿,颔首回应:
“好。”
……
……
次日。
太行山脉的末端不远,一道宛如月牙状的小型山脉继续绵延了百里,才戛然而止。
这是战国时期的天灾所遗留下的天堑,原先深不见底的裂缝被仙人以移山填海之能彻底消弭。
可赤鸢仙人一路走来,用羽渡尘以关键词检索过附近的民众,却发觉所有人都对与当年的这道历史毫无印象,甚至对这处如此显眼的山脉都无所听闻。
而苏青安不利用这则信息,便能很明显的发觉一个只有自己才能立即明白的问题。
这处地界和最初自己的揣测差不多,正处于被【个人记录】干涉至半吊子的状态。
在最初距离很远的时候,范围极广的崩坏领域完全无法检索到山体的存在,可在自己靠近至一定距离后,却逐步彻底显现于世。
因果和现实在扭曲与正常之间来回摇摆。
过去与历史在苏青安的靠近后缓缓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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